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盘岭沟口外,一片树林连接通向山外的路,峨山双煞正急匆匆地走在路上。
祝通海说:“山哥,昨晚可真痛快,你一飞刀就射中了那老不死的,够豪爽,够哥们!要不是的话,我们怕要被包围,有一场苦斗,要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哩!”
楚羌山说:“海弟,你今后做事不能太莽撞,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才好!”
“山哥,咋个说法?”
楚羌山说:“你看哈,说好了目标是鲜于家,你却在寨街东西两头都放了火。”
“山哥,是要放火制造点混乱,才好把水搅晕,混水摸鱼,寻找‘僰王金印’呀!”
楚羌山说:“眼目下,在这里的各派势力,就数西夏国那帮人力量大,我担心马格木翻脸,不好对付,于我们不利!”
祝通海说:“山哥,不怕,只要你我弟兄同心联手,还怕对付不了一群叫花子吗?”
楚羌山说:“海弟,你要听话。怕是不怕,但少惹点麻烦,总要好些,睡磕睡都安逸点。”
“山哥,我听你的,今后少犯横就是了。”
两人走出树林,来到一片较开阔的河谷地。忽然,从上面土岗上跳下来两条大汉,一人手执一条朴刀,一人手提青龙偃月刀,堵在路上,挡住了双煞的去路。
楚羌山立即站桩蹲身,握拳待敌。
祝通海也拉开架势,准备要打架。
李尧臣和关培勇怒视着峨山双煞。
楚羌山原地不动,抱拳说:“二位大侠,请高抬贵手,放我等过去。”
李尧臣说:“狗贼,你二人犯下了滔天罪孽,还想溜走,逃脱惩罚吗?”
楚羌山说:“这话怎么说?”
关培勇说:“你等所作之事,与强徒无异!”
楚羌山说:“我等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事出有因嘛。”
关培勇说:“杀人放火劫财,罪在不赦!”
楚羌山说:“财没有劫,我等受人差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得不为嘛。”
李尧臣说:“矮子,你昨晚上跑得飞快,今天可跑不了喽!”
祝通海说:“干啥,要打架呀?谁虚谁呀?山哥,上,嗨!”立刻挥舞双锤,直奔李尧臣。
楚羌山长枪如蟒蛇出洞,直取关培勇。
四个人在河谷地捉对儿厮杀。
2
鲜于怀德处于昏睡之中。
鲜于冬妹为父亲喂了药,上过金枪药之后,决心要出去。她想到父亲是中了贼人的毒刀才受伤昏迷的,心里很痛苦也很愤怒,一心要将贼人捉到。墨妞也要去。她要墨妞留下来,帮着甘妈照料父亲。甘妈是负责扫庭院煮饭洗衣的女仆。墨妞坚持要与小姐一同去,说是放心不下。冬妹不让去,说不用担心我。墨妞说甘妈可以经佑好老爷,自己的职责是要照顾和保护小姐。冬妹说你咋个保护?墨妞说,我跟着你练过武功,可以作帮手助你一臂之力,老爷有甘妈照顾就够了,甘妈你能照顾好老爷是吧?甘妈说是。墨妞说小姐你听到了哈,甘妈说她能照顾好老爷,我不放心你,你必须让我跟你一起去。甘妈也说小姐你就带上墨妞一起去吧。冬妹想了想,才答应了。
主仆两人在寨街上遇到了岳孟春。
岳孟春问:“二位要到哪里去?”
鲜于冬妹说了自己的想法。
岳孟春说:“我也正有此意。我暗中观察过在寨街上出没的这帮人,了解他们的行为动向,想了些对付的办法。我这就带你们去。”
鲜于冬妹说她很担心父亲。要墨妞回去。
墨妞说:“不!”
鲜于冬妹说:“先前你担心我,,现在有岳公子跟我一路,你还有啥起不放心的?”
墨妞想:岳公子聪明细心,武艺又好,小姐跟他关系好,我就给个机会,让他们单独在一起,说会儿话吧。于是就说:“小姐,我就先回去了。小姐,你要小心哈。岳公子,拜托你了,帮我照顾好小姐!”
岳孟春说:“你放心吧。”
墨妞走后,岳孟春带着鲜于冬妹,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3
祝通海的双锤虎虎生风,招招攻击李尧臣的致命之处。李尧臣是打铁出身,力气大步法灵活,一口朴刀出神入化。两个人拼搏争斗旗鼓相当,一时间谁也胜不了谁。
关培勇与楚羌山争斗激烈。关培勇仗着祖传的青龙偃月刀法,劈砍捅搠扫拖架隔……风车般圆转灵动。楚羌山一杆追魂枪,刺戳挑穿点击遮拦……,也使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两个人也一时间难见高低。
那边祝通海急功近利求胜心切,双锤往前一捅,然后两边一分又并拢,跳起来一个泰山压顶,从空中望李尧臣的头顶劈下。李尧臣轻身一闪一跃,朴刀趁势一个横扫。祝通海要躲避李尧臣的朴刀,跃下时虚晃了一下,双脚落地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忙将左手锤向李尧臣掷去。李尧臣急忙收刀让锤。祝通海趁机跃起,捡起铁锤跑了。李尧臣一把飞刀掷去。楚羌山看见,急忙跳出圈子,也抽出一把蒲叶刀掷去。两把飞刀相碰落地。楚羌山拾起蒲叶刀,说声“后会有期”,追赶祝通海去了。关培勇从豹皮袋中摸出一颗铁弹,往那边掷去。祝通海右腿中弹,扑通倒地。楚羌山捞起祝通海,拉上身来背上就跑。李尧臣要追赶。关培勇说:“困兽犹斗,穷寇莫追,且由他们去吧。”李尧臣听了关培勇的话,不追了。两个人往寨街回转。
4
岳孟春和鲜于冬妹在岔路口守株待兔。
笑面狼巫浩和川耗子区天炳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向岔路口走来。前面的巫浩被绊马索绊倒。区天炳吃惊地止步不前,愣怔站立,被鲜于冬妹抛出的锦绳套住,拉翻在地。
岳孟春跑上前来,出手点了两人的穴道。鲜于冬妹也上前来,帮着把巫浩和区天炳捆了,押着回转龙盘岭寨街。没走多远,被马格木带领的一群丐帮弟子截住,堵在路上。
十多个人四面围着,把岳孟春和鲜于冬妹围困在中间。僵持了一会儿,岳孟春认出马格木是这一群人的头领,立刻走上前,抱拳说道:“各位大侠,缘何挡住我等回寨之路?”
马格木上前一步:“岳公子,你可认得我?”
岳孟春说:“我听说阁下是西夏国人,不知姓甚名谁,到此何意?挡住我等回寨之路,又意欲何为?”
马格木说:“我是西夏国辅国大将军马格木,想与岳公子交个朋友。”
岳孟春说:“西夏国安在?我与马将军素不相识,为啥要与我交朋友?”
马格木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我要岳公子赏脸,放了这两个人。”
岳孟春未及发话,鲜于冬妹却柳眉竖起,星眼睁圆,说道:“你休想!他们杀人放火,造下罪孽,我们定要带回去,审问清楚!”
马格木说:“鲜于姑娘,岳公子,不必着急上火,都冷静冷静,我们商量商量嘛。你们看一看,想一想嘛。我手下这十多个人都是高手。你们只有两个人,动起手来吃亏的是你们。常言说双拳难敌四手嘛。我也不想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放了他们,我保你们平安无事。那样,我们就算是朋友喽!”
岳孟春说:“马将军是在威胁我们吗?士可杀不可侮,大丈夫宁死不受辱!”
马格木说:“岳公子言重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人确实要多些嘛。”
岳孟春说:“他们杀人放火,坏事做尽,我们必须给龙盘岭的父老乡亲一个交待,不能放了他们!”
马格木说:“杀人放火的另有其人,不是他们。这两个人还算是有肝胆之人。你们若放了他们,我马格木以人格和江湖道义担保,我会找出杀人放火之人,给你们,也给龙盘岭的人一个交待!”
鲜于冬妹说:“我们要不放呢?”
马格木说:“鲜于姑娘,岳公子,莫把话说得太满嘛,凡事都该留个余地,俗话说留得一脉线,过后好相见嘛,二位是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何必定要弄得刀兵相向呢?我已经把好话说尽。我确实佩服二位的为人,想交个朋友。我也作了担保和承诺。二位要相信我。马某人也是一诺千金决不食言之人!”
十多个丐帮子弟都虎视眈眈,紧握刀把剑把枪杆棍棒。似乎只要马格木一声令下,就要蜂涌而上,奋力拼搏诛杀。
岳孟春想:硬拼会吃亏!既然马格木已经给了台阶,不如就势下坡,先放了这两个人,以后再说。就说:“冬妹,就依马将军之言,放了他们吧,马将军会记得承诺的。”
鲜于冬妹没有开腔。
马格木说:“多谢二位,后会有期!”他叫人给巫浩和区天炳松绑,之后带上人走了。
岳孟春和鲜于冬妹往寨街上走。刚到东挡头,见墨妞如飞跑来。墨妞见了两个人,立即惊慌地说:“小姐,老爷不行了!”
鲜于冬妹急忙往家跑去。墨妞紧紧地跟在小姐后面。岳孟春想了想,也紧跟在后面,向鲜于家跑去……。
5
鲜于怀德洞主的葬礼,隆重而别具一格。
全龙盘岭的人都带孝。送葬的人也多。棺材是由32个人来抬。走过寨街的时候,整个的殡葬队伍都悲悲戚戚,显出沉痛与哀切。
鲜于冬妹是孝子,端着父亲的灵牌走在前面。她全身披麻带孝,穿着白衣白裤,白布孝帕缀着麻绳,右臂上扎一朵白色的孝花,腰间也拴了一根麻绳,全身上下雪白一体,宛如一位冰雕玉美人。父亲停放在灵堂的时候,她就开始哭泣,已经哭了三天三夜。她的双眼红肿,声音涩哑,身体极度的疲惫。但她打起精神,努力地坚持着支撑着。墨妞也是全身着白带孝,紧跟在小姐后面,必要时好扶着小姐,免得小姐摔倒。
关培勇也是全身带孝。他是整个丧葬仪式的策划者和领导者。他担负着铺排提调、保障安全、维持纪律秩序等一系列的职责。他跑前跑后地忙碌着,显得精力充沛。
岳孟春和李尧臣都身穿孝服,在抬棺人的行列中奔忙。岳孟春走在抬棺人的前面,手里牵着系在棺木上的麻绳的一头。棺材上系的这根大麻绳,两头都留着很长的绳头,可以牵拉。岳孟春牵拉的一头叫龙头、另一位护寨队军士牵拉的是龙尾。上坡的时候,岳孟春要拉着龙头绳爬坡。下坡的时候,护寨队军士要拽紧龙尾的绳头,防备棺材朝着坡往下滑落,以此来维持棺材的平衡,减轻抬棺人的压力,维护抬棺人的人身安全。
李尧臣负责燃放烟花爆竹,指挥送葬的锣鼓队。打更人方老汉负责抛撒买路钱纸。
遇到弯头坳上窄逼险峻的地方,岳孟春都要领头喊号子,岳孟春喊出上句,其他抬棺人就要附和唱出下句,做到有呼有应,彼落此起,造成一种雄浑浩荡的声势——
岳孟春喊:“窄坎坎哦——”
抬棺人喊:“并脚板哟——”
岳孟春喊:“坎坎坡哦——”
抬棺人喊:“慢慢梭哟——”
岳孟春喊:“过坳坳哦——”
抬棺人喊:“两头窍哟——”
岳孟春喊:“弯弯绕哦——”
抬棺人喊:“手巴倒哟——”
诸如此类,每走到一个需要调整的地方,都有号子调子,起到协调一致的作用。可以统一大家的意志和步伐。协调大家的情绪,也给送葬人的行列增添点快乐的氛围,冲淡一下悲哀沉重的气氛。
巫师道家打扮,身穿孝服走在队列之中。
按照僰人的丧仪习俗,鲜于怀德洞主依照酋长规格施行岩葬,地点在龙盘岭上,盘溪水边上一条瀑布旁边的岩洞中。岩洞很大,三四丈进深,里面已经存放了包括鲜于峰在内的两代人的棺木,到鲜于怀德,已经是第三代了。以后还将有鲜于家的棺木陆续放置其中。
关培勇先安排人手挑土来堆码成土堆。土堆上面可停放棺木。土堆缩短了岩洞与地面的距离,可以减轻人们拉棺材进岩洞的劳动强度。还安排人在岩洞前和土堆两边搭好了木架,如同现在修建房屋使用的脚手架。脚手架要靠稳当捆扎结实,人才好站在上面,使力拉麻绳把棺木提进岩洞。
棺材抬到岩洞前的时候,停下来把棺木捧上土堆。然后按预先演练过的队列形式站好队列,全体默哀,由主持巫师诵读经文,举行入圹仪式。仪式完毕之后,关培勇指挥大家,将带来的8根大麻绳系在棺材之上,人分开站在木架上和岩洞边上,下面有力大如牛的八个大汉用木杆顶着棺木,上面的人齐心合力地拉麻绳,把棺木拉进离地约八尺高的岩洞之中。岩洞中预先按一定距离安放了三根三尺长、五寸厚的木方。关培勇又指挥大家,把拉上来的杉原木棺材安放在木方上。由主持巫师举行“落圹仪式”。巫师敲磬诵经地忙活一阵之后,唱了一段《落圹歌》,那歌词是:
洞主之墓,王者棺丘。青山永在,绿水长流。薨者有寿,后人无忧。念天地之悠悠,享福泽之永久。皇天后土,神灵保佑。子孙长安乐,世代作公侯。
如此反复诵唱几遍之后,便念念有词,杀鸡沥血,盖棺落圹,封穴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