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开门!”深夜里双河的声音格外响亮。
稍倾二楼窗口亮了,接着满屋的柔光从一楼门庭里急急地撒泄出来,像是暖色的地毯在屋外铺了长长的一溜。一个中年妇女快步走到小栅栏门口,“双河!”
是双河的妈妈,中等偏上的身高,和蔼的面容。她妈喊了一声,两个人同时“哎”了一声,双河急忙拉了他一下,“我妈在喊我哩。”
“怎么现在才回来?急死我了,电话你也不接。”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就疑惑的问,“他是谁呀?”
“我,我朋友呗。”双河吭哧着。
她妈来不及细问,让进屋里。只见小伙子脸上有些血痕,鼻青脸肿,灰色的衬衣里套着一件撕烂的白色背心,上面有几个污浊的脚印,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着几片碎叶,脸色略显局促,目光青涩地瞅着脚下。
“在哪里打架了?”妈妈吃了一惊。
“不是他,您就看不到您闺女了。”双河用手替他把头上的两三片细碎的枝叶轻轻弹掉,看着小伙子说。
“赶快去医院嘛。”妈妈关切地说。
“好,好,我去。”小伙子扭身就走,双河麻利的又抓着他手腕,“妈,您去睡吧,待一会儿我到您房间睡。”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在钟盘的3和4之间,她妈又嘱咐了几句就上楼了。
双河缓缓地走到他面前,心疼的撩开他的背心,“还痛吗?”她左右打量着。
“好多了。”他整了整衣服平静地说。
“谢谢你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双河很感激,微微地仰起头,用两眼火辣辣地看着他,迟迟没有移开,心里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
小伙子脸刷的红了,“不,不是的。”他颞颥着不知咋说了,双手下垂,觉得刚刚经过的事情很平常,用不着这么当真。双河领他也上了楼,推开一个房间,里面干净整洁、温馨可人,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这是我的房间,你去卫生间里冲洗冲洗,换身干净衣服。”不容他解释什么就出门了,不一会儿捧着一摞衣服进来,“这是我爸爸的衣服,洗罢了你换一下。”放好水后便把人推进卫生间,她默默地坐在床边等着,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幕。突然她想起什么,急急地把弄着自己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照照,倒了一点儿晚霜用手擦洗着脸庞。
很快,小伙子出来了,稍显肥大的白色衬衣、松松的黑裤子穿在身上,看起来略有点儿不搭配,但见那高挑的个子、英俊的脸庞、黑油油的浓发、大大的眼睛、宽宽的胸膛、健壮的肌肤,透着一派清新俊逸的气势。他不自然的站在双河面前,双河愣得盯住他半天,忍不住冲到他跟前想要抓着他的手,几乎快贴在一起,他急忙轻轻地向后退退。双河又从抽屉里拿来酒精棉球和创可贴,细心地为他背上和胳膊擦伤贴敷,小伙子木讷的任她摆布。
“你属啥的?”双河心有所思,边擦边问。
“属马,九零年二月的。”
“我属龙,八八年九月的。这么说你得问我喊姐姐哩。家住哪里?”
“顺阳县双河镇的,现在快要搬迁了。”
双河有点儿奇怪,这么巧会重名了,“家里还有谁?”
“只有一个爷爷,今年八十多岁。”
“你叫..……”
“双河。”小伙子没等她问完就直白地抢着说。
“不行,不能随便叫我的名字。喊姐姐。”双河感到他憨厚中又有点可爱,就产生一种强烈地爱宠。
“姐。”小伙子害羞了,顿了顿低低的喊了一声。
“大声点儿。”双河和他逗着玩,感到挺开心。
“姐姐。”小伙子顺从的微微提高声音,并睁大眼睛莫名的看着她,还真把我当成你弟弟了。双河倒是很受用,有节奏地“哎哎哎哎!”应个不停,咯咯地笑了,两排洁白匀称的牙齿放射着幸福的光芒。她看看桌钟,感到这么亲近的和他聊天简直就是一种非常惬意的享受。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好好和他聊,“你早点儿休息,睡到上午十二点再起床。”她脉脉含情地把床单薄被枕头铺摆好,直起身走了,“做个好梦吧。”
早上七点刚过,双河就起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见床铺就没动过,急忙去敲敲卫生间门,没人应,推开一看,空的。下楼、来到院子里、路上,直到小区大门口,“看见有个穿白色衬衣的男孩儿出去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保安对她说,“五点十五分,是有个年轻人穿着件白衬衣出去了,因为时间太早了,我就问他住在几号楼?他说是双河的弟弟。我没见过这个人,就让他拿出证件来证明一下自己,他急忙说自己是什么医科大学的学生,证件不在身上。我看他身上没带什么东西也不咋可疑的就让他走了。他还问这儿离车站多远,应该怎么走。”
双河心里明白,他真的走了,也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自己凌晨的时候不问清楚呢。回到房间,坐在写字台前,猛然感到自己太大意了,恍然像失去了一件不该失去的宝贝,心里很是空落落的,甚至心里隐隐作痛。她不由得回忆起昨晚的惊险情景,小伙子啊,你自己已经被人家打伤了,还想着返回去救他们,真是傻得可爱,也看得出来他本质淳朴、善良,有担当和责任心,和他交朋友放心、可靠,还会体贴人呢。忽然,她发现夹着自己十分中意的彩色照片的相框,被人放在桌沿边,“他肯定看过我的照片。”瞬时心中又泛起丝丝甜意。
像翻箱倒柜似的寻找了他一月有余,发动了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二十多人,医科大学、医专、甚至卫校医院都去找过,尽管有的已经放假有的正要放假,没有,连那天的研讨会场也想法子找到,宾馆里的人都说不知道,宾馆总台给了她一个那天主持人的电话,主持人又给她未曾谋面的武教授电话,联系过后,人家直说不认识此人。在此期间她还去了保险公司,人家让她去公司下属的汽修厂领自己的车,并把手机手包还给她。
在汽修厂里,有个工人师傅问明情况,把她带到自己的车前,她试了试车,不错,和以前没啥区别。办好取车手续就要出门,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迎面走进来,“是你。”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那个出租车司机脸上高兴了一下又灰暗下来。原来他的车前天凌晨送罢双河回来,由于太疲乏了,一不留神车子磕到了路牙石上,把人行道上的垃圾箱也撞扁了,也到这里修理,可是眼下没有合适的配件只能再等两天了,这也太耽误事了,我不得要少挣多少钱啊,真倒霉!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就离去,但是双河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有丝纳闷的表情在漂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