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世茹的连锁帝国走出来,想到下午还有采访任务,我正要搭着杨威的顺风车会报社,杨威却停步不前起来。
“兄弟,我要出去办点私事,先不回报社了。”杨威边走边说。
“你去忙就是,反正我还要去双林采访。”我说道。
杨威上了那辆二手奥拓,扬长而去之前还没忘叮嘱一句:“如果王总或者任总打电话,就说咱俩一起采访呢。”
我说:“好。”
下午采访的选题还算不错,说的是一个60岁的大爷喂了2只鸡,后来这两只鸡有了爱情的结晶——鸡蛋,孵出来以后才发现,小鸡长了3条腿,多出来的那条腿虽然是因病或基因变异导致的病态,但很能满足猎奇者的心理。
按时交稿以后,我坐在记者部上网,新来的编辑部主任姚若琳有些建议,我立即奋笔疾书修改起来。
写完稿子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灯光出奇地亮,我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老胡的。
这么晚了,老胡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边想边按了接听键。
“现在领导的电话难打,媒体的电话怎么也不好打了,下午谈的那事成了,刘香的手术费缺口我们来承担,这篇新闻你们可要用心写。”老胡得意洋洋地说。
一听那个女孩的手术费有了着落,我激动万分,客套地对老胡千恩万谢一番。
刘香有救了,这篇新闻也有了进一步做大的可能,如果挽回不了这个年轻美丽的生命,他也许会内疚一生。
这下好了,我赶紧给杨威打电话,可是拨了五次都无人接听。
才晚上21点,还早啊,在我印象中,杨威0点之前基本没睡过觉的,难道家里有事?
我突然想起了老胡的那句话,怪不得人家给我打来了,还把话说的那么酸,肯定杨威一直没接电话。
平时,杨威经常挂在嘴边教导我们的一句话就是,“电话必须24小时开机,而且还要随时接听,这次他这个老师怎么也违反规定了?”
除非……
终于,当我第六次给杨威拨过去的时候,电话通了。
奇怪,这次电话里传出一阵男女哼哼唧唧的声音,我愣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拨打的号码,不错,是杨威的手机号,一听这声音,我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电话那头的杨威显得很不耐烦,他生气地说,“龟儿子,你娃真会打电话,老子正耳鬓厮磨呢,你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把我影响的不行了,老子恨死你了。”
我非常吃惊,没想到这个电话拨的那么不是时候,赶紧道歉,“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继续吧。”
对于杨威的痿屈,我觉得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间接责任,可这不是主要原因。
我想了很久,最直接的责任应该还是杨威意志不够坚定。
为了补偿对杨威的歉意,我连夜撰写了那篇赵世茹做慈善的新闻,按照以往杨威采取的煽情方法,洋洋洒洒5000多字,写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自从跟着杨威以来,我明白一个道理,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包装。
是的,长得再丑的女人,拍写真照的时候都被P的像个女神,一个苍蝇馆子的饭菜在DM单上做的像五星级酒店,这就是策划的魅力。
刘香的事情也不例外,主题无外乎从刘香是多么可怜入手,从她公证“卖身”切入,又是如何打动慈善家赵世茹等等,写的是情节跌宕起伏、感人肺腑。
把稿子发给姚若琳审核,她竟然眼前一亮,“小郑呀,你的新闻写的越来越好了,肯定是用了心的。”
听姚若琳这一说,我心想,“老子不光要用心,还要用情才行”,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还早,跟姚若琳说有点急事,就朝黉门街而去。
我去的时候,刚好房间里另一户治疗的人家借到了钱,搬到医院里面住院去了,为了维持生活,刘香的母亲在医院找了一份护工的工作,晚上不回旅馆,偌大的一个房间里,只有我和刘香在屋里。
“记者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刘香一脸单纯地问。
“关于你手术费的事情,遇到点麻烦。”我深沉地说。
“怎么了呢,出了什么事?”刘香问。
“找了一个有钱的企业家,本来事情谈的差不多了,但是下面办事的很麻烦,光为你打点已经把我这个月的工资消耗完了。”我无奈地说。
“真对不起,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给你。”刘香说。
“晚上,为了帮你落实捐款的事情,我把信用卡都刷爆了,又是请他们吃,又是请他们耍,还好终于落实了。”我叹了口气。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只是害的你都吃不上饭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我又没钱。”刘香激动地说。
“我的工作本来就是助人为乐的,提什么钱呢?”我瞬间洋洋自得起来。
没想到刘香会说出一句惊人之语,“我是一个穷人啥都没有,只有这一个病恹恹的身体,哥哥今晚就别走了,我要报答你。”
我吓了一跳,我过来告诉刘香这个好消息,纯粹是闲着无聊,过来跟她聊聊天,开个玩笑,体现一下我的个人成就感,对于刘香的救助,别说我,就连喜欢耍朋友的杨威也一点歪想法都没有的。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刘香脖颈深处那些颤抖的汗毛,就像一棵棵刚发芽却又无法茁壮成长的小树苗,还没长大,已经开始病恹恹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跟她这样过了今晚,万一赵世茹不打钱过来,自己岂不连累一生。
我对刘香以大哥哥的口吻安慰一番,飞一般的朝着报社的方向跑去。
当晚,在姚若琳的推荐下,那篇轰动性新闻的追踪报道,报纸那边也进行了同步刊发。
稿件刊发之前,注定要彻夜失眠的杨威来了一趟报社,看了一下那篇文章,狠狠白了我一眼:“你娃终于让我省了一次心。”
在办公室坐了没多久,杨威一个人跑出去喝闷酒去了,我心虚,这次没敢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