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晨曦中,张向阳和管立新跑在上学的路上。
墨色的天空好象有些阴天,灰蒙蒙的,阵阵的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冷冰冰的。两个年青人心里想着学习,全然没有理会这深秋早晨的冷峻,脸上挂着汗珠,一门心思地向前小跑。刚开学,他们象拉满弦的弓一样铆足了劲,拼命学习。他们在比赛,使出浑身解数地学习。他们在竞争,生怕自己被别人落下,要全力以赴往前赶。农村长大的孩子不知道玩,他们到学校的唯一的活动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他们俩个居住的村庄离县城十几里路,要走一个多小时。虽然这条土路有点坑坑洼洼,但他们从小就徒步上学,已经成为习惯,十几里的土路在他们健步如飞的脚下很快就过去了。在这吃穿还发愁的年代里,能够上学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特别是能够上高中。在农村,能够坐在干净的教室里读书,已经是享清福的生活了,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为了生存好多都在田间地头不分昼夜地劳作!他们在学校里学习就好像在休息,在心里总存有内疚,每到放学、节假日都要尽可能多地帮家里下地干些农活。农活永远也干不完,上高中的孩子在农村已经是主要劳动力了。
贫困的生活让他们早熟,知道艰辛,懂得冷暖,心存感恩,容易满足。
实际上,从地理和历史的角度来讲,这里应该是中国的发达地区,它位于天津、北京、唐山、承德几个城市之间,交通应该算是便利,物产应该算是丰富,人杰地灵,在这个县城里至今还戳着一个:“京东第一集”的牌匾,说明这里过去曾经繁荣过。但现在是政治挂帅,阶级斗争为纲,除了人与人斗以外,其他应该干的甚至应该抓紧干的都丢了,都给铲除了。该铲除的铲除了,不该铲除的也铲除了,盲目而又狂热地革命,抓革命促生产,实际上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要革命?革谁的命啊!与天斗,与地斗,与阶级敌人斗,斗来斗去就是自己与自己斗,就是自己与自己较劲。。
冷清了,萧条了,“京东第一集”的牌匾孤零零地戳在那儿,只剩下让人们瞻仰和观望的份了。说穿了,发动农民去政治挂帅,地里长的不是禾苗肯定是野草。什么时候能够整个国家转移到“经济建设为纲”上来,国家就要发展了。什么时候国家能用科学的发展观,坚持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社会就稳定了。什么时候坚持新的发展理念,坚持绿色发展智慧发展社会就真的高质量发展了。一定是真的以经济建设为纲,一定是真的以人为本,不是假的。国家体制上是经济建设为纲,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用人体制上都是以经济建设为纲,都以经济建设为纲,不说空话,不放空炮,不放卫星,不发假数字,我们国家就有希望了。
不管经济怎么落后,我们的政治和文化总是处于世界领先的,政治领先是因为我们的祖先,创造了一套治理和管理国家的办法,毛主席治国平天下的所有理论基础,都能从我们的历史中找到出处和来源。政治家善于学习和利用历史。我国的历史实际上就是皇权专制的政治史,也是农民的革命斗争史。我们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宣传我们五千年历史文化的灿烂辉煌,而不去敞开国门研究当今世界的发展方向和科技进步,实际上是为了说明我们今天大搞政治挂帅之正确。我们的文化底蕴深厚,是因为我们有五千年灿烂文明历史的日积月累,还有我们的人民对文化的孜孜追求。
不管家里怎么穷,张向阳他们还是要上学,还是要以上学为荣,这就是我们这个贫穷的民族和国度对文化的追求。虽然能念书的人不多,但有很多深厚的道理都懂,每年的各种节日、还有村里的红白事儿,都要请说唱班子来活动,特别是每年秋后晚上的纳凉说书、唱大鼓、演大戏都是层出不穷,文化氛围浓厚,这也是对文化的追求,通过种种形式,弘扬善良,鞭鞑丑恶,张向阳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中国文化,就是农村文化,资本主义萌芽没有成功,城市也还年青,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农村史。
现实的社会,物质贫穷,精神丰富。
张向阳今天显得格外精神,新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的卡上衣,是四个口袋的学生装,这是真正的高档服装。这件上衣是村里的下乡知识青年回家探亲,从天津给张向阳的大哥捎来的,准备相亲用,在当地买不到,花了十几块钱呢,在这个布衣年代,一般人穿不上。大哥觉得上衣色彩艳了点,穿不出去,便收藏起来,当然是没有对象可相。这回张向阳考上了高中,大哥高兴的不知怎么好,就连这件自己准备相亲用的新上衣也给拿出来,穿在了张向阳的身上。大哥对张向阳重视啊!对张向阳考上高中重视,最主要的还是对张向阳今后的前程重视,张向阳的前程不就代表着大哥的前程吗?
大哥多么希望自己也有这么好的前程啊!
人饰衣服马饰鞍,张向阳穿上这件上衣精神多了,劲头也更足了。小伙子穿上衣服就变样。实际上,大哥不单单是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弟弟,他同时把自己的希望也寄托到弟弟身上。他羡慕弟弟能有考大学的机会,当年他就是在弟弟的这个年龄希望戛然破灭,在他就要考大学之际,全家从城里被疏散到农村老家,中断了学习,开始了农村劳动改造,那时大哥也只有十六岁。
张向阳和管立新今天是碰到一起的,本来他们应该等管景春、扬祜一起走,但管立新着急,一个劲地催促张向阳快走:“多凉啊!别耽误时间了。”
“他们俩个也该出来了。”张向阳念叨着,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
“走吧!快走吧!”管立新真得很着急,一个劲地催促,还伸出手来推了张向阳一把。
张向阳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看看跑在前面的管立新,心里想走吧!他快走几步追上管立新,一起向自己的学校跑去。张向阳心里明白:管景春和扬祜肯定该出来了,因为扬祜比张向阳他们三个还远点,他不会起的太晚,也许就在后面吧!
“一天之计在于晨,也许他们在前面呢!”
管立新跑在张向阳的前面,见张向阳还有点犹豫,便喊了一句。他心里想着学习,即怕自己被别人落下,又怕因为考不上大学,对不起家里人的辛勤供养。他平时和张向阳讨论最多的就是能不能考上大学,怎样才能考上大学,心里压力大啊!
管立新一门心思地往前跑,也顾不上张向阳是否跟在后面。
十几里路程,走走跑跑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学校。
走进校门,张向阳老远就看见八班的教室亮着银白色的灯光。
“已经有人在学习了吗”张向阳自言自语道。
他快步跑到教室门前,轻轻地推开,刺眼的灯光一下子从门缝里射出来,让他不得不相信教室里真的已经有同学在晨读。张向阳放慢脚步,轻轻地走进教室,啊,只有一位女同学,正在埋头静静地看书,全然没有别人,她就是这里的主宰,主宰着这里的空间,这里的时间,这里的知识。她学习的神态平静、安稳,表情象达.芬奇手下的蒙娜丽莎般恬静、优雅。当她感到有人进来时,略一抬头,只是给张向阳一个友好的微笑,便又低头温书。
没有说话,却又象是打了招呼,张向阳心里感到非常舒畅。
“她是学习委员程士珍,看她那劲头,学习成绩一定很好。”张向阳心里想着,赶紧坐到座位上,喘口气,安顿一下情绪,便开始看书。他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他不愿破坏这安静和谐的学习环境,说穿了,他是被学习委员的学习精神给震慑了、感染了、融化了,他也要融合进去,安静地学习。
张向阳是个干什么事情都讲究计划、讲究步骤的人。每天早晨他要预习全天将要讲的课程,先预习一遍,哪有看不懂的留下来,等着听老师讲,这叫做到心中有数。老师讲完,晚上放学回家后再结合做作业复习一遍。这样,先预习一遍,再听老师讲一遍,然后自己再复习一遍,三遍过后,这年青的脑袋里还能装不下课本里的知识?恐怕都能倒背如流了。
一而再,再而三,温故而知新。
每天按部就班学习完了,完成了应该完成的程序,剩下的便是全身轻松的尽情尽兴的去干自己喜欢干想干的事情,包括看一些课外读物、体育锻炼等。张向阳讲究条理,讲究效率。他喜欢编好程序,一丝不苟的学习,一样一样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而且,干什么都能专心致志。
学习委员程士珍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张向阳还不知道,敢肯定的是,她一定是个有心、用功、学习刻苦成绩优秀的学生。张向阳一边看书,一边偷偷观察学习委员。学习委员只顾全身心地学习,全然没有理会到张向阳的存在。
张向阳渐渐地集中起精力,全神贯注地温习功课。
二
张向阳就这样走进了高中的大门,开始了他难忘的也是珍贵的高中时代的学习生活。
他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孜孜不卷地学习,努力地吸收着知识的营养。他能够上高中,他将来能够和别人一样考大学,这样好的学习生活来之不易,他知道珍惜,他必须珍惜。他心里时刻牢记着这样的事实,这样的信念,即使学习生活是艰苦的,枯燥的,但有一种无穷的力量时时刻刻在鼓舞着他,激励着他,鞭策着他,他要努力,他要奋斗,他要向着人生的最美好的目标奋发。
这就是人生的机遇,他赶上了机会,有了机遇,他要牢牢地把握住。他感到自己的学习生活是快乐的,美好的,幸福的。
如果这样的信念,以这样的精神持久地发扬下去,这个青年人必然会实现他的种种人生目标。但他是个青年人,青年人有很多时间,青年人的身心还需要完善和成熟,这就决定了张向阳的人生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转折以至错误和反复。
青年是人生中一个充满生命力量和无限希望的时期,也是一个令人无法控制、多变化、多失望的时期。让我们赞美他,理解他,矫正他,以便于去极大地发挥好这个人生中最美好的时期,让这个时期聚集起更多的能量、放射出更多的光芒。
上课了,校园里是那样安静。
老师的讲课声从教室里传出来,听得一清二楚。多少年没有过的学习热情终于又回来了,同学们认真学,老师们认真讲,这种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师生关系的重新回归使校园景象彻底变了样,逐渐向安静而又秩序方向转变。实际上,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考”字,他扭转了学生们的追求方向。上中学考试,上大学考试,一个“考”字,考得举国上下殷殷学子埋头苦读,这就是“机制”,是社会有效运行的一种内在动力和联系。还有这些园丁们,过去不管怎么批怎么斗怎么骂,不管怎么喊他们“臭老九”,反他们的潮流,只要让他们走进教室,踏上讲台,翻开课本,看到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他们就忘掉了一切,他们就象蜡烛一样,忘我地燃烧起来。
张老师正在给八班的同学们讲数学课。黑板上的板书写的很工整,这是张老师多少年养成的习惯,他最反对老师板书潦草。他认为,老师不仅仅要传授学生们自然知识,还要教他们做人、做事,如果老师做事不认真,那就必然会影响到自己的学生。有什么样的老师,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学生。所以,张老师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在学生面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知道什么是表帅作用。
张老师的工作是繁重的。
他担任着八班和七班的数学课,还兼任八班的班主任。每天每班两节数学课,近百名学生,每天近百本数学作业,每本作业用两分钟批改,那就是三个多小时,更何况他还要备课、写讲义和解答同学们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不管怎么说,每天这一百本作业张老师要用他的业余时间来批改,我们不是经常看到老师在灯光下熬夜吗!
但不管工作如何繁重,张老师讲起课来总是那么投入,充满精神,充满热情。
这就是园丁,他用自己的正能量照耀着自己的学生。
今天上的是立体几何课,张老师早就备好了课,充满热情、充满精神地讲解着:
“同学们请记住,立体几何主要是解决点、线、面的关系。任意两点都可以形成一条直线,而任意不在一条直线上的三点都可以形成一个平面。物体形成平面以后才具有稳定性,俗话说三足鼎立、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都是这个道理。”
张老师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全班同学们是否在认真听,他忽然话锋一转:“三角形的稳定性不单单可以应用在自然科学上,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各个方面都有所应用。比如在国家的架构上,一些国家的政体,实行的是“三权鼎力”就是根据“三角形”具有稳定性的原理设置的。还有,圆形和方形的关系,同样的周长,圆形和方形的面积是不一样的,这就告诉我们在城市的道路建设上应该是环形路更科学,更实用,因为圆形比方形辐射的面积更大。这就看出来我们伟大的首都北京的正南正北的路是错误的,这都是历史的原因,但现在也没有完全纠正,这都是专制皇权思想与科学之间产生的矛盾。希望同学们在以后的社会实践中,不管是生活实践还是生产实践,都要注意理解和科学应用自己学到的知识。”
张老师讲课不忘与实践相结合,把数学道理还能跟社会相结合,还能跟国家体制相联系,讲的深刻而又生动。
“三足鼎立?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张向阳认真地听着、思考着。
“马三立是这个意思吗?”
听声音好像是后面的范仲祥喊了一嗓子。
全班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蒙住了,大多数都不知道这马三立是谁。
“马三立是说相声的,好多年没听他说相声啦!”张老师很感慨,然后笑眯眯地回答:“你认为是就是, 你认为不是就不是。”
张向阳看了看同桌,他忽然发现,扬祜同学在笔记本上画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三角形,而且还若有所思地琢磨着、比较着。他感到很奇怪,真不知道同桌同学此刻在想什么。他不明白,但并没有打扰扬祜,而是抬起头,继续听张老师讲课。
三
上课了,整个学校又恢复了安静,仔细听听,不时有老师的讲课声在校园中传荡,学校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回归了本质。
教室外,王红心不停地在校园里徘徊,她从这个班教室窗前走到另一个班的教室窗前,来回地走动着,思考着。此时,她望着那安静的校园,听着那久违的讲课声,心里竞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疑虑和不安,她不知道这安静的校园现在这么安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担心,这样下去学生们不就成为温室里的弱苗了吗?那他们今后走进社会还能抵御风吹和雨打吗?我们国家的希望可都在青年人身上啊!王红心是个充满激情的热血青年,她爱祖国、爱社会、爱校园,她能把现在校园里的情景升华到祖国的前途和命运去考虑。她想起了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在这所学校,场面却截然不同。
那时侯的她带着红袖标,成了红卫兵大队长,多少人蔟拥着她,跟着她冲锋陷阵,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捍卫毛泽东思想,誓死走毛主席指引的革命路线,完全彻底地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思想上的进攻。在举国上下共同努力下揪出了党内最大的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和死不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邓小平的同时,他们也奋不顾身地揪出了学校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其中包括当时的校长和现在正在讲课的张建民老师。可现在......可现在呢?听说邓小平同志又出来工作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红心心里感到有点矛盾,有点恍然。她真切地感到这平静的校园里也许正酝酿着波澜,这是不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是不是阶级斗争的又一个关键时刻来临了?这可是能不能坚持毛主席革命路线和毛泽东思想的大问题。王红心凭着这些年的政治斗争经验,敏感地感觉和察觉到国家的新的政治斗争已经开始了。她要做好准备,去迎接新的考验。想到这儿,她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浑身也轻松许多,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王红心正要转身离开这里,她猛然抬头看见在校园的另一个角落里,校革委会主任白金山同志也在徘徊,他是那样的心事重重。王红心站住没动,看着白金山主任慢慢地踱步,心里揣摩着领导此时的心情。白主任也发现了王红心。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相对无言。看来他们俩还都没有思考成熟。白主任慢慢地向其他方向走去,王红心也转身离开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张老师好象没听见,他仍然不厌其烦地给同学们讲课。他心里急,他在争分夺秒,这些学生虽然是考进来的,但以前学习的知识并不扎实,基础太差,需要恶补,需要在讲高中课本知识的同时联系初中的知识一块讲。
教室里终于出现了响动,这是有些同学已经按捺不住下课的心情,也许是在提醒张老师,也许是在抗议。同学们就这十几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张老师为什么还总要占用?
其他班级的学生们已经在教室外开始活动,张老师感到,再讲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了,他不得不收拾好讲稿,不情愿地喊了声:
“下课。”
张老师还没走出教室,黑大个范仲祥就在后面大声嚷起来:“受不了啦!整天焖在教室里,除了讲课就是作业、作业,这简直就是白色恐怖。”
没有人回应。
四
中午放学,张向阳和扬祜一起拿着各自的饭盒到食堂买饭。走进食堂,正碰上班长段志星和生活委员李杰分别提着一只大桶从食堂里出来。一只桶里盛的是熬白菜,另一只桶里盛的是馒头和窝头。只见两人吃力地提着,兴冲冲的,八班在校入伙的同学们见状,一下子围上来。每人一个馒头,两个窝头,一碗熬白菜。说是熬白菜,汤多菜少。范仲祥在这里起哄。他这个城里的学生,家里没人给做饭,自己又懒,中午也只能在学校里凑合了。见到这样的饭菜,他皱起了眉头。
段志星和李杰张罗着给大家盛菜、分馒头和窝头,轮到扬祜盛菜,扬祜主动让张向阳先盛。张向阳也没客气,先让段志星给盛好了熬白菜,然后又接过李杰递来的馒头和窝头。
范仲祥见状,好像眼前一亮,赶紧把自己手里的一个窝头擩给张向阳,还没等张向阳缓过神来,又顺势掠走了张向阳另一只手里的馒头。
张向阳明白了,他这是要用窝头换馒头。
范仲祥看着到手的馒头,满意地冲张向阳笑一笑,这微笑是友好的,也是蛮横的。扬祜也看明白了,他不能容忍,一把从范仲祥手里抢过馒头,还给张向阳。
范仲祥一愣,疑惑地看着杨祜,然后瞪起眼睛大声喊:“怎么着,抢馒头?我这儿还有两个肉馒头,你要不要?”说着,他扯高气扬地抬起肉乎乎的拳头,在扬祜面前使劲晃了晃。
范仲祥使劲瞪着杨祜。
杨祜也不示弱:“你个儿长的挺大,但是,缺少点东西。”
扬祜义正辞严而又辛辣地针对范仲祥。
“缺什么东西?”范仲祥疑惑地问道。
“你缺少点良心。”杨祜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什么他妈的良心,你以为我听不出来,没有物质那有精神?美有精神哪有良心?别跟我玩良心,你敢动点真格的吗?”
范仲祥发脾气了,他晃着拳头往杨祜面前蹭,要打架似的挑衅:“怎么着,不服是吗?”
“行了。”
张向阳见状,也甩了脸子。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更不愿意看到同学之间为了吃饭打架,真是的,同学之间本应该互相照顾,怎么能打架呢,他大声地抢白范仲祥和杨祜:“为了争吃的动手打架,你们这和动物有什么差别?这几千年人类文明是不是白进化了。”
旁边有的同学发出了笑声。
“行了,你吃吧!”
张向阳看着范仲祥,友好地把馒头递到他手里。
范仲祥真是个怪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转眼就冷静下来了,他好像明白点味来,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理会张向阳,更没有结果张向阳递过来的馒头,而是缓和地对扬祜说:“就冲你这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劲儿,我把馒头还给他,可你记住,管闲事儿不是你必须的义务,管闲事要有力量,会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更别在我面前逞能......哼,真没想到,整个中国现在还有敢替别人拔闯的男人。”
说完,范仲祥又抢过张向阳手里的窝头,看了看围观的同学们,跃武扬威地说:“在你们这些人面前,我怎么也要做个高尚的人,有道德的人,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说完,他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拿着饭走出了人群。
物质文明决定精神文明,精神文明又反作用物质文明,但是,没有物质文明能有精神文明吗?听大人们说,像旧社会的灾荒年景,真的有人吃人的情况发生呢!
“把你的军帽戴正,不然有损军人形象。”扬祜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冲范仲祥喊。
范仲祥没有理会,而是干脆把军帽的帽沿拽到后面去,以示对扬祜的挑衅不屑一顾。
张向阳和杨祜端着饭盒,走进八班住校生的宿舍。他们俩每天吃完饭,都要把饭盒洗干净寄存在这里。说是宿舍,实际上是由教室改装的,就连床铺,也是由课桌排在一起,搭成的通铺,十几个同学并排睡在一起,就象农村的大土炕一样。
宿舍里正热闹着,吃饭的吃饭,涮碗的涮碗,还有人说着笑话。这十几个住校的同学整天生活在一起,已经逐渐熟悉、习惯、亲密起来。班长段志星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笔和本,正在算伙食费。刚开学,班长什么都管。张向阳和杨祜也凑上前,每人买五元饭票,留作吃午饭用。
范仲祥不知什么时候也遛哒到这里。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哪里就有范仲祥。他看见张向阳和扬祜也在这里,好象把刚才的不愉快早已经忘掉,看着段志星腿上摆放的人民币就裂开了大嘴:“哈哈,刚当官,你就横征暴敛,好一个混君,以后你一定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大硕鼠,”
范仲祥连说带比划地一通尽情调侃。
爱起哄的小眼镜王全有了题材,推波助澜:“打倒新兴的资产阶级腐化分子,打倒暴发户,反对横征暴敛。”
班长段志星被这两个同学给闹的竞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一边收拾好钱,一边回应地笑着说:“我这也是公务在身,不得已而为之,谁让我是一班之长呢!。”
“既然是公款,你可不要贪污。”范仲祥嘴快,脱口而出。
段志星瞥了范仲祥一眼,低头不语。
五
星期天的早晨,张向阳在家里学习。
母亲在村里任小学教师,大早晨就到学校布置什么活动去了,星期天也闲不住。说是一所小学校,实际就孤零零三间半平房,连个院墙都没有。村子小,学生少,再加上生产队穷,也只有这个样子了。母亲是全校唯一的老师,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的课程都由她教。在一间教室里,要同时有两个年级的学生上课,这叫“复式班”,只有五年级毕业班才能享受单独一个年级在一个教室学习。母亲很忙,有时候是两个年级同时上课,有时候是三个年级同时上课,这个教室上完课,她赶紧就要到另一间教室去,学生们都在等着她呢!母亲尽心竭力地操持着这个小学校,一切都象大学校一样正规。村里的乡亲们都愿意把孩子交给母亲,交给母亲他们放心。张向阳他们几个当初都是母亲在这里教出来的啊,虽然他们几个是从邻村的初中考入县城高中的,但乡亲们仍然固执地认为是母亲的功劳,要不是母亲从小手把手地教这些孩子,你们能出息吗?
农村人认死理,认准了母亲能教出好孩子,他们就把一切功劳都归功于母亲,他们把母亲当成是能照耀孩子们茁壮成长的太阳。
爸爸也是文化人,而且是大文化人。他虽然文化大,但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是老老实实交代反省历史问题。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求写对联的乡亲们在家里排成了长队,张向阳才感到父亲的文化是真正的文化。不但本村的乡亲来,周围十里八村求写对联的也不在少数。都想图个喜庆,过节挂个红对联喜庆。爸爸写对联成了全村的一道风景,每当爸爸写对联的时候好多人都来看,母亲也在一旁看。张向阳从小就爱看爸爸写对联,他不是来一个写一个,而是等全村所有想写对联的都来了,专门约定个时间,把所有红纸都裁好一起写。炕上放一张方桌,父亲气定神闲地坐在方桌旁,所有人都在一边看着,一个小书童专门砚墨,当然,大多数时间里这个小书童都属于张向阳。父亲拿起毛笔,不停地在砚台上沾,等他把毛笔提起来,求写对联的人赶紧把红纸铺在父亲面前的方桌上,把着,父亲大笔一回,一气呵成。对联写完了,人们提起对联在一旁津津乐道地评论,细细地问对联的意思,然后心满意足喜气扬扬地回家了,好象这对联写出了他们的好心情,写出了他们的好前景,反正写对联的时候,就是人们有喜事的时候,就是人们喜气扬扬的时候。当然,村里一些乡亲们的书信往来也都找父亲写。虽然父亲有文化,但乡亲们都知道他不能教书,他要接受改造,他教书把孩子们教成了资本主义的苗怎么办?谁敢让他教书啊!他必须下地干农活。哥哥、姐姐也都到生产队去出工了。
现在正是秋收,抢着种冬小麦,要抢在寒露之前种完冬小麦,农村忙啊!
现在的农村,是集体所有制,土地是集体所有,种地要听生产队长统一安排。早晨钟声一响,全村的劳动力都到村头集合,生产队长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一天的工作。晚上每个劳动力再到村会计那里记这一天的工分,到年底按每个人的工分发放全年的报酬。种庄稼也要根据上级的指示,种一些玉米、高粱、小麦等大田作物,不准种经济作物。种经济作物是搞资本主义,全国上下正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生产队可以搞一些集体副业,挣点钱给农业补贴,所以这个时候的农村最富裕的是给村里跑副业的业务人员,经常能有些活钱花,能够到大城市去,这些人成为农村“特殊”阶层,人们把他们叫做“跑外交”,现在就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一等人跑外交,皮鞋、手表、大提包。”,这是对跑副业人的生动写照。个人什么副业也不能做,就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也不能去卖,个人要想挣点钱花,只能等年终生产队分红。哪有什么红可分?一个大劳动力,活干的多,体力消耗大,吃的就多,到年底,扣除全年分的口粮,最后也许一个工能挣一分钱,也许还是负数,欠生产队的钱,要倒找。
所以这个时期农村盛行两件事,是经济杠杆起的作用:一个是生孩子,一个是养猪。孩子多分的口粮就多,反正生产队是有活大家一起干,粮食按人头分,分口粮小孩跟大人分一样多,可吃的比大人少,吃的少就能省粮,省下粮食就能多养猪。养一头猪跟一个劳动力一样,每天生产队给记工分,每头猪记10分,顶一个壮劳动力。养猪多了记的工分就多,不管你有多少劳动力,也不如养猪。养猪好,猪身上都是宝,要想建设国家、发展国家,赶快养猪啊,在农村养猪是我们的基本国策,家家户户都养猪,都在自家的院子里盖猪圈。
多生孩子多养猪,这是致富之路,所以,一对夫妻生十个孩子的并不稀奇。制定的政策采取的措施越多越容易违反自然规律,自然界禁止“拍脑门”。
农村有农村的情况,农村有农村的生活,农村有农村的发展规律。农村最需要阳光,有了阳光才能有粮食吃,才能人畜兴旺。
家里只有张向阳,倒也安静,他自己安心学习。
刚学习一会儿,当街就传来吆喝声:“分棒子秸来呦!---分棒子秸来呦!”
这是生产队的老会计在吆喝。
张向阳赶紧跑到当院,隔着寨蓠喊:“管立新--,咱们一起分棒子秸去吗。”
张向阳和管立新是邻居,他想和管立新搭伴去分棒子秸。
“好的!”管立新在里屋高声回答。
没想到,管立新的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急忙对张向阳说:“我去分东西,他正学习呢!”
管立新在里屋喊:“妈!还是让我去吧,您歇会儿。”
“歇什么?你只管学习你的,我累不着。”母亲固执而又不可抗拒地说。
屋里没了声音。
张向阳只得自己一个人去,要快去,不然排队的人多了,要等很长时间,我可等不起。
张向阳急急忙忙来到村头,果然,各家各户来分棒子秸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些留在家里的老弱妇孺,以家庭妇女居多。
张向阳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一捆捆刚从地里拉来的半青棒子秸被散乱地堆放在地上,还能看出从马车上被翻落下来的漩涡。这些棒子秸要按人头平均分给各户,它们对农村的生活很重要,人们要用烧火它做饭、取暖,你看吧,到了秋后,在农村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存满了农作物的秸杆,以棒子秸和麦子秸垛居多。棒子秸都是直立着靠在墙上,码起一大片,这样用的时候好搬。而麦子秸都是垛起来的,垛成圆形的垛,上面用泥抹上盖,象一个个粮仓,摆满了家家户户的院落和当街的门前。
柴米油盐是老百姓的生活大事,过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
一会儿,管立新的母亲也来了,看排队的人多,她往前凑到一个妇女面前,亲亲热热地搭上话:“大婶子,您早到了。”
还没等人家回答,她就小声地跟人家嘀咕:“我排在您后面!您给我占个个儿。”
还是没等人家同意,她就大声宣布:“看,大婶子给我排着个儿呢,这儿是我的个儿。”说着,就挤了进去。
后面一个抱小孩的年轻媳妇急了:“你怎么到这儿就是时候?这么特殊?我也往前站,前面也给我排着个儿呢!”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站到了管立新母亲的前面。
后面的队伍乱了,纷纷往前加个。不管后面怎么乱,前面照样分棒子秸,象这样的架一天不知要打多少起呢。你别看现在打架,转眼就大婶子长大婶子短地亲热起来了。你可别把农村老娘们的架当成打架,谁往心里去谁就不会有快乐时光。
张向阳排在后面,耐心地排着,排来排去,他总是最后一个。原来,后来的人都在前面加个。张向阳没办法,任他们去加个吧,干脆,拿出书本,找个干净的地儿,看看书吧,反正也是最后一个。
张向阳看起了书,不知什么时候,前面又打起来了。这会儿更热闹,已经分不了东西了。老会计站在前面,无可奈何地大声数落起来:“你们这些人哪,你们算人吗?。”
见没有成效,老会计来荤的了:
“你们是不是晚上没陪男人睡觉,才有这么大劲打架?你们除了打架、睡觉、生孩子,你们还懂点人事不?”
老会计这下真的转移了矛盾,吸引了妇女们的注意力。一个女人扯嗓子骂道:
“你们家都生一窝了,还有脸说我们。”
又一个妇女赶紧接茬:
“对,看老会计你这瘦样,这都是晚上跟嫂子睡觉累的吧,别看白天无精打采,到了晚上准跟饿狼似的,要不怎么生了一个班啊!”
“该劁猪了,不然还得生啊。”
几个岁数大点的女人没深没浅地抢白老会计,还不停地哄笑。那几个年轻点的媳妇只顾挤眉弄眼抿嘴偷乐。
老会计好象习惯了,本来脸上出现了尴尬,听到有女人们拿他开玩笑,反而更来兴致了,他几乎有点忘乎所以地说:“对了,千金难买老来瘦,瘦有瘦的力气,瘦有瘦的本事,不信你们谁敢跟我试试?我是来者不拒。”
老会计连说带比划动作,几个负责分棒子秸的小伙子也停下手,兴高采烈地起哄凑热闹。女人们一下子倒给难住了。
这时候,一个岁数和老会计差不多大的女人出头,开口臭骂:
“你这个老没正经的,还算个文化人啊,说话都骂你们家祖宗了,你不怕折寿啊!你敢跟我试试吗?”
说着,女人使劲挥挥手,叫旁边的女人们也来助阵:“信不信我们给你看瓜?”
一群女人跃跃欲试。
老会计不敢再吱声,吓得倒退了十几步,这帮老娘们不得不防,她们要是拧起个儿来,胆子超大,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老会计还在倒退,正好来到了张向阳旁边,他看到正在读书的张向阳,忽然心生一计,无奈地对张向阳说:“跟我来,我先给你分。”
张向阳有点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看看老会计的表情确实是真的,赶紧跟着走。
老会计这招还真灵,先给张向阳分没人反对,还都拥护,而且说:“先给他分吧,他时间珍贵着呢,分完赶紧回家复习功课,让咱们村里也出来个大学生,光宗耀祖啊!”
“好好学习吧,有能耐赶紧离开这俗地方,跟猪似的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啊!”
老会计自言自语地叨咕,象是对张向阳说,也象是对自己。
晚上,万籁寂静。张向阳伏案读书,微微的煤油灯光越来越暗,他捅了捅煤油灯捻子,火苗突然就光亮起来。他伸了伸懒腰,起身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他鬼魅般地慢慢向屋外走去。
仰头望星空,啊!天空真蓝,星星真多,星星真亮,一个个好像都在向他眨着眼睛,这也太浩瀚了啊!原来有这么多星星在陪我学习呢!他再也不感到孤独,困意一扫而光,顿时来了精神,他慢慢跳起来,想飞啊!想飞到星空里也把自己变成个星星吧!他自娱自乐地幻想着,幻想着天空的远古,幻想着星星的晶莹,幻想着宇宙的神密,幻想着月亮藏到了哪里?他计算着还有几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
他在院子里小心地转了一圈,生怕惹出什么响动,蹑手蹑脚地徘徊。借着星光的指引,恍惚惚一个人影在隔壁的院子里晃动。张向阳定睛细看:管立新啊管立新,你也在院里夜游呢!管立新也看到了张向阳,两个人影慢慢向一起凑。
隔着棒子秸寨子,管立新悄声问:“夜游神,你饿不饿?”
这时张向阳才缓过神来,感到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响了:“真是饿了。”
“走--。”
管立新指挥张向阳走出院子,来到房山拐角的下坡处,悄悄告诉他:“看了吗?这是我家的白薯地,刨几块,烤着吃,填一填肚子,饿得慌呢。”
这是管立新家种的白薯,管立新说了当然就可以刨。张向阳也没想太多,高兴地弯下身就要刨白薯,管立新急了“别在边上刨,往中间去不容易被发现。”
哦,原来偷自己家的白薯也怕发现啊!
张向阳明白了,偷自己家里的也算偷,他赶紧跟着管立新往中间走,到中间去刨白薯。
“从梗的侧面刨,别动秧子。”管立新忘不了进一步嘱咐张向阳。
“好好好。”张向阳顺从地答应着弯腰刨白薯。
两个人抱着刨出来的白薯,偷偷跑到了前面的小河边,离家里远一点不容易被发现。好大的一堆啊!两个人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管立新比张向阳兴奋:“抓紧捡柴禾,一会让你吃个饱。”
张向阳很顺从,高兴地猫着腰在周围捡柴禾,推成一堆,,管立新把白薯一个个插进柴禾堆里面,然后熟练地拿出洋火,嚓的一声划着了扔进柴禾堆里面,火慢慢烧起来,还霹雳吧啦地响。张向阳拿起一个柴禾棍,扒拉着柴禾使劲烧。
“火别太大,焖熟了才好吃。”
管立新很有经验地再一次提醒张向阳。
火势越来越小了,管立新从火堆里扒拉出白薯,一个个真的带着香味了,张向阳也拿起了一块,真烫手,白薯在手里滚了几个滚,不得已又放到了地上。
“现在不能吃,小心烫掉你牙。”
管立新看着张向阳着急的样子,急赤白脸地数落张向阳,先把白薯扒拉出几块晾着。
“你是不是经常晚上出来烤吃的?”
“对呀!”管立新得意忘形地回答。
“都吃过什么?”
“吃过烤棒子、烤黄豆,还烤过鱼。”
管立新倒也痛快,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还烤过鱼?你就是一个大硕鼠啊!”张向阳羡慕地啧啧有声。
“没有办法,半夜饿的难受。”
张向阳也是深有同感,吃不饱饿得慌!
“下次你一定要带着我,咱两个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向阳得寸进尺提出了要求,还上了大道理。
管立新没理会,只管低头看火候晾白薯。
张向阳看了看天空,好像天要亮了,“现在有几点了?”
“三四点钟吧!”
“一会儿又该上学了。”张向阳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他看了看东边的天际,好像已经有点露出了鱼肚白。
“可以吃了。”
管立新说着,拿起一块烤白薯用手好歹掸掸就吃,张向阳赶紧也找一块大个的吃了起来。
“大个的外面熟里面生。”管立新很有经验的告诉张向阳。还真是的,确实是外面熟里面生,里面还很硬呢。张向阳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里外通吃,反正生白薯也是可以吃的。
很快,一堆烤白薯被两个人瓜分地一干二净。张向阳还想吃,突然,凉风一吹,肚子一紧,好像有东西流出来了。管立新好像闻到了臭味,急忙问:“怎么了?拉稀了?”
“嗯,好像出来了?”张向阳实话实说。
管立新急忙用手捂住鼻子和嘴:“我闻到了,太臭了。”说着,忍不住笑,转身跑掉了。
“哎,一会儿咱们去上学吧?”张向阳着急地小声喊。
“你拉肚子上不了学,我给你请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