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乡中的第一天起,杂七杂八的家务事就没再烦扰壮壮,住宿生活使她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现在,壮壮不仅要上语文、数学两门基础课,还要上英语、政治、地理、历史课,学习任务愈加繁重。
课上认真听讲大家基本上做得到,差距关键体现在课余时间的利用上,壮壮清楚。于是每到傍晚时分,打了饭填饱肚子的学生三三两两在校园玩闹时,壮壮总是羡慕地瞅瞅他们,然后绕开,拿着书到操场的角落朗读、背诵。究其缘由,除了对知识的渴望外,壮壮还有别的心思。现在家里什么活儿都指望不上她,但家人从未怪怨,每星期送她走时还不停叮嘱她好好学习。壮壮不小了,知道爸妈不容易,故每次都点头答应,态度诚恳。回到学校的她一想起爸妈说这些话时满怀期望的神情,就忍住想玩的念头,逼迫自己埋头学习。
难得的是,她的汗水没有白流,她和班里一名叫李忠的男生在初一的名册中轮流称雄,而且两人破天荒入选县里组织的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预赛名单,是所有乡中中仅有的两个,这在县内教育行业引起不小震动,即使在县第一中学的办公室里,校领导和教师们也不免热议。
“平时没怎么注意,兴旺庄中学教学质量真高,学生这么厉害。”
“这两孩子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刘老师,你不就是从那个乡出来的吗?给大伙说说。”
这位刘老师就是壮壮的叔叔,他笑笑,谦和地说:“兴旺庄中学教学条件一般,和别的乡中没什么两样,只是现今那儿的校长林东教学工作抓得很紧。听说除周末外,他和学生一起吃住在学校,常年给学生辅导功课。”
聆听的教师不由自主露出钦佩的眼神,刘老师兴致变浓,迫不及待地说下去:“大家都知道,乡村教师的家大多在农村,家人多是农民,分有田地,他们除教学工作外,还经常出地劳动,在教学上投入的精力相对少些,正好林东去执教,素质人品都在他人之上,而且是县里人,见得世面多,因此大家举荐他当教务主任。这不,一年前老校长退休了,他被任命为新校长,全面管理乡中工作,开创了兴旺庄教学的新局面……”
叔叔说得不假,壮壮和那位名叫李忠的男生并非奇才,这一年成绩的突飞猛进真的得益于林东这位伯乐的悉心教导。
因为林校长住校,故而他强调所有学生都可以拿积攒下的数理化难题去和他切磋。初一新生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壮壮自然也很兴奋,当时她就想:这回好了,没学通、解不了的题都能向林校长请教了。初一这一年,她跑得可勤快了,在和林校长的交流中,她还听见他话里常常带出“李忠”二字,“李忠刚问了一道题”、“这本练习册李忠刚还给我”等等,这更激起壮壮的求知欲,她心里暗想:李忠做过的题我一定要做,不能落在他后面。她和李忠互将对方看作榜样,也当成竞争对手,两个人明着比拼,暗着较劲,在这次奥赛的初赛中能榜上有名,显然都是勤学苦练的结果。当然,他俩心里清楚,全校的教师和学生都清楚,这其中的一半功劳应记在林校长头上。但林校长并不自满,壮壮清晰地记得他在全校大会上宣布这个消息时说过的一句满怀豪气的话:“我们会不断向县中学看齐,为国家输送更多人才。”
努力拼搏的壮壮和李忠在全国奥赛的复赛中双双落第,这并不奇怪,因为胜出的几率太小。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已引起县第一中学的注意,于是壮壮的叔叔便成了两校了解沟通的纽带。借着这个有利契机,林东校长联合叔叔向县第一中学校长举荐,希望两个孩子能来县一中就读,享受更优质的教育资源。
一中校长犹豫半天,慎重地做出决定,让李忠和壮壮在初二上半学期来校旁听半年,若成绩不突出,就退回原校。
命运之神在壮壮面前突然如此大方地敞开一扇大门——知识与智慧的大门。她和爸妈得此喜讯,分外激动,先笑脸相迎,后泪眼对视,等泪珠噼里啪啦掉了一阵后,水清才不好意思地抹着红通通的眼睛,笑着拍拍壮壮的肩膀,用柔和亲切的声音说:“你这孩子,运气真好!”
“要不是爸妈开明,让我去乡中读书,哪儿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壮壮的泪由不住又落下来,满怀感激地看着爸妈。
刘老汉完全没有表功的意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一眼壮壮,纠正道:“是你自己肯吃苦用功,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爸妈没做什么。能去一中上学是好事,不过,你只是个旁听生,想转成正籍生还得下更大的辛苦才有可能。孩子,记住!出生在咱们这种贫寒家庭,时时事事都得靠自己努力,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壮壮凝神静听,点头赞同,对期间奋斗的甘苦自有体会。
过往的点点滴滴促使壮壮向着人生未知的前途健步行进,她知道,此次借读的机会非常难得,她得尽最大努力把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