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幺妹那天救下那个解放军战士后,又在山坡上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结果,就怏怏不乐地回到雷神庙里。她也不去见樊老太,一头栽进房里不出来。
这天早上,樊赛花的心情很好,她早早地走出庙外,身后跟着一个肩插大刀的女队员。
今天的樊赛花一改昨晚的妩媚打扮,换上了一件蓝布细碎白花的外套,头发也束在一起,自然地放到头部一侧。她腰扎皮带,一支亮锃锃的左轮“六子连”别在腰间,显得很是精神。
她在庙外坝子旁的一颗硕大的黄葛树下站定,呼吸着早上潮湿新鲜的空气,回想着昨晚上的温柔一夜。
昨晚的确是她难忘的一夜。
白家五少爷白占彪,虽然远不是她经历的第一个男人,樊赛花还是被他征服了。这个年龄不大的白家公子哥,显然也是情场老手,他将她一次又一次带到了肉欲之欢的巅峰,让她欲罢不能。
不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一个个猴急得像饿了几天的狗,扑上来三下两下,丢下一泡狗尿就完事了,这些人只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对她完成一次次粗暴的占有而已。
而白占彪却不是这样,他懂得照顾她的感受,让她不舒服和反感的行为他是绝对不进行下去的。这让她的心灵和肉体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甚至觉得白占彪可能是爱她的,虽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念就被自己否定了。
然而,白占彪的魅力的确征服了她,这次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的东西。
这时候,她看到白占彪从庙门出来。她又回想起床上的那一幕幕情形,不禁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白占彪也在回味昨晚的销魂一夜,他早早地就睡不着了,于是起床踱出庙门,正看到樊赛花。
“花姐姐,昨晚可睡得好?”他走上来问樊赛花,脸上有一种轻浮的笑。
“还好五爷,你呢?”她胸口里面跳了几下。
“当然当然,哈哈哈,花姐姐你知道的!”白占彪仍然用轻薄的眼神看着她。
樊赛花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瞄了一眼身边的女随从,所幸那人并未注意。于是她娇嗔地瞪了一眼白占彪,以示责怪。白占彪马上正色收敛了下。
黄葛树顶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樊赛花仰头看了看,对白占彪说:
“听说白家大院里的五爷也是好枪法,不如露一手出来看看?”
白占彪也抬头看了看,立即摇头,“兄弟这点枪法,打打野猪山羊还行,要打着麻雀,还差点火候。”
樊赛花轻蔑地看了看他,也不答话,就扒出她的左轮手枪,朝树上闭住一只眼,轻轻抠动扳机,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树上几只麻雀“轰”地惊得飞走。
白占彪正在疑惑时,看见树顶上有只麻雀抖动着翅膀往下栽,它不时被下面树枝挡一挡,然后慢慢落下来。
白占彪不由自主叫了声“好!”
女随从跑过去将麻雀捡回来,一看子弹正中肚腹、穿膛而过,麻雀早已死去。
白占彪竖起拇指连连称赞,“女中豪杰!女中豪杰啊!”
樊赛花得意地将枪管吹一吹,把枪放进腰间。
“以为大刀队花姐姐的刀法耍得好,没想到枪法如此精妙,兄弟是实在佩服啊!”
樊赛花很受用,她的脸上又有了羞涩的红晕。
白占彪这时想,樊幺妹的本事他已经见识到,而樊赛花也不是一般的人物,那樊老太更不必说了。看来这大刀队的确不容小觑。还听说樊老太能让大刀队具备刀枪不入的神力,有机会倒是想见识一下。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生一个想法,如果能联合樊老太的大刀队共同对付共党解放军,一定是如虎添翼,到那时,不愁不能消灭共产党,解了心中这股恶气。
主意一定,白占彪就想着要如何实施这个计划。
首先是眼前这个樊赛花,是必须要牢牢抓在手上的。这点他有把握,从昨晚上樊赛花在床上的表现来看,他有相当的自信,这个女人今后恐怕是离不开他了。只要自己小心从事,事事顺着她,给她身体上的需要,就能控制住她。
樊老太那里,樊赛花一旦愿意为自己说话,就不愁事情不成。如果大刀队打过凤来乡去,说不定父亲白昌盛的态度就明朗了,会下决心跟共产党干。
他对白昌盛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很恼火,也担心他听了共产党的话,就这样一枪不放地归顺了。真要有那一天,他是舍得下父子情、拉得下这个脸跟白昌盛翻脸的。
上午,樊老太躺在她的躺椅上吸烟。
她双手握住那根斑竹烟竿,把烟锅一头放在地上,待随从给她点燃烟丝后,将嘴凑在烟嘴上,那烟嘴占据了她大半个嘴巴。只见她的两面白脸随着嘴唇用力一吸气,似乎贴在了一起,整张脸立刻窄得可怕,在离她两米多远的地上,烟丝被吸得通红。
白占彪和樊赛花走了进来。
“阿婆,白五爷有事与您商量。”樊赛花对樊老太说。
樊老太只用眼睛瞟了一下他们两人,又继续吸烟。
樊赛花给白占彪使了个眼色,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老神仙,家父这次命我来,就是想给你说个事。”
见樊老仍不说话,又试探着说:
“家父说,大刀队也有人在凤来乡,听说搞了一些事让共产党很恼火,那个叫刘汉的区长说了,等他收拾完了凤来的大刀队,就来收拾您了!”
樊老太的脸色一变,将嘴唇从烟嘴上取下来。
“还说——还说抓到您,要,要放在火上烤呢!”
这次樊老太抬起头来,盯着白占彪的脸,眼睛里放出了凶狠的阴光,把白占彪也看得背脊骨发凉。
白占彪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还有,还有句话,在下——不敢说!”
见樊老太紧紧盯住他的脸,白占彪也就豁出去了。
“还说——那个刘汉还说,您老了,他没胃口,您收养的两个女子,等他抓到她们,享用完了后,还要把他们送给八路娃,让他们千人干、万人上呢!”
白占彪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见樊老太撑起身来,手握竹杖,在地上用力一砸,烟锅内一团火球“呼”地跳到空中,又见一个棍影横扫过去,耳中听到“呼”、“嘭”的两声,那团火球在空中瞬间爆炸,霎时火星四射,烟丝、烟灰和着烟雾朝四周弥漫开来,刺鼻的叶子烟味呛得白占彪咳嗽了几声。
白占彪被吓了一大跳,但他马上知道,樊老太中计了。
樊赛花趁机说,“阿婆,共党八娃欺人太甚!就让我带人去把那个刘汉宰了,倒要看一看,是把哪一个架在火上烤!”
樊老太又慢慢地躺下身去,她脸上出现了歹毒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