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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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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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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泰山》连载

第三十七章 挑往极顶


二00六年五月三日,农历四月初六,多云。

今天下午,岳江珊打回电话说,夏教授和任教授组织同学们对昨天的活动作了总结,对金豆子山村下一步发展旅游业提出三点建议:一是经营管理方面一定要走公司化运营路子。二是项目规划安排走专业化运作路子。三是注重旅游与文化的融合发展。详细内容再由岳江珊转发过来。江珊还说,她和上次来的那位安徽小鲍同学,正在注册金豆子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摘自岳清亮挑山日记 

二00六年五月十二日,农历四月十五,晴。

上午召开了村两委扩大会议,专题研究修改完善《金豆子山民俗生态休闲文化村建设五年规划》,重新对二月份邀请的五位专家的意见、重点项目招商办公室的意见及岳江珊学校两位教授和同学们的意见进行了学习和对照分析,结合金豆子山村实际,对五年规划作了认真修改完善,正式确定了这个规划,并按照相关程序报批、实施。

――摘自岳清亮挑山日记 

研究修改《金豆子山民俗生态休闲文化村建设五年规划》的村两委扩大会议足足开了六个多小时。

会后,岳清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岳清亮径直走进老太太的屋。老太太卧床不起已经快一周了。

“清亮回来了!怎么还没黑天就回来了啊?”这段时间,老太太对岳清亮的回家特别敏感。

“今天村里不大忙!大芳在地里给玉米浇水,得多半天呢,她中午回不来,我就先回来看看您。”岳清亮说着,走到老太太床边伸手向铺底下摸了摸,然后到院子里拿来晒干的床单给老太太替换上。

岳清亮拿了面条、鸡蛋,准备去厨房给老太太做饭去。近段时间,老太太习惯了每天只吃两顿饭。

老太太把清亮叫住:“清亮,做饭还不急,咱娘儿俩说说话。”

“好吧,娘,我还是把你扶起来坐一坐吧。”岳清亮上前想把娘扶起,可好沉好沉的。

这时,郝大芳回来了。

郝大芳连忙放下家伙什,跑了过来。

两人好不容易把老太太扶起,还没坐稳,老太太就歪倒了。连续扶起几次,老太太都这样歪倒。

岳清亮赶忙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不一会,村诊所的程大夫赶来,给老太太作了检查。把岳清亮和郝大芳叫到一边:“老太太下肢失去知觉……我知道她老人家脊柱有老毛病……”

“那就赶紧去医院吧。”郝大芳急忙说。

“她老人家的病我比较清楚,年纪这么大了,机能减退,自愈能力几乎没有,恢复是很难的……我看还是好好护理吧,一定要经常擦洗,不要让老人衍生褥疮。”我会常过来的。

岳清亮和郝大芳惊讶地看着对方……

夜晚,岳清亮和郝大芳辗转反侧,谁也睡不着。

“大芳,咱家的事都赶到一块了。”

“江珊眼看就要大学毕业,面临安排工作,江鸣就要升高中考试,也不知考个娘样还是爷样。”

“大芳,你说,咱娘的病能好起来吗?”

“能。”

“甭安慰我。”

“清明在省里学习得一年,他是指望不上了。以后你得多受累。”

“我就是受累的命。”

“跟了我,你后悔吗?”

“后悔。不跟你,我不会操这么多心受这么多累。”

“我从明天开始,帮你下地干活。”

“不用。和我结婚二十多年,你没帮我干过一天活儿。”

“村里的事确实很多。五年规划才刚刚有点眉目,下一步恐怕得更忙。”

“你岳清亮书记没有不忙的那一天。”

“那天,江珊给我郑重地介绍了她的一位安徽小鲍同学,男生,还说,她和这个小鲍正在注册金豆子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这个小鲍说他要来咱金豆子山扎根。”

“什么?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孩子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咱管不了,可孩子的工作安排你这个当爹的不能不管吧,咱辛辛苦苦供孩子上大学,到头来,回家和你一个样?”

“现在安排工作没那么容易,李主任至今没给信儿,肯定不好办。再说,孩子的打算咱也不好干涉,由她去吧。”

“岳清亮啊岳清亮,这一辈子,俺娘几个还能指望你点啥啊?!”

“是啊,没陪你逛过一次街,没带你进过一次城,没给你买过一件像样的衣裳……”

“清亮,咱们去挑山吧。”

“好,等把村里五年规划完成,我就退下来,到那时,我带你去挑山。”

清晨,岳清亮缓缓登上金豆子山,久久站在封禅台中央。

这个初夏的清晨是那样的清新宜人。它就像一幅晕味十足的水墨画,在雄伟泰山那深黛背景下,或点或擦或泼,赋予轻雾缭绕的金豆子山、屋舍俨然的村落和波澜不惊的虬龙湾一层一层浓淡相宜的墨色,皴染出一个个丰富的意境;它如同一首简洁而隽永的抒情诗,用青葱浓郁的山峦、碧绿馨香的茶树和汩汩淙淙的小溪,连缀出一段段纯真的风情;它又如一部波澜起伏的交响乐,把大山的雄壮、流水的柔和、田野的曼妙交融在一起,演奏出一曲曲动人的旋律。

这幅水墨画属于岳清亮,这首抒情诗属于岳清亮,这部交响曲属于岳清亮。

不知多少个这样的清晨,岳清亮站在金豆子山顶封禅台中央,深情凝望他深爱着的这山、这水和这片田野,去构思和涂抹一幅幅灿烂的画图。

二00六年八月三十一日,农历七月初八,小雨。

今天清晨,娘,走了。娘留下一个心愿:“我自从进了你们老岳家大门,就没有到泰山顶上给老奶奶磕个头……”

王金桂打来电话安慰我。他还说他已经安排,计划投资泰山虬龙湾旅游服务中心项目。

岳江珊痛哭一场。她说,奶奶说过不让她出远门。她说她和小鲍同学已为村里正式注册了金豆子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他俩准备应聘公司经理。

                          ――摘自岳清亮挑山日记

听到娘去世的消息,岳清明匆匆赶回了家。

“清明,哥没有照顾好咱娘。”

“哥,我没有尽到孝心。”

“娘临终时,不住念叨你,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娘偏心,小时候,总是挂念我。”

“娘有个遗愿……”

“我知道……”

“哥和你商量个事……”

“不用商量……一定让咱娘赶在出殡前归来。”

岳清亮取出老岳家的传家宝,那条黢黑油亮的扁担和那块“小泰山”石,拿来两个崭新的竹篮,把娘的骨灰盒和“小泰山”用红布包了,用草帽罩了,分别装进两个竹篮中……

这是一副好重的担子哟!

黎明时分,岳清亮挑着这副沉重的担子来到关帝庙前。他住了脚,抬头望了望牛毛细雨中的泰山,隐约中,眼前的泰山盘道蜿蜒而上,朦胧的半空中,玉皇顶若隐若现,碧霞祠微微泛着光晕,仙境一般。

岳清亮迈开挑山人那特有的沉稳脚步,登上通向泰山极顶的第一个台阶,随即消失在濛濛细雨中。

隐约间,二老爷那黯哑、深沉的泰山小唱从泰山深处传来:     

东岳泰山真不赖啊,

七十二帝来封禅啊;

金豆子山上磕个头啊,

虬龙湾边净净面……

(完)

注:《挑泰山》脱稿于2019年6月,2019年9月第一次修改,2020年3月第二次修改。作者本人以此改编的38集同名电视连续剧,在山东文学社和泰安市联合举办的泰山“挑山工”文学艺术形象征集中获影视类金奖。----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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