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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四月的早晨，太阳真鲜亮，阳光是那样明媚，春风是那样和煦，阳光雨露苍天众生，生物链和谐共荣。学校的高音广播喇叭里传出的军乐声，在校园里荡漾着，给校园带来一派振奋，一种激情，一个威严。
学校里放军乐，一定是有重要活动了。
今天上午，各个班级都接到了校委会的通知，九点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主要内容是送旧迎新，原来的校革委会白金山主任就地免职，说是另有任用，今天学校将要迎来一位新校长。
要换领导了，大事；迎接新校长，大活动。
操场上，红旗招展，大红的会标已经贴上了主席台后的墙壁上。会标是用红布做成的，红布上贴着六张黄纸，黄纸上写着六个大字“全校师生大会”。一排摆放整齐的桌椅安静地恭候在大红会标的下面，等待着领导们的到来。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学校里有活动，都要放军乐，都要插红旗，都要贴标语。
快九点了，各个班级的同学们开始列队入场，一张张青春的笑脸在早晨的阳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灿烂和兴奋，看着这些青春勃发的面孔会让你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想。
同学们自己搬着自己的椅子，兴冲冲乱哄哄地往操场上走。年轻人喜欢活动，有了活动他们就兴奋，他们就喜笑颜开；当然，同学们更喜欢变化，有了变化他们就好奇，就充满渴望，充满追求。实际上，不用开大会宣布，同学们早已经知道白金山主任要调走了，早就传开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同学们并不关心谁来谁走，他们只是好奇新来的校长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们听说这个校长不简单，是个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
年轻人容易崇拜，他们崇拜这个比他们现在的年龄还小就当上红军战士的新校长，他们盼望着这个新校长的到来。
王红心站在会场的前面，看着各个班级的同学们开始往操场上涌，忙乱地指挥着各班按次序站好。每次学校有活动都是王红心来维持秩序，这都成为惯例了。王红心干熟了，得心应手；同学们看惯了，习以为常；老师们理解了，非她莫属；领导们认可了，觉得没她还真不行。
不管王红心怎么指挥，着急也好，叫喊也罢，整个操场仍然乱哄哄的，学生们说话聊天打逗的什么都有，总之，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派欢乐的海洋。二十多个班级，一千多名学生，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忙不过来也要忙，必须有人忙，有人忙就正常了，没有人忙就反常了，不管忙的结果如何。
王红心看着各个班都走进了自己的指定位置，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赶紧转身来到学校会议室参加大会前的领导通气会议。让学生们在外面等着吧，让你们这些喜欢热闹的孩子们先轻松一会吧，王红心虽然知道自己白忙活，但忙完后心里仍然乐滋滋的。王红心喜欢学校，喜欢学校生活，也更喜欢学生们。她的青春，她的希望，她的事业都在这所学校里。
在学校的小会议室里，坐着县教育局来的领导和校委会（革委会瘫痪了）全体成员。坐在最里面又白又胖的是教育局马局长马大山，人称马大胖子。马大胖子是同志们不知不觉中叫起来的称谓，确实，在目前生活贫困吃喝不足瘦人居多的形势下，马局长的胖确实显得有点旁门别类了。但胖也有好处，胖显得精神，胖显得魁梧，胖常常能引人关注。胖是马局长的特点，因为当局长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就是马大胖子，也因为马大胖子而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就是马局长。
马大胖子的称谓传得很快，但马局长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局长而感到有失尊严，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局长就和喊马大胖子的人横眉立目。因为他的肚子大，所以他的度量大。马大胖子能说、活跃，人们管这叫领导才华。马大胖子有领导才华，这仿佛是天生的，从一个民办教师借调到县教育局帮忙开始，一点点当上了局长，全凭自己的努力，全凭自己的才华。虽然教书不怎么行，但当官行，就拿同志们叫他马大胖子这个称谓来说，他没跟任何人计较过，不管是领导还是一般的同志，他都表现得很大度，自己确实是长的太胖了啊，这种大度无形中成就了他更多的人缘。马大胖子就是马局长，
马局长是天生的当官的料，这是所有了解马大胖子的人的共同体会，这种体会也给了一些想当官而又很平庸的人一种希望。
胖一点吧，肚量大一点吧！
马大胖子今天带着一班人到城关高级中学来，是专门来开大会宣布新的校领导人事任免事项的。马局长坐在会议室的首要位置，满面红光，气宇轩昂。白金山主任坐在马局长的右边，象得了鸡温的鸡一样打不起精神，低垂着头象是在沉思着什么，他显得太瘦小。白金山主任原来也是县教育局局长的有力竞争者，但有了马局长，也就不可能再有“白局长”了。
白金山主任对马局长有过真诚的评价：有当领导的形象和气质，有当领导的口才和活动能力，有当领导的胆量和魄力，缺的就是内涵。内涵是什么，白金山没有明说，看来只能意会，没有进一步言明的必要。
在马局长的左边坐着一位长者，清瘦黝黑，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板笔挺，面容严肃刚毅。
王红心风风火火地从外面来到会议室，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白金山主任终于抬起头，扫视一眼整个会议室，向马局长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开会了。马局长严肃地扫视了一下会议室，咳了一下嗓子。全体与会人员马上就明白局长要讲话了，都拿起笔，抬起头，挺直腰，准备认真听认真记的样子。
“同志们，在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之前，我们先开个小会，碰一下头，通一下气。现在，我们国家面临着新的形势和新的任务，拨乱反正，百废待兴，打倒“四人帮”，全国得解放，邓小平同志重新走上了中央工作的领导岗位，抓纲治国，全国形势是一派大好，我们教育战线也不例外，恢复了高考，学生的学习积极性空前高涨，学校出现了崭新的形势。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迹象，纪律松散，政治觉悟要求下降，一些资本主义的自由思潮有泛滥的趋势，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有感觉、有发现，有体会，有认识。”
马局长讲话的声音象大铜钟一样，洪亮动听，底气十足，悠扬而有磁性，再加上他审时度势的表情，阴阳顿挫的旋律，他导演着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为了增加会议的严肃性，马局长还不失时机地抬起头，威严地环视一下与会人员，见与会人员的表情同样认真严肃，他开始看手中的文稿。当领导有时候就是当演员，就是在表演，要有把戏演好的把握和信心。
“现在我宣布几项县教育局党委的决定：一是将宝坻县城关高级中学革命委员会撤销，成立中共宝坻县高级中学委员会；二是原校革委会主任白金山同志另有任用；三是根据县委的考虑和本人申请，任命牛子孺同志担任宝坻县城关高级中学校长，兼宝坻县高级中学党委书记。”
马局长一口气将县教育局党委的决定念完，看一看大家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他继续讲话：
“我要着重强调的是，牛子孺同志是革命老前辈，扛过抢，过过江，打过仗，杀过日本兵，打过国民党，现在脖子上的伤疤就是当年和日本鬼子拚刺刀留下的，他是我们县唯一经过万里长征的老革命前辈。他是我们县的宝贵政治财富，也是我们县的骄傲。本来他可以在家里享清福，安度晚年，但他的心时刻惦记着革命事业，这次牛子孺同志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革命使命感，主动提出要到县高级中学任职，反应了他永远革命的精神，反应了他生命不息革命不止的高贵品质。”
“让我们全体起立，用掌声向牛子儒老前辈致敬！”
说完，马局长第一个站起来，第一个使劲鼓掌。
马局长使劲鼓掌，大家也都跟着使劲鼓掌。
谁也没想到，牛子儒老前辈竟然也起立，向大家回敬环形礼。
大家坐好后，马局长亲密而又崇敬地看着坐在他左面的牛校长，放慢语调，减小声音，无限情真意切地说：“现在请咱们的牛校长讲话。”
牛校长笔直地站起来，向大家庄重地敬环形礼，然后又笔直地坐下，算是和大家打了招呼，整个动作连贯的就像机器人一样。
老军人的革命形象和行为准则一直保留至今。
这叫军人气度或者气质吧！
“同志们，大家好！我们应该是老熟人，因为我不止一次应邀到咱们学校给同学们讲过革命历史。”
“这次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到咱们学校来工作？因为在和平的年代里，学校就是战场，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争夺青年一代的阵地，这个阵地丢掉了，我们的革命事业也就后继无人了，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建立起来的革命江山也就垮掉了。所以，学校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是重中之重的。我时刻挂念着学校的工作，我非常不放心学校里的工作。我愿意到学校里来工作，我坚信：只要共同努力，我们的下一代就会茁壮成长，就会成为坚定的革命事业接班人。我的信条是要严管，严师出高徒，小树要攒，孩子要管，不管不成材。”
老革命不简单，讲话成串。
牛校长非常投入，连比划带表情，很自然地把自身真实的感情流露出来。真实的东西就容易动人。与会的同志们由不知怎么听，到洗耳恭听，到听得津津有味。
牛校长还真是有演讲的功夫，这么多年讲了多少话啊！但凡当领导的，首先要过讲话这一关，要能讲。牛校长不但能讲，还敢讲，有什么就说什么，都是实在话，都是实在事儿。
正当同志们开始细听的时候，牛校长的讲话突然停顿了。会议室里是那样安静，安静的出奇，真到了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的程度。与会者没有一个乱动的，也没有说话的，他们还都在等着牛校长继续说下去。
但牛校长却停住了，牛校长讲话结束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
马局长审时度势，赶紧接过了话茬。
“牛校长在平时繁忙的工作中一直关心、关注着我们的学校，关注着我们学生的思想动向，关注着社会思潮对我们下一代的影响。大家想一想，难道现在恢复了高考就不要政治、就不要革命理想了吗？就不要革命精神了吗？革命精神要代代相传，不严格教育学生还怎么相传？”
听到此处，牛校长突然站起来，有感而发：
“这哪象我们小的时候，吃糠咽菜，现在有的学生熬白菜不放油就吃不下去，看看他们穿的衣服，有几个补丁？这叫革命精神吗？”
牛校长说到动情之处，又坐了下来，讲话又一次停顿。
会议室里静悄悄。
与会的老师们都感觉到了牛校长身上的一股力量，虽然按照老师们讲课的习惯，牛校长算是没有完全讲明白自己的想法，但大家还是感觉到了牛校长到学校里来工作的目的。
他是个军人，他是个战士，他是到学校来打仗的。过去和敌人打仗，现在和平时期了，要到学校里和资本主义思潮打仗。
“我说嘛，照这样下去不行，革命的江山就要断送在这一代人的手里。”
白金山主任随声附和，大发感慨。对了，不是白金山主任了，已经撤了，新的职务还没有任命，应该叫白金山同志。
白金山同志说完，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
王红心听了牛校长的一番话，既没有像白金山同志一样随声附和，因为她在政治上没有白金山同志成熟，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因为她面前的是不能比拟的革命老前辈，她还没有这个资格。但她有资格在心里思考，她真切地感到革命老前辈是到学校里来革命，来战斗的，肯定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了，她有点心事重重，这么多年运动太多了，她已经对运动没有了激情。
“到点了，学生们都在外面等着呢！”王红心小心地提醒几位领导。
白金山同志会意地点点头，看了看马局长和牛校长，意思是请他们决定。
“牛校长您看要不咱们先开大会？”
马局长无比崇敬而又小心谦逊地与牛校长商量。
看得出，马局长对牛校长是毕恭毕敬的，也可以说是十分敬畏的。牛校长到没有什么，既不高傲，也不低就，有话就说，有事就干，倒是让人感觉很是随意，最起码不让人反感。
“好，咱们开会。”
牛校长痛快地答应着，满脸高兴的样子。也许刚才说出了自己想要说出的一些话，牛校长的表情逐渐舒畅轻松起来，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向会议室外走去。
马局长紧随其后，像卫兵一样。其他人也鱼贯而出。
二
出了会议室，王红心抢先走向主席台，拿起麦克风，冲着会场先喊了几句，让会场安静下来，让会场有一个迎接领导的氛围。
实际上没等王红心喊话，会场上已经鸦雀无声了，同学和老师们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正在走向主席台的领导们，这么多领导来学校开会，已经吸引了同学们的眼球，哪还有说话的。
一行十几个人，齐刷刷坐在主席台的椅子上。还别说，还就是牛校长显得精神，别看老头年龄最大，但腰板挺得最直，眼睛瞪的最亮。
这可是经过长征锻炼的，就是钢筋铁骨。
领导们坐好了，会场上安静了，就等着开会了，但却没有人说话。哦，对了，白金山同志已经不是学校的主任，忘记明确谁主持会议了。马局长脑子快，赶紧扭头对仍然坐在自己右边的白金山同志说：“按规定会议还是应该由你主持。”
白金山同志沉默了一下，习惯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王红心。王红心赶紧把麦克风给老主任摆好，而且还熟练地敲了敲，试试声音是否正常。
白金山同志扫视了会场一圈，清脆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出：“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我们召开全校师生大会。”
声音突然停顿了，往下说什么？是宣布大会议程还是介绍与会领导。今天就是自己卸任之日，说什么都不好，少说为妙。
“今天，县教育局马局长亲临我校，参加我们的全校师生大会，下面，热烈欢迎马局长讲话！”
马局长感到突然，但很快微笑便堆满了全脸，这是他每次面向公众时的形象，预示着他要讲话了。当领导的都要有这种本事，面对公众要会微笑，面对上级要会堆笑，面对下级要会皮笑肉不笑，这是财富。
“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是我们学校很不平凡的日子，经县教育局党委研究决定，白金山同志就要上调县教育局工作了，这是组织上对他工作的充分肯定和重用。”
马局长说完，高兴地看看白金山同志，白金山同志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马局长接着讲：
“白金山同志在宝坻城关高级中学工作十几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政治觉悟高，思想理论强，工作干劲大，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敢于和一切不良风气作斗争，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党的好干部。”
马局长兴奋地说着，又看了看白金山同志，白金山同志的表情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马局长又接着讲：
“虽然白金山同志就要离开这里，到新的工作岗位上去，但他所做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上级是满意的，老师们是拥护的，同学们是受益的。”
“认可他还调走干什么？”
杨祜提出了质疑，不相信地冲张向阳嘟囔。张向阳以为杨祜没有听懂，给他解释：“调他升大官呗！这不是要重用吗？”
“现在是拨乱反正，文化大革命上去的干部都得下来，他这是完蛋了。”杨祜给张向阳解释。
“那也要给白主任一个好的评语，人家干了这么多年不能白干”
张向阳不愿意听，抢白杨祜。
“干了好事不能白干，老师和同学们怀念他；干了坏事干了也白干，老师和同学们唾弃他。”
杨祜反唇相讥，张向阳不在说话。
什么文化大革命，听起来就反感，就害怕，搞文化大革命干什么啊！真是没事吃多了撑的，看来国家有的时候就象人一样也会得病的，癫狂病，精神病。
马局长的声音如雷贯耳地传来：“我们学校从今天起，迎来了新校长，牛子孺同志任宝坻城关高级中学党总支书记兼校长。”
说着，马局长作出一个请牛校长讲话的意思。牛校长没有讲话，而是“飕”地站起，“啪”地来了个敬礼，是那种环视半圈的敬礼。
这是牛校长和大家的见面礼。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牛校长。”
马局长站起来，热烈地拍着手。其他主席台上的成员也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使劲拍这手，而且还表现出无比兴奋无比真诚的神态。
掌声很长，很热烈，因为有马局长带头，马局长不停下来，别人停不下来。
主席台上的领导终于坐下了，下面的掌声停止了，马局长又开始讲话了。
讲话是领导的专业工作。
“牛子孺同志能到我们学校任职，这是县委、县政府的英明决定。牛子孺同志是革命老前辈，是我们县唯一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革命，以他的威望和资历，以他的职位和级别，本可以到更高的工作岗位去任职，也可以在家理享清福，颐养天年。但在这个时期，牛子孺同志主动向县委、县政府提出要求到宝坻城关高级中学来工作，充分反映了牛子孺同志高贵的革命精神，充分反映了牛子孺同志对教育事业的重视和对青少年一代的感情。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还是请我们的革命老前辈牛子孺校长讲话，请大家充满革命感情地热烈鼓掌欢迎！”
说着，马局长再一次站起来，使劲地拍着手。从声音和表情都能看得出马局长对老革命前辈的崇拜和敬佩。受马局长的感染，台上的领导又一次都站起来，使劲地鼓掌。牛子孺同志更严肃、更真诚地又一次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还是那种环视半圈的军礼。
台下的老师和同学们都肃然起敬，都被牛校长的表现感动，这是多么真诚的军礼啊！抛弃高官厚禄不要，拚了命要到中学来工作，这是多么崇高的革命精神啊！再者说了，有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在学校里，以后县委、县政府还能不多多照顾中学吗!
校长地位高，学校地位就高啊！这简直就是中学的福祉所在啊！
王红心是有担心的，担心牛校长一会儿讲出一些令同学们难以接受的话语。他是扛过抢打过仗的革命老前辈，面对凶残的敌人他可能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充满怒火和杀气，听说还真的亲手劈死过日本兵。但现在面对的是学生，是革命的下一代，而且从刚才在小会议室里的讲话分析，牛校长之所以要到中学来任职，是因为他看不惯现在青年人的举止坐派，他要教育他们，影响他们，整治他们，他要把学校里的学生都培养成兵，培养成能吃苦、能战斗的革命军人，英姿飒爽，斗志昂扬，随时都可以为革命理想抛头颅洒热血，就象自己以前一样。
可现在形势变了，现在又开始考试了，又开始考大学了，不是保送了，谁学习好谁就能上大学，不是战天斗地的时期了，牛校长在全体老师和同学们面前会有什么表现呢！
王红心既担心又期待着。
在热烈的掌声中，牛校长站起来了，他要站着讲话，而不是象马局长一样坐着讲话。这就是两代人的两种作风。马局长是充分展示领导能力的作风，牛校长是充分展示质朴率直与民亲近的作风，这是多少年革命生涯养成的磨不掉的作风。从牛校长的一举一动看，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领导，或者说是官，他也不像个领导，他认准的就是工作，就是革命工作。
牛校长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可爱的笑脸，他高兴了，他高兴得就象个孩子，不知所措地用手摸了一下头顶，然后同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天真的，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属于换发青春的那种。
马局长赶紧把麦克风递过来，牛校长抓在手中，就象是当年打仗时手里握着的手榴弹，虽然姿势不雅观，但也自然，因为自然而好看。
“同学们，你们好！我看到你们非常高兴，我希望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我就焕发了青春，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有了激情和干劲，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这牛校长连着讲了三个和你们在一起，还真带劲，这可是排比句啊，谁说他没文化！同学们都极认真地听着他讲话，越听还越爱听。
“时代不同了，改天换地了，我从一个给地主富农扛活打工的苦孩子，到现在成为革命干部，成为这座学校的校长，这都是共产党的好，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共产党对我们劳苦大众的恩情，共产党万岁！”
牛校长说道情深处，振臂高呼。
会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料到牛校长讲到激动时刻竟然高呼起口号。
会场仍然静悄悄的，平时调皮捣蛋的同学们，现在竞能安静地听着老革命前辈的讲话。是被牛校长的传奇经历征服了，还是被牛校长的话语打动了，不得而知，但会场是安静的，全场所有人都被牛校长吸引着。
王红心刚才还担心牛校长会说出一些过于激烈的话语，现在完全没有出现，看来担心纯属多余。王红心感到不可理解，她有些愕然。
还是马局长，无比兴奋地带头鼓掌，是再一次站起来鼓掌。会场紧跟着掌声雷动。不得不佩服马局长的带动能力。
牛校长更有了激情，兴奋的两眼熠熠闪光。
“同学们，你们是祖国的未来，你们是祖国的希望，你们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革命事业需要你们去继承，五星红旗靠你们一代代传下去，你们感到身上的重担了吗？我们老一辈打江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们坐稳江山，我们老一辈洒热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们生活得更幸福。你们正在茁壮成长之中，在成长过程中，世界观和人生观也在形成，所以，不同的教育会培养出不同的接班人，你们一定要明辨是非，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做一个真正合格的革命事业接班人。”
牛校长讲话虽然慢条斯理，但铿锵有力，声音清脆，激情动荡，振奋人心，但一直也没有说出“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打垮了，我就不信管不了你们几个小毛孩子”的话语。
散会了，同学们一窝蜂似的往教室跑，几位领导马上被淹没在人浪中，刚才牛校长的讲话，也许就象这人流一样云消雾散了，不知道有几个人能记住他的话。
三
文革主任变成了长征校长，称谓变了，表面上一时也看不出学校有什么改变，但实际上变化太大了，你看，校党委正在开会，研究下一步学校的工作。校党委委员们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校革委会成员，只不过主要领导由白金山变成了牛子儒，由白脸变成了黑脸。
面对所有参加会议的校党委委员们，牛校长直截了当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经过这几天的学校工作，我发现学校的课程安排有问题，都是文化课，缺少政治教育和实事教育课，这不行。革命形势这么好，工农业生产发展的这么快，为什么不让同学们多学习和了解现在的形势，为什么不结合实际加强对下一代的教育，这就是我们的失误，是严重失误。我们要承担起责任，我决定增加政治课和革命历史教育课课程。”
牛校长总是站着讲话，这可能是他的习惯，也可能是他太激动，站着更容易表达他自己的感情。
牛校长讲完，“砰噔”一下坐在椅子上，瞪大眼睛看着与会者，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刚刚向师长汇报完功课，眼神里既有渴望又有乞求：你们谁说说？你们谁提点意见？
那是真诚的眼神。
“那师资从哪里来？谁来任教？”教务处田主任小心地向上推了推眼镜，尽力用商量的语气问。
“我都想好了，我亲自讲革命历史课，团总支书记王红心老师担任政治课。”
牛校长嘎巴干脆，胸有成竹地回答。
“可我们有两个年级，二十多个班的学生啊，一两个老师是难以承担的。而且从今年起，高中要变成三年制了，又多了一个年级，需要的老师不是一个两个就能解决的。”
“这不是问题。我们先开展起来，然后再逐步培养，或者找教育局申请，关键是我们要先开展起来，这是非常急迫的事情。”
牛校长仍然胸有成竹，嘎巴干脆地回答。这是牛校长的工作作风和特点，他只认工作，不被问题所干扰，问题可以在工作中解决，关键是先干起来。说干就干，一定要干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就这么定了，牛校长任革命历史课，王红心任实事政治课。
“散会。”牛校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走出了会议室。
牛校长爱开会，但他开起会来简单扼要，干净利索，主题突出，决定果断。这是所有与会人员的感觉。他之所以要开会，他是要向大家请教，他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他要和大家一起讨论问题。你说什么都行，即使不同意也不会记恨你。认准的事情，干就是了。
牛校长要亲自讲革命史，用他的亲身经历告诉同学们今天的好生活来的不容易，一定要珍惜。怎么珍惜？就是要加强政治思想教育，做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王红心讲实事政治，结合实际，让同学们了解国内外的大好形势，要让同学们知道敌人一天天烂下去了，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了。
同学们都盼望着听牛校长讲课，他们感到很新鲜，有劲。但又担心不解决根本问题，考大学靠什么呀？靠自己的考试分数，别的都是胡说八道，分分学生的命根，学生们还是要埋头苦学。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
今天牛校长要给八班讲课，班主任张建民老师提前作了动员，要求同学们一定要认真听，还要认真记，对这节课要高度重视，对牛校长要高度尊敬。
当上课的铃声响起，在牛校长还没有到教室之前，张老师还是抢先一步站在了讲台前，让教室里安静下来，用一种良好的气氛来迎接牛校长的到来。
张老师真是煞费苦心。他担心，担心这节历史教育课出笑话。牛校长毕竟不是老师，和同学们在课堂上还没有形成默契；牛校长毕竟是领导，领导讲课不能出一点差错；牛校长毕竟是老革命，老革命讲课需要年轻人理解和接受；牛校长过去来学校讲过课，张老师听过，他担心两代人的思想观念发生碰撞，在课堂上产生矛盾。牛校长是领导，领导需要别人服从，年轻人懂得服从吗？他们需要别人说服。
牛校长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手里拿着笔记本，崭新的。他站在讲台前，挺胸抬头，肃穆庄严地看着同学们。
张向阳赶紧喊了声“起立”。
同学们“唰”地都站起来，比平时其他课利索多了。也许是被牛校长的精神劲所感染，也许是张老师提前动员起了作用，反正今天起立特别整齐，同学们的腰挺的特别直，而且没有其他的杂音，连张向阳都感到一种顺畅与和谐。
“请坐下”。
牛校长很满意地下命令，“请”字拉得很长。
张老师松了口气。
同学们坐下了，都抬起头看着牛校长。
“咳、咳。”
牛校长使劲咳了两声，像是在鼓劲。
“今天讲课的题目是——我是怎样成为革命战士的。我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们，人不能没有精神，人不能没有干劲，人不能没有理想。”
“你们有远大革命理想吗？”
牛校长大声问全班同学们，而且是瞪着眼睛，斩钉截铁般问。
全班同学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回答。
牛校长有些失望。张老师急了，大步走上前来，厉声说道：“回答校长的问题，大家一起回答，有没有革命理想。使劲。”
“有。”
这回全班齐声回答，声音洪亮。
牛校长满意了，不住地向全班同学点头。张老师退到一边。牛校长继续讲课。
“我从小是个孤儿，是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我一天学也没上过，不是不想上，是上不起，我是怎样成为革命战士的呢！是靠革命队伍这个大熔炉把我锻炼出来的，我从一个孤儿成为一名革命战士，成为了一个单位的领导人，全托共产党的福，全托毛主席的好！”
说到激动处，牛校长哽咽了，停顿了。
同学们听得入神了，他们这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课，而且是老革命牛校长亲自讲。
张老师见状，赶紧带头鼓掌。同学们也活跃起来，使劲鼓掌。牛校长稳定一下情绪，摆了摆手。
“我十四岁参加革命，什么也不懂啊！就知道跟着共产党能有饭吃，能有衣穿。我比你们现在都小，知道吗？刚开始打起仗来也是不知道往哪里跑，你们可别笑话，谁也不是天生的英雄，真是吓得尿裤啊！那大便拉了一裤裆啊！战友真是一个个死去，就在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能不怕吗！魂儿都没了！打来打去也就不怕了，杀红了眼！知道我打死的第一个鬼子的情况吗？好家伙，日本鬼子有他娘的武士道精神，有机会开枪他非要肉搏，他要用刺刀挑死我们班长，班长是谁啊！那跟我亲爹一样，亲爹死了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拿起砍刀从背后玩命就给小鬼子一下子。刀砍进了日本鬼子的后脑勺里拔不出来了，班长抱起我就跑。我立了一等功啊！杀死个日本兵可不是个简单事情。从此，我和班长成了生死与共的战友，我成为一名英勇善战的革命战士。当时，全军都向我学习呀，说我人小胆子大，敢把日本鬼子打。”
牛校长容光焕发，那是兴奋的。同学们激动异常，那是感动的。同学们也都憧憬着自己能到解放军这个革命大熔炉里面锻炼锻炼啊！也要成为英雄。
张老师带头鼓掌，那是高兴的。
乘着热烈的气氛，范仲祥发问：“我也想当英雄，现在没有日本鬼子了我去砍谁？”
牛校长一愣，转而告诉他：“现在有现在的革命事业，当英雄不一定都在战场上，只要你是一个又红又专的革命事业接班人，你早晚成为英雄，你早晚为了革命事业能干成大事。”
牛校长没上过学，但脑子真快，他转而殷殷教诲：“你们每一个学生，都是一颗向日葵，你们要在党的阳光雨露滋润下盛开。”
范仲祥很懂事，激动地鼓掌，教室里掌声雷动。
牛校长第一课成功了。
王红心也要讲课了，不管怎么说，她心里感到很踏实，自己终于给同学们讲课了，这才叫名副其实的老师。
回想起以前这么多年在学校当老师却没给同学们讲过课，王红心一直耿耿于怀，愧对老师的称谓，甚至是抬不起头来。同学们见了面都要喊她老师，她是教什么课的老师？她无地自容。现在好了，她终于有了课目，终于登上讲台了，终于在学校里能挺胸抬头当老师了，她感谢牛校长，牛校长真是个牛人。
虽然王红心是属于文革期间红卫兵上来的，以前在政治上被定为干部后备梯队，将来有接班当领导的希望，但从心里说，她还真是想踏踏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一个同学们的好老师，从她的人品和大家的反应来看，王红心也不是什么官迷心窍的人。这么多年锻炼了多少次，这次让她担任政治课老师，可是她人生最开心的一次。
四
牛校长上任了，他把学校当成了家，他把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能到这所高级中学当校长他感到幸福、满足、踏实。牛校长把学校当成了家，那老师们呢，也要早来晚走，也要忠实于岗位，学校面貌在逐渐变化中。
大早晨，牛校长第一个来到学校。
他在校园里转啊转，看啊看，看到水池边的砖松动了，他赶紧砌好，看到广场上有石子，赶紧捡走。看了一圈以后，他开始扫院子，门卫大爷见了，赶忙跑过来抢扫把。
老师和学生们开始进校了，牛校长兴致勃勃地站在大门口，迎接着老师和同学们一个个到来。他象在阅兵，又象在迎宾。反正牛校长自己感到高兴极了。
“站住。”牛校长突然大喊一声，他有点愤怒，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目标，他发现了正在晃晃悠悠走进校门的范仲祥。
范仲祥这几天已经把军裤改成了大喇叭裤，可能是裤腿太长了，象个刷地的刷子。还不止这些，他的头发太长了，和女人的长发没有什么两样。
牛校长的怒喝声镇住了范中祥，他停下脚步，看着牛校长。“吓死我了，好像天塌下来了吧？”
范仲祥有点不高兴，别扭地抢白牛校长。
“你是哪个班的？”牛校长怒气冲冲地质问。
“八班的，怎么了？”
“你不能进校门，让你们老师来，领着你去剃头，不剃头不能进校门。”
牛校长斩钉截铁地说。
“找老师干什么？不就是头发长吗, 您最听毛主席的话，毛主席说过长头发不许进校门吗？”
范仲祥理直气壮地顶撞。
“告诉你，象你这样的形象，我不要你，我们学校不要你，你不能进这个校门，我说了就算。”
牛校长火了，瞪大了眼睛，像守在阵地上的战士一样坚决和顽强，决不退缩。牛校长真的敢管学生，而且是真管，不是说着玩的。
同学们围着看热闹，越围越多，有的同学开始劝范仲祥。范仲祥也很恼怒，脸面上下不来，但他知道自己斗不过牛校长，知道牛校长的背景，知道牛校长打过仗，知道牛校长不会让步，那他必须让步。
“剃头可以，但现在我没有钱？”
范仲祥转变了战略。
牛校长听范仲祥说完，瞪着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从绿上衣口袋里掏出两角钱，塞给范仲祥：“去，剃头。”
范仲祥见有了台阶下，扭头走出校门。离校门口不远处就有一家理发店，他听从了牛校长的指示。
快上课的时候，范仲祥回到了学校。他没有去教室，径直走到校长室门口，专门让牛校长检查一下自己的头发剪过了。
范仲祥戴着帽子来的。
牛校长挺高兴，心想，孩子们还是听话的，只要你真管，敢管，任何不良风气都能管住。看见范仲祥这么懂事，牛校长兴冲冲地从办公室出来，满脸高兴地夸赞范仲祥：“只要你听话，你就是个好学生。只要你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你就是个好学生。”
范仲祥同样笑呵呵地说：“您最听毛主席的话，我最听您的话。”
说着，慢慢摘掉帽子，这哪是剪短了，整个一个大光头。范中祥肥头大耳的，递了个大光头那可真是扎眼。
牛校长愣住了，表情由喜而怒：“谁让你剃成了大秃瓢？谁让你剃的？”
“是您让我剃的，不剃不准进校门。”
“我让你剃短点。”
“这不是短了吗？没有比这更短的啦”范仲祥眨巴着小眼睛，满脸坏笑地看着牛校长。
“我这叫完全彻底贯彻您的指示，对啦！还剩下五分钱还给您，那一毛五分钱我会想办法还的，我上课去了，牛校长再见。”
刚走两步，范仲祥又转回头喊:“希望学校给我一个通报表扬。”
牛校长气的说不出话来，挥挥手“走、走、走，上课去，上课去，朽木不可雕也。”
范仲祥高兴了，看到牛校长生气了，拿他没有办法，像打了胜仗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教室，他的面子找回来了。
“开会,开会。”牛校长冲办公室里的王红心喊：“马上召开校党委会，研究治理学生长头发和奇装异服问题。”
“不行，有的委员正在上课。”
王红心直载了当地提醒。
“那就中午，中午吃饭时间开会。”
牛校长听从了王红心的建议。
王红心赶紧去通知所有校党委委员，中午到会议室开会。
八班的教室里正热闹着呢。
范仲祥摇头晃脑地顶着个大秃瓢进了教室，同学们惊呆了，先是一阵沉寂，转而是一阵哄堂大笑，爱凑热闹的男同学们来劲了，你呼我应。女同学们不好意思，抿嘴偷偷地乐。
“赶紧关灯，关教室的灯，看看亮不亮。”
王全兴高采烈地喊。
有范仲祥的大光头在，这课还怎么上啊！
五
中午，正在开校党委会。
同学们都开始吃午饭了，开会的老师们饿着肚子，牛校长也饿着肚子。过去打仗，几天几夜不吃饭都挺过来了，一顿饭算得了什么？
见参加会议的人齐了，牛校长站起来：“大家都说一下，说一说我们学校都存在哪些严重问题？”
参加会议的老师们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田老师你是教务处主任，你先说？”
牛校长急性子，开始点将。
田老师习惯性地往上推了推眼镜，也像牛校长一样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温文尔雅地说：“现在虽然恢复了高考，但有些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仍然不高，特别是县城的学生，仍然不重视学习，这应该是个大问题。”
“难道只是学习问题吗？”
没等田老师说完，牛校长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田老师的发言，而且是激动不已地插了话：“你没有发现更严重的问题？”
田主任又向上推了推眼镜，他的眼镜怎么总需要往上推呢，不合适就换一个，真别扭。田老师没有摸准牛校长的想法，发言肯定不对路。
牛校长开口就像机关枪：“现在学校存在严重问题，学生出现了严重问题。奇装异服？还有长头发？整个一群吊儿郎当。这是教育不当，这是管理不到位，严师才能出高徒啊！国民党八百万军队都给打败了，几个小毛孩子管不了吗？我们要管，要管，有了不良风气大家一定要管。”
牛校长急得连说了好几个要管。
“对了，现在还有偷自行车铃铛盖的，这都什么风气啊！”
王红心接着牛校长的话火上浇油，大发感慨。
“偷什么？自行车铃铛盖？为什么？为什么呀？”
牛校长有些不明白，诧异地追问。
“什么也不为，就是闹着玩，偷自行车铃铛盖有什么用啊？无事生非，就是一种社会风气，就是一种社会思潮。”
王红心进一步解释，还有点深恶痛绝的样子。
“哼，就这不管行吗？不治理行吗？”牛校长更有气
了，还不断环视着所有参会者，看着他们的表情和反应。
“大伙说，我们该怎么办？”牛校长见大家又不说话
了，赶紧问大家。
“这就是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影响到了我们学校，说严
重点，就是资本主义思想正在争夺我们的教育阵地，正在和我们争夺年轻一代，我们必须给予狠狠还击。”
王红心大义凛然地表示，还有点视死如归的样子，这是她的强项。
“说的太对了，继续说下去，我们到底怎么办？”
牛校长终于发现了知音，迫切地催促。
见牛校长力挺，王红心更是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的，
而且提高了嗓门，更慷锵有力地说到：
“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要对学生制定要求和行为准则，下发到各个班级，宣传到每个学生和老师，坚决与不良行为和不良思潮作斗争。”
说着，王红心还晃了晃拳头。
“太好了，还有什么？还怎么办？”
发现了拥趸，牛校长几乎是高呼了起来：“快说。”
“再有就是每天早晨校门口恢复执勤制度，由各个班级老师带队，轮流执勤，严格进校纪律，对奇装异服要当场提出批评教育。”
“好，就像我今天一样，那个八班的范仲祥，头发比女生的还长，开始我还以为是女生呢，我就不让他进学校，我告诉他你不剃头我就不要你，结果还剃了个大秃瓢，像这样的学生，我们必须严管，不能让他们自由散漫成长，以后成为社会的垃圾，必须严管。”
牛校长说的脖子上的青筋又外露了，真是激动啊。
整个党委会会议，就看牛校长和王红心的了，两个人就像“二人转”，你方唱罢我登场，非常热烈，也非常默契，会议达到了应有目的。其他老师都成了听客，成为牛校长和王红心的背景侠，但他们也都为会议的成功松了一口气。
牛校长最后决定：“学校成立治理整顿领导小组，由牛校长亲自牵头，成员有王红心和田老师，还有一个政研室的主任。王红心牵头制定治理整顿方案，散会。”
牛校长宣布散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满足的。
很快，也就是下午，学校各个班级、学校大院和大门口都张贴了学校的几条纪律，简称《五不准》：
1、男同学头发长的不准进校；
2、穿喇叭裤的不准进校；
3、偷自行车铃铛盖的不准进校；
4、嘻嘻哈哈松松垮垮的不准进校；
5、存有流氓习气的不准进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