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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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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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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人生》连载

第四章 歼敌界牌口

 

1941年底到1942年初,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根据敌后斗争将会愈来愈艰苦和复杂的现实,要求各根据地大力实行精兵简政,在艰苦的环境中积蓄力量,坚持斗争。毛泽东在《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一文中分析这种“黎明前的黑暗”的情况时指出:“今后的物质困难必然更甚于目前,我们必须克服这个困难,我们的重要办法之一,就是精兵简政。”

根据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战略部署,1942年1月,华中局发出“关于坚持敌后艰苦斗争”的指示,指示强调:必须“彻底实行精简,必须缩小机关,减少单位,精干上层,加强下层,使敌后党政军一切机构真能适应敌后新的艰苦斗争,真能保证在任何艰苦条件下,灵活机动执行任务。”

根据党中央和华中局的指示精神,结合日伪军对我抗日根据地的反复扫荡、颠覆、蚕食的战斗态势,新四军军部决定实行主力部队地方化,部队精兵简政,将有关营、连的指战员抽调转变为县大队或县独立团。

吴金才所在连队也抽调了15个人到地方部队,分别分配到射阳、建阳两县工作。由于吴金才原就是地方人,下地方有利于利用乡亲们的背景开展工作,所以他也被分配到射阳二区区大队任侦察员。区大队长就是他的老首长,原红军干部,新四军七旅二十二团一营营长安进才,他也是为了充实地方武装,实行主力部队地方化后,被组织分配到射阳二区队的,吴金才觉得在这样的老红军老八路手下干革命,心里很充实。他们中队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盐城向北二、三、四、五区的反扫荡战斗。由于他们的区大队经常活动在冈河一带游击区,所以人们又简称为冈河大队。

那时的冈河沿岸,属于游击区,日伪军为了控制沿冈大片地区,特地修筑了一条简易公路。利用公路,敌人的汽车可以放肆奔驰,疯狂抢掠沿冈两岸人民种植的粮食,饲养的鸡鸭猪羊;敌人的汽艇则在冈河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烧房,杀人,强奸,无恶不作。为了对付新四军,割断人民群众与新四军的联系,野蛮的日本鬼子竟然在沿冈河及公路一带,实行三光政策,造成无人区,一些老百姓被驱赶到伪化区。

吴金才看到,冈河两岸全是残垣断壁,在蔚蓝色的天幕下,被烧焦的墙壁无声地耸立着,仿佛在伸出焦黑的双手向着青天,向着大地控诉日寇的滔天罪行。小风不时旋起那家具农具被烧毁的灰尘,焦味臭味扑人鼻子,迷人眼睛。放眼望去,这里真的象毛泽东主席后来在诗中所说:“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索鬼唱歌。”

敌人利用公路河流汽车汽艇,具有高度的机动性,每当我区大队出现,敌人从汽艇上高高的了望架上和汽车上便能清楚地发现,并立即追剿而来。由于敌人实行三光政策,冈河两岸不仅房子烧了,不准住人,就连树木也砍伐得精光,平坦坦的沙冈上,是很难隐藏人的。对于这样被动的局面,吴金才等区大队战士们气得牙痒,发誓要给敌人一个教训。区大队长安进才和指导员朱浚林经过侦察,仔细分析了各战区的地势及敌军活动特点,决定在界牌口打一个歼灭战。

界牌口在草埝口一带,是盐城向北据点的必经之地,通过界牌口,敌人可以向盐城东北地区各据点进行兵员补给,可以将各据点抢夺来的粮食、棉花、油料等战略物资,通过公路水路不断地输送到日军太平洋各战区,为日本军帝国主义者发动的侵略战争打气;此外,通过界牌口,日本鬼子还可以掌握伪政权,对盐阜东北地区实行有效伪化。加上界牌口河流港汊较多,我军能打能撤,只要炸断桥梁,就能打好伏击战。

1942年8月的一天,天气十分火热。傍晚时分,吴金才与区大队战友离开我中心区,利用夜幕,急行军来到界牌口。

在清凉的夜色中,吴金才怀抱木头,第一个跳下水。他从小就是水精灵,见水就在戏弄一番,因此,来到冈河,他回首笑着招呼战友们:“都快下水吧,好凉快啊!”

根据安进才大队长的布置:在这次伏击战中,全区大队分成地雷小分队,拦河小分队和狙击小分队。地雷小分队的任务是在界牌口一座公路桥边埋下地雷,用于炸毁敌人的汽车和桥梁,同时对敌人进行追尾式打击;拦河小分队的任务是在冈河设下木桩阵,木桩顶端一般都隐藏在水面下,敌人不易发现,一旦敌人汽艇受阻,便狠狠打击水上的敌人;狙击小分队的任务是在公路两边和冈河两岸布下口袋阵,全力包围歼灭敌人。

吴金才属于拦河小分队。他和战友们连夜在水中打桩,很巧妙地在冈河中布下八卦阵。

吴金才是个弄潮儿,他一跳下水,便在水里尽兴扑腾一会儿。在班长指挥下,他一会儿跳进水里,将木桩用绳索连固起来,一会儿又爬上船,挥起大锤,锤打着耸立在河中的原木:“咚!咚!咚!”大铁锤敲击着木桩,一下又一下,象是狠狠砸在鬼子们的头上,令人觉得十分过瘾。吴金才光着上身,露出一身遒劲的肌肉,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星光闪动,夜风送爽,经过一夜的辛苦,终于顺利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清晨,冈河上腾起几缕缥缈的雾气,吴金才和战友们都埋伏好了,有的埋伏在桥梁下,有的埋伏在草棵里,有的埋伏在两岸断壁中,有的埋伏在水边的杞柳丛中,从远处看去,这里依然毫无人烟,唯有不知忧愁的鸟儿还在蹦蹦跳跳,在地上觅食,

太阳升起好一会儿,大地开始热辣辣的,让人感到灼得发烫。好一会儿,敌人的汽车才慢慢驶了过来,汽车碾着路面,也碾动着战士们的心。与汽车并行的是汽艇,这是一种特制的装甲汽艇,汽艇上耸立着高高的了望架,有一个鬼子兵手持望远镜,站在了望架上,在朝前后左右了望着。也许过去一直平安无事,也许是日本鬼子在这一带骄横惯了,也许我军伪装得十分精彩,敌人的了望兵竟没有发现死神在向他们逼近!

他们继续前进着。

车轮在滚,汽艇在驶,近了,近了,敌人一步步向我包围圈驶来。那时,吴金才的心又是愤怒,又是喜悦。愤怒的是,这是中国的土地,现在竟被敌人的铁蹄蹂躏着,他感到心痛;喜悦的是,再过一会儿,他将报仇,为死难的同胞牺牲的战友们报仇。

在这战前的寂静中,他突然想起1938年4月,日寇攻打上冈的那个血腥日子:鬼子竟然将66岁的老人臧尽臣和70岁的老人祁筱照吊在树上,砍了头,树下放一只大锅,将两位老人喷射出来的鲜血用来喂马。那天,日本鬼子就这样一下子杀了上冈老百姓一百多人,强奸妇女达三百人。想到这儿,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握枪的手也攥出汗来!他心里小声地说:“我要报仇,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敌人终于闯进了我们的伏击圈,先是敌人汽车撞上了地雷,“轰,轰,轰……!”我区大队埋设的十六只连环地雷联翩炸响了,响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敌人的汽车被炸坏了,桥梁被炸塌了,车上有些鬼子兵被炸飞了。与此同时,敌人装甲小汽艇也“嘭”地一声撞上了木桩阵,艇首夹在木桩之间。鬼子正想倒车退回,这时,岸上吴金才和战友们一齐向艇上扔下手榴弹,弹片飞舞,硝烟弥漫。

当时,汽车和汽艇上共有日本鬼子20多人,伪军120人,当他们突然受到袭击时,便拼命挣扎,企图逃脱我军火网,于是,象炸了阵的鸭子,日伪军纷纷向四面八方逃去,有的利用汽艇、木船强渡,有的奔向坟茔准备负隅顽抗。奔向坟墓的敌人,可真的找到了死亡,因为那里也埋着地雷,雷火性情猛烈,一下子又将十几个敌人送上西天。越水逃跑的敌人也在我意料之中,早已埋伏在两岸的狙击小分队正好居高临下,给敌人一阵好揍!

大队长安进才瞅准战机,发出命令:“出击!”

嘹亮的冲锋号在原野中响了起来。我区大队战士们挺着闪光的刺刀,大呼:“缴枪不杀!”勇猛地向敌人冲去!

敌人汽艇凭借着装甲厚,机关枪拼命向岸上扫射着,同时,汽艇慢慢倒车,想从原路逃脱。

“决不能让敌人逃走!”指导员朱浚林说,他组织吴金才等一批水性好的战士,组成突击队,先将木船堵塞住来路的木桩口,不让汽艇有退路。然后潜水向船尾炸掉螺旋桨。这是一个十分艰巨也十分危险的战斗任务。

汽艇在蠢动,敌人机枪在叫嚣。

吴金才和战友们哧溜一声,下了水,在水下潜游着,拉着木船悄悄向木桩口行去,汽艇上敌人仿佛知道了我小分队的意图,拼命向木船周围水下扫射,木船周围的水面被打起一蓬一蓬的水浪花儿。其实,吴金才他们早就想到这一点,他们隐藏在船的另一面,敌人的枪弹一时间扫射不到。

将木船堵塞住木桩口后。他们又寻机炸汽艇。他们发现汽艇的螺旋桨在发动之时,人无法靠近,激流大,手榴弹摔不上去,炸药包也无安放地点,因此无法炸掉螺旋桨。

吴金才想,炸不了螺旋桨,就炸敌人船底,由于船底是静止的,相对来说好炸一些。说干就干,他们将炸药同集束手榴弹细心地用防水油布纸包裹好,又选了一些轻木板儿,将炸药包放在木板上,再盖上一些水葫芦之类的水生植物作掩护,然后又悄悄下水,将托着炸药的木板推向小汽艇。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工作,因为一旦敌人发现,只要打中一枪,引起炸药包爆炸,那么在水下助推的吴金才等战士必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但是,为了消灭顽抗的敌人,吴金才和战友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畏惧地向敌艇前进!

岸上的战友们无不为吴金才他们捏一把汗,为了掩护他们,岸上各种轻重武器全都开了火,以吸引敌人注意力。只是在捆着集束手榴弹的浮木将到敌艇时,我军枪弹才打高了一些,以防引爆。敌人龟缩在钢板装甲后面,没有想到我军有这样英勇的战士,采用这样不顾生死的战法,因此只顾向岸上打枪,没有想到水下还有这样的小秘密。

吴金才和战友们将炸药包推进到敌艇船舷底下,便拉开了导火索,在导火索“咝咝”的轻叫声中,他们赶紧吃个猛子向岸边游去,还没有到达岸边,只听得惊天动地两声巨响,吴金才耳鼓几乎炸破了,浑身也被巨大的冲击波炸得麻木,但他非常高兴:“我们成功了,小鬼子乌龟壳完了。”

他爬上岸来,立即有战友们冲上前来拥抱他,他回首看去:那汽艇已经化作一团烟火,在慢慢向水中沉下去。没死的鬼子纷纷跳下河去,象落汤鸡似的颤抖着爬上岸来,乖乖地举起双手。

界牌口伏击战,我区大队一举消灭60多个敌人,炸毁汽车两辆,汽艇一只,缴获三挺机枪,二十余支三八大盖,三只掷弹筒,以及大量手榴弹和子弹。从此,敌人在这个游击区不再耀武扬威,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是的,日伪军经不起打,他们已把界牌口看作是死亡口,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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