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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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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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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又一城》连载

第五章 平凡生活里的梦想

韩佳看到宁远生脸上平静的的微笑,便渐渐的沉默下来。她也似乎有某种莫名奇妙的怅惘和淡淡的哀伤,又好像是某种恐惧。身边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她最爱的人,她害怕某天他不再能够这样地和他一起说话,甚至不再能够这样地靠近他。

韩佳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人真的和宁远生谈一次,问她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但是很快就高考了,她觉得这样做未免过于冲动,怕影响彼此考试时的心情。她觉得内心很矛盾,那种苦闷的味道无法说出。

早上一起去上课的时候,宁远生又把两个还有温度的鸡蛋塞到韩佳手中,说,我让奶奶每天早上都多煮了两个鸡蛋,这是给你的。你一口一个把它吃了,我们骑车走。韩佳剥开一个鸡蛋放到宁远生嘴边说,小远,你再吃一个吧。他说,韩佳,还是你吃吧,我奶奶每天都给我做新鲜的玉米粥,明天早上你早点起来,我让奶奶给你煮点。她说,你不怕我抢了你的吃。他说,奶奶每次都要在玉米粥里放了莲子、枸杞、糯米、绿豆,甚至还有天麻片,我吃的都想吐了。

她说,这么好的奶奶哪儿去找啊,我妈妈都没有对我这样好过。不过也是,你是她唯一的亲孙孙啊,哪像我,还有一个姐姐在前面拦着。他说,小心我把这话告诉给韩诺姐啊,她小时候最疼我了。她说,你别,我只是开开玩笑啦,这话若让她听到了,非把我赶出家去不可。宁远生见韩佳把两个鸡蛋都吃完了,就踩上脚踏车慢慢地走,他说,你看,牢骚话又来了,韩诺姐把你赶出家了我收你啊,但是呢你得听从我的使唤。

宁远生已经很久没有又气又爱的和她说话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想要用拳头去亲吻他的时候,宁远生已经踩着脚踏车跑出了老远。她看到北门街青石板砖的城墙上那两只他们小时候用小刀刻上去的飞鸟,忽然有着一种幸福的感觉流遍全身。他把车立在繁华的大兴街上回头望着韩佳,清晨的阳光一缕一缕地照亮了北门街里沉睡了多年的寂寞。她朝着太阳光一支地走,安静地走向宁远生。

模拟考的成绩单发下来了,数学比较差,其他科目还比较可以,在班上排名中流略靠前。爷爷曾对他说过,这次模拟考只要能前进几名就可以了,但他却退后了几名。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说,他害怕爷爷会发脾气,他懂得爷爷的性格,如果受他教育的人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会有恨铁不成钢的遗憾。这次考试,完全是与他的期望背道而驰的,他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发火。

在食堂用餐的时候,宁远生找到韩佳,向她倾倒肚子里的苦水。她说,小远,没事的,不是还有三次模拟考,一次月考吗,而且我们文科高考的变数很大,模拟考的排名和高考成绩会有很大差异的。他说,高考我到并不担心,关键是上次我向爷爷保证要前进几名,但这次模拟考我还退后了三个名次,我真不知怎么向我爷爷交代。她说,小远,你可以搬救兵啊,我觉得杨老师对你还挺不错的,上次她生日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常常把你夸在嘴边。

他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我想她开不了口啊。她说,这个不难啊,不是还有安小小吗,让她去帮你说服杨老师。宁远生放下筷子思索了一会儿又摇头说,我觉得这样也不好啦,算了,反正我都被他骂惯了,也不怕这次会被他骂个狗血喷头。韩佳听完,笑得牙齿打颤,她说,你这话说的也太不恰当了吧,怎么是狗血喷头呢?他缓了缓神,说,说错了。

他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要学什么专业,经济、文化,还是社会政治?她说,暂时没想过,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社会方面的专业学科。他说,社会科学,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韩佳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诡异地笑了笑,说,为了专门整治社会上像你这种不求上进的人啊。宁远生轻轻捏住她的耳朵,说,好啊,绕了这么大个湾子你就是为了挖苦我啊。韩佳燕子般轻快地闪到一边,说,我的耳朵生来不是为了给你拧的!

安小小正好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过来,差点和韩佳撞上。她说,韩佳姐。宁远生走到小小身边,说,小小,明天就是艺术节了,预选结果怎样。她说,通过了,是器乐类得分最高的。他说,我说的没错吧,自信一些,你有实力的第一的,我相信你。韩佳说,我报了演讲赛,我们一起努力吧。

宁远生惊讶了好一会儿,说,韩佳你什么时候报的名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你那儿有时间准备演讲赛啊。她说,这是我的自由,你没必要干涉吧。他说,好了好了,我不管了行吗,后天的演讲赛你是第几个上台啊,看来艺术节的这两天我也不能闲着。安小小高兴地说,远生,你是不是参加今天晚上的朗诵会了?他说,我现在可没这么悠闲,我是想去给你们加油。其实宁远生还是有些不解,他记得韩佳好像从来没有演讲这个方面的爱好,而且现在又临近高考了,她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参加演讲赛呢?

白天,学校里进行着体育比赛,晚上又将是文艺表演,尽管文体艺术节把整个学校捣腾得沸沸扬扬,但整个高三教学楼却依旧静寂如初。晚上的文艺表演开始的时候,宁远生找到韩佳,说,我们一起去给小小加油吧。她说,对不起,小远,我还有好多卷子没写完呢,又要为明天的演讲赛做准备,所以我今天晚上怕是去不了了。

宁远生想拽着她的胳膊硬拉她走,但细想了一下,只好说,我先走了,小小是第十二个节目,到时候想去的时候,发条短信给我,我来找你。她说好,但看着宁远生走远的背影,他又有些失落。她参加演讲赛只是希望可以在他的脑海里埋下些更深刻的的印象,因为他总是说她缺少艺术细胞,至于是否能够得奖,她并没有想过。上次安小小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提到了参加比赛的事,所以她也鼓足了勇气报了名。

宁远生早早地准备了一束马蹄莲,要等她表演结束的时候送给她。本来想把韩佳拉来叫她去送花的,但现在只好自己送去了。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他害怕这事会传到杨老师的耳朵里或者他老爷子那儿,如果在添油加醋,流言蜚语,他就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

安小小上台的时候,韩佳始终没有来。四周的四个大台灯暗了下来,一束灯光斜斜的打到安小小身上。安小小穿着一袭白衣裙,厚底的白色凉鞋。颈上的细银吊坠。悠扬飘逸的披肩长发。纤细优雅的手指。茶红色典雅的VOLIN。安小小微微地鞠了个躬,温暖的丝弦声便开始渐渐蔓延。流水般清冷的和弦,曲调沉郁的按弦,都如天籁之音,自然和谐不受半点约束。宁远生躲在人群里安静的听着,却突然发现杨芬华就坐在教师席上,他的心忽然一震,他想,必须得找个女生才能把花送上去。但他用眼睛搜索了半天没找到一个适合的女生。

宁远生听过这首小提琴曲,是德尔德拉的《回忆》。安小小的演出就要结束了,他顾不得一切地抱着马蹄莲冲出人群走到台下。安小小轻轻地放下琴弦,深深地鞠了个躬,正要退下舞台的时候就被穿着白色套装抱着马蹄莲的宁远生给拦住了。她说,小小,你是最棒的。她说,谢谢。台下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认识这个有着优雅气质和沉稳笑容的男孩是前两届艺术节的主持之一,每次主持,每次主持,他都穿这套纯棉西装,用他瓷质的声音述说美好。掌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舞台上一下子涌上了好几位送花的同学。宁远生独自走下台看到舞台安小小脸上自信甜美的微笑。

韩佳其实一早就来了,她躲在某个僻静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为小小的演出的成功而感到高兴,但在内心里面却又无限地失落,她想哭却又欲哭无泪。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寂寞、苦闷、彷徨,似乎命运离他越走越远,梦想和现实离她所希冀的是如此遥远。如果说内心当中没有半点妒忌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爱宁远生是那样深刻,而另一个能够和她一样接近的安小小又是这么优秀,她无言走到高三教学楼前的那几棵玉兰树旁,泪眼模糊地看了一眼楼宇内惨白的灯光,心绪纷乱地坐到石板凳上。

方荣兴悄悄地从旁边走了过来。他站在不远处停留了片刻,说,韩佳,你既不呆在教室又不去看比赛,怎么一个在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韩佳沉默了一段时间,说,我只是觉得教室里太闷了,一个人坐在这儿放松了下,你有什么事吗?他说,其实你应该和宁远生一起去看演出的。韩佳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干嘛非得将我和他扯到一起,我和她从小就是冤家。

他说,其实我挺羡慕他的,他有那么好的出生,身边又有那么多人爱着捧着,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农村的孩子,有些东西只能是靠自己努力去抓去。他又是轻柔地微笑,在教室里透过来的温暖的灯光里妩媚淑静。她说,其实,农村和城市区别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和你没有什么区别。他说,那是因为你,但并不代表你身边的所有人。她说,那只是太过敏感了,我觉得在你自信坚强的外表的掩盖下,你有一颗自卑羞怯的心。他淡淡地笑出声来,说,或许吧,有时候我也这样想,虽然我是班上的纪律委员,平时管你们好像挺傲气的,但我始终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有时我甚至这样想,我只不过是班主任的管制工具罢了。

她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虽然我认你做了弟弟,但我还是很敬佩你,我很欣赏你做事沉稳细谨认真的态度,我敢说你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他说,你假话倒是说得挺流利的。她说,真的,我不骗你,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问罗欣,他可一直都对你有好感啊。他说,班长?她呵呵地笑出声来,说,对呀,罗欣好几次都在我耳边夸你呢。他说,谁让我是纪律委员呢。班干部里面就我一个男的,可能是因为这些缘故吧。她说,看,给点颜色你就绚烂了吧,罗欣一表扬你就美得不是你了,是吧?

第二天在去学校的路上,韩佳忽然对宁远生说,小远,今天的演讲赛我不想去了,我觉得我原来的选择太唐突了,我向来没有演讲的经验,而且今天思绪很乱。宁远生很是惊讶,他说,韩佳,为什么你总是要做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呢,既然你原来下定决心参加,而且又花了那么多时间准备,到了关键时刻为什么又想着要逃避,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韩佳。她说,好了,小远,你也用不着用话激我,我决心已定,听说昨晚小小得一等奖了,请代我向她祝贺。

走到玉兰树下,宁远生老远的就看到安小小一个人站在教室前。宁远生把车锁到车棚内,看了看安小小又马上警惕地跑进班主任办公室,说,小小有什么事吗?她说,远生,谢谢你昨天晚上的马蹄莲。他笑笑说,不用谢,你昨天晚上的表演真的很棒。安小小从口袋里掏出用红丝线系着的楠木雕鱼,用手紧紧攥着放到宁远生的手心里说,这个是还给你的鱼。宁远生的微笑显得有些妩媚,他说,小小,你真好。

下课的时候,安小小又从教学南楼跑了回来,说,远生,你的马蹄莲在哪儿买的,我想买束花在今晚韩佳姐演讲的时候送给她。宁远生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已经决定不参加了。她说,为什么。他简单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接着宁远生又往办公室门口看看了看,说,小小,你就不怕你妈说什么呀。她说,放心吧,我妈呀,今天一大早就化了个淡妆去约见老相好去了。宁远生傻愣愣地看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难怪都上两节课了还不见她人影。安小小瞟了他一眼,说,今天就不拿你开刷了,免得以后你对我记仇。

在星巴克的咖啡厅里,宁智明和杨芬华坐在播放着轻缓BLUE音乐的雅间内叙说着曾经的记忆。她说,智明,我昨天打电话给你是想谈谈孩子们的事,我总感觉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说,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难为情的,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也总会有让他们知道的一天的。她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发现小小和小生之间的感情好像有些不正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宁智明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笑笑了,说:“不正常?芬华,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们啊,我想你也不愿看到我们的悲剧在他们的身上重演吧,他们也该有自己的选择了。”她说:“可是现在小声就要高考了,我怕这对他的学习会有很大的影响,还有,我们这段时间还是少见面吧。”

他说:“有些事情是总会要发生的,如果两个孩子间真的产生了你说的那种情愫的话,我们也不好阻拦,让他们接受一下生活的考验也好。”她说:“可是我还是有些事情不放心,你说等小生高考完我们就举行婚礼,可是我们住到一起了,两个孩子发生恋情了,那结果会怎样?还有就是老师那儿,他会不会想当年对待我们一样对待他们的恋爱。”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照我们原来说的那样吧,天我们就去拍张婚纱照吧。”她说:“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的课宁远生听得很认真,但停下功课的时候他看着安小小送的那个木鱼吊坠又有些想笑。他拿出小木鱼走出教室坐到几棵法国梧桐下看午后明净的太阳。温度像蚂蚁一般从早上到中午不断爬升,这会儿的温度让人显得格外慵懒。宁远生一个人躲到树荫下,想在课间的十分钟偷一会儿懒。

方荣兴从教室的另一头走过来,说,有些事想跟你谈谈,行吗?宁远生把小木鱼悄悄地放进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事,你说吧。他说,韩佳放弃了这次演讲比赛,知道吗。宁远生点点头,说,我也劝过她不要放弃,但她的态度太坚决了。方荣兴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宁远生抬起有些困倦的眼睛说,为什么。

方荣兴告诉他说,前天晚上你从我们教室门口走过没多久她就跟着出去了,你去给那个女孩送花的事她肯定看到了,换作是你,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给别的女孩送花,你会怎样想?宁远生说,可是安小小韩佳也是人是的呀,昨天我还打算叫她一起去送花呢。方荣兴说,这样啊,看来有些错怪你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疏远那个安小小,多陪一下韩佳,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她因为胡思乱想而影响了高考。宁远生说,还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解人意的。方荣兴拍了拍宁远生的肩膀,说了句你也一样便径直走了。

日子过得很平静,宁远生韩佳和安小小既没有疏远也没有对任何一个表现得过分殷勤。事实上他也无法疏远任何一个女孩,其实他也害怕孤独。他不知道如果没有韩佳,他的生活将会怎样,他也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安小小,他会不会仍然在韩佳身边自由随意地谈天说地。可以说,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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