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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短短几天时间，李德国苍老了很多。两鬓斑白了一大片，满脸憔悴，眼角的鱼尾纹像刀刻过的一样深厚。晕黑而深陷的眼眶仿佛是绝望的深渊，麻木空洞的瞳孔深处透着一股深沉的迷茫。他犹如迷途的候鸟，不知归途。见到我的时候，他干燥爆裂的嘴唇勉强抿出一个惨淡、僵硬、冷漠的笑容。原本锋锐如刃，明朗如镜的面庞如今却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与尘灰。当我拿出手铐时，他脸上掠过一丝悲凉，配合地低下头，并且主动把右手伸给我。在手铐铐到我们各自手腕的那一瞬间，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接着他说：
“这盘棋我是彻底下输了，这一赌我也彻底赌输了，我最终败在你们手里。”李德国伤感地说。
“不，你不是败在我们手里，你是败在法律公平正义的剑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知法犯法，可悲可叹。这盘棋你本不该下，这把赌你本不该赌。你和法律作对，和正义作对 ，终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马厅长气势汹汹地说。
“是呀！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辜负了党组织的栽培。错了！彻底错了！生命中有种错误一旦犯了，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李德国满脸抽搐，低下了惭愧的头。
李德国被带到审讯室，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牢牢地锁死在审讯椅上。他背后站着两名特警。他缓缓地抬起头，慢慢环顾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百感交集。曾经自己审讯别人，而今是别人审讯自己，甚至是自己曾经的下属审讯自己，虽然有点讽刺滑稽，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拥有和失去总是在不经意间。往往得到很难，而失去却很容易。就像用半生打拼的江山，失去却是一瞬间，却是在一念之差。只是有些人得到的少，而失去的反而多，最痛苦的是失去了自由。这最后一把赌注李德国赌输了，输得精光，输掉了他这条命。回顾完这一切，他没有激动、胆怯和恐慌，反而如释重负，更多的是平静和坦然。
此时此刻，李德国已经彻底从他失败的人生中释然了。曾经的辉煌，曾经在警界叱咤风云的他，曾经被大家称呼为神探的他。仅仅因为一念之差，仅仅为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他为之付出了良心、道德、人格的代价。一切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怎能不叫人惋惜遗憾。
我和马厅长负责对李德国的连夜突审。审讯室的灯光昏黄而柔和，这种灯光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地压抑和窒息。灯光直射到李德国的脸上，使他布满皱纹的脸更加显得憔悴和苍老。
“李德国，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详细地交待清楚。”马厅长说。
“是，我说，赵鸿民是我毒死的。那天牛伟给我汇报案情并递交了赵鸿民勾结黑社会的证据，我才彻底明白，我茶杯里面的毒品是赵鸿民偷偷放的。我每天凌晨有喝茶的嗜好。我这个习惯全局人人皆知，所以在我不在时，赵鸿民偷偷溜进我的办公室，在我茶杯里放进了无色无味的新型毒品，而我却没有一丝的察觉。是赵鸿民毁掉了我的一切，我一定要报仇。况且赵鸿民一旦被捕，也会说出我吸毒、勾结光头的事实。所以那一晚上我以商量案件为由，拿了一些下酒菜和一瓶茅台酒。我知道赵鸿民爱喝酒 ，我在酒里早已做了手脚：把剧毒农药百草枯搅拌在里面，然后盖好瓶盖。就这样赵鸿民中毒身亡，但我害怕刑警会查出来，大家会看出来。我便以他畏罪自杀为由，内部封锁了消息并直接安排人员迅速火化了赵鸿民的尸体。完了以后我故意把牛伟上交的赵鸿民有问题的材料发给大家看，让大家相信赵鸿民确实是畏罪自杀。”
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大跌眼镜。如果不是李德国亲自交代，大家一直错误地认为赵鸿民是畏罪自杀，差点酿成一桩冤假错案。看来一切真相最终总要大白于天下。
“赵鸿民已经死了，无处可查了。你还有没有掌握的其它情况？如实供述，有立功表现，我们可以宽大处理。”马厅长说。
“有，有，有，我全说。王剑峰给我汇报案情并递交了光头的材料后，我怕光头被逮捕后牵扯我，就用手机给光头发了短信。短信内容是我告诉光头：王剑峰掌握了他的证据 ，让他在王剑峰回家的路上想办法，但不要杀害。因为再有民警死亡，会惊动省厅，就越麻烦了。”李德国战战兢兢地说。
“你刚才说王剑峰给你汇报案情并递交了光头的材料，那材料现在在哪？”马厅长讯问。
“材料我当晚就在卫生间焚烧毁掉了，因为一旦光头被抓，他定会咬出我，所以我毁掉了光头的材料。”
“你的毒品从哪来？是不是光头手里取得？”马厅长继续讯问。
“是的，我们约好：每个月十四日深夜三点整准时在“佛山公园”对面的森林里相会。我用掌握的情报和他交换毒品。”
“你主要给光头提供了那些情报？具体说来。”马厅长讯问。
“我主要告诉光头，让他最近别深夜走动，民警会通过监控视频清晰地发现他的行踪。另外我还告诉他案子进展的程度，以及破案领导民警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爱好等。”
“关于光头，你还知道的有哪些？”马厅长讯问。
“再没有了，虽然我刚开始有他的手机号码，可我出事后，早打不通了。他很狡猾，一定把我们联系的电话号码卡毁了。而且他总是戴着墨镜，连他的真实面孔我都没有见过，除次之外，我们再没有交集。毕竟他是杀人犯，我也怕引火烧身，不是需要毒品，我绝对不想见他。”。
“我们调取你银行账单，你一直取钱，钱用在什么地方？”我讯问。
“王剑峰拿走了，他拿捏着我的把柄一次次威胁敲诈我，我虽然很反感，但也没办法。”
“你知道王剑峰拿钱干什么呢？”我继续讯问。
“应该是吸毒和保养女人，不过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剑峰他亲口给我说他吸毒成瘾，应该是真的。因为我了解光头的做事风格，手段极其残忍，他们不会放过王剑峰的，不杀害王剑峰肯定就会废了王剑峰。另外王剑峰的前妻高萍萍的父亲找过我，说王剑峰外面有女人，而且王剑峰也和高萍萍离婚了。”
“王剑峰外面的女人你知道吗？”我讯问。
“这个我不清楚。”李德国回答。
“是你暗中监督牛局在精神病院的一举一动还是光头？”我继续讯问。
“这个是我和光头两个人干的。牛伟疯了以后，我把牛伟疯了的情况泄露给光头，然后叮嘱光头不要对一个疯了的人再动手，没意义。不过我们也怀疑牛伟莫名其妙的突然疯了，怕有蹊跷，万一装疯，定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光头在牛伟房间安装了监控视频 ，一直暗中监督，观察牛伟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就会马上斩草除根。因为牛伟这个人不简单，他已经掌握了赵鸿民勾结光头的证据，而且也汇报给了我。他就是埋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
“是不是你们一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就没有对牛局长动手？”马厅长讯问。
“是的，他隐藏得很深，我们没有发现他有异常行为，所以就一直没有对他下手。直到后来张警辉深夜悄悄去看他，我才发现有问题。我通过调查确定：张警辉见了牛伟后立即去了省厅，我就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他手里已经完全掌握了对我不利的证据，我来不及多想便开始出逃。”
“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补充的？”马厅长问。
“没有了。”
经过对李德国进行毛检，我们证明了李德国吸毒的事实；通过调取监控，走访核查农药店等多方面提取的证据，我们确定李德国确实毒死了赵鸿民，证据确凿。同样，我们通过李德国手机上输入的光头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早无此号码了。
我们抓捕李德国的消息，满城传得沸沸扬扬，已是人人皆知的消息。对于光头来说，彻底打草惊蛇了，暂时他绝对不会出现了。我们只能从王剑峰身上继续挖掘，看能不能找到光头的蛛丝马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