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生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提电脑的电源充足,然后打开电脑。他查验了自己的邮箱,发现了安小小写给他的邮件。她说,我在学校里一直都很努力,每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连吃饭好像都没有心思了。那天和几个同学利用放假的时间偷偷去网咖上网,看到你写来的魔法信,我快乐极了。对了,你的那个网站我也看了,一中好多的同学都申请加入了呢。今天给你写信是趁他们不在,我偷偷溜进你的房间用你的那台傻旧的电脑写的。一直都很累,但还是感觉值得。
看到安小小的话语,宁远生又禁不住想起她的脸。他用手机给她打国际长途。安小小朦胧中被手机震动吵醒。他说,小懒虫,还没起床啊,我就知道你这会儿准窝在被子里。她懒洋洋地说,昨天晚上熬了夜才会这样嘛。他说,可不许偷懒哦,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呢。她笑,我知道了啦。她说,傻瓜,别太多的想着我,我给你寄过来的风信子你种下了没有。她说,种下了,现在长得可茂盛呢。他说,我种的已经开花了。宁远生傻兮兮地笑,而后望了望窗台上那两盆很有感觉的风信子。他说,好好加油。她说,嗯。
史蒂文从洗手间出来,扫了一眼宁远生,说,一大早和谁说话呢。宁远生微笑着摇摇头开始用电脑工作。史蒂文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Isee。他说,远生,不要这么卖命,和我出去散散步。史蒂文的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就和他一起去了。
他们沿着一拍椰树一边走一边谈心。宁远生说,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连上课都有些精神恍惚呀。他说,是吗,你看出来了。宁远生问他,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说,我觉得我恋爱了,心里会时不时的老想着一个人。
宁远生淡然地笑了一下,说,是不是竺可心。他说,对,上次我用小纸条写了几句表白的话塞到了她的课桌里,但到现在她都没有给我任何反映,你说他会不会拒绝我啊?宁远生又是笑,说,你应该再勇敢一些,找个安静的地方,直接向她表白。他说,那如果她拒绝了怎么办?宁远生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怕这点小挫折啊。
史蒂文看着他,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泰戈尔在《飞鸟集》里面写过的一句话?史蒂文问他,什么话。他说,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说完宁远生就一个人跑开了。
黄昏的夕阳很好,遍染的余晕看上去有些妩媚,浓密的棕树叶上温和的阳光万般柔情。棕树下史蒂文和竺可心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竺可心感觉到史蒂文今天的异常,因为他很少会花时间和别人在这么幽静的地方天方夜谈。她笑,你今天很奇怪。他说,因为你。
他内心掩藏的情感开始爆发,他的勇气来得很突然。她说,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他没有言语,一种欲望将他推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竺可心一阵惊喜和慌乱,但她没有任何挣扎,其实这个幸福的时刻早就应该来临。他感觉到她的默许,无声地接受。他的语气一再柔软,他深情地注视着她长达一个世纪,而后轻声地说,我爱你。
竺可心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深情的眸子望着他。她的微笑很美,像夕阳下绽开的幸福花朵。黄昏画下的记忆总是幸福美满的,他和她的存在成为自然的一道亮丽风景。史蒂文说,我写在你桌里的信,你没看到啊?她有些疑惑,说,什么信?他仍然有些羞愧,说,向你表白的心,一张小纸条,我把它塞到你桌里了。竺可心“啊”了一声,说,我每天都会把要做的事写成纸条放进桌里面的,可能混到一起了,我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满是懵懂和无辜。她说,你不会怪我吧?他笑,怪你我才傻呢。
第二天上课之前,坐在竺可心斜对面的宁远生看到她一直都在找东西。他说,可心,你在找什么呀。竺可心却闷着头不说话一直找东西。突然她抓出了一张纸条,看过之后脸上都是小女生幸福的神经质表情。宁远生走过去说,什么东西啊,这么天真快乐的样子啊。她把纸条迅速地夹进书本里,说,没什么。他满脸不怀好意地笑,低声地说,是不是史蒂文写的情书啊?竺可心脸涨得绯红,说,不是的,你乱猜测什么。宁远生说,你不说也行,待会儿史蒂文来了我试探试探他就知道了。
宁远生很久没有和身边的女生这样轻松地玩笑了。他只是很有些想念小小,想起她清纯可爱的脸。在四季洋溢着花香的校园里,清秀亮丽的女生也如花朵一般每时每刻地绽放。厚底的白色凉鞋,花朵般艳丽的吊带裙,飘逸的长发,温柔的体香混合着浓重的香水味道。宁远生有些微微地心动,生命的美好和妩媚让每一个善爱的人都萌动着薄薄的情欲。爱会让一个人放纵肆无忌惮,而思念则把人催逼得苍老,在想念心爱之人的痛苦中无法挣扎。
再有十几天安小小就高考了,宁远生很想打个电话听听她小夜莺的歌声,他在手机上选定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按下了拨号键,但犹豫的手颤动了几下还是取消了拨号。思念之痛成为了生命的一种流泻。宁远生每次都有些羡慕中午食堂里的史蒂文和竺可心嬉闹亲热的情景。而他和安小小,自从说出了心中炽热的话语却要一直承受着分离的思念和痛苦。短暂的相聚却没有淡去他们的思念之苦,而是把更多的恐惧和忧虑都带到了两个相爱之人的心头。
六月,宁远生接到来自上海的快件。未拆封之前,他想或许是韩佳寄来的什么东西吧,他很快就要生日了。但仔细看了看地址,是上海的那家杂志社。宁远生拆开信件,里面是一份邀请函。他的书已经在上海那边受到欢迎,在书商要求下已经再版印刷,所以邀请他去参加现场的签名售书。
宁远生的心里却是分平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兴奋的,但他仍然只是疲倦地坐着。这意味着他又得向金飞请三天假。他担心金飞会不会不理解,会不会对他失去信心甚至厌烦。金飞一直都对宁远生的学习很有信心,但一直以来宁远生却只能如此忙碌地活着。他害怕看到韩诺那双带着些许忧虑的眼睛。但这对他很重要,思想斗争了一段时间,宁远生还是决定去上海。
去上海之前,宁远生专门去找韩诺谈心。他说,诺诺姐,你觉得我每天在学校里这样忙忙碌碌地活着,却耽误了学习值得吗?她笑,说,也许吧,可能我也不知道,只要活出价值来了,就值得了,学习不就是为了将来吗,关键是你能不能把你认为值得的东西坚持下去。他说,你是说你不反对这些事情而耽误学习。她笑,你出书的事我是很支持的啊。他说,那我建网站开公司呢?她笑,起先我只是很担心,担心你年幼无知只是一时幻想冲动,把自己挣扎进青春的阴影里,但我发现你现在做得很出色。他说,其实这都是因为有你和姐夫的帮助。她说,你去上海会不会去韩佳那儿。他笑,我肯定会去的啊,都这么久了,我一直未曾见到她。
她把一个玩具布袋熊给他,说,韩佳小时候贪玩,这个布袋熊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为了威胁她我就把这个玩具藏了起来,后来却一直没有还给她。宁远生拿起玩具熊看了看,已经有些破损陈旧。玩具熊的头顶上用橡用橡筋圈扎了一束漂亮的塑料花瓣。他想这应该是韩佳小时候的杰作。他笑,这小熊真可爱。她说,到上海的时候你帮我把这个给她,我很想她和爸妈。
他起身说,好,那我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她说,我开车送你吧。宁远生默默地点点头。
在飞往上海的飞机上,宁远生一直把玩具熊放在身边。他打开玩具熊背上的拉链,看到有些凌乱的泛黄的纸条。蓝色的字迹已经退去了些颜色,幼稚的字体很显可爱。他打开一张轻轻地笑,上面写着:我今天去江里洗澡,你别告诉爷爷,明天我请你吃香蕉味的冰棍。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孩子清澈如水的眼睛,那种说话的幸福似乎可以天荒地老。如果寂寞不再挠人,那童年的幸福便只能成为过往。
韩佳的身影掠过他的心头,依然是她小时候的模样。那天真活波在江边的杨柳风中干净透明的微笑,总让人在静寂的时候留下一丝清凉的慰藉。打开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傻瓜,你把我的玻璃球弄哪儿去了。宁远生将纸条逐一翻出来,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花朵幸福地绽放。
下了飞机,宁远生直接打车去了F大。一直等到中餐的时间,宁远生才在食堂门口等到韩佳,而后出现的是方荣兴。
方荣兴和韩佳走得很近,像是一对幸福的恋人。见到方荣兴,宁远生冲他淡淡地笑了。两个人人见到宁远生都很有些惊讶。方荣兴问他,你不是在新加坡吗?方荣兴的语气有些僵硬,这是每一个情智健全的人在面临即将得到的东西又可能失去时的正常反应。他说,我过来签书。宁远生出书的事,韩佳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从未跟方荣兴提起过,以为他知道这只会增加他的自卑感。
宁远生看了韩佳一眼,她看起来很平静。他说,我有本书在上海出版了,所以才特意从新加坡赶这儿来的。韩佳说,你还没吃中饭吧,我们一起去食堂吧。他说,不了,诺诺姐让我那样东西给你。宁远生把那只小布熊给她。她接过来把玩了一番,说,这个玩具熊怎么会在你这儿?宁远生说,是诺诺姐藏起来的,她让我交给你,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
韩佳脸上的微笑忽然有些暗淡,说,原来你不是来看我的呀。他说,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了,好了,等我忙完了杂志社的事,我再过来陪你们。宁远生带着微笑轻轻地走开了,而他这样坚决地离去,却又在他和韩佳的心头留下了微波般的伤痛。方荣兴拉了一把一直望着宁远生远去背影的韩佳说,走吧。
再一次见到韩惠研的时候,宁远生仍然很感叹她那一身时尚贵气的打扮。宁远生又重新获得了一笔四十万的丰厚稿酬,说完一些正事,韩惠研开始问他,说,你和小小之间没出什么事吧,有没有一直和她联系。他说,我怕她高考复习会分心,所以就一直没和她联系。
她说,这样也很好,我只是怕你们会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只是玩玩娃娃游戏,说没就没了。他笑,说,其实我这辈子都逃不掉她的,除非是多年后们当中的那个已经不在了。她说,真羡慕你们,想起来我还真有些后悔那份感情。他说,韩老师,我可以知道关于您的那个故事吗?她说,过去的事已经不想提了,不过我倒是对你和小小之间的事挺感兴趣的。他说,小小没跟您谈起过吗?她说,女孩子家家对于这些事难于启齿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想你会乐意的,对吗?
宁远生略显拘束地微笑,和韩惠研说起了他和安小小的那次偶遇,他和小小之间的复杂关系,也提到了他的童年。她笑,我猜的没错,你是个童年曾有过阴影的孩子,就像我当年一样,当然,我觉得小小更想当年的我宁远生低下头静静地笑,心中流淌着淡淡的暖意。他是一个提前长大的孩子。
离开杂志社,宁远生找到韩佳和方荣兴,然后和他们简单地吃了个饭。菜很简单,爆鸡丁,沙拉蛋卷,酸辣猪肚和两个素菜汤,方荣兴跑了很远买了一瓶红葡萄酒。方荣兴开了啤酒给他,尽管不习惯那种泡沫味道,但宁远生也没有拒绝。他们话不太多,只谈一些学校里的事。结账的时候方荣兴一个人付了钱,他也没有拦着。他还是喜欢这种平淡一些的气氛,简单而又朴素的小憩闲聊。走的时候,韩佳轻轻地问他,今年暑假你回吗?他点点头,今年我去爷爷那儿住一些日子。
韩佳的脸上满是欣慰,说,一定要记得回去。他说,我会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小小一起去崀山。她说,是啊,好久没去崀山了,还是高一的时候去过,都不记得做了些什么了。宁远生拍了拍方荣兴的肩,说我走了,好好照顾韩佳。方荣兴的脸上依然很平静,他说,好的,我们还有课,就不去机场送你了。他笑,回去吧。
回到新加坡,宁远生直接回了“蓝度”。他和十几个职员一起商议,这四十万能对“蓝度”起些什么意味。有的提出“蓝度”目前的总访问量已经突破亿次,应当考虑“蓝度”的扩充问题。有的则不同意这一观点,说“蓝度”在许多方面包括技术还有待更新改进,另外硬件设施也需要更多的改进和完善。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会议,宁远生决定不扩大目前的规模,“蓝度”的发展需要在稳步中前进。他指出这些钱主要用于网络设备的改进,大概是三十万左右,剩余的资金和通过商家广告赚取的一些利润则用于提高职员待遇和薪水,另外,每位职员在日常工作的情况下增加一小时的工作量,他说,剩余的资金加上商家广告的收入大概三十万左右吧,主要用于支付稿酬及其他开支。“蓝度”自成立以来,基本上处轻微的财政赤字状态,当然我知道大家工作都很努力,所以我把“蓝度”能给与你们的都拿了出来,因而我也请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把我们最充沛的精力和热情都贡献给她。
十几个人的掌声不是很响亮,但却激动得宁远生心潮澎湃。他从掌声中看到了大家的信心和力量,但仍然有许多事情让他感到忧虑。“蓝度”网站经过许多人的帮助以及杂志社新闻媒体的宣传,已经在网民心中小有名气了,但是这个刚刚起步的,技术和资金都相当薄弱的“蓝度”公司又能受到商业界的多少关注呢?宁远生沉静了一段时间。而后说,,要想使“蓝度”更具活力,就应该争取到足够多的知名企业的支持,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只凭着“蓝度”这个网站捞生活,而应该凭着“蓝度”这个网络公司拼出一个企业人的胆识来。
接着宁远生又谈了一些计划,所有人都表示赞同。按照计划,公司派出两名到商业界寻求赞助。因为网站已拥有的成就,还是比较成功地获取了几家企业的资金赞助。另外每天增加的工作量,也使得网络系统的维护更为优化,在网民中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假期来临的时候,宁远生找来史蒂文和竺可心,他们和公司的员工忘我地投入到“蓝度”。对于宁远生来说,“蓝度”是他的另一个灵魂。
意料之中,宁远生接到安小小的电话。安小小的电话里尽是埋怨和气愤。她说,宁远生,你死了吗?他嘻嘻地笑,说,我死了你才高兴吗?她说,你骗我,你说过等到风信子开花的时候你就回来,可是它都快谢了。
安小小的声音突然有些柔弱,缓缓的语气里分明夹着抽泣声。他说,对不起,小小,这个暑假我可能回不来了,我要一直的为我的公司工作。她说,难道你真的不要我了。他说,傻瓜,我不要你谁要你啊,你现在是我妹妹。她说,妹妹,你现在就只把我当作你的妹妹吗?宁远生知道自己一时说错了话,就忙解释说,不是小小,我是说我很爱你,不管你是我妹妹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安小小“砰”地就挂掉了电话,宁远生知道自己不善于处理感情,他又一时说错了话。然而他能怎么办,现在公司正处于发展的最佳机遇中,他不能离开。宁远生慢慢地放下电话,他不敢去想像别人的什么事情,他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回过神来,他马上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失望的安小小心神不宁,杨芬华问她说怎么了。她说,妈,没什么,只是觉得每天很累。杨芬华说,那去爷爷那儿住些日子吧,去外公那儿也行,他们身边都没有人陪,觉得也挺寂寞的。她说,那好吧,韩佳姐也说让我去住几天,可以陪她说说话。杨芬华摸着小小的脑袋,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不好受的了。
宁智明开车送安小小到家门口,韩佳就从门对面迎了出来。她帮着安小小把大包小包都提进院子,张奶奶听见响动赶忙从屋里奔了出来,乐不可支地说,小小怎么才来呀,你们才出门你妈就打电话来了。她说,奶奶,是你呀太心急了,这才不过半个小时嘛。
宁智明从那道石门进来,说,妈,我有事就先走了啊。张奶奶心疼地望着宁智明,说,你不进去坐坐,吃了饭再走。他说,不了,妈,酒店里还有好多的事等着我处理呢。张奶奶说,小生真的不回来了吗,最近没打电话吗?他说,对,他建了一个网络公司,挺忙的,最近也没往家里打电话。张奶奶说,怎么会,小生怎么也开公司啊,他不读书了吗?宁智明笑着说,好了,妈,别胡乱猜测了,他在读书,年轻人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宁智明把双手放到张奶奶肩上,把她送进屋然后开车走了。
韩佳拉着安小小的手,沿着石板街道一直往右走。夫夷江畔,又是洋槐树雪白花瓣缤纷的时候。那些飞扬的记忆似乎带有一点点的伤感,轻悄悄地扑落在心头。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沿着江畔树荫下的那条小径一直的走。越过洋槐树林,尽头是北门街的姑娘们用来洗衣的码头。码头的水很浅,人们沿水用水泥修建了一个狭长型的平台,供女人们捣衣用。往江心去一点,坐落着几块孤立的礁石,河水流过,激起薄薄的一层水花。
韩佳跳到一块石头上面,她把小小也拉了上去。他们坐到石头上,穿着大朵的碎花裙和牛仔裤的腿裸露在冰凉的水里,孩子一般地戏水。韩佳看看身边的安小小,说,你知道吗,我和小远以前经常来这儿玩的,他还让我站在路口放哨说不要让爷爷来了撞上。安小小说,那你们有被爷爷发现过吗?她说,没有,倒是有好几次他把我也给拽进了水里,还说如果爷爷知道了就可以有我和他一起受罚,这样就可以少去很多打和骂的痛了。
安小小看着她说,听你们的故事真可爱,你们那时一定很幸福吧?她说,也许吧,自从蓝阿姨走后,小远开始拥有双重性格,白天里他会和我在学校里玩得疯疯癫癫,但是一回到家里安静下来,他会沉默得让人无法相信,他会一句话也不说的看书或者写日记。安小小问,那他会经常想些什么或者写些什么,你知道吗?她说,有时候他会和我说一些什么生啊死啊,上帝啊天堂啊什么的,常常让我听得一头雾水,他写的日记大概也是这么一些东西吧,但是我看不懂,不过肯定和蓝阿姨有关。
韩佳淡淡地笑,笑里面有些许的失落和哀伤。安小小说,那他写的日记后来哪儿去了。她说,他把日记丢到夫夷江里去了。安小小百思不得其解,说,扔江里去了,为什么?韩佳嫣然一笑,样子看起来有些妩媚,像是回忆到了甜蜜的东西。她说,小远当时还说了让我最感动的话,他对我说,为了你每天都能快乐,我决定以后每天都和你微笑,吃饭上学睡觉都不忘记。安小小心中有种隐隐的的痛,她在想如果没有她的出现,现在宁远生心中常常牵挂的会不会是这个他从小青梅竹马的韩佳。
韩佳注意到安小小脸上的微妙变化,她提起裙子走到了没到膝盖深的水里,说,小小,到水里来清凉一下吧。安小小坐在石头上没有动,只是很甜美地笑,她说,我发现你以前是不怎么喜欢穿裙子的,该不会是因为方荣兴吧?她说,不是,人总是要变化的吗,你以前不是也经常穿裙子吗,而现在却发现你基本不穿了,还活波得像个小女孩。
安小小看着在水里踩着鹅卵石缓缓走动的韩佳,说,远生以前和我说过喜欢我这样子,所以不知道为什么顺其自然就成这样了。韩佳站在水里像阳光一样明媚地微笑,原来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安小小睡在宁远生那张小木床上,感受到了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抱着枕头一直睡不着,安小小打开床头的台灯,开始翻看他放在旁边书桌抽屉里的东西。几本纸张陈旧的《格林童话》,几个歪歪斜斜写着幼稚字体的练习本,镶有蓝姨照片的相框,一个贴了许多黑白照片的影册,还有一些儿童的收藏。她想,宁远生的童年就在这里了,他把他童年的记忆都遗留在了这个满是他生命气息的地方,而那个崭新的家却或许只有他对生活和命运的艰难选择。
在那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她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气息,只是从那些色彩明艳的照片里,她看见了一个站在寂寞的角落里向着阳光微笑的俊秀男孩。打开童话书,她看到许多摆得很整齐的同一个牌子的糖纸。她把一张糖纸拿起来折成一只纸鹤然后放到童话书里,浅浅的微笑渐渐荡漾开来。她轻轻地嗔怪了一句,这个小冤家。
宁远生在上海见到韩佳时,他说过的话韩佳一句也没有忘记,但是她理解宁远生,而且变化的事情太多了并不是每一句诺言都能够实现的。她只是觉得应该给他更多的支持和鼓励。
因为有较好的成长环境,“蓝度”发展非常迅速。网站建立的前半个年头就已经拥有近百万的注册用户,这种态势宁远生也未曾想过。他只是想让“蓝度”在稳定中求发展,但没想到成功会以数倍的恩待偿还他所付出的汗水。他想,上帝对他还是恩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