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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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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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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不落》连载

第九章 早恋了

又是一年芳草绿。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形势在发展,革命在前进,党的政策在不断完善和变革,拨乱反正,百废俱兴,一切的一切都在发展中变化,变化中发展。

大早晨,该起床了。

大哥先打开自己心爱的收音机,把声音调得最大,为的是把张向阳叫醒,让他赶快去上学。这是大哥主动为弟弟承担的义不容辞的责任,每天如此。当然,大哥也是为了让全家都能尽快了解收音机中的消息。这一阶段,里面传出的都是振奋人心的声音,大哥越听越爱听越听越入迷,收音机里有他每天的牵挂,有他人生的希冀。

今天又有了惊人的好消息:

“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共北京市委宣布:1976年清明节,广大群众到天安门广场沉痛悼念敬爱的周总理,愤怒声讨“四人帮”,完全是革命行动。对于因悼念周总理、反对“四人帮”而受到迫害的同志,一律平反,恢复名誉。”

全家人都被收音机里的声音惊醒了。

大哥目瞪口呆,几乎中断呼吸。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反革命行动突然变成了革命行动!大哥惊叫起来:“变天啦,变天啦!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父亲也听到了半导体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惊讶、惊恐、不安,不知所措,这是不是又要搞什么运动?父亲见大哥胡言乱语,烦躁地怒斥道:“发什么神经?不许胡言乱语。”

张向阳不管父亲和大哥的反应如何,他突发奇想,也跟着大哥嚷起来:“反革命行动突然变成了革命行动,我们这个反革命家庭会不会突然变成革命家庭啊?”

经张向阳这么一说,父亲愣住了,大哥愣住了,全家人都愣住了。没有人再说话,张向阳也不敢再往下说了,但是,他的表情是意味深长的。

张向阳兴冲冲的,因为家里的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大哥有了对象,还是邻村革委会主任的女儿,不但家庭有地位,人长的也好,人高马大有力气,能干活,属于特能干的那种,而且是高中毕业,这要在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大哥真是走鸿运了,这是母亲说的,母亲心里都乐开了花。母亲高兴,全家人就都高兴。母亲的幸福是寄托在孩子们身上的,只要自己的孩子像别人一样生活,能够得到应该得到的人生内容,她就无比满足。

姐姐真的顶替母亲上了班,当了一名小学教师,把姐姐美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全村人都敬重母亲,所以对姐姐也很信任,坚决要求姐姐就留在本村教学,咱村的人才不能流到外面去,村民们朴实,认准了这个理。在村革委会和母亲的争取下,姐姐还真的就留在了本村的小学校里当老师。

今天会不会又该有新的好消息了,看张向阳的脸,都笑开了花。走起路来脚底下像生了风,轻松欢快,嘴里还哼着好听的歌曲,谁看见了都会觉得喜庆。这个男生被近期国家和家庭接二连三的喜事左右的不知所措,他觉得生活真美好,前程好广阔。

韩冬梅看在眼里,动在心上,她恨不得马上问个明白,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张向阳这么高兴,莫非是男女之情?韩冬梅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再想下去。这一天对韩冬梅来说真难熬,她盼着下课放学,盼着和自己喜欢的男同学说几句话。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张向阳兴冲冲走出教室,走出学校。他今天没有等其他几个同学,而是自己先走了,他有预感,韩冬梅一定会在前面某个地方等他, 因为他能读懂韩冬梅的眼神。他需要和韩冬梅见面,他有个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她,他要和韩冬梅一起分享喜悦和快乐。

张向阳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走出学校,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韩冬梅心想事成地出现了。

张向阳看见韩冬梅,心立刻“咚、咚”地猛跳起来。看见韩冬梅就紧张,越是紧张越想见到韩冬梅。

韩冬梅一头浓密的齐耳短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走近自己的张向阳。

在离韩冬梅几米远的地方,张向阳放慢了脚步。韩冬梅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男生,她好像忘记了羞涩,大方地、欢快地迎着张向阳走来。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能不高兴嘛!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看你整天喜笑颜开的。”

清脆甜美的声音从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同学口中说出,张向阳更显激动,声音颤微微的有些呆头呆脑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有预感。”

韩冬梅肯定地回答。

张向阳抿嘴而笑,笑而不答。

“真有好事啊!”

韩冬梅急切地问。从张向阳的表情,韩冬梅看出了端倪,不免喜形于色地催促:“快说。”

张向阳看着韩冬梅,他好像高兴得不知怎么说好啦。

“我有天大的喜事。”

“到底什么喜事?”韩冬梅瞪着美丽的眼睛,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着张向阳说下去。

“平地一声春雷响,落实了党的好政策,我们全家恢复了商品粮。”

张向阳涨红了脸,激动地说出了憋在自己心里早就想告诉韩冬梅的心里话。

韩冬梅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有点欣喜若狂的张向阳,她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没有明白张向阳说的意思,她无法明白张向阳说的话,因此,她只能愣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张向阳。

张向阳见韩冬梅没有说话,更加激动地告诉韩冬梅说:“我们家落实了政策,全家转成城镇户口了,以后我也能分配工作,我也能上班,我也能到城里来住,我也是城里人啦!”

“这是真的么?”

韩冬梅仍然不明白,愣愣唧唧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变成的,城市人就是城市人,农村人就是农村人,这户口也能变来变去吗。她虽然不明白,但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喜事是真的,而且是对张向阳非常重要,如果这是真的,他的命运将彻底得到改变,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城里人了。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冬梅刨根问底,她心里不踏实,想了解得更多。

“因为我们家过去就是城里人,由于我父亲有历史问题,文化大革命全家给下放回了老家农村,说是战备疏散户。现在拨乱反正,落实政策,我们家又恢复了非农业户口,转成了商品粮。”

韩冬梅听得认真听得入神,眼睛露出喜盈盈的光彩,终于忍耐不住,高兴地跳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好了。”

韩冬梅不停地跳,那是从心底里迸发出的高兴:“那以后你就和我一样,也是城里人了。”。

看着韩冬梅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张向阳终于冷静下来,故意问:“你为什么这样高兴?”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韩冬梅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张向阳笑了,韩冬梅脸红了。

实际上张向阳和韩冬梅现在的差别就是农村人和城里人,农村户口和城市户口的问题。现在他们两个都是城市户口了,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填平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年轻人单纯,想的简单,但又固执地认为自己非常正确,要不人生的遗憾又怎么会不断地在青春期里发生呢!

“等一等,站好。”韩冬梅突然向张向阳发命令,然后围着张向阳来回地、审视地打量起来。张向阳手足无措地站着,脸上露着甜甜的微笑。

“听着,以后你要注重仪表,因为你是城里人,你不是农民了,我要把你打扮成这个县城里最漂亮英俊的男生。”

韩冬梅沉侵在幻想之中,喜滋滋地自言自语。

张向阳皱起了眉头,故意不解地说:“男人打扮的越漂亮就越没有男人的味道,还是应该讲究内在美。”

“你胡说什么呀!就是要漂亮,这是城里人和农村人的本质区别。”韩冬梅认真起来,但她仍然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脍炙人口的歌:

“青春啊!青春,美丽的时光,你比那彩霞还要分明,你比那玫瑰还要芬芳……若问那青春,在什么地方,在你的身上,在你的心上,在你的心上。”

这完全是女生此时内心情感自然的流露。她一边唱歌,一边用一种少女才有的目光注视着张向阳。张向阳同样温情地注视着杭冬梅。

韩冬梅欢快的像一只刚刚飞出笼的小鸟,迎着朝阳飞向远方。

张向阳沉侵在美丽动听的歌声中,那动人的旋律在震撼着他的心灵;张向阳安静地站着,因为他生怕影响这动听的歌声,他想让这美丽的声音永远萦绕在他的身边。

世界上竞能有这么好的一对少男少女,上天真是给人类无以伦比的恩赐!造物主早已给人类安排好了无限美好的东西,就看你去不去追求,敢不敢追求,怎么去追求。

世界已经静止了,好想万物都在给这两个青春男女让出了舞台。

实际上,张向阳和韩冬梅现在发生的故事就是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的事儿,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的事儿就是从单纯的友谊转向异性相吸的一种升华。

韩冬梅的投入好像比张向阳表现的更明显,更强烈,因为好男生很容易吸引女同学的爱慕,使女同学产生无限的遐想。韩冬梅越来越感到张向阳的吸引力,她开始注意这个心目中完美男生的一举一动,也可以说是这个完美男生的一举一动都开始深深吸引她的注意。

回到家里, 女生不断地回想着张向阳的一举一动,那是一种欣赏,那是一种回味。吃过晚饭,她就能一个人回到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地沉默,沉侵在美好的回忆和遐想之中,当然,大脑里不断放映着张向阳的片断,脸红心热,自己竟能在自己面前羞红了脸。

情窦初开的女孩会展现出一种春天般的美丽。

韩冬梅更漂亮了,她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喜气洋洋。她的同桌马静好像也受到了感染,总是喜气洋洋地陪伴着韩冬梅形影不离。两个人一会儿开怀大笑,不知有什么喜事,一会儿又窃窃私语,神秘得让人不知所措。在不断的话语和眼神的交合中,马静已经看出了眉目,看出了韩冬梅为什么喜笑颜开,为什么脸上有那么多幸福的花朵,看出了韩冬梅不断把含情脉脉的目光送给张向阳的细节。

马静笑了,是从心里真实的笑,好你个韩冬梅,竟敢在我面前有这样天大的秘密而不告诉我,真是看不出来啊!

马静把韩冬梅拽到校园的一个角落,这里清静,可以自由自在地谈论女孩儿心中的秘密。大家注意看吧,但凡是两个女孩在僻静处窃窃私语,大多都是在倾诉心事。

“怎么回事,说?”

马静急不可耐地审问韩冬梅。

韩冬梅明白马静已经怀疑了自己的事情,但她仍然保持矜持,保持沉默,不愿意透漏半点风声。这几乎是每个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所共同的心理反应。韩冬梅还没有心理准备,即使是再要好的同学,她还没有勇气全盘说出。

韩冬梅的脸羞的通红,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分明告诉马静她是多么满足,多么骄傲!

“好啊,你真是气死我了,说话啊!你们怎么好上的?”

马静见韩冬梅不说话,有点着急了,她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快乐。

“不知不觉的呗!”

韩冬梅仍然话语不多,惜字如金,而且声音很小,可怜兮兮的样子。

“咳,看来感情这东西真是自私的,连好朋友都蒙蔽了,连好朋友都不告诉呢。”

马静看着韩冬梅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没有得到心理的满足,不由长叹了一声,实际上她用的是激将法。

韩冬梅见马静那沮丧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小声说:“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着什么急。”

“我觉得你已经把我们学校最棒的男同学抢走了,知道吗!。”

马静意味深长地抢白着韩冬梅,脸上挂着羡慕的神情。

韩冬梅象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任凭马静指责,但心里真的愿意听下去。是吗?我把全校最好的男同学抢走了吗?韩冬梅在心里反复播放着马静刚才的声音,她是多么快乐啊!要抢就抢全校最好的男同学,韩冬梅侵沉在胜利的快乐之中。

“好好,我不问了,”马静见韩冬梅沉默,无可奈何地说,她真的不再理会韩冬梅,自己仰望着天空,揣摩着天空到底有多高,到底有多少秘密在上面,她自顾自地想着心事。是啊,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个男子不钟情,马静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心事吗?何况好朋友已经开始和男同学交往,她难道能不浮想联翩吗!

过了一会儿,马静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咱们班男同学谁最有男人味吗?”

“谁?”韩冬梅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镇静地、瞪大眼睛看着马静。

马静沉默。

“谁,你说?”这回轮到韩冬梅着急了,急不可耐地追问。

“杨祜!”

马静脱口而出。

“他?”韩冬梅莫名其妙地看着马静,摇摇头,坚决不同意地说:“不会吧,看他整天那严肃样子,太缺少表情了,还男人味呢,木头味吧。”

“这就是男人的表情,我们学校的高仓健,懂吗?高仓健!”

马静指点迷津地比划着,趾高气扬的表情里带有点傲慢神态。

“你喜欢这样的男生?”

韩冬梅怀疑地问,表情里带有一丝轻蔑。

“嗯!”马静肯定地点点头,大胆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这个时候的马静表现的是那样坦荡,又是那样大方,在敏感的问题面前她没有扭扭捏捏,而是直言不讳地向好朋友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甚至是自己的向往,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马静的率真和杨祜的耿直是多么相像啊!

韩冬梅惊讶了,她没有想到马静会这么开诚布公地和自己亮明观点,这应该是女同学自己的隐私啊!但马静此时不是这样的想法,既然你韩冬梅都敢和男同学来往,我亮明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马静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心情格外痛快轻松。韩冬梅沉默了,她陷入了沉思,认真地考虑着马静的看法。

过了一会儿,韩冬梅若有所思地说:

“要说杨祜也算是个好同学,但他好像没什么感觉?愣头愣脑的很难说呢!”

韩冬梅提出了质疑。

“我觉得他是一座被埋藏的火山,会喷发的。”

马静争辩,坚定自己的观点。

韩冬梅被马静的执著感染,突然真诚地问:“你是不是想抢他?”

“你说呢?”关键时刻马静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是卖了个官司,耍了个心眼。韩冬梅气的要打马静。

“真是的,跟我还是不说实话。”

马静没有理会,只是犹豫地说:“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感觉啊!”

“可以试一试啊!”

韩冬梅有了经验,胆子也大起来,她象个师傅一样地给马静支招。

马静这个时候反倒没有了主意:“怎么试?”

“我把他给你约出来,你跟他单独在一起,这不就心知肚明了吗!”

“哦!”好像韩冬梅的建议出乎马静的意料,也好象是意料之中,马静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就这么定了,看准时机,马上行动,今天的事情绝不拖到明天。”

韩冬梅兴冲冲的,马静倒显得忧心忡忡的。韩冬梅心里有数,因为当初杨祜就为张向阳的事情找过自己呀!不怕他。

下午第一节课还没开始。

范仲祥又成了八班同学们瞩目的焦点,不但头发留的越来越长,今天还穿上了什么“喇叭裤”。

要说这“喇叭裤”,身材好的人穿上可能还真的美观,可范仲相穿上就是不好看。范仲祥是身强体壮的“墩式”身材,穿起喇叭裤来就象是贴在了身上,不但看不出身材的美感,还整个暴露出肥胖臃肿的缺陷。

这是张向阳的感觉。

“这裤型真的不适合你穿。”

张向阳直接对范忠祥说出自己的感觉,他想把自己的这种感觉告诉范仲祥,实际上是想阻止范仲祥穿这样的服装上学。但范仲祥就是范仲祥,他认为这种服装好,时髦正流行着,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反正是我穿的和别人不一样就行了,管你什么直观感觉呢!

范仲祥对张向阳的提醒不屑一顾,没有理会,反而围着教室走了一圈。

见范仲祥实在不可理喻,张向阳不愿意再和他理论,何必对牛弹琴呢!张向阳不说话了,没想到杨祜看不顺眼了,气不忿地对范仲祥嚷了一句:

“你穿这样的服装来学校上学,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吗?觉得你就象一个跳梁小丑。”

杨祜尖酸刻薄的一句话,竞一时把范仲祥给镇住了,范仲祥直呆呆发愣没有话说。他不明白,这么好看的衣服就真的有碍大雅吗?

“你们真的就不能发现喇叭裤的美观吗?”

范仲祥真是在发自内心深处地问,问张向阳、问杨祜、问教室里的同学们。他没有对杨祜发火,是因为他觉得杨祜不懂的审美,错怪了这身“喇叭裤”,而不是错怪了他,他要据理力争,甚至要告诉同学们什么是美感。看着范仲祥那傻乎乎的神情,大家真的想起哄,甚至是大笑一场,但没有人敢,谁敢火上浇油啊!只有女同学在暗笑,女同学暗笑没事,范仲祥从来不和女同学计较,能引起女同学的暗笑说明自己引人注目啊!

“真不太顺眼。”王权扭过头来接了个话茬。

“不顺眼我也穿,告诉你们这叫时尚,这是时髦。我还告诉你们,以后军装我是再也不穿了,军帽给张向阳了,上衣给......杨祜,看你也没穿过。”

范中祥藐视地看了杨祜一眼,他有他的主意,凭你们几个人的嘴就能把我怎样,笑话,那我还叫范仲祥吗?时兴的衣服我就穿,你们没有你们不敢是你们的事情,这就叫我行我素,我是谁,特立独行之人,天马行空之人,有性格有特点有个性之人,你们算什么,一群乌合之众。

这就是范仲祥,在别人认为他的低级、他无理、他笨拙的时候,他有他的认识,他有他的取向,他有他的感觉。这就是人,不同于其他动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意识,认识,观点,爱好。每个人之间是有差异的,各有各的观点,各有各的个性,各有各的兴趣,这就形成了人群的不同性格。保留个性吧,谁也不要看不起谁,发挥你们各自的特点,人类的生活就更加丰富多彩多姿。

范仲祥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挺着胸,昂着头,梗着脖子。梗脖子是他特有的姿势和神态,表明他不服别人,看不起别人,甚至是一种迎接挑战、迎接胜利的表现。

没有人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范仲祥憋不住了,有点意犹未尽地站起来,挑衅地冲全班同学叫号:“不管是否美观,这是新款式,我现在就要问问,有谁敢穿?”

没有人回答。

“连穿的勇气都没有,你们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敢穿就是革命,就是革新,就是勇气,就是开拓者,我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李春生不知被什么诱惑了,突然也冒出来,挑逗范仲祥:“穿上喇叭裤,好看的姑娘一大堆。”

范仲祥听后,不耐烦地使劲瞪了李春生一眼:“从你嘴里出来的气都是狗屁。”

再也没有同学议论范仲祥了。热烈的讨论让李春生给搅了,他太厚颜无耻。

李春声讨了个没趣,不甘心寂寞,自顾自发情般地高喊:“看《望乡》啦!五块钱一位,五块钱一位啦!”

有的同学明白,小声地议论起来,神神密密的。有的同学不明白,交头接耳地打听,想知道什么是《望乡》。明白的同学哧哧地笑,冲不明白的同学扮鬼脸,就是不回答。见同学们有了反应,李春生又来劲了,继续喊到:“看《望乡》了,看《望乡》,今天晚上电影院放映日本著名影片《望乡》,五块钱一位,便宜啦!”。

说也奇怪,李春生这么一喊,教室里反而没有人理他了,大家觉得他一定是不怀好意。范中祥见李春生抢了自己的风头,不高兴了,骂道:“大老爷们别象公鸡一样瞎叫唤。”

见范仲祥不高兴,李春生停止了叫喊,教室里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正在此时,教室的门开了,马静同学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眼前一亮,有的同学甚至惊呆了,特别是范仲祥同学,张开的大嘴竟像木头人一样不能动弹。

马静高挑的身材出现在教室前面,修长的大腿穿着红色的“喇叭裤”,更显身材娥娜。同学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整个教室竟然没有一点声响,好像只能听见同学们的呼吸声。

张向阳第一次看见女同学穿红色的裤子,而且还是“喇叭裤”,教室里太安静了,这个时候他才感到美丽能变成一种震慑。

在感情面前,女孩比男孩更认真、更任性、更执着、更大胆。韩冬梅就表现得很勇敢,真的替马静把杨祜给约出来了。

杨祜傻乎乎的,还以为是韩冬梅和张向阳又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助,他跟着韩冬梅就走!

见杨祜乖乖地跟着自己走,没有拒绝邀请的意思,韩冬梅紧悬的心反倒落下来了,兴冲冲的,抿着嘴偷偷地乐,好朋友的嘱托马上就要完成了,自己好伟大呦!情窦初开的女孩那种喜不自禁而又羞答答的表情真是很诱人。

老远就看见马静站在前面的拐角处,杨祜好像突然间预感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

韩冬梅反倒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好像是要把杨祜甩下。杨祜落在后面,双脚好像被灌了铅,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慢,他有了一种压抑的感觉,真后悔来,真想回头跑掉。但他不能,这样跑掉算什么呀!韩冬梅和马静已经站在一起,回过头来看着他。

韩冬梅依然是笑盈盈的,而马静倒略显紧张呆板。

杨祜不得不往前走。

“再过来点。”韩冬梅命令他。

杨祜没有动,木呆呆地看着前面的两位女同学,不知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心里没有底。

韩冬梅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推着马静往杨祜这边迈了几步,这样离杨祜更近点。

韩冬梅看了看马静,马静沉默着,象现得很安静、又很紧张、还有点怯生生的。韩冬梅拉着马静的手,如释重负般地说:“好啦,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谈吧!”

说着,韩冬梅冲杨祜神秘地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

杨祜突然开了口。

“你别走,有什么事情咱们一块谈。”杨祜显得有些紧张,说的很坚决。韩冬梅站住了,疑惑地看这杨祜:“你们俩的事情只能你们自己谈。”

“我们俩没有什么事情。”

杨祜很决然地说。

“马静有话要跟你说,木头。”韩冬梅责怪地说。

杨祜听了这话,脸腾地红了,他的表情很难看,真的,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气是怒。本来杨祜就是个红脸汉子,听韩冬梅这么一说,脸更红了。憋闷了半天,杨祜终于有了回声:

“你们不要想入非非了”

杨祜是突然喊出来的,冲着呆呆发愣的两位女同学喊:“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人,我和你们不一样。”

半天没有吱声的马静看着杨祜的表现,听着杨祜的声音,她愣住了,半天没有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还是满心激动和期待,现在是全身的冰冷和懊恼。她真没想到杨祜会是这个样子,她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这种直白的拒绝方式,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她受到了羞辱,泪水突然就噙在了眼里。

韩冬梅也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她恼怒了,她真的不明白杨祜,你是个男生呢还是个畜生,你怎么连人生大道理都不懂啊!你这样做让马静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可怜的单纯女生,她们不明白也不理解眼前的男生的生活状态和内心的状态,物质生活可能也决定了精神生活,眼前这个男生哪有心思谈什么感情?这样不同的男生女生怎么会碰撞出心灵的火花!

看着马静悲愤的神情,韩冬梅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责骂:“你不懂人情,是木头人吗?”

韩冬梅骂着,杏眼圆睁,拽起马静就走。

看这两个拂袖而走的女同学,杨祜呆呆的发愣,他后悔了,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做过了火。是啊!不自觉中伤了女同学的心,但他不是故意的,他真没有这种心理准备,更没有这种想法,他反感男女同学纠缠不清拉拉扯扯的,他不愿意同学们浪费掉这么好的时光。把心思都放在男同学女同学的事儿上,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吗?太可笑了,杨祜觉得马静和韩冬梅都很幼稚,现在考虑这些问题有什么用呢,无异于自寻烦恼,将来真的能有什么结果吗。瞎闹,反正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观点了,他们会明白的,会理解的,会知道我的心意的,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就原谅我吧!对不起。

两个女同学走了,但还能看到背影,杨祜觉得有话要说,便提高嗓门撕心裂胆地喊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人。”

杨祜喊着,但已经没有人理他了。两个女同学已经走远,她们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也不会再理会他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两个女生暂时无法恢复自信,更不会恢复对杨祜的信任。

杨祜自己又叨咕了几句什么,然后便大步往教室走去,他坚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星期天早晨,张向阳早起看书。

见弟弟学习,大哥自觉地关掉了收音机,走到外面干活去了。张向阳看了一会儿书,心里总觉得有事情,看不下去,便合上书,休息一会儿。很快,眼前便出现了韩冬梅的影子,她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学习?张向阳不自觉地念叨了一句。

看不进书,走到外面,看早晨的太阳。

远远的,他竞看见了韩冬梅,在初升的太阳的光辉下,她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站在远远的地方张望。真的是她吗?张向阳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真的是韩冬梅。

她怎么来了?张向阳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喜出望外,真不敢相信啊!等张向阳看清楚了韩冬梅以后,韩冬梅也发现了张向阳,她好惊喜,推着自行车快步走了过来。

张向阳惊喜,紧张,他不自觉地左右张望,本能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别人。他担心,他怕有人看见。真好,四周无人,张向阳的心放松了许多,快步向韩冬梅走去。

见张向阳走过来,韩冬梅停住了脚步,望着张向阳,兴奋的脸上泛着红晕,圆圆的脸在早晨的阳光映衬下显得格外青春动人,真如出水芙蓉般的女孩。

韩冬梅是经过精心打扮和修饰的。

“有事情吗?”张向阳紧张地不知如何般地问了一句,他感觉太生硬了,冲韩冬梅笑一笑,当然,笑得很尴尬。

韩冬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向阳,好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一样。张向阳傻了,呆呆地站在韩冬梅面前。

“你回家推自行车,咱们出去。”

韩冬梅向下命令一样,说完,推起自行车转身就走。她可能是第一次到家里来找张向阳,有些不好意思。

“干什么去?”张向阳问。

“你说呢?别闷在家里了好不好?”韩冬梅有点祈求地说。

看着韩冬梅那渴望的神态,张向阳真的没法拒绝,他也不愿意拒绝,虽然他不愿意出去玩,虽然他不习惯和一个女同学出去玩,但他禁不住诱惑,本能地冲韩冬梅点点头。

一片喜色终于挂在韩冬梅的脸上。

张向阳扭头往家里走,推开寨篱门,发现大哥正在寨篱后面,用一种惊讶的、难以理解的眼神审视着他。

张向阳吓了一跳,他知道,大哥看到了韩冬梅,看到了自己和韩冬梅在一起说话,他好像做错了什么,有些无地自容地羞红了脸。他想解释,想告诉他不会影响学习,但他不知道怎么张口,只能装作没事的样子,径直往里走,推起停放在窗户下面的自行车就出了院子,那是大哥的新自行车。

大哥仍然站在寨篱后面,不理解地、甚至是好像不认识地望着远去的张向阳和韩冬梅的身影。过了许久,他才从沉默中反应过来,不禁长叹了一声,他知道,弟弟有了自己的生活内容,如果不及时加以提醒,也许他要犯错误了,因为他涉世未深。

张向阳和韩冬梅出了村庄,两个人是一前一后骑车出村的,谁也没敢看谁一眼,就这么一前一后好像俩个人互相不认识一样出了村。拐了个弯,来到通往县城的柏油路上,眼前的视觉顿时开阔起来,离村远了,张向阳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他偷偷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韩冬梅,韩冬梅也正好在看他,紧瞪两步,追了上来,和他并肩骑着自行车,兴冲冲地往前面赶。张向阳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情况,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小声地问:“我们去干什么?”

韩冬梅一时没有回答上来,是啊,我们去干什么?就是想见面,只要有你在眼前就行了,没有想去干什么,男女同学见面还要说去干什么吗?你问的话真是多余,讨厌的问题。韩冬梅心里想着,故意没有回答张向阳的问题。等韩冬梅抬起头,想看看张向阳的表情时,张向阳紧蹬几步,跑到了韩冬梅的前面。原来对面又过来行人了,两个人又象互不相识一样在路上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

对面的行人刚过去,还没等韩冬梅追上张向阳,远处的又过来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欢快地响着冲了过来,韩冬梅立即打消了追上张向阳的念头,慢慢地骑着自行车。手扶拖拉机越来越近,张向阳抬头看了看,后座上还坐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张向阳又紧蹬几步,拉大和韩冬梅的距离,他不敢让行人看到自己与一个女孩在一起。韩冬梅好像与张向阳想的一样,也故意放慢了速度,两个人的距离拉大了。手扶拖拉机和张向阳擦肩而过,车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向阳,又看着后面的韩冬梅,怀疑地审视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扔下了一通笑声。

虽然半大的男生女生在一起会被别人议论,但如果看见漂亮的姑娘,男人们会瞪大眼睛无所顾忌地看,用那种没有一点素质地直勾勾的眼神看,毛骨悚然的。手扶拖拉机很快过去了,张向阳紧张的心仍然在紧张的跳,他有点后悔出来了。

他们俩个不知道应该到什么地方去,甚至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往前骑。她们还不适应这样男女在一起,可他们分开了又互相思念,本来想好了的一些话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点僵持,那是因为拘束;有点尴尬,那是因为初次;有点紧张,那是因为早恋;有点无所适从,那是因为环境。

迷茫中他们走了好长时间,两个人都不知如何。毫无目标地游荡,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张向阳忽然明白了,应该找个没有人打扰他们的地方。

天随人愿,前面真的出现一个小岔路口,拐进去就是一个河堤,有一座不知什么时间修建的小扬水站,扬水站的前面是一片小树林。

这里好幽静。

张向阳动了心,能在这里吗?韩冬梅愿意吗?他心里有些犹豫,不知应该不应该过去,但总不能这样骑来骑去呀,这样的话出来干什么啊!张向阳向后望了一眼韩冬梅,下定决心,拐进了小河堤。韩冬梅显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张向阳要干什么,她骑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像是不愿意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张向阳明白了,赶紧下车,诚恳地看着韩冬梅,表现出等待她过来的样子。

韩冬梅善解人意地跟过来了。

俩个人推着自行车,一直往前走。这里没有别人的打扰,他们反而感到有点冷落,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实际上,这里暂时是属于他们俩个人的天地,他们尽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阳光照在身上,河堤上留下了两个肩并肩的身影。他们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虽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但两个人终于还是完成了相视一笑。

这是会心的一笑。

这条河堤真宽,越往前走越宽,两边绿树成荫,凉风习习,此时他们才突然发现这里是那么迷人,风景如画。流连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两个年轻人的心情不免兴奋起来。

张向阳忽然来了胆量,开始正视韩冬梅,是那种欣赏的眼光。韩冬梅感到了紧张和压力,但她喜欢,她喜欢张向阳看她,不觉先羞红了脸。

“你说我们俩个在干什么?”

张向阳胆大包天地问,韩冬梅装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你说我们俩个是在谈恋爱吗?”

张向阳真的胆大包天,干脆捅破了窗户纸,对于女生而言,含蓄点好啊!何必这样性急。

韩冬梅的脸更红了,像红纸一样,停顿了一会儿才责怪地说:“看你说得什么呀!”

“我说的是真心话。”

张向阳仍然不知道胆怯。

“真心话也不能这么问。”

韩冬梅认真了,脸虽然还是红的,但板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答?”张向阳得寸进尺。

韩冬梅显得没有办法,低头小声回答“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张向阳笑了,笑得好坏,都坏到心里去了啊!

俩个人在笑意中沉默了,他们在尽情地享受这种心灵的沟通,维护这美好的气氛。没有说话,但无限兴奋的表情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们,他们侵晨在喜悦之中。

人逢喜事精神爽,年轻人高兴起来就要歌唱。

韩冬梅突然象想起了什么,停顿下来,凝视着张向阳说:“你想不想听我唱歌。”

“想,太想了。”

张向阳兴奋地尖叫起来:“你在班会上唱的歌我还没听够呢!”

“今天我要唱一支最好听的歌。”

“好,太好了。”

张向阳好兴奋,他站住,把自己的车停好,又过来帮助韩冬梅把车停好。

“你唱吧!”

张向阳做好了听歌的准备。

“我这是一首特殊的歌。”韩冬梅忽闪着大眼睛,非常郑重其事地对张向阳说。

张向阳点点头,高兴地说:“唱吧,只要是你唱的歌,我都喜欢。”

韩冬梅侧过身,不敢面对张向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羞涩地转头看了张向阳一眼,没有唱,而是意味深长地说:“这首歌一辈子只能给一个男生唱。”

“你真的想听吗?”

“想听。”

“听我唱这首歌的男生要一辈子对我好,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你听吗?”

“听。”

“敢听吗?”

“敢听。”

“决心已定?”

“决心已定。”

“是要负责任的。”

“我能负责任。”

张向阳信誓旦旦地回答,他明白了,这是一首不同寻常的歌,听了这首歌,他就应该是一个责任的人。

韩冬梅看着张向阳那真诚又坚定的目光,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屏住呼吸,轻轻地唱了起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

哎--哎,红的好象,红的好象燃烧的火

她象征着纯洁的友谊,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啊!啊!啊,红的好象,红的好象燃烧的火

她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

优美真挚的歌声在飘扬,美丽动人的姑娘在歌唱,青春的年华留在这里,爱恋之花迎春怒放。

张向阳沉醉了,他是被这悠扬的曲调沉醉的,张向阳被震撼了,他是被这美丽感人的歌词震撼的。

男生和女生在一起原来是这样让人快乐和陶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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