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智明和杨芬华结婚的时候,安小小和宁远生都显得很乖顺。婚宴在小百花酒店里面举行。宁远生看到找回爱情的父亲在酒席上幸福的微笑,仿佛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他听爷爷讲他和杨老师的爱情故事,心中自然有几分感动和欢悦,然而在他的心灵当中最深暗的角落里,母亲的身影仍然挥之不去。他真心的祝愿父亲和杨芬华能够永远地幸福,白头偕老,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捂住了胸口,心里堵得慌。他看了看父亲和杨老师不停地给宾客敬酒,又闷声不响地低下头吃饭。
婚宴结束后,宁远生跟着到爷爷奶奶家去住了一晚。奶奶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新房子里住了几天不习惯啊,你爸爸和杨老师大喜的日子你跑这儿来他们会担心的。他说,奶奶,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今晚到这儿来陪您和爷爷聊聊天,过几天我就去新加坡读书了,以后可能比较难见面。听到宁远生的话,张奶奶忽然伤感起来。眼看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儿就要孤身一人远去他国,她心中的担忧与酸楚一下子就涌了起来。
张奶奶泪眼婆娑,把孙儿的头搂到胸口上,放佛宁远生还是小时候的宁远生。老头子也有些感动,他说,老婆子,小生现在长大了,他一个人出去会照顾好自己的。宁远生从张奶奶怀里挣扎出来,他握着她的手,说,奶奶,爷爷说的对,在外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只是你们两位老人要照顾好自己。宁爷爷说,这你就放心吧,虽然你爸和杨老师平时很忙,但我们两位老人他们还是很放心上的。
宁老头子刚说完,张奶奶就接上话茬了,她说,还杨老师呢,现在该叫妈了。宁爷爷一副大悟的样子,说,对,该叫妈了。宁远生听了会心一笑,两位老人也跟着被逗乐了。张奶奶说,小生,走之前记得和韩佳道个别,她这个孩子可好了,而且你到了新加坡以后不是还要她姐姐帮忙吗?他说,我知道的奶奶,您就一万个放心吧。
傍晚的红晕涂满天际,千里花园那一片的楼群沐浴在朝霞中显得有些暧昧。房屋一侧的夫夷江以及对岸的广袤农田,在夕阳里都显得柔情动人。安小小拉着宁远生的手走向江岸。她说,远生,我们去江岸看夕阳。他被她牵着,跟着她跑。江边有成排的杨树林,夕阳下通绿的叶片被染上一层暗红。中间夹杂的洋槐,纷白的花片落得满地都是。安小小拉着宁愿生的手不放,一直往着河岸的沙石滩上走。
他们在河岸的石块上坐下来,说,远生,你喜欢这儿吗?他说,喜欢,只要能够看到清凉透彻的水我就会喜欢。她问,你喜欢这儿的所有事物吗,河石、沙滩、鹭鸟、游鱼。他点头,看着她笑。她深情地看着他,让他无法逃遁。她说,那你喜欢这儿的我吗?她的言语有中无法抗拒的甜美。他心潮澎湃,木然地看着她。她穿着无袖上衣和短裙,裸露的肌肤比饥饿中的食物更具诱惑。他不敢看她,独自坐在巨大的岩石上。她坐到他的腿上,说,远生,你是不敢去爱,对吗?柔美的夕阳景色和甜蜜的言语使宁远生心底的欲望终于无法抑制。他用双手从从后背紧紧抱住她,用嘴唇吻她额前的头发。他说,小小,我爱你,一直都爱。
他和她找借口去崀山的柳条溪村的外婆家,躲开杨芬华不解而忧郁的眼神。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他的包里,甚至包括生活用品。他扮个鬼脸吐吐舌头,然后看着她笑。她滑稽的跑过去拧他的耳朵,然后把背包放到他的肩上。告别表情有些无奈的杨芬华,他们到公交车站乘17路车到崀山镇。
下了车沿着清幽的石板路穿过一座座青砖的翘檐瓦屋,在石板路的尽头,夫夷江的上游江畔,他们走进一间沿江而建,两面开门的青白石砖夹杂的瓦屋。沿江的一面是一堵完整的砖墙,中间开着巨大的竹窗,吸收外面的阳光。宁远生走进去跟着安小小叫外公,一个有着古铜色面颊的老人正在用手在屋里的过道上织竹凉席。他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说,小小,小生,你们来了,你们刚出来的时候,你妈就打电话来了。
宁远生往过道的门内看了看,说,外婆呢。外公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很有沧桑的美感。他说,知道你们要来,正做饭呢。安小小跑进里屋,挽住外婆的手说,外婆,小小好想你啊,上次你和外公去只住了一天,妈说让你再去住几天呢。她说,你们那儿好是好,但住着还是没有外婆这儿方便自在。外婆放下手中的擀面杖说,小小,外婆给你做蒸饺吃。看到安小小一个人进来,外婆又张着耳朵往门边将身子斜了斜说,小生呢,你妈不是说你们俩一起来的吗。她笑,在和外公说话呢。
安小小走到外面的过道上,看到宁远生正在给做活的外公拍照片。她蹲到她旁边,说,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拍啊。他笑,腾出手来敲她的脑袋,说,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她嘻嘻的看着外公和小生笑,说,外公对不起啊我说的不是说你是个东西啊。外公一脸的温和微笑,说,这个傻孩子。
外婆做的肉馅是新鲜的鱼肉,拌了糯米和葱末。端出锅来老远就闻到诱人的香味。外婆给他们每人一碟辣椒酱,拌了植物油,教他们沾着辣椒酱吃。宁远生不停地称赞,外婆的手艺真不错,小时候我的外婆包的饺子也和这个一样好吃。外婆慈爱地微笑,说,这饺子我们这儿习惯叫“鲤鱼跳农门”,吃这个饺子是我们这儿的习俗。
宁远生问,那肯定有相关的传说吧。外婆说:“先前,村里有个年轻的读书人,勤学苦读的,却屡试不中。因而他便流连于山水,每天以打渔度日。一天,他捉上来一条红色鲤鱼,很有灵气,鳍处有一处伤口像是被什么咬伤。书生心生怜悯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去给鲤鱼疗伤,又将它放回了水里。不久后,书生又在江里打渔,却在傍晚回家的时候在江边遇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说因事耽误已不能过河,而且天色已晚,请求到书生家中过夜。
书生上有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少有人陪她说话,便同意让年轻女子在家里留宿,自己则在船上过夜。但第二天书生的船竟然漂到一个深潭,就是人们传说的龙潭。龙潭受到侵犯,龙王发怒,想把书生给吃了。这时,那个年轻的女子出现了,她和龙王一番打斗之后救出了书生,但书生因为受伤和惊吓而昏死过去,年轻女子便做了道“鲤鱼跳龙门”的饺子给书生吃,将他救活了。据说,那饺子馅是她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做的,而辣椒酱是她身上的血。她就是书生曾经救过的那条红鲤鱼。后来,书生做了大官,年轻书生和女子结为夫妻,过上了幸福生活。”
听完外婆的故事,安小小呶呶嘴巴,说,真有这么美丽的故事吗?外婆看着她不做声,只是很安详地笑。她摸着安小小的头,说,这只是那时候人们的想想而已,人们期盼能够天随人愿。
安小小陪宁远生渡船到江对岸。上了江岸走不远,在几颗老榆钱树的掩映下,藏了一座逐渐颓废和老去的青砖瓦屋,像一朵开败枯萎的野菊,只遗留下岁月的苍凉感。檐前的路和石阶长满青苔,青碧的藤蔓已经爬上屋檐的一角,檐下的石方块上的水滴槽迹,似乎还是儿时见过的那种轮廓。
屋前的那株木芙蓉已经很葱茏,蓬乱的月季开着不多的粉色花瓣。宁远生从三叔爷那里拿来钥匙,推开门有种沉重的陈腐味道。阳光很好,从天井进来的阳光却不足以驱赶掉所有的暗淡。天井旁的那口水井,高高的水泥围栏在模糊的光线里依旧轮廓清晰。安小小坐在天井下的石槽边上,宁远生跳进没有任何积水的石槽里,说,小小,我给你拍张照片。她笑,你把我也当成猎物了。她身后是那口岁月悠悠的老井,从天井投落下来的明丽线条勾勒出她秀美的轮廓。他用相机记录下她安静的微笑。
他拉着她的手,带她去摘屋前的青梅。他扔下相机,笨拙地摘下一颗颗青梅塞进裤兜里。他把摘来的青梅放到她捧着的手心上,看着她笑。他从井里打来清水,把一颗洗净的青梅放到她嘴里,说,你先尝尝。她皱起眉头说,有点酸。他脸上有很幸福的微笑,她用纤细的手捏着青梅喂他,说,傻瓜,把嘴张开。他把整个青梅都含在嘴里,囫囵吞枣般地嚼。
她看着他可爱的样子,用额头撞他的额头。他满脸坏笑,把木盆里的水打到她脸上,她双手还击将他打得很狼狈。安小小见到宁远生干净的脸上满是水珠,转身就逃进屋内。宁远生从外面追进来,她马上跑到二层的木板楼。她跑到靠着天井的松木护栏旁,转过身来看着他慢慢地走过来。她用手抚去他脸上的水珠,低圆领的白色T恤衫在胸口波浪起伏。他看着她笑,轻轻地抱她。她的声音像是湖面的微风一般轻柔。她说,远生,真希望我们能够永远这样。他笑,没有言语。
他们划着三叔爷的船去江心捉鱼。安小小用鱼兜网捕捉渔船上飞舞的蜻蜓,宁远生在船的另一头撑着竹篙。他笑,说,小小,你小心点,掉到了江里我可不救你。安小小不理他,看到水草上游动的鱼,她用鱼兜网去捉那些闲散的鱼,却往往落空。看到安小小滑稽的动作,宁远生不停地笑。她说,你笑什么,你再笑,我就跳江里面去了。他说,你掉江里面去找谁救啊?她说,找你啊,你不是人啊。他说,我不会游泳,你想让我殉情啊。
安小小把鱼兜网扔到船板上,一副生气的样子。她说,你骗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小时候常常瞒着你爷爷去夫夷江里面洗澡,你不会凫水谁信啊。宁远生从船头走到她身边,脱下球鞋坐到船板上,一双脚伸到清凉的水里。安小小静静的坐在旁边,像他一样把脚泡到水里。他和她说他们小时候吵架的事情。她笑,你这人真够怀旧的啊。他看了她一眼,“噌”的起身站到船板上,去背包里拿他的相机。
山水涟漪,岸柳奇翠,那景,那船,那人,让人经不住感叹。水波粼粼的江面映衬着金色的太阳,一双脚丫像儿时一般柔嫩,可爱得让人充满想象。宁远生拍下渔船上这个灵秀而活波的女孩,然后在数码相机里面用,黑白形式播放给她看。她笑,说,我喜欢你给我拍照片时的样子,执著得近乎可爱。他说,也不是啊,我做每件事情都这样子啊。她用手去摸他的脸,说,傻瓜。安小小很喜欢外婆做的水牛花糯米糕。
小时候她常常陪外婆去田埂上踩水牛花,踩回来之后就摘下嫩茎部分洗净捣烂,再和糯米拌匀坐出糕团。每次看到用石磨磨糯米粉,她总是高兴得不得了。她用细柔的糯米粉涂到脸上还故意扮鬼脸给外婆看。“外婆,我这样好不好看。外婆就乐呵呵地笑,露出健康的牙齿。外婆说,好看,和新娘子一般漂亮。她不懂,就问,新娘子长得什么样啊。外婆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了。
外婆给他们水牛花糯米糕的时候,安小小和宁远生说起了以前的事。他说,你那时候真笨。她反驳他,说,你那个时候就聪明啊,你聪明那为什么又给我气哭了?他张着嘴巴无话可说,吵架不行是他最大的弱点。她看着他笑,还是那么傻气。
回去的时候,外婆硬是塞给安小小一大包糕点。先用细麻布包了,再用就报纸围一层,绑上细麻绳,这才拿尼龙袋装了让小小拿着。她说,外婆,这个你留着吧,我们带在身边也不方便。外婆摇了摇头,说,那不行,你拿回去给你妈和小生他爸爸也尝尝一尝啊。宁远生说,小小,我拿回去你别吃啊。宁远生接过外婆递的袋子,又看了看安小小,心里却暗自得意。这外婆做的糕点确实好吃,他不想浪费这么一个享受口福的机会。
外婆看着宁远生笑,她说,遇到什么困难你就打个电话回来,和家里人聊一聊心情或许会更好些。他说,嗯。他看着杨芬华帮他把衣服都装进行李箱,说,杨阿姨,我倒不用担心,只是爷爷奶奶那儿你和爸要经常去看看,现在我们都不在身边,两位老人也肯定会很孤独的。杨芬华看着宁远生笑了笑,她摸了摸他的头,说,小生,真懂事,爷爷奶奶那儿我会记得常常去看看的。
趁着杨芬华走开的那会儿,安小小溜进宁远生的房间,把门反锁了。她说,远生,你走那么远,你舍得我吗?他笑,傻瓜,那我去上海陪你行不行。她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啊好啊,那样我又可以经常看到你了。他用手指轻轻敲她的脑袋,说,那我岂不是成为了你的全职男佣了?她的快乐来得突然失去的也突然。她说,我就知道你又是在拿我开玩笑。他说,好了小小,你总不能看着我成天无所事事到处流浪吧。
她用一双手摁着他的肩,说,傻瓜,我也是开玩笑的啊,你没开出来啊,要是我敢逼你弃学陪我去上海,那我妈非气疯不可。他把食指弯曲着去刮她的鼻子,说,这样才乖吗。她说,到那边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他说,我知道。
宁智明从公司里回来的时候,杨芬华才叫宁远生和安小小去吃饭。安小小顾不得和宁智明和杨芬华在场,对宁远生表现得很是亲热,和他天南海北胡侃。杨芬华的担忧分明的写在脸上,宁智明却只顾着吃饭,看到的当作没看到。宁远生看到两个大人的表情多少意识些什么,只是偶尔地咳嗽一下或者把安小小的脚蹭一下。
熄灯睡觉的时候,杨芬华坐到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总算能够将小小和小生分开了。宁智明仰躺着一语不发,他不去想推测如果两个孩子知道事实真相会发生什么。李芬华看了他一眼,说,智明,如果两个孩子知道是我们故意要将他们分开的,他们会理解吗?他把仰躺的姿势换作靠着床头,说,我也不知道,这种爱的痛苦你我也是经历过的,说真的,其实我不想我们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
她说:“可是两个孩子的情况和我们当时的根本不同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啊,难道?”杨芬华沉默了一会儿,说,况且,如果让两个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会坚决反对小小和小生在一起的。他说,这个我也知道,所以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小生去新加坡了,小小要去上海,希望长时间的分别能够把两个人的感情冲淡,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她说,担心什么,有时候分离并不能减轻相思的痛苦,或许恰恰相反,会让一份情感变得更加坚不可摧。杨芬华听了宁智明的话也沉默了,她也害怕宁智明的担忧会成为现实。
宁远生一直睡不着,他打开唱机听刘若英的《后来》。
明天他就要走了,韩佳却一直未曾出现,不曾来看看他,他的心底感到有些失落。明天,他将一个人踏上远行的路,走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他的心底有欢喜、兴奋、和好奇,也有迷茫和忧虑。他害怕站在人海茫茫的十字街口举目四望却都是陌生面孔的失落,他要远离亲人,一个人站在说着不同语言的人群里去描绘自己的生活和愿景。
在宁远生走的那会儿,安小小蹲在楼梯口哭了。杨芬华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说,小小,你怎么了,小生和我们分开只是暂时的,我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好,可他还要去读书啊,你不是也要去上海了吗,难道离开我们的那时你也要哭鼻子吗,他是你哥,是总要回来的。安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曾经有过的爱情小幸福竟然让此时面对分离的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他走了回来,拉住她的手说,好了小小,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要你们了。
他看着旁边表情凝重的杨芬华,又把想要去揩干小小脸上泪珠的手缩了回来。他说,杨阿姨,你带小小回去吧,她肯定是舍不得我,让她站在这儿看着我离开,只会让她更伤心。杨芬华拖着小小的肩,说,小生,和你爸上路小心点,到机场去的路也有这么远。他说,回去吧,我会提醒爸的。
正要上车,方荣兴和韩佳匆匆地跑了过来。韩佳抱着一个劲美的纸盒。当她把纸盒递给他的那个瞬间,他感觉到纸盒里面透出来的温度。宁远生有些疑惑,但又十分感动。他看着她笑,说,韩佳,什么东西啊。她说,比萨饼,上次你做给我吃的那种。他笑,谢谢。方荣兴把一只手放到他的肩上,说,希望你到那边以后能够好好读书,至少不要辜负了韩佳给你做的这盒比萨饼,这是韩佳今天一大早跑到蛋糕店亲自为你做的。
宁远生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说,韩佳,谢谢。她笑,到了那边打个电话给我,有困难就去找我姐。他说,我知道,她也是我姐。宁远生的泪珠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她看着他们笑,却显得有些狼狈。她说,走吧,别让你爸在车里等不及了。她笑,那笑让他觉得熟悉而又陌生,柔情而又坚韧。
他坐进车里的时候,宁智明问他,韩佳给你送什么了。他把纸盒打开,说,呐。宁智明看着他笑,说,和她一起的那个男孩是谁。他说,她的同班同学,哎,爸,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宁智明说,我猜是她男朋友吧,你们这群孩子。宁远生把纸盒重新盖好,又看了看宁智明说,我怎么知道,那我和小小也经常那么好,那你为什么不说她是我女朋友。这句话刺到了宁智明的敏感神经,他一时无话可说,却又不由自主的说,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别出国了还让我揍你一顿。
宁智明帮儿子买好机票,找了些心里话便又匆匆地驱车回家了。宁远生一个人拖着行李在候机厅里穿梭。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旅程。然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又充满了好奇和期待,第一次乘坐飞机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对于一个长期陪伴在老人身边的山城孩子来说,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诱惑。这个单纯的孩子,在现实的逼迫下选择异国他乡,这又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他遵循着社会生活制定的一系列规则,有节奏地完成每一个步奏。直到坐上自己的位置看到端雅温和的空姐甜美的微笑。他在飞机上听着唱机里轻柔细婉的声音睡着了,他梦到了自己和上帝的对话。他在睡梦中醉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