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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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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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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泰山》连载

第一十六章 喜盈泰山


 

一九八六年十月十九日,农历九月十六,星期天,晴。

今天,是我和郝大芳结婚的日子。郝大芳大门大户,又是老大,她爹娘格外重视,专门安排拖拉机送新娘,送亲队伍近四十人。我们家老亲戚多,加上挑山行的朋友,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

——摘自岳清亮挑山日记

 

天刚蒙蒙亮。虬龙湾边大道上人影憧憧。

随着郝大芳的五大爷一声大喊“歇轿”,长长的送亲队伍就在虬龙湾边大道上停下来。

送亲的人们各自整理起自己负责的嫁妆来。

十多分钟后郝大芳的五大爷大喊一声 “起轿”,长长的送亲队伍就排起一条长龙,占据了整个街面,缓缓向金豆子山村内开动。

送亲队伍打头的是两个并排提着马灯的探路小子“打灯笼的”,随后是两个“夯锣的”并排鸣锣开道,一位“扛帘门的”走在中间,手扶拖拉机当了花轿拉着新娘和“压轿的”童子紧随其后,拖拉机尾巴两侧是两位衣襟上系了“大红子”的“襄轿的”,随后两位上了年纪的“撒福的”分别挎着斗篮、手里不停地向路上撒着麦麸。

接着便是抬嫁妆的,老“四大件”在先:一人推着系了大大红绸缎的永久牌自行车,两人抬着蜜蜂牌缝纫机,上海牌手表垫了红纸放在食盒里由两人抬着,一人用红包袱提着一个红灯牌收音机。接着是新四大件:黑白电视机、单缸洗衣机、收录机、梳妆台。随后是八仙桌子扶手椅,衣橱书柜脸盆架……

队伍后首一辆大马车,上面坐着郝大芳的娘和郝大芳的三位好姐妹挑泰山的“四姑娘”。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缓缓行进。

天色大亮。

岳清亮家迎亲队伍早已等侯在村口。

鞭炮响起。迎亲队伍里两位衣襟上同样系了“大红子”的“会亲家的”,上前和两位送亲“襄轿的”握手寒暄。

两队人马交接嫁妆。

岳清亮家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前来贺喜的众乡亲络绎不绝,红礼记账桌子旁围得水泄不通。

小毛蛋郭玉庆也前来贺喜。他来到记账桌子前,从兜里掏出三元钱,记了账。别人花两元红礼钱,小毛蛋却花了三元,负责记账的吴福祥直夸赞小毛蛋大方。小毛蛋打趣地说:“清亮兄弟的喜事就是俺的喜事……俺老郭今天不醉不归。”

老队长主持婚礼,致开场白后,说:“按说,婚礼应该按泰山一带风俗进行,行三拜九叩大礼,可岳清亮是泰山青年挑山突击队队长,得喜事新办,就不再按老封建一套办了……”

这时,六嫂端着盛满了核桃、枣、栗子的大笸篮挤了过来:“老队长,这个节目可不能少……”

六嫂说着,把大笸篮放大桌子上,一一向两位新人和客人们散发着核桃、枣、栗子,边大声喊道:“核桃,白头偕老;花生,花搭着生;栗子,早生贵子!”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然后朝厨子锅喊:“上饺子……”

王满意媳妇早端着半碗半生不煮熟的饺子、拿了筷子来到桌子前。

六嫂用筷子夹着饺子分别给新娘新郎吃,边让新娘新郎吃边问:“生为生?”

新娘新郎边吃边答:“生!生!”

现场一片叫好。

六嫂的节目完成,端着空出来的大笸篮离开。

老队长宣布:“下面……”

小毛蛋挤过来:“俺也说两句,致个贺词……”

不等小毛蛋致贺词,老队长宣布:“婚礼完毕,新人双入洞房。”

弄得小毛蛋十分尴尬。

鞭炮又响,喜宴开席。

院子南墙根,秫秸箔三面围起了用土坯垒起的大大的铁厨锅,五六个全副武装的厨子,忙得不可开交。

秫秸箔外放着一排泰山老窖和红“大鸡”牌香烟,人们随时来取。

郝大芳家大门大户,爹娘又是要面的,岳清亮家特把金豆子山村时兴的“十全席”,也叫“十大碗”,提高到了“四平八稳”,就是四个盘子、八个大碗。

端菜的、上酒的、招呼客人的,往来穿梭,整个院子热火朝天。

应小毛蛋之约,老队长和小毛蛋坐在一个席上。席间,小毛蛋非要和老队长划拳论输赢。老队长明白,刚才没让小毛蛋致贺词,小毛蛋是“寻仇”来了,老队长是划拳的老手,哪能惧他小毛蛋!一时间,两人划拳喊声振天:两两好啊”…… 三桃园啊……四红喜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

十个回合下来,小毛蛋被老队长弄得晕头转向。

两人激烈的对阵,吸引了邻桌的客人纷纷过来观战。前来送亲的“四姑娘”之一的黑姑娘肖英姑也从对面席上挤了过来。

小毛蛋看看实在敌不过老队长,正要使手脚耍赖皮,却被肖英姑上去紧紧抓住了手腕子:“他耍赖皮!”

小毛蛋一瞪眼:“从哪里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哟,一个黑娘们!”

肖英姑理直气壮:“你耍赖皮!黑娘们?黑娘们又怎么样?”

小毛蛋来了劲:“有本事你来露一手!”

肖英姑一撸袖子坐了下来:“露一手就露一手,你说怎么比吧!”

小毛蛋根本没把这位黑姑娘放在眼里:“我量你不会划拳,干脆……直接比酒量!”

早有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把小汤碗拿来倒上了酒。

不容分说,黑姑娘肖英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小毛蛋哪里示弱!

大家伙看傻了眼,哪里知道这位黑姑娘性格这么豪爽酒量这么大!

小毛蛋哪里是肖英姑的对手!没三碗,直喝得小毛蛋找不着南北。

这时,小毛蛋口出脏话失了言:“我操……你……”

谁知,一个“操”字惹火了肖英姑:“俺还是黄花大闺女……”

话音还没落,她上前一手把小毛蛋抓起,扛在肩上,转了一圈,把小毛蛋摔在院当中。

人群一阵哄笑。

小毛蛋哎哟一声叫,腰被摔坏,动弹不得。

众人将小毛蛋扶起。老队长赶紧安排人背小毛蛋回家。

肖英姑二话没说,背起小毛蛋就走:“好汉做事好汉当,姑娘咱把他拾掇回家就是。”

说着,背起哼哼唧唧的小毛蛋向外走去……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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