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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天的太阳总是喷薄而出，光芒万丈，好像在尽可能多地为宇宙释放着自己无穷的能量。
高中毕业考试提前了，整个校园都是静悄悄的。但是，考场里却热闹非凡，像开了锅，更像是一场最后的考试盛宴，监考老师熟视无睹。之所以提前考试是为了让参加高考的学生减轻负担，腾出时间，更安心地复习，准备高考。
毕业考试已经流于形式，没人重视，反正都能毕业。
不想考大学的同学毕业考试完成后就可以离开学校了；想考大学的同学可以继续上学，准备迎接高考。不想考大学提前离校的大部分是县城里的非农业学生，他们准备毕业分配工作上班去了，但离开学校总有一份不甘，他们要拿学校撒气，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
毕业前夕学校就象遭到了一场洗劫。
不管是对老师有意见的，还是对学校有意见的，甚至是对自己有意见的，反正只要有失落感、有不痛快的，都要拿学校撒气，散伙啦！砸玻璃，拆桌椅，把学校弄得乱七八糟。老师们或习以为常，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是没有人出头管一管，这都是文化大革命留下的好传统。
这个时候人们就想到了牛校长，要是牛校长在他能不管吗？要是牛校长在还有人敢这样做吗？要是牛校长在能这样乱哄哄吗？
牛校长肯定会大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胡来？”
就像牛校长说的“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让我们打垮了，还管不了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但牛校长不在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把希望化作一种怀念。
张向阳继续学习，他要考大学；杨祜继续学习，他要考大学；程士珍继续学习，她要考大学，所有准备参加高考的同学都留在学校里继续学习。
离校的学生终归是少数，少之又少。
韩冬梅也留下来了。她要继续学习，虽然她知道自己考上大学的希望渺茫，但她仍然要留在学校继续学习，一方面她的外语成绩好，可以继续提高，另一方面她想跟张向阳在一起，张向阳继续学习她就继续学习。
因为韩冬梅留下来了，马静当然也留下了，她们有她们的愿望。这个时候的课程是复杂的，要把所有高中阶段甚至是初中阶段的知识都要复习一遍，全靠自习了；这个阶段的课程又是简单的，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不学，老师只是辅导，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老师请教。
张向阳的眼前是韩冬梅。
韩冬梅的一举一动已经深埋在他的心里，看不见了反倒心神不定，看见了又使他精力分散。韩冬梅的心里是张向阳，张向阳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张向阳出现在哪里她就会出现在哪里，张向阳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
有了张向阳，她的心里就像阳光一样明媚。
学校里学生少了，高考越来越近了，学校要求参加高考的同学都住校。
张向阳也住校了。
晚上放学，吃过晚饭，张向阳和杨祜走向教室，韩冬梅却推着自行车站在学校的门口。张向阳看了杨祜一眼，马上想跑过去，他知道韩冬梅在等自己。
“你站住。”杨祜在后面喊。
张向阳回过头。
“你住校是为了复习，是为了参加高考，不是为了你们约会方便。”
杨祜辛辣地冲张向阳喊，眼睛里好像冒着怒火。张向阳踌躇了一会儿，回头又看了看站在学校门口的韩冬梅，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我跟她说一声就回来。”张向阳不管不顾地飞也似地跑向了韩冬梅，扔下了杨祜。
杨祜着急生气干瞪眼，他心里明白，张向阳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他还明白，张向阳已经是商品粮了，早晚也能分配工作上班，自己还有必要跟他着急吗？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自己到底会不会让全家人甚至是全村人喜悦呢？
韩冬梅灿烂的脸上荡漾着青春少女的风情，两人慢声细语地说笑着，在落日余晖中走在县城的小胡同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两人仍然余兴未消。终于，他们坐在县百货商场的后身，这里既安静又凉爽。
“我们该回去学习了。”张向阳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说。
韩冬梅正兴奋异常：“再呆一会儿吧！”
韩冬梅几乎是恳求地说：“我已经告诉家里了，今天晚上到学校复习功课，不用回去这么早！”
温柔的声音使张向阳难以拒绝，你能拒绝这个充满深情的女生吗？
“以后你想做什么工作？”韩冬梅问。
“没想好，如果考不上大学，只能等分配吧！”
张向阳心不在焉地回答。
“现在公安、银行都在大批招人呢！好多人都在活动。”韩冬梅提醒张向阳。
“活动？怎么活动？”
张向阳好像不明白。
“就是托人找关系，然后分配到好的单位呀！”
“还要托人找关系啊！”张向阳若有所思：“单位还有好有坏吗？我觉得到哪里全靠自己表现，干好就好，干坏就坏。”
张向阳信心满满地表示。
“看你得意的，我相信你到哪里都能干好，是金子到哪里都能闪光。”韩冬梅由衷地赞叹张向阳，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和指望。然后，她又进一步解释说：
“考不上没有关系的，到最后也能上班啊！考大学不就是为了能上班能到城里来生活吗？上大学还要等四年才能上班，我们不考大学可以提前四年上班，比他们的工龄长，比他们的工资高，也不错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管到哪里，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
“对呀，为了我们今后的好生活，我们一起努力吧！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韩冬梅说完，忽闪着美丽的眼睛大胆地看着张向阳。
张向阳听完，看着韩冬梅那深情的眼神，不免脸红心跳，他没有说话，也不用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落日的余晖已经退去，夜色终于拉上了帷幕，周围安静的几乎都能听到两个年轻人激烈的心跳。
二
张向阳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上晚自习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回到宿舍。说是宿舍，实际上就是在空教室里用课桌临时搭成的大通铺。张向阳直接进了宿舍，他的铺位和杨祜挨着，杨祜还没有回来。
张向阳不想睡觉，他没有困意，余兴未消，兴致勃勃地走向教室。走到教室门口，杨祜出来了，瞪他一眼，没说什么，扭头向宿舍走了。张向阳明白，杨祜还在生他的气，没什么，一会儿就会好的。张向阳没有在意杨祜的表情，自己进了教室。
张向阳坐在座位上，打开书本，却难以静心，韩冬梅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晃荡，回味着刚才的轻声细语，张向阳会意地在心中笑了，他知道，美好的生活在等待着他们。
张向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自己是商品粮了，非农业户口，即使是考不上大学，等以后上了班，也要努力工作，做出一番大事业，将来可以搬到县城里来住，永远和韩冬梅在一起。他想得好远好远，好好好好。
年青人喜欢憧憬未来，爱做梦，做好梦，是个多梦的年龄。有梦才有青春。
夜越来越深了，张向阳抬起头，猛然发现教室里只有程士珍和自己了，其他同学都走了。张向阳意识到自己也应该走了，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程士珍，正巧，程士珍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都感到了一阵紧张，真象是触电的感觉，他们俩人都赶忙低下了头，有意避开各自的目光。
张向阳开始收拾课本，准备回宿舍休息。
程士珍站起来，手里拿着东西。张向阳没有在意，以为程士珍要回宿舍。然而，程士珍走到张向阳面前的时候却站住了，他诧异地看着程士珍，好像不认识她。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程士珍平静地说，异常平静，随后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张向阳面前。张向阳局促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接过来，呆呆地看着程士珍，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要多想，这只是同学之间的希望和祝愿，祝愿你努力学习，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
这个时候，张向阳才如梦初醒，似懂非懂，连忙说道：“谢谢！我应该送你什么呢？”
“不用了，只要你努力学习，心无旁骛，就是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还有，本来早就想送给你的，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我想算了，不送了吧！但是今天，但是今天我还是要把它送给你，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好同学之一。”
说着，程士珍微笑着，心满意足、如释重负般地走出教室，她终于完成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对抱有希望男生的一种衷心嘱托。
教室里安静了，只有张向阳自己，但他不想走，他心里不断怦怦地乱跳，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打开礼物：一本经过悉心包装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用纤细的笔体写着一行小字：
“我信奉这句话：人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你回首往事，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懊悔。”
张向阳喜欢这句话，他一直把这句话当作自己人生的座右铭，张向阳喜欢这部小说，他不止一次地通读过这部激励他奋发向上的名著，张向阳喜欢这个礼物，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会把这珍贵的礼物永远珍藏，不辜负同学的希望。
三
天天准备高考，高考说到就到了。
华北的七月好像是全年最热的季节了，骄阳似火，一排排平房教室在太阳的烘烤下都被晒透了，考场就象大蒸笼。决定自己一生的时刻到了，谁还能顾得上天热。
同学们每人一个座位，避免抄袭和其他事情发生。
上午九点，铃声响起，考生们心跳开始加剧，一男一女两个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先进行考场纪律要求，然后是发考卷。
挥汗如雨，同学们开始认真答题。
正在考试，忽然进来了来一群领导，前来视察。是县教育局的马局长一行，张向阳认识他。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为了不影响考生答题，匆匆地走了。
正在考试，忽然又来了一群领导，是县政府主管教育的副县长来了，还是个女副县长，对了，是下乡知识青年，全国的劳动模范。张向阳知道这是大官，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见女副县长带着眼镜，和蔼可亲地正在认真观看同学们考试，还不时躬下腰，仔细观看考生的答题情况。后面跟了一大群的人，还有好多没有进来的，在考场外等候。
杨祜做得好快，已经开始检查自己的考卷了，今天考数学，这是他的强项。张向阳还没有答完，顾及不到左右，仍然努力着。教室里好静，只有刷刷的写字声，监考老师前后溜达着，他知道，不会有人抄袭，老师显得很轻松。
铃声响了，必须交卷。同学们都站起来，突然，有人发出了惊叫。张向阳望去，好像有人出了什么事情，而此时，杨祜箭一般冲了过去：“快救人，程士珍晕倒了。”
张向阳赶紧冲过去，和杨祜一起扶起程士珍，旁边的女同学都惊呆了，惊慌失措地看着。
男监考老师有点慌张，大声喊：“大家不要乱，还有没交卷子的吗？赶紧交卷子。”
女监考老师冲到了程士珍身旁:“她是热的中暑，赶紧去找校医。”
这个时候，同学们才想起找校医，呼啦一下子跑出去一群人去找校医。
“大家不要乱，赶紧把卷子都放到前面来。”监考的男老师仍然大声提呼喊着，提醒同学们注意考场秩序，不要出现意外。
等校医来了的时候，程士珍已经慢慢苏醒过来，杨祜赶紧把水递了过去。
校医量了量体温，看了看眼底，告诉围观的同学们：“是中暑，大家注意天气热要防暑，多喝绿豆汤吧!”
程士珍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有点茫然地看着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和同学们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时候，班主任张老师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程士珍默然地点点头。
“她是中暑。”校医向张老师解释。
“赶紧去医院。”张老师说。
杨祜和张向阳几个同学都想陪同，但被张老师拒绝了：“你们还要继续准备考试，由老师去医院照顾吧。”
同学们心情沉重地看着程士珍，张老师赶紧给大家解释：“同学们别紧张，她可能是累的中暑了，大家不要担心，你们一定要准备好高考啊!”
下午两点，高考的铃声响起。
同学们惊奇地发现，程士珍又按时坐在了高考的教室里，而且还满脸轻松地冲同学们微笑着，好像是在对同学们说放心吧，我好着呢。
“真不简单，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张向阳在心中暗暗称赞。
四
高考结束了，高中生活也结束了，学生不再属于这个学校，这个学校也不再属于这些学生了。
八班在班长张向阳的带领下，在学校的校园里栽下了松树苗作为纪念，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留下对曾经培养自己成长母校的留恋，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与打砸学校设施的行为进行还击，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为扭转学校风气树立榜样
最高兴的是张老师，他意味深长地对张向阳说：“好事啊！看到松树我就看到了你们，我能永远看着你们成长。”
上学的时候天天盼望放假，盼望没有作业的日子。可真的毕业后，却又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干些什么好，开始怀念在学校的每一天，每一幕。没有事情干真的让人很空虚，空虚就无聊，就难受。
张向阳有韩冬梅。他们可以约会，但总不能天天约会啊！没有约会的日子里他们就互相思念，互相想念在一起时候的情景，想对方的音容笑貌。
终于到了高考揭榜的日子，每个学生都等着这一天，又都怕这一天，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喜是忧。
学校里老早就聚集了好多人，有老师也有学生，他们互相传递着信息，互相传看着各自的高考成绩单。
杨祜和程士诊都考上了，他们拿着高考成绩单，兴致勃勃喜笑颜开地在人群中穿梭。杨祜在找张向阳，他还不知道张向阳的准确消息，怎么找不到张向阳啊！程士珍好像也在找人，同学们毕业都一个多月了，再相聚是多么让人感到亲切和留恋，平时平静如水的女生此时也会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她盼望着见到同学们。
张向阳怎么还没有来？
老师们终于把黄纸红字的高考分数榜贴在了大殿的墙壁上，所有参加高考学生的高考分数都在上面。
一目了然，自己看吧！
同学们欢呼着，雀跃着。
他们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家高声议论着，考上的兴奋。没考上的同学也有兴奋的，为什么？他们亲身经历了高考，觉得并不是高不可攀，不就差一点点吗？他们能考上我也能考上，他们在高考中增添了信心：“明年见。”
八班有四名同学上了大学分数线，有二十名同学上了中专分数线。
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真可惜。”
程士珍念叨着，不住地盯着贴在墙上的高考分数榜仔细观看着，不停地找着：“张向阳怎么没考上啊！”
程士珍发出了惊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早就料到他考不上。”
杨祜大声地接过话茬，喊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忿忿的：“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程士珍仍然不能理解。
“因为他的心思没有在学习上，他早就对学习不感兴趣了，反正已经是商品粮啦！谁还愿意下功夫学习啊！。”
杨祜解释。
程士珍仍然盯着成绩榜呆呆地发愣，任凭杨祜怎么说她都没有反应，她真的无法相信这个结果，曾经一度激励过自己努力的男生为什么会没考上？他曾经是自己学习的目标啊！她在心里为张向阳感到惋惜和不甘，比自己没考上还要难过，她在心里为自己的同班最好的男生流泪。
“好啦！考不上也没有关系，也许人家还不想考上呢！”
杨祜见程士珍是那样消沉，调侃地说道。
这时候，王全兴冲冲地走过来，因为他够了中专分数线，不管怎么说，终于飞出了农村这块贫瘠的土地啊！
不知怎么的，程士珍突然烦躁地对杨祜说：“难道吃商品粮就不考大学了吗？难道能上班就不想考大学了吗？”
“对，能上班就不想考大学了，就这么简单。”
杨祜补充说。
程士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临了，杨祜终于大声骂了出来：“连看榜都不敢来，这个怂蛋，太让人失望了。”
五
清晨，张向阳就开始犹豫，大哥一个劲地催促他赶紧点，赶紧到学校看高考成绩，他盼望着弟弟能有个好消息。张向阳推着大哥的新自行车慢慢出了家门，慢慢地骑上车，慢慢地往前走。
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张向阳心理矛盾着，他觉得自己没有考好，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在万般纠结中，他终于到了学校门口，里面好多人在看榜，在学校操场的大殿前面的墙壁上贴着黄纸红字的高考分数榜，那一定就是同学们的考试分数。
张向阳没有进去，他没有勇气进去，他从校门前骑了过去，在前面的摊群市场上转悠起来，这里不会碰上自己的同学，不会尴尬。
快到中午了，张向阳忍不住，再一次向学校骑去，这个时候同学们应该走净了。还没到校门前，老远就看见韩冬梅站在校门口不停地张望。张向阳尽量表现得轻松一点，懵懵懂懂就到了韩冬梅身边：“你怎么才来？”
韩冬梅埋怨张向阳：“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考不上？”
“我肯定考不上。”张向阳灰心丧气地回答韩冬梅。
“考不上就考不上，有什么了不起的。”韩冬梅倒撅起了嘴。
“我真没考上吗？”张向阳不相信地问。
韩冬梅忽闪着大眼睛，盯着张向阳，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向阳浑身瘫软的就要倒在地上，他真的没有力气了，但他仍然强忍着，坚强地站着，因为有韩冬梅在身边。
他心里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考上啊。
“走，去看看分数吧！”韩冬梅小心地问，她看出了张向阳无比失望的表情，体贴地问道。
张向阳摇了摇头，无限渴望地向校园里面望去，里面空空的没有了昔日的沸腾，静静的校园里贴在大殿墙壁上的高考分数榜象强力磁铁一样地吸引着他，他多么想去看一看啊！再伤心那也是自己十几年来的奋斗成绩。
学生不敢看自己的成绩真是可怜，现在的张向阳就是这样的情况。
勇气终于战胜了懦弱。在韩冬梅面前，张向阳又恢复了男孩的尊严，他推起自行车向校园里面走去。
韩冬梅赶紧跟在后面，她好高兴。
“上午好多同学都在等你，都在为你可惜。谁也没有想到你不来。”
张向阳不想告诉韩冬梅自己早来了，只是躲在外面没有进来。没有韩冬梅的陪伴他真的没有勇气进校园。
看到张向阳进了校门，韩冬梅的话多起来了，把她知道的情况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其实，这正是张向阳想知道的情况。张向阳听着，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往前走，好像走了很长的路。
终于到了大殿前，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分数。张向阳坚强地注视着高考分数榜，仔细地看着，果然不出所料，杨祜考上了，程士珍考上了，他们都上了高考大学本科分数线。
自己真的落榜了。张向阳耳边响起了张老师的话：“我对你充满信心，你最有希望考上大学。”
“我最有希望考上大学，可就是我没有考上大学啊。”张向阳自嘲般地在心里念叨着，发出了低沉的冷笑声。
正在这时，张建民老师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往校门外走。
张向阳一阵紧张，他此时最怕见到张老师，但偏偏遇上了。张老师也发现了张向阳，他好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推着自行车，向自己的学生走过来。
张向阳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迈不开步。韩冬梅没有动，她紧张地躲在后面。
师生相见，张老师看着呆呆发愣的张向阳，又看了看躲在后面的韩冬梅，不住地摇着头，眼神里明显表现出诧异和无奈。
他只对张向阳说了一句话：“你最让我失望，希望今后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张老师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出了校园。
张向阳望着远去的背影，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眼泪是什么？是悲伤，是懊悔，是对学生时代就这么结束了的不甘心？就用泪水来结束自己的学习生活吗？
韩冬梅默默地看着张向阳情绪的变化，她不再说话，她知道张向阳心里一定很痛苦，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是多么想考上大学呀！现在希望落空了，再怎么着心里也是难以接受的。韩冬梅默默地守在张向阳的身旁，她没有打扰张向阳，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沉默，她知道张向阳需要稳定情绪。
“别伤心，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韩冬梅倚在张向阳的身旁，若有所思地安抚张向阳。
张向阳显然被韩冬梅的话打断了思绪，他深沉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爱怜。“是啊！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有韩冬梅在身边，不就有了自己的全部生活吗？”
张向阳久久地环视着校园，再见了，自己将永远告别校园生活，走进社会，走进生活，去承担一个男生的责任。想到这里，他既哀伤又兴奋，哀伤的是他将永远告别学校，告别学生时代，兴奋的是他将走入生活，拥抱生活，灿烂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
他仿惶，他惆怅，他不知所措。他看到了毕业时栽的小松树，已经成活了，它们会留在学校，看守着校园。那是他们的毕业留念，小树上面挂着牌子，写着八班的名字，他感到一丝欣慰，一丝充实。
就要永远离开学校，就要永远告别学生时代，此时他真的依依不舍，对学校充满了无限恋情。他不断环视着，想再看一看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昔日热闹非凡的校园如今只有他和韩冬梅了，这个充满深情的男孩能不伤感吗。韩冬梅懂得张向阳的心情，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旁，让他尽情地回忆和遐想。
最后，韩冬梅提醒张向阳：“走吧，我们准备分配工作吧！”
张向阳仍然恋恋不舍地注视着自己的母校，他不停地寻找着什么，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学校门前挂着的校训，那是牛校长的临终叮咛：
“我们是革命人，永远跟着共产党走，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把自己的命运和祖国的命运联系起来，树立革命远大理想，与祖国的命运同在。
努力学习，好好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好生活，为国家发展贡献自己的青春。只有国家富强，才有自己的幸福。”
张向阳热血沸腾，牛校长的身影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一言一行仍然历历在目，牛校长走了，但他的精神留下了，这种精神甚至已经深入到他的灵魂，做人就要做牛校长这样的人，高风亮节，胸怀人民，死而后己，多么坦荡多么伟大的人格，又是多么壮丽的人生啊！
韩冬梅看着思绪万千的张向阳，主动伸出手，拉着他，说道：“咱们走吧，等着国家分配工作。”
张向阳若有所思：“是啊！我们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啦。”他回头再一次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的校园，好像离他越来越远，唯有牛校长留下的校训越来越清楚地映入他的眼帘，他止不住留下了深情的泪水。
“向着太阳生，追着太阳长，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第一部《高中年代》结束了，请看第二部：《走入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