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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牛局手机响了。
“牛伟同志，你们案件进展如何？”
“报告市长，现在正在排摸侦查贩毒线索。”
“要尽快破案，千万别超期，给百姓一个交代。”
“是是是 ……李市长放心。”
挂完电话，牛局掏出裤兜里的手绢，一边揩取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一边不停地叹息。此刻，这个从警三十年，高大威武，经验丰富的老民警、老领导，眉毛紧皱，压力重重，一筹莫展。到金坪县任公安局局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骇人听闻、棘手的大案命案。很快，他来到副局长赵鸿民的办公室。
“鸿民呀！市局李市长刚刚打电话催，这棘手案件，一点进展没有？你说咋办？”
“牛局，我认为应该尽快破案，必须按期结案。”
“关键怎么破案？唉……”
“牛局，别操心，等大家的线索和消息吧！”
“老张和小付一组的西片九个村已经侦查完毕，没有吸贩毒的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东片继续没有线索，那就麻烦了。”
“现在我们静等也是白浪费时间，要不这样，您给刑警晓鹏打电话问一下他东片那边情况，如果不行，我们赶紧部署下一步打算。”
“对对对，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牛局长当着赵鸿民的面拨通了晓鹏的电话。
“晓鹏，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牛局，进展还算顺利，我已经侦查到一条特大贩毒线索，应该和王丽娜的死有关系，我马上就会取得确凿证据，回所当面给您汇报。”
“太好了！继续加把劲，顺藤摸瓜，往深挖，越深越好，等你好消息。”
副局长赵鸿民当场打了一个趔趄后又马上站稳了，他用哆嗦的双手掏出裤兜里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正在打电话的牛局根本没有察觉到赵鸿民这一反常动作。
“鸿民，只要抓住晓鹏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地往下挖，绝对能挖出幕后黑手。”牛局激动地说。
“对对对，这样不仅破了奇案，还能捣毁一个吸贩毒窝点，一举两得。”赵鸿民说。
“等晓鹏回所汇报完情况，咱们得周密部署，一举抓获。 ”
“是是是，明天情况清楚了，我们马上行动。”
“这个晓鹏，不亏刑警队有名的神探，真是名不虚传。等案子破了，给他一定记个大功，咱们也好好贺一下，哈哈……”牛局边说边离开赵鸿民宿舍，向隔壁他的宿舍走去。
牛局离开后，赵鸿民瘫坐在椅子上，全身汗水早已浸透，他都不知道他当着牛伟的面超常发挥的水平咋这么高。明明心里咚咚跳得厉害，可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紧张的情绪，没有乱了方寸，脸上依然风平浪静的应付完了这一切。现在，他才真正地恐慌不安起来，他害怕王晓鹏这条线索挖出他们，又害怕万一通知光头，他会除掉王晓鹏，这样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和风浪。他举棋不定，拿不定主意。可马上王晓鹏就来了，情况紧急到他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必须火速做出决定，必须铲除掉王晓鹏，一不做二不休，他不死我有可能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种可怕的理念促使下，他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发出了一个短信。完了他熟练地取出手机卡，迅速地把卡扔进马桶，然后扭动水龙头，不停地冲刷马桶。
夜很深了，赵鸿民又开始对着窗户一根根地抽烟，他焦虑地皱着眉头，朝着窗户吐着一个个烟圈，他的半个脸被外面穿过玻璃窗的星光笼罩，而另外半个脸依然在漆黑的黑夜里，模糊不清。他不敢抬头仰望天空中那些像钻石一样闪亮的繁星，它们是那样清澈、透明、柔和、温暖，但他又情不自禁地去窥伺。他内心五味杂陈，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忆儿时，父亲因为车祸瘫痪在床，全靠母亲一个人艰难地拉扯着他们弟妹三人。因为失去了父亲的保护，再加上贫穷，他受尽了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和深深的伤害。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次，他和同村的小伙伴在野地里抢捉蝴蝶，当他捉到时，一口气高兴得飞奔到家。可令他万万没想到，同村的一个男孩竟然在大人的陪同下追到他们家，他们不仅夺走了他手中的蝴蝶，而且还狠狠地辱骂了她的母亲，辱骂他的母亲教子无方。当他看到母亲噙满泪水的双眼给人家连连赔礼道歉时，他心如刀割。他很心疼母亲，也怨恨命运的不公。从此，这一耻辱让他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在倾泻的月光下，他不禁又回忆起另一幕场景，当他看到村子里同龄孩子们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和新鞋时，他就羡慕嫉妒恨，因为他只能穿母亲补了又补的衣服和早已破了好多洞的布鞋。尽管这样，他仇恨生活和命运的不公，但从不埋怨母亲，他对勤劳朴实，善良贤惠的母亲依然充满了无限的尊敬和感恩。他很喜欢看母亲打水时的情景。随着辘轳吱嘎声地滚动，粗壮麻绳铁钩上挂着的铁桶直线掉到井底，哐啷一声声响，便是满满的一铁桶散发着沁香的水。母亲吃力地摇着辘轳，就像摇着岁月，她额头上冒着汗珠，看到母亲吃力的样子，他会心疼地告诉母亲，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让母亲这么辛苦了。上大学后，每一次远行，母亲都会连夜为他准备行李，破旧的衣服母亲会清洗干净缝补好，然后折叠成整齐的小块装在塑料袋里。在昏暗的电灯泡下，深夜母亲会做很多的馍，把家里仅剩的清油全揉在馍里。第二天，母亲就会穿着褴褛的衣服，手里捏着给他没有装完的馍，伫立在村口老杏树下。花白的头发随风四散，眼睛湿润，目光里充满了不舍与担心。那一时刻，他不停地发誓，等大学毕业了，自己会挣钱了，一定让母亲享享清福。后来，他如愿以偿的有了理想的工作，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等他回到农村老家，母亲因为舍不得花钱，隐瞒了病情，早已舍他而去，撒手人寰。留下了他一个终身难补的心灵伤疤，抱恨终天。
这个世界上，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是赵鸿民根深蒂固的思想。当你贫困潦倒的时候，不能和任何人争辩，因为连空中飞翔的蝴蝶都是别人的。
人往往最缺失什么，就对什么看得最重，甚至不择手段去获取。赵鸿民因为最缺的就是金钱和自尊，所以后来当上副局长的他整天应酬不断，很享受和陶醉被人前呼后拥 ，敬烟敬酒，追随吹捧的那种高高在上，飘飘然的感觉。虽然他也深有体会，有钱不一定快乐，但事实上是人一旦有了钱，就算自己不快乐，也有很多人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快乐。这是他悟出的人生法则，而他也向这条发则越陷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