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和方超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大家都各自回了家,难免对这次培训叹息一番。
就像一场暴风雨,等雨过天晴,大家也就把昨日的阴冷忘记了。
一大早,其他人都出去采访了,只有我坐在电脑前浏览着一些网站论坛,寻找一下新闻线索,顺便等蜀城市民的热线电话打来。
但有时候,纯粹在报社被动地等待线索,大多时候还不如主动出击的,也恰恰是基于这个原因,我决定出去走走,打打街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刚跟领导进行请示,正好杨威觉得无聊,就带着我开着那辆破奥拓去打街,希望能发现点好的报道线索,顺便出去散散心。
跟着杨威出去更好,一方面有免费的奥拓车可以做,省去了我的公交费,另一方面,跟着他四处打街,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他的真传。
因为不赶时间,这次上街的目的主要是寻找街上的新闻,所以今天的车子并没有飞擦擦,而是有些漫不经心。
但是,我没有预料到,那辆旧奥拓车子经过金牛大道路口突然熄火了,杨威试了好多次,可惜怎么都打不燃火了。
这可奇了怪了,难道撞见鬼了,虽然车子有点差劲,可一般打不燃火的情况都是在一觉醒来的清晨,或者天寒地冻的日子,奇怪,这次在行驶过程中熄火了,发动机是热的,这种情况下打不燃火,还是新媳妇上轿还是第一次。
蜀城的车道原本就非常匆忙,在杨威的耽搁下,慢车道上很快堵起车来,一会就堵了二三公里。
由于杨威的车子影响,后面的车子把喇叭按得震天响,显得极不耐烦,有些人打开车门伸出头来,恨不得一口把这辆破奥拓的车主吞下去。
看来这辆车子确实是癌症晚期、无可救药了,杨威走下车子,气的往轮胎上狠狠踹了几下,他恨这辆车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突然熄火,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本事,那么多年来还在开这样一部二手奥拓车。
既然震天响的喇叭都无济于事,后面的车子按上一阵喇叭也只有无奈地恢复安静了,唯有更换车道扬长而去。
看来再踹几脚也无济于事,杨威从手机上翻了半天,拨动了修理厂一个哥们的电话,一下子惊呆了。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啊!
对面人行道上走来的那个女人不是李然吗?不是他曾经最爱的那个女人吗?不是他生命过程中刻骨铭心的女人吗?
“是的,就是李然,确实是李然。”杨威自言自语。
此刻,杨威多么希望眼前的那些斑马线变成一道道栅栏,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挡住,挡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要离开。
当那个叫李然的女人推着婴儿车从他身边经过的一刹那,杨威浑身打了一个颤,仿佛一个人突然掉到冰山里的感觉。
李然站在斑马线上当然也看到了他,他站在车子旁边愣住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显然心灵上都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那一刻,时间瞬间凝固了,曾经的一幕幕放电影一般闪现在他的脑海。
“老婆看什么呢?你认识他吗?”
看李然停步不前,旁边的男人关心的问,男人很奇怪,这个破的已经不能再开的旧奥拓旁边的男人,难道会认识自己的老婆李然。
“认不到,只是觉得那辆破奥拓坏在机动车道上,车主走来走去好危险,奇怪,竟然有一只蚊子飞到我眼里来了。”李然淡淡地说,眼角突然变得红红的,她赶紧用卫生纸擦了一下眼睛。
“这种人不遵守交通规则,那么破的车子还打着蜀城晚报的牌子,真丢人,咱们快走吧,回去给娃娃兑奶粉。”男人一手抱着婴儿,一只手扶着女人朝着斑马线对面走去。
“嗯,马上红灯了,快走吧。”
走了十多米远,李然情不自禁地回首望了一眼杨威,眼神里有一滴水珠在闪烁,那一滴水珠就像一枚钻石,成了杨威眼中最耀眼的东西。
是的,她就像一阵风,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消失的彻彻底底,但却像一块烙铁,狠狠地朝着他的心窝烙了一下。
面对那个离去的背影,杨威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他很想冲上去拉住李然的手,但是,他不能,只能让回忆在脑海蔓延。
15年前,杨威辗转从遂城来到了蜀城,由于连初中都没读完,只能以拉人力三轮为生,日子过的格外艰难。
那时,自从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开始,杨威有个梦想,就是当记者。
寒来暑往,他白天在街上拉人力三轮,晚上回出租屋练习写作,但至始至终都没放弃过自己的梦想。
他在蜀城的“家”实在太小了,除了放下一张硬板床和一个塑料凳,什么也没有了,对染穷困潦倒,但是他觉得很有干劲,很有幸福感。
今天白天蹬了一天三轮车已经身心俱疲,但是在强大的梦想的支撑下,每天很晚回来,他找了魔一般,跪在地下,趴在床上练习写作,经常彻夜难眠。
同样相信他会成功并一直守护在他旁边的,还有从遂城跟他私奔而来的那个女孩李然,自从跟他在一起,即便粗茶淡饭甚至饿肚子,她都心甘情愿地守候在杨威身边。
拉人力三轮原本就是一项辛苦活,但杨威不肯休息,每次跪在地上写到半夜,李然就在一旁默默地陪伴到半夜。
没拉到生意的时候,因为没钱,两个人一顿就只能吃得起一个馒头,李然知道杨威在外拉三轮辛苦,就吃一小半或者骗他说自己吃过了,让杨威多吃一点。
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小伙子,到逐渐读懂世间的人情世故,从白白嫩嫩的年轻人,到现实沧桑的辛苦洗礼,杨威不断成长着,领悟着。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则一直坚定地支持着他,欣赏着他,无论杨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信心满满地鼓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