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她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定,一会儿打开电脑,一会儿拉开抽屉,一会儿拿起堆在案头上的稿子翻看翻看,还把手机掏出来前后面用手擦擦,此刻她好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内心的烦闷,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候的同学和闺蜜甄晓云,抓起电话打过去,约定中午在一起说说话随便吃点什么。
甄晓云如今在省司法厅一个办公室做宣传工作,两人性格脾气相投,不分彼此,听说双河约她,心里非常高兴,“这不才聚会过吗,有啥好事了?哦哦,我一定到场。还有还有,就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徐若柯这几天一直说要见见你,有篇稿子还想让你帮他在你们省报上发表一下。嘿嘿,人家说了这可是有酬谢的。”双河何等聪明,从她这句话里就能听出弦外之音。
中午刚到点,双河就飞快的跑出来,叫了辆出租车到了约定的那家茶餐厅,甄晓云已经坐在那里等她,旁边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这俩人她认识,个子魁梧面庞刚毅的小伙子就是徐若柯,借调在大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以前只是听晓云说起这个人是北京政法大学毕业,在她办公室见过一面,随后就听晓云说他对自己很有好感,自己也和他有过几次工作上的交往。他的父亲曾是自己上大学时名望很响的教授,现在是本省高级法院的副院长。另一个年轻人叫陈年华,相貌文质彬彬,一副宽大的眼镜后面透着一双睿智的目光,他是省城的一名律师,和晓云在一个大院上班。原来他俩高中时同一个学校,再加上工作性质相近,共同语言很多,自然会经常来往,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眼下已建立了恋人关系。
打了个招呼坐下来,双河先要了四杯奶茶,几份点心。寒暄一会儿,双河说起了晚上的梦,“是不是他出事了?”三个人哈哈大笑,都说这不像是为了报恩,而是成了一种深陷情感泥潭中的选择性相思病,一年多了还有这么大的魔力,真是太可怕了,无非是自寻麻烦罢了。徐若柯似乎很善解人意,他笑着劝慰,那个小伙子恐怕是早有女朋友了。年华乘机看着坐在双河旁边的若柯说,若柯可仰慕你很久了,人品、相貌、家庭和事业样样优秀,你也了解过,不能总是把人家晾在一边嘛。双河低着头,捧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地啜饮着,两眼望着乳白色的茶水渐渐消落一声不吭。晓云见状,伏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啥时候你那个弟弟找着了,我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咋样?保证让他满意。”
若柯不失时机的从带来的公文袋里面拿出一份稿件递给了双河,他拘谨的解释,“这是我调到刑警支队一年来单位所办的部分案子,我用通讯的形式写了一篇报道,请你指教。如果有可能的话,在省报上发表那就是支持帮助我的工作。我非常期望。”说罢满有信心的面向她。双河接过来低下头看着,不一会儿仰起了脸,“事迹不少啊,写得也很生动。去年夏天那个雨夜里发生的案子你们侦破得挺快的,只是这个大学生太可惜了。”
若柯深沉地说,“现在有些大学生把上大学看成是职业培训班,光想着毕业后如何去赚钱,缺乏信仰,没有人生目标,对社会多是看不惯,稍有不顺就容易发怒,甚至动辄使用暴力。这个人就是快毕业了,从外地跑到咱们这里不但惹是生非,罪由自取,还想倒卖国家控制的稀有矿山,真是不值得同情。”
晓云看看双河又看看年华,欲言又止。
“徐若柯在支队责任心强,业务熟练,仗义执言,人缘也不错,在单位有好多年轻漂亮的女同事追他,领导和同志们都很看好他,当然也得有人替他做做宣传。”陈年华看了一眼晓云,明白她想说什么但又忌讳什么,就替她把话说出来。双河浅浅一笑用手拍拍稿件,“没有问题,我来争取见报。”
“我爸爸听说你在省报上班,经常提及你,说你很有天赋,在校时就是学生会的干部,好多轰动社会和媒体的重要活动都是你组织举办的,他对你的印象很深,他相信你这些不同常人的经历会帮你在报社迅速上进的。他还鼓励我在工作和平常生活中多多与你来往,多多帮助我。”
双河明白他的话意,面部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她只是招呼大家,“还需要吃点什么我来要,你们只管点,不要为我省钱。”说罢对着若柯淡淡一笑。
“那能叫美女们掏钱,有我在大家放心地吃。”若柯回头对服务员吩咐,“再上四盘热菜要两荤两素,高档点儿。这是一千元押金,不够我再补。”说完把钱放在服务员的托盘里。
吃完饭,果然是若柯坚持把钱交到服务台上。大家说说笑笑走出了餐厅。若柯殷勤的要送双河,双河说这里离报社很近不用送了,稿子我拿走了。若柯只好和她摆摆手告别,然后去追赶晓云和年华。
过了三天,若柯的稿件见报了,反响很好,他得到了支队领导的夸奖。马上想起请双河吃顿饭表示感谢,他让年华联系晓云,又打电话给双河说晚上能否在一起聚聚,双河也挺高兴就随口夸了他几句。
餐桌上,四个人兴高采烈分享着若柯带来的一瓶陈年老酒,天南海北畅谈起来,若柯等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在手包里取出三份登有他稿件的报纸递给大家,喜悦的表情洋溢在他微微发红的脸上,并特意把报纸打开放在双河的面前。年华顺便把他赞扬了一番,又乘机提起双河的功劳,“若柯,这次你能登报,多亏有了双河的大力支持,先是让同事多次去局里和支队采访,加上她之后在总编那里大力争取,才有如此好事啊,这次可要看你表现了。”话外之意就是让若柯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明确提示他以后主动和双河多多交往,日久生情嘛。“双河,若柯今后的进步可与你有直接的关系啊,你要多给人家一些机会。”
双河抬头看了若柯一眼,见若柯也在看她,便低下头又去看报纸,“你看我,还没有好好的拜读一下呢。”突然她再次盯着一段文字,细细地品味那个大学生的犯罪过程,竟然萌生出些不安。
年华和晓云故意在餐桌前妮妮喃喃,像是在给双河和若柯做示范,若柯则抓住机会用手比划着,询问双河喜欢吃什么菜品和饮料,表白自己会做很多道可口的美味。双河却感到内心有点儿忐忑,正巧电话铃响了,是她妈妈打来的,“你在哪里?你志高哥哥明天路过省城,他问你有空没有。”
“知道了。”挂了电话,双河借机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感谢若柯两次的盛情款待,下次可让我来做东吧。”
年华立刻打趣道,“你俩谁掏钱请客不是一样嘛,何必那么在意,反正啥时候让我俩来作陪我们都愿意。”晓云立刻会意和年华对视一眼。
双河那一丝淡淡失神的表情被若柯敏锐的察觉出来,他审慎的收起双河手中的报纸,说要送大家回去,晓云和年华谢绝了,年华指指双河,他明白其意,显现出诚心实意相邀,可此刻双河并不想等他叫的车,他只得陪着双河走在人行道边,伸手拦辆出租车让她坐上去。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之际,出租车师傅扭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在去年六月有天凌晨两点左右坐过我的车?”双河不置可否的低低嗯了一声,师傅并没有为此影响到话头,“我那天夜里拉个重症病人到医院,回来的时候还出了点车祸,所以印象可深啦。你男朋友是个有福人,他可真听你的话。”哈哈,当时那一百元车费也挣得真惬意啊。
这句话说者无意,但猛然间像是一块石头掉落在平静的水池中荡起了一团水纹在慢慢扩散,双河心里一阵楚痛,下垂的眼帘上噙住了两颗晶莹的泪花。
“为啥我会对你印象深刻。”司机看来挺热情健谈,又扭过头来仔细看看她,“还有一件重大事件,就是你们那天夜里站立的那条匝道里面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凶手还是个快毕业的大学生,听说被判了死刑。真看不透这些年轻人想干啥,只是辜负了做父母的一片养育之恩呐!”
说着,师傅随手丢过来一份报纸,“今天的报纸,你看看就明白了,”这张报纸和若柯送给她看的那张报纸一样,怪不得当时她会有些心跳。
刷地她脸色煞白,表情紧张,“师傅请掉头,送我去司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