第一次大扫荡结束后,日寇便采取以据点为点,以公路和河流为经纬,步步为营,堡垒响应的战术。南起盐城、东台,北至连云港,西至淮安、淮阴,东到海滨,在这大片江淮地区的若干城市、集镇及较大的村庄,敌军都建立了大量据点。他们从据点出发,不断对我新四军根据地进行反复扫荡、清剿和蚕食。同时,日寇还采用“以夷制夷”之法,拼命网罗大量土匪、流氓及其他反动势力,收买大量汉奸,大力推行伪化政权,迫使新四军根据地不断缩小,伪化区不断扩大。
据有关方面统计:在第一次反扫荡结束时,新四军苏北根据地中心区达24000平方公里,人口200万,经过日伪军不断蚕食,到1942年春,新四军根据地中心区已缩至12000平方公里,人口约150万,根据地损失达50%。
与此同时,新四军面临的作战对象也有所扩大:新四军不仅要打击日本侵略军,打击汪伪政权的和平军,同时,还要对付国民党在江苏地区的顽固派部队、地方反共部队、地主武装、反动刀会组织及各地土匪的破坏与袭击。
那时,新四军内部一些投机分子,利用抗战艰难之时,纷纷叛变投敌。例如,1941年8月上旬,原新四军苏中警卫团副官谷振之叛变投敌,任伪第二集团军独立第一旅旅长;原新四军海防总队第一大队大队长谢汉臣叛变投敌,任伪第二集团军独立第五旅旅长;同年8月天文出现日食现象,灿烂的太阳突然消失,大地如同暗夜,东台唐洋小刀会首领利用日食机会,纠集4000余会徒,高举着大刀长矛,敲着铜锣,分数路包围三仓镇,冲击新四军地方抗日民主政府机关;9月,阜东反动地主王慕钊勾结国民党阜宁县常备二旅,偷袭新四军阜宁县二区工委机关。10月,盐东行署主任方强在大佑公司开会时,遭到伍佑据点伪军袭击,在突围中被捕。方强原是黄埔军校生,曾任国民党三战区左翼战地服务团团长。他在武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工作时,经邓颖超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根据周恩来指示,方强奔赴延安,不久,党中央将他安排到新四军政治部工作。方强被捕后,因叛徒出卖,暴露了真实身份,在日伪军的严刑拷打下,方强宁死不屈,没有向日伪军提供任何有关新四军及党组织的情报,气急败坏的敌人在伍佑镇东郊挖一个深塘,将英雄的方强活活埋葬。12月,西团伪军夜袭复太港,正在复太港开会我各地党组织成员立即投入战斗,战斗中,台北分县县委宣传部长孙峰、小海区委书记陈裴等6人被捕。垦区区大队长汤少林在与敌人激烈战斗时壮烈牺牲。
一时间,万木萧索,大地凝悲,盐阜抗日根据地进入艰难时世,形势相当严峻。
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吴金才所在的新四军三师坚持全面的游击战争,不断开展麻雀战,夜袭战,还有象奇袭上冈镇那样的让敌人狗咬狗的“叫花战”。部队常常夜间急行军百十里,到达一个战区进行战斗,战斗结束后又疾奔向另一个战区。新四军夜间长途奔袭,白天隐蔽,由于我地方抗日民主政府做了大量工作,我军又坚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所以群众基础较好,老百姓都说新四军是“天兵天将”,来无踪,去无影。吴金才和战友们每到一地,都给群众担水扫地,上板门,捆好打地铺的稻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秋毫无犯,所以老百姓非常拥护新四军,常常把最好的米作公粮交给新四军,把最好的干草给新四军烧,把最好的菜炒给新四军吃。相反,日伪军和国民党的部队得不到老百姓的拥护,只好强抢硬夺。老百姓与他们针锋相对,实行坚壁清野,不让敌人得到粮草。直到今天,吴金才还记得当时老百姓流行着这样的歌谣:
和平军一到,提腿就跑;
中央军一到,土匪鬼闹;
新四军一到,伸腿睡觉。
送郎送到家门外,
送给我郎一双鞋。
你到部队打敌人,
家中事情莫牵怀。
送郎送到荷花塘,
荷花阵阵飘清香。
荷梗虽长藕是根,
翻身不忘共产党。
送郎送到三岔口,
心中的话儿多几斗。
千言万语并一句,
牢记穷人的死对头。
送郎送到大墩边,
红花替你戴胸前。
喜看我郎英雄样,
眉开眼笑乐心田。
送郎送到大会堂,
人山人海闹嚷嚷。
郎君听我一句话,
不灭日伪你莫还乡。
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如一人,吴金才记得自己连队为了保护乡亲们,在小杨庄同日伪军打了一次血仗,直到他高龄八十的今天,想到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友,仍然唏嘘不已。
那一天,吴金才所在连队从打游击的伍佑战区,夜渡冈河北上,直抵小杨庄。
小杨庄并不算大,只有七八十户人家,全以种田为生。庄上房屋传承古制,均是一式青砖青瓦,有些人家院落还有花墙,墙头披着紫藤,墙脚下长着带刺的蔷薇花。还有一些人家小院却是青竹为篱,柴荆为扉,别有幽趣,田园味十足。庄前是开阔的原野,直通大道,庄后是一条清清的河流,直通芦苇荡野。河滨杨柳依依,芦苇茂密,野鸟时飞。
小杨庄曾经是吴金才部队的宿营地,军民关系非常好。吴金才和战友们常常替老乡们割稻,磨面,轧苇子,庄上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欢喜这些热情勤劳的大兵,青年小伙子们也喜欢钻进兵们群中,扳手腕,比摔跤,下象棋,因此军民们关系十分热络。
这天上午,部队进入小杨庄,草草吃了饭,便打地铺休息,因此毕竟激战一夜,奔袭一夜,战士们都累了。
晌午时分,哨兵突然发现左边大道上出现膏药旗,那是一小队鬼子兵,直朝小杨庄奔袭而来。连长刚接到报告,又一个哨兵发现庄右小道上来了一大队伪军,从装备和人数看,显然是一个加强连。日伪军左右成钳制之势,一步步紧逼过来。
那时,连长和指导员只要下令撤退,我部队完全可以从庄后河野安全撤到苇荡里去。可是,在田间劳作的村民们也发现了日伪军,一时间,锣声四起,人慌猪乱,鸡飞狗吠。连长和指导员知道:日伪军对我根据地扫荡采用的是“三光”战术,即房子烧光,人杀光,粮食和东西抢光。如果我军这时主动撤退,那么老百姓就立即遭殃。为了人民群众生命的安全,连长和指导员果断下令一二排狙击敌人,三排掩护乡民们从村后芦苇丛中撤退。
小杨庄血战就这样打响了。
敌人的机枪疯狂的叫嚣着,打得吴金才面前的土坎儿泥尘飞溅,在机枪掩护下,日伪军呐喊着,向村庄冲来,吴金才看到,日军的枪刺在阳光下跳光,掷弹筒发出的炮弹将村边壕沟炸得泥水纷飞。由于连长派三排在村后掩护老百姓撤退,我军只有两个排队狙击敌人,因此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战斗打得十分残酷。敌人实行轮番冲击,交替掩护的办法,越来越接近我阵地,当敌人进入我有效射程内时,连长发出命令:“打!”顿时,我军机枪也怒吼起来,吴金才和战友们痛快地摔出手榴弹,打倒了几个敌人,阵地前爆出一溜火弹幕墙,终于击退了敌人第一次进攻。
那时,新四军武器弹药相当金贵,由于战斗频繁,常常得不到有效补给。吴金才和战友们身上的子弹袋常常饱鼓鼓的,仿佛弹充粮足,其实那是给敌人看的。那子弹袋里大半装的是高梁杆子。战士们要补充枪枝弹药,除了上级军需部门有限配给一些外,还需要从敌人手中缴获,缴获得越多,我战士打仗就越自由,可以狠劲射击敌人,如果没有枪和子弹,那么有劲也使不上,有恨也无法发泄。因此,战士们都把枪看得比自己生命一样重要。
敌人被人打退后,吴金才看见阵地前躺着几具日伪军的尸体,那尸身上都搁着锃亮的三八大盖枪和子弹,不由得心里发馋,于是,他猫着腰,趁敌人机枪换弹间隙之时,蓦地虎跳出去,就地滚了几滚,向前爬去。
班长急喊道:“吴金才,你干什么?危险!给我回来!”
吴金才回首道:“那枪好,我给抢回来!”
班长心头一喜,心花怒放,便道:“注意安全!”同时,他命令战士们火力掩护吴金才。那时,狡猾的敌人也仿佛看出吴金才的意图,集中火力,向吴金才射击。弹火搅起泥尘,热灼灼的直扑吴金才的手脸,连嘴里也塞上泥屑儿。吴金才“呸”地吐了一口,心里骂道:“妈那巴子的,你用泥块喂老子,等老子有了好枪好弹,就用子弹喂你们,让你们见鬼去!”
班长看到吴金才伏着不动了,以为这个小战士牺牲了,心里感到十分难过。他刚想跃出阵地,只见吴金才又动起身来。渐渐摸到那几具死尸边,这才放心来。
吴金才爬到那几具死尸边,一阵血腥味儿直冲鼻子,令吴金才头晕脑胀。在枪林弹雨中,他不敢多想,也顾不得那种感觉,只是赶忙将敌人身上的枪枝弹药全部解除下来,背到自己身上。这时,日军小队长看到这个新四军小战士竟然胆大妄为,在自己眼皮下公然抢夺武器,气得七窍冒烟,命令机枪拼命扫射,直打得吴金才四周硝烟弥漫,使吴金才一时间无法顺利返回自己阵地。
幸好,那几具敌人尸体成了他天然的掩体,使他有惊无险。怎么办呢?吴金才眉头一皱,便想起一个流动掩体的主意。他怀抱着宝贝儿似的枪枝弹药,背驮着一具死尸当掩体,非常艰难地爬了回来。可怜那具敌人尸体早被打成烂蜂窝儿,而吴金才却是毫发无伤。
敌人阵地仿佛呆了一呆,沉寂了半晌,突然又疯狂起来,那枪声越来越密集。
连长喝道:“同志们,准备好,小鬼子就要上来了。”
吴金才上好刺刀,摆好手榴弹,还有那刚缴获的地瓜式手雷,心里说:“小鬼子,和平兵,这回喂你个饱,让我解解恨!”
果然,不一会儿,日伪军又冲了上来,当进入我军有效射程内时,敌人却突然全都卧伏下来,一步一步向前爬,不一会儿,又不动了。
敌人这是卖的什么关子——吴金才想。
正想着,敌人阵地那边几挺机枪,集中火力扫射过来,吴金才和战友们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有好几个心急的战士,稍不留神就挂了彩,鲜血直从胸口,臂部流出来,染红了银灰色的军服。等到敌人火力一停,那冲锋的敌人便如蝗虫一般,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冲上我军阵地。
连长高呼:“同志们,狠狠打!”
于是,我军阵地上又掀起疾风暴雨,各种轻重武器全都开了火。吴金才感到打得很开心。敌人肉体到底经不住钢与火的折磨,又留下几具尸体,便屁滚尿流地滚了回去。
吴金才开怀地笑着,他脸上流着汗水,粘和着硝烟和尘土。得意之时,空中响起“咝咝”的飞啸声,吴金才正好奇地抬头观望,突然被班长推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正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敌人射来的小钢炮炮弹炸响了,接着,联翩的炮弹相继在我阵地上爆炸,吴金才战友们有不少壮烈牺牲了。老百姓的房屋也被打塌了,屋梁轰响,瓦砾尘飞。吴金才身边的柴草堆被打烧了,烈火熊熊,烟尘滚滚,他身子被火烤着,鼻子塞着尘土,肺子吸着硝烟,感到十分难受。
更令吴金才感到十分痛苦的是,许多曾经朝夕相处的好战友,在敌人的炮火下溘然牺牲了,这不禁使他心灵泣血,他没有眼泪,只有怒火。经过几次争夺战,败退的敌人正在重新部署,准备力量,一时间,阵地上出现少有的沉寂。吴金才感到有些累,透过硝烟与尘灰,看那火红的夕阳西沉,不知怎么的,他忽然间想起妈妈,是的,也是这样的时分,母亲在原野上送他去寻找新四军。母亲为了儿子,非常执著,不久前,她竟风尘仆仆,饥餐露宿,硬是用一双小脚连跑七天,才找到他。现在,他默默地说:“妈妈,也许就在今天,儿子要光荣了,自古来忠孝不能两全,请妈妈不要过分难受。若是儿子真的光荣了,儿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妈妈的。”
这时,一个稚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小叔叔,你喝水。”
吴金才抬头一看,是一个小男孩,提着一瓦罐清亮的水,伫立在他的面前。
吴金才莫名惊诧:“是你,怎么没有走?”他认识这个常在草滩上放羊的孩子,人称小林子,只有十岁年纪。
小林子说:“我不想走。”
“为什么?——这里非常危险啊!敌人会杀人的!”
“我不怕,有你们在这儿。小叔叔,我好想看你们打鬼子!”
吴金才有些发怒了,他学着首长的腔口:“真是乱弹琴,敌人要来了,我命令,你快走!”
小林子面无惧色,根本不在乎吴金才的命令,反而笑嘻嘻地捧起水罐:“小叔叔,你渴了,喝点水吧——哟,你身上怎么这样多的血?是受伤了吗?”
吴金才真是哭笑不得,他有些粗鲁地说:“没有,那是敌人身上的血。”
事实上,他也真的被战火烤成肉干了,小华子送来的水,真的是雪中送炭啊。吴金才喝了几口水,感受到清凉的水,非常快人可口,沁人肺腑。
轰轰,敌人的小钢炮又在向我军阵地上扔炸弹,炸弹爆炸了,震耳欲聋。吴金才急了,推了小男孩一把,命令道:“你快跑!你不走,我永远不理你!”
也许看到吴金才声色俱厉的样儿,小男孩只好悻悻地抱着水罐,向庄子里跑去。
就在这时,敌人的炮火开始伸延射击,在炮弹联翩爆炸中,吴金才看到,在爆炸硝烟中,小男孩身子晃了一晃,便跌倒在尘埃里。
显然,小林子被炮弹打中了。
吴金才感到撕心裂肺一般痛苦。当时,大队敌人已经趁机冲了上来,我阵地上指战员们全都奋勇地亮出刺刀,同敌人进行肉搏。阵地上只闻刺刀撞击声,受伤者的惨叫声。吴金才呐喊着:“小林子,我为你报仇,报仇!”他挺身挥起一刀,直向一个鬼子兵胸部猛刺过去。那鬼子血从刺刀洞中喷了出来,挣扎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吴金才感到一阵快意,他又挥起刺刀戳死几个敌人后,一瞥眼,看到一个受重伤的老八路被几个鬼子包围着,吴金才正想上前解救,可是迟了,但见那老八路一口咬开手榴弹拉索,一手高举喷烟的手榴弹,一手扯着两个敌人衣襟,恐慌的鬼子们全都震惊了,还没有来得及逃跑时,那手榴弹便炸响了,老八路随同几个鬼子兵一齐倒了下去。吴金才感到心灵泣血,他几乎疯狂起来,和战友们一起同鬼子伪军们拼命!
吴金才与战友们呐喊着,厮杀着,但是敌人越涌越多,仗打得非常艰难。
天将落黑,群鸦乱啼,在这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原野上,一群劣势的中国人为了自己的祖国,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在同侵略者作拼死的抗争,天为之晦暗,水为之哭泣。风为之不平。
正当日伪军得意之时,突然,小杨庄后响起嘹亮的冲锋号声,同时似有几挺重机枪在怒啸,接着,便见一大队新四军冲锋过来。吴金才和战友们神情一振,高呼:“我们的大队伍来了,杀啊!冲啊!”日伪军摸不清虚实,眼看大队新四军冲了过来,便都惊慌失措,恨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拼命逃跑起来。敌人逃跑,我军战士就追尾扫射,又让敌人丢下许多死尸。
事后,吴金才才知道,原来这大队援军根本不是外人,而是连里掩护老百姓安全撤退的三排战士。他们完成连长的任务后,便迅速返回小杨庄来。正当敌人攻入我阵地,战情严峻之时,他们找来鞭炮,放进洋铁筒子,炸响了很象机关枪,非常有气势。同时,聪明的小号兵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声势夺人,我军来了生力军,斗志昂扬;敌人心烦意乱,只好落荒而逃。
夜色扑落下来。
日伪军在小杨庄周围燃起一堆堆篝火,象是一圈火箍,紧紧箍着小杨庄。
连长和指导员清醒地认识到,这是激战前的沉静。也许,敌人正在等待援兵。因为敌人知道,我援兵到达后,仅靠敌人现有兵力是不可能剿灭的。为了防止我军撤退,也为了虚张声势,或不时给我军造成一些损害,敌人的小钢炮不紧不慢地向庄里打炮,这里炸出一堆烟,那里炸起一堆火。战士们气得肺都快炸了,大家虽然饥肠辘辘,但都请求再战,打下敌人的凶焰。
连长和指导员认为,根据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在敌强我弱之时,必须避敌锋芒,争取突围。由于敌人包围圈大,兵力有限,平均用力,会造成敌人局部弱势;同时,我军善于夜战,我军虽然经过恶战,伤亡并至,饥渴交加,但仍有一定局部优势。因此,连长决定狙击部队加强休息,掩埋牺牲战友的遗体。而护送乡亲的一个排分成十个小分队,三人一组,利用夜色,悄悄接近敌人,打了就跑,这种疲劳战术,迫使敌人无法休息。不断袭击,也会造成敌人错觉,不知道我军突围方向,这样创造有利条件,使我军安全撤退。
连长命令:大部队在凌晨一时突围。
小分队袭击的确卓有成效,我军战士们冷不丁这里瞅准敌人,打几下冷枪,那里抛出几束手榴弹,直打得敌人鬼哭狼嚎。黑暗地里,日伪军也不知我军有多少人,于是,只好乱打枪,乱放炮,乱打一气后,连敌人自己都感到够烦的。敌人也是人,白天伤亡不少,人人都十分疲劳,于是受了几多回袭击,死伤一些人后,他们自己也都懈怠下来。
凌晨时分,连长召集全连指战员,组成突击队,他激动地说:“同志们,关键时刻来到了,我们一定要突围成功,要把所有受伤的战友带出去。现在由突击队迅速撕开突破口,然后向两边扩张,保护大部队突围。注意,在逼近敌人时,动作要轻,行动要快,打得要狠,大部队必须同时在五分钟内穿越突破口。突围后,突击队掩护,千万不要恋战。今后打仗的机会多得很,我们一定为死难的战友报仇。同志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吴金才和战友们轻声回答。他在行动中的任务是给受伤战友抬担架,这也是很苦很重要的任务。
连长坚毅的目光扫视了部队一眼,低声命令道:“出发!”
一支铁流的队伍,如同一支利箭,勇敢地,无畏地射向敌人,射向死神。
由于参战的敌人并不是太多,包围圈又分散了敌人兵力,那包围圈并无多大纵深,一穿即破。由于我军小分队不断袭击,加上敌人太疲劳,因此,当我军突击队的刺刀悄悄逼上敌人时,敌人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阵猛烈的袭击,撕开缺口后,大部队很快溶入夜幕之中,消失在无垠的原野。
吴金才走了好久,还能看到小杨庄方向闪闪的火光,听到敌人的枪炮在盲目射击。他感到快意:
“老子不陪你玩了,你自己嚎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