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豆英云,地上晒煞人。大暑是大西北黄土高原上最燥热难挨的季节,连飞扬的尘土里都能清晰地看到星星点点反射着光照的亮点,整个大地的气味都是烦闷燥热的。中伏的骄阳,火辣辣地直射到大地,把整个大地炙烤得滚烫。打麦场上的秸秆滋滋作响;地里的高粱叶子随便一捏就成碎末;爬在树荫下的老狗,肉皮暴露在外面,只有几根结成疙瘩的脏毛悬挂在身上,吐着舌头不停地呼吸;老母鸡被烈日射出的毒箭刺痛肌肉,爆红着双眼,咯咯咯在村庄乱窜。因为过热的天,村民们都躲在家里等傍晚太阳落山,气温下降后再上地干活。而我也打算到村口山头后面转转,不仅可以避避暑,还可以察看山后最近有没有可疑情况。
走到半山腰,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的全身,制服紧紧贴在肉皮上,让人有种冰冷僵硬的难受。看看左右前后无人,我赶紧拧开纽扣,坐在一棵泡桐树下,摘下一片大树叶扇扇风,连夏日的风都是闷热焦躁的。近处杂草里的很多野花,如傍晚的七彩丹霞,粉红的、金黄的、紫红的、千重红的、灰白色的。但它们这时已过了旺盛的季节,加上阳光的暴晒,全都耷拉着脑袋,枯萎凋零,看着令人黯然神伤,怜惜心疼。我轻轻捡起草地上早已蔫了的几片花瓣,轻轻捧在手心,闭上双眼,用鼻子闻了闻,余香依然如故。于是便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芬芳馥郁,入脾、入肺、入骨,顿感全身轻松舒坦,所有的疲倦忧愁都随风而去。
突然,几只绿苍蝇在我眼前飞来飞去,职业的敏锐性让我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仔细盯着这些苍蝇飞旋的方向,蹑手蹑脚地向前移去。苍蝇越来越多,而我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内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心里不断祈祷:但愿是只病死的猪,狗、猫、鸡鸭等。顺着苍蝇飞旋的方向,走进后山腰的沟壑里,一股恶臭腥臊味冲入鼻孔,我一阵恶心眩晕。果不其然,一具无头女尸横躺在前面沟壑水渠边。肩朝东北方向,脚朝西南方向,脖子处被淤泥稻草覆盖,整个身体呈卧状。尸体上面密密麻麻地怕满了苍蝇蚊子以及蛆虫等。我一边火速给单位领导牛局长打电话汇报情况,一边赶紧保护恶臭熏天的现场。
呜滴……呜滴……呜滴……随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不到二十分钟,牛局长带领同事们从县城赶过来。牛局长,真名牛伟,四十五岁,浓眉大眼、天庭饱满、身材魁梧,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气质和威严。他现场亲自指挥,大家分工明确,各负其责,展开了各自的工作:特警马上拉起了警戒带,设置了警戒区;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勘验和检查,并对现场勘验和检查结果做了详细的记录;两名侦查员对着尸体连续拍照取证,几名刑警也在详细地做着笔录。现场勘验勘验完毕后,大家初步分析判定有可能涉嫌他杀行为。被害人被害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左右,由于被害时间过长,现场被严重被毁坏,无法准确确定具体死因。所以牛局长命令我们将尸体运送到解剖室,让法医对尸体进一步进行解剖认定。
牛局长组织局党委班子及民辅警连夜召开紧急会,将此案定性为“728无头尸案”。一系列针对无头尸案件的工作在井然有序中展开了。
此次无头尸案,作案手段及其残忍、犯罪情节相当严重、社会影响十分恶劣、考虑到此次案件的破案难度,牛局长连夜上报市局,市局要求立即成立了“728专案组”,抽调全局最有经验的民警侦查此案,限期破案。所以大家工作压力很大,昼夜不停地奋战。因为我对这片辖区情况比较熟悉,所以也很荣幸地被抽调到专案组,以侦查员的身份进行走访取证调查。而现在最关键的是锁定无头女尸的身份,并能联系到她的家属以及和她生前有关接触的人,这才是案件的突破口。顺着这个思路,我和同事们开始了大规模的走访、排摸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