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功奎是林何成的小叔,也就是林远航几姊妹的小爷, 经常给侄孙自宏他们讲述以前的临江市,蒋罗汉、雷驼背、潘老爷、王堂主这些才称得上有权有势的名旺家族。那时临江市周围屋和院墙不能进,建有大门,蒋家楼台有辽望台,大门每天早上开起,晚上关闭,农民想进去都受到控制。临江市的街面全用大石板铺成,两边门面几乎全是木板房,一般都是平房,有楼层的也极少。
临江市慢慢扩大,川主庙大门出来就是一条笔直的川主街,“丁”字形连接正街,正街往上是野园街和高石坎,上面就是红庙,外面大路能通明月坝及较远的太平乡。往下是码头街和水巷子,码头上过木板桥通向草街子。川主庙大门外横着马号街,往右过牟家巷子去书院,这边向左走是林家坝子,向右通向街尾子,继续向前走到官坝河,过木桥到三星寨,及三星和七星大队,也可走几十里直通九龙山乡。
林远航等孩子们也清楚,小叔对面蒋家那幢楼,才是临江市最高楼。门面比他家宽两倍,临街楼层就有四楼,进身三四十米,并且左边自然形成一条街巷——蒋家巷,可以向兴隆街走出,往右到招待所和油扇厂,再往北向东岳街直上东岳庙,也可以经过二土地去太平方向。修建的砖木结构房屋,台柱全是几十乃至百年的上等大树木,窗台楼角布置,装饰豪华气派,家具雕琢花刻精致,做工手艺一般难以伦比。
林何成的小孩带一伙人,经常在小叔家玩耍。林功奎的房屋是用约三百元,从一个姓刘的盐商手里买过来的,因为那儿比他们的房大得多,所以孩子们感觉很宽敞,加之林功奎夫妇性情温和,喜欢孩子,只要孩子们不上学时都很喜欢结伴来玩耍。
房屋正街面是一个大门市,上面有楼层,门市旁有进屋通道严实的一扇门,厚厚的木门板,包了几条铁皮,并钉着铁丁,进门后中间一大空坝——天井,里面一幢与外面相似相对。往后走又是另一幢楼房,大通道右边两居是主居室,角落有楼梯向上,二楼两间大室,再向上是顶楼,顶层一半是盖瓦棚子,另一半露天阳台。这幢房直走向里,接着又是一个大厅,厨房在一起靠右,内有小天井,再往后的过道右边还有两间房,此处设一道大门与后隔断。后面室内普遍较潮湿,地面有多年堆积的灰泥疙瘩,铲也难铲平,房内后面的墙脚多见自然产生的白色的小颗粒物(解释为硝酸盐)。跨门就是后面的杂房几间,最后是茅房,旁边有牢固的后门,可以通向外面的菜地。
当初,林家将这栋房产以当时百多元的低价贱卖给了邮局,另住了一小间公产房。文革时期,林功奎被红卫兵时常开大会公开亮相,揪出小爷等来批斗。自宏他们眼睁睁看到小爷在台上低头挂牌站立,林家人如坐针毡,极度难忍。林功奎的子女在外接收到家里的来信,清楚父母亲的窘境,想方设法终于劝动了父母亲的心,把他俩接到城市安居。从此林功奎全家人再也没回过故乡。
在临江市人眼里,从林功奎家日常生活就能鲜明地反映出小资产阶级一些作派:在街上过路就会看到,每天清晨他们的大小孩子习惯性,起床后站在门外街边,拿个水杯,喝口水吐出,用一根牙棍(牙刷)在嘴里面夺,白白的泡沫在嘴里冒出,会引来一些人观看稀奇,投入羡慕的眼光,其实就是普通现代人洗漱刷牙的这一幕。因为那个时候农村很难看到牙刷和牙膏这些东西,几乎所有的人根本没有条件和能力这样讲清洁、爱卫生。对林功奎家印象记忆犹新,可以说这是临江市人脑子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