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鲜于冬妹等人在袭取蛇盘谷的战斗中立了功,职务之前的“暂”、“代”等字被拿掉,成了实衔。
苑世明从袭取蛇盘谷一战成功这件事上受到启发,认识到建立一支特种部队的重要性。他找来鲜于冬妹商量,决定再抽调200名精兵,加上袭取蛇盘谷中路突破军的原班人马,组建成“特别军令执行队”,由鲜于冬妹任队长,岳孟春任副队长。设立两个分队,一分队分队长关培勇,二分队分队长李尧臣。每个分队设立4个小队,每队100人,也称“伯”,头目称为百长。一分队有4名百长:欧阳德、令狐青、方闾、伍白。二分队有4名百长:雷鸣、风吼、邓域、邹屿。小队之中,每10人编成一个小单位。称“什”,头目谓之“什长”。每小队有10个什长。什长之下,又设伍长。一什分为两“伍”,什长兼任一名伍长,另外配备一名伍长。
特执队组成之后,鲜于冬妹等人带领,加强练兵,增强身体素质,提高作战能力,以利于在今后的作战中能克敌制胜,取得整个战争的胜利。
春三月,苑世明移兵驻扎古符关,派兵马都监赵虎率一支两千人的军队,逼近长沙咀之外,将一封劝降的书信绑在箭上,射进关隘寨墙,劝屠世荣投降,并限于五日内答复。
2
天台山、五花山、磨尧山、玉皇顶、云集山、红岩、二郎坝等山峰山峦,耸立在仁怀堡的地域之上,起伏伸展,绵亘延宕,组成系列山脉,成为仁怀堡东部与西部的分界线,也是河流的分水岭。山之西面是赤水河,山之东面是高洞河,两条河在古符关一带汇合,流入长江。
屠世荣的势力范围,主要是在高洞河流域。顺河谷往北可抵达古符关外,由河谷往南进入黑神坝、石堡寨、长嵌沟地带,可延伸到寨坝良村温水一带。长沙咀就在高洞河边上,从古符关进入河谷,必须经过长沙咀。屠世荣在长沙咀设立关隘,筑有寨墙城垣。第二、三道关隘,设在缠溪、箭滩一带。在高洞河上游长嵌沟南面也设关立寨,派兵把守。在许多山口坳隘也设岗盘查或派兵守卫。许多年来,屠世荣的祖父、父亲等人在高洞河流域苦心经营奠定基础,屠世荣本人,更是想光大屠世家族的事业,把它打造成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屠世荣有两名亲信:小庞统郎铭和小周瑜盘仑,一文一武。屠世荣自封为“虺水部落僰人大酋长”之后,封郎铭为军师,盘仑为大将军,言听计从。郎铭盘仑对屠世荣忠贞不二。
屠世荣曾两次派兵增援哈里夫,企图解蛇盘谷之围。第一次派盘仑率一支军马出古符关,遭到宋兵拦截,无功而返。第二次屠世荣亲自率兵三千,经东皇殿下三元村土城场,在半路上就听到蛇盘谷被攻破的消息,才退回来。哈里奎率残兵来投靠,屠世荣要他驻守缠溪、箭滩一带,作为长沙咀的后盾,防止宋兵夺取长沙咀。
苑世明送来劝降书,屠世荣阅罢书信,召集郎铭盘仑到酋长府来,商量对策。屠世荣让两亲信传阅劝降书之后,征求他们的意见。
屠世荣坐在正中,“两位爱卿,有何高见?”
郎铭坐在右下侧。他说:“主公,愚臣拙见,此乃苑世明使的离间之计,妄图离间、破坏我们僰人的部落联盟,达到其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最后全部消灭之目的。主公三思,切勿上当?”
盘仑说:“郎军师议论得是。主公需慎重对待。”
屠世荣说:“似此如之奈何?”
郎铭说:“主公既然已经举事,就不应轻易放弃,将以前的辛苦努力付诸东流。宋军虽然势大,但孤军远征,必定不能长久,过一段时间宋兵会自行退去,那时就没事了。眼下之计,在于加强防守,作好长期防守的准备。主公可派使臣与铁山虎联系,晓以利害,让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出兵在宋兵后方骚扰,增援我们,减轻黑神坝的压力。主公以为如何?
屠世荣说:“可是,眼下,蛇盘谷已经被宋兵攻破占领了,哈里夫也死了,已经唇亡齿寒了!”
郎铭说:“不妨事,哈里奎还在,现在投在主公帐下,他是主公的乘龙快婿,等宋兵退走之后,主公支持他一下,让他领兵夺回蛇盘谷,重新树起旗号,部落联盟不就又巩固了吗?”
屠世荣说:“爱卿所言极是。只是,要是宋兵得手了,攻进来了又如之奈何?”
郎铭说:“主公勿忧,应当不至于此。”
盘仑说:“是呵,主公,我们兵精粮足,寨墙坚固,山高谷深地形险要,守它个一年半载完全没有问题,大可不必考虑投降之事。”
屠世荣说:“屠某人是信心十足,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想好了退路总比不想的好。”
郎铭说:“主公勿扰,愚臣已经为主公想好退路了也。万一出事,主公可由东皇殿、良村、温水一路,出古夜郎河到古夜郎,投奔播州杨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再回来重整基业也!”
屠世荣说:“寄人篱下也不妙哉!还有其他路子吗?”
郎铭说:“也可以出蓝州过赤水河,到毕节黔西大定一带,或滇东北一带,抢块地盘自立为王。”
屠世荣说:“言之有理,好,就这样办!”
3
屠世荣拒绝投降,苑世明决定兵分三路讨伐之。
副都统制李炳耀率领三千兵马为南路,由土人引路,出纯州经仁怀堡,进金沙沟翻越二郎坝,直插黑神坝,隔断黑神坝与长沙咀的联系,控制、阻挡屠世荣派兵增援长沙咀,为大军攻占长沙咀提供保障。
统制鲜于冬妹率所部特别军令执行队为中路,出纯州经仁怀堡,由月亮田泡通咀磨尧山一带出平滩沟,袭取长沙咀,打通通往黑神坝之路。
主帅苑世明率领除留守部队之外的大军为北路,兵马都监赵虎作先锋,出古符关大道,抵达长沙咀外,攻取长沙咀。
鲜于冬妹率领的特别军令执行队,一律不穿前心后背都印有“宋”字的宋军军装,行军时的装束跟老百姓差不多。服装的颜色是青蓝二色。从伍长到包括鲜于冬妹在内的军官,一律穿青色。鲜于冬妹是女扮男装。士兵一律穿蓝色。每名队员都发给一个白色袖套,上面有一个黑色的“宋”字。平时揣在身上,行动时统一带上白质黑字的袖套,白天或夜晓都好辨认。
鲜于冬妹接受了任务,带着部队从驻地出发。她和关培勇率一分队走在前面,岳孟春和李尧臣率二分队走在后面。走过泡通咀,来到玉皇顶山脚下之时,忽然有十多个乡民,从那边跑了过来。鲜于冬妹见乡民跑得慌抓抓的样子,拦住一个问话,说是从蚂蟥坝那边跑过来的。问为啥惊慌乱跑,说是前边有几十个人拦路抢人,无法通过返回,抢人的歹徒从后面追过来了。鲜于冬妹叫大家放过乡民,引他们藏好。她要伏击歹徒。她看了一下地势,令欧阳德带小队埋伏在树林里,方闾带小队埋伏在对面窝凼头,伍白带小队顺田坎绕到竹林后面,到时候好截断歹徒的后路。令狐青的小队隐伏在路坎上。自己和关培勇,带着从令狐青小队抽出来的几个人,装成商人旅客,悠哉游哉地在路上走动。
30多个歹徒跑过来了,不见了先前的乡民却看见鲜于冬妹这十多个人在路上走动,认为是财喜,立即围过来,把鲜于冬妹等人包围了,喊:“不准动!”
有个头目模样的大柴块吼着:“都不准乱动,动就没命,把银子拿出来,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鲜于冬妹问:“你们要干啥子?”
大柴块手提一把大刀,挥舞着说:“不准说话,我们要抢人,把银子拿出来!”话刚出口,被关培勇一脚踢倒在地,那把大刀脱手飞去,倒是把同伙的歹徒砍伤了一个。鲜于冬妹也趁势出手,一记恶狼下山,把身边的两个歹徒同时击倒,又一记野豹甩鞭,又打倒一个。其他特执队员同歹徒搏斗在一起。这时,伏兵齐出,将歹徒团团围困。方闾上来击毙一个,伍白出手也击毙一个。歹徒大惊,见对方人多势众,又凶猛,知道不是对手,纷纷跪地求饶。鲜于冬妹喝住众人说“不准伤人性命”。关培勇下令:“将他们捆绑了,押到一起。”特执队员们把歹徒捆了,集中到一堆儿。
岳孟春、李尧臣带第二分队赶到,合在一起。
一审问,才知道这伙歹徒是屠世荣手下的兵,驻守在缠溪、箭滩一带,平时无事,即邀约成伙到蚂蟥坝、六井坝、铁匠炉,甚至仁怀堡附近抢劫,从来没失手过,不想今日却被擒获。
如何处置这批人?鲜于冬妹同岳孟春关培勇李尧臣商量之后,决定将这伙人带走,也许对袭取长沙咀有用处。鲜于冬妹让岳孟春和李尧臣带上这伙歹徒先走。等岳孟春等人走了之后,她才把先前那夥山民喊出来,把歹徒献出来的抢夺财物摆在地上,让山民认领,说是自己的就拿走,是别人的不要乱认领。结果,那些山民认领了自己的财物,千恩万谢地拜辞而去。
路上,大柴块一直在琢磨鲜于冬妹“不准伤人性命”的话,心里很感动。大柴块看出鲜于冬妹是这支队伍中的大头头,就对她说:“我是屠世荣手下的一名百长,名叫牛大志,我们愿意投降效力。”鲜于冬妹答应了。牛大志告诉鲜于冬妹:长沙咀的守军,以前是一千人,现在增加到两千人。守将是花豹子桑胜,是屠世荣手下的将军。桑胜有些勇力,善使一条铁棍,武艺出众,但少智慧,平时对手下人不算刻薄,但军纪也严。长沙咀的兵士有时也邀约出来抢劫,但是要背着桑胜。这一回由于战事吃紧,长沙咀的人才没出来。
4
铁山虎收到屠世荣请求发兵支援的书信之后,即刻找来军师巴铁咀,大元帅马格木两人商议,是否要出兵援助屠世荣。
铁山虎头戴王冠身穿王袍,坐靠在虎皮交椅之上,右侧下首是巴铁咀,左侧下首是马格木。
铁山虎看看右臂左膀,发话道:“两位卿家,今有高洞河屠世荣派使者送来书信。使者已被孤王打发走了。召集二位来,就是要商量是否要出兵援助屠世荣一事。二位有何见教?”
巴铁咀拱手说:“主公,想当日起事之初,虎柁峰、蛇盘谷、高洞河、鼎足三雄,今亡其一。蛇盘谷灭亡之后,是高洞河,高洞河灭亡之后,就该是虎柁峰了。自古道是唇亡齿寒,因此,援助屠世荣之事,势在必行而刻不容缓。主公速决为是。”
铁山虎说:“蛇盘谷未破灭之时,寡人曾两次派兵出蓝州,力图救援,都在雨宁河一带遭到宋军阻击,损兵折将无功而回。此次又要出兵,该如何办才好呢?”
马格木说:“主公,为臣已经打探明白,雨宁河一带的宋军已经撤走了,没有兵马驻防了。”
巴铁咀说:“以臣愚见,主公可速派两支兵马,一支出蓝州过雨宁河,袭击纯州,苑世明的行辕设在纯州。一支由土城、猿猴下仁怀堡。听说仁怀堡没有驻军防守,可迫使苑世明回兵援救,减轻屠世荣的压力。另外,下仁怀堡这支兵马,可进取龙盘岭,给鲜于冬妹一个教训。这次宋军成功袭取蛇盘谷,龙盘岭的鲜于冬妹、岳孟春、关培勇、李尧臣四个人带领龙盘岭的寨兵,在夜袭夺桥中起了大作用的。”
铁山虎发狠说:“当初,龙盘岭、虎柁峰、蛇盘谷三家结盟,曾立下誓言:义结同心、患难相扶、永不违弃。如今,鲜于冬妹的作法是背信弃盟,教训教训她也是应该的。马爱卿,你的意见如何?还有没有更妥善的办法?”
马格木说:“主公,就照军师所说办吧。不过水有源头树有根:鲜于冬妹之事,可能有所误会。他因父亲鲜于怀德之死,怀疑是虎柁峰和蛇盘谷所为,如果能沟通一下,消除误会就好了,可惜没来得及沟通。另外,哈里夫逼死了李尧臣的母亲,也是一个原因。因此,为臣以为,应当尽量不伤生害命,不殃及无辜,免遭天谴。”马格木的目的在于掌握铁山虎这支军队,至于如何带兵打仗,他是不怎么上心的。
铁山虎说:“好,就依二卿所议去办。”
虎柁峰派两支兵去增援屠世荣。
笑面狼巫浩和川耗子区天炳率领一千五百人出蓝州扰纯州。峨山双煞楚羌山和陆通海率一千五百人,进犯仁怀堡袭击龙盘岭。祝通海听说让他领兵去龙盘岭,很高兴。他在龙盘岭中了关培勇一铁弹,至今怀恨在心,认为此次去龙盘岭,是一个报复的机会。
5
花豹子桑胜原以为宋军好对付,与赵虎交战后才知道占不到便宜,便从此闭关不出,并将宋朝大兵压境及交战情况向屠世荣汇报,请求屠世荣设法解长沙咀之围。
鲜于冬妹留下牛大志及其手下随军效力。
鲜于冬妹向牛大志了解高洞河的情况,牛大志说:“高洞沟一些地段河窄水浅,原来可以涉水渡过的,因近日雨多涨水,不好徒步过河了,但可以搭便桥过河。”因此,鲜于冬妹让关培勇、李尧臣带人在平滩沟两岸的山林里砍树砍竹子,准备搭便桥时用。鲜于冬妹带上岳孟春和牛大志,沿高洞河两岸步行,察看地形和河水情况,选择搭便桥过河的地点。最后,地点选在距离长沙咀约五里远近的地方。鲜于冬妹同岳孟春商量,决定在这一带架设四座便桥,便于尽快通过。
鲜于冬妹派岳孟春带着牛大志,顺河西岸绕道,在长沙咀外面过河赴宋军大营,面见苑世明,汇报攻打长沙咀的准备工作。岳孟春回来后,将苑世明拟定的攻关时间、部署、联络方式等传达给鲜于冬妹。之后,又带上牛大志,到李炳耀营中送信,要李炳耀派兵,到时拦截、夹击长沙咀的逃跑之敌,尽量不使其漏网。
农历三月十六日下午,鲜于冬妹让部下早一点埋锅造饭,吃过饭之后,带上砍伐的搭便桥要用的树干竹子野藤等动身,天黑之前到达选定的渡河地点,天一断黑就架桥过河,将炊具锅盆等留在架桥处,趁夜色轻装急行军五里,扑向长沙咀。在路上碰到一支长沙咀守军派出的巡逻队,20多人。鲜于冬妹令人将巡逻队缴了械,集中起来问话,知道巡逻队一个时辰一班,进出关卡的联络口号是“长沙——守卫”。鲜于冬妹要李尧臣管好这20多人,不准伤害。
队伍来到长吵咀,在背后的树林中隐蔽起来。
俗话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那晚上的月亮,大约从戌时三刻升起来,果然有些圆。它懒洋洋地从极薄的云雾中浮现身子,照射在山岗上、丛林中、河床上、关隘上……高洞河水翻滚着柔波细浪,发出动听的啸吟之声,在如银似雪的星月之光的映照之下闪烁发亮,像一条盘曲的银蛇在滚动,像一条晶莹的玉练在闪光。远远地可以看见,长沙咀关隘上,守关军士走动或肃立,执戈持矛捧刀亮剑的轮廓,也可以想像他们的也许因宋兵压境而胆战心惊的心态,或因风吹草动而产生的“草木皆兵”的畏惧的心情。
鲜于冬妹令李尧臣带领第二分队,从东西北三面控制长沙咀背后高岩下的守军兵营,不准兵营中的士兵出来救援。她自己和岳孟春关培勇带领一分队来到关下,令队伍停止前进。
一会儿,岳孟春带上一支包括关培勇方闾伍白在内的“长沙咀守关巡逻队”,出现在关隘之下。
关门是关闭着的。门外有一队士兵守卫。守兵发现有人走近,头目就发出口号“长沙”,岳孟春立即回答:“守卫”。守军头目吃惊道:“还不到换岗时间,为啥早到了?”岳孟春等人也不答话,抢将进来,很快将20多个守军捆绑,塞了嘴巴,押到鲜于冬妹面前。
方闾伍白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两人分别从东面和西面寨墙转角处攀上垛口,扔下绳子来,岳孟春关培勇随即攀上寨墙,后面有20来个特执队员也攀上寨墙。岳孟春关培勇带人杀死关隘上的守军,下来开了寨门,鲜于冬妹等一拥而入。关培勇带人继续往前冲杀。
鲜于冬妹和岳孟春在长沙咀关上垛楼边发射了三支火箭,作为联络信号。所谓“火箭”,是将布帛撕成条块,沾上桐油菜油松脂之类易燃物质,扭成柁捆绑在箭头上,点燃射出。油布燃烧发出火光。在夜空中显眼惹目,很远都能看到。岳孟春射出的火箭飞上天空,往前窜出,然后呈一个孤形,姿态很优美地落下来,消失了。
关培勇带人杀到前门,打开关门,将等候在关外的赵虎率领的一支军马放进关来。桑胜听得喊杀之声时,赵虎的兵马已经进关了。桑胜率兵拼死争斗,妄想夺回关隘,在乱兵中战死。
兵营里的长沙咀守关寨兵,听到喊杀之声惊醒,出来时遭到李尧臣率领的第二分队的拦截斩杀,千户长缪元带一支人马夺路逃走。其余的寨兵四散逃窜,很多人又成为李炳耀派出的拦截部队的刀下冤鬼或俘虏……。
天亮后,苑世明带兵入关,驻扎在长沙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