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1
岳孟春是龙盘岭护寨队的副队长，担任训练护寨队的任务。护寨队的队长是关培勇。关培勇在寨上的事务多。虽名为队长，却主要负责护寨队的人事管理和经费开支，少参加和担负训练任务。鲜于冬妹有时也亲自训练护寨队，如果有事也不来。因此，对护寨队实施战术和战斗技能的训练的担子，就主要地落在了岳孟春的肩上。
岳孟春本来不想当这个副队长，只想在家耕种自食，孝敬母亲，让母亲安度晚年。是墨妞的一席话激将他，使他当上了这个副队长。
当时，鲜于冬妹和墨妞来找他，要他担任护寨队的副队长的时候，他坚决不干，并陈述不干的理由。鲜于冬妹有点失望。墨妞说：“岳公子，你真不想干吗？”
岳孟春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想干！”
墨妞说：“我墨妞是个丫环，眼睛走火，看人不准。但我知道做人要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我原以为岳公子是个多情多义之人，却原来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且不说你在这地方生活，应当为地方上尽点责任。就说我家小姐，现在正在困难时期，需要人扶持和帮助，岳公子竟然不愿意帮她一把，真是枉费了我家小姐的一往情深也。可惜可叹可恨！”
鲜于冬妹说：“小丫头闭嘴，别瞎胡说！”
墨妞说：“我说的是实话哩，本来嘛！”
岳孟春只好接受了副队长职务。
护寨队的所有兵丁称为“在籍寨兵”，百多号人，分散在部落管辖的村落之中，实行耕种自食。“在籍寨兵”是上了护寨队花名册的青壮年乡民，年满14岁的男性乡民，就进入了护寨队“在籍寨兵”的花名册中。护寨队为使所有寨兵都得到训练，实行轮换训练，每两个月轮换一次，目的是提高寨兵的战斗技能和作战能力。寨兵分为“执勤寨兵”和“轮换寨兵”。所有的在籍寨兵都可称为“轮换寨兵”，都要参加轮换培训。在龙盘岭寨街上，常年保留一支四十人左右的护寨队，担任保卫寨街乡里安全和站岗放哨巡逻等任务。称为“执勤寨兵”。执勤寨兵也要参加农业生产劳动。
岳孟春对寨兵培训，主要是在龙盘岭寨街上。也就是说，培训对象主要是“执勤寨兵”。
2
余秀芝做好了饭菜，等儿子回来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余秀芝说：“我儿，你现在见天都忙，训练护寨队，是不是又有啥传言，有啥坏消息了？”
岳孟春讲了铁山虎散布谣言，招兵买马蠢蠢欲动之事，也讲了哈里夫想得到僰王金印。逼死李尧臣母亲的事。岳孟春怕引起母亲的忧惧，怕母亲不愉快，讲得简单平淡，好像若无其事一般。
余秀芝说：“儿呵，为娘少有出门，但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铁山虎哈里夫的事情，也是听说了的。我们岳家，世代忠良，精忠报国，祖训家风，必须遵守继承。你作为岳家的后代，也要怀有爱国之心，有机会就要努力报效国家，不能辜负了祖宗的期望，也不能违背了祖宗的遗训哦。”
岳孟春说：“孩儿知道。”
余秀芝说：“你训练寨兵，带领寨兵队伍，这也算是在为地方上做事，也可算是在为国家效力，我支持你，但你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能有私心杂念，更不能搞阴谋诡计。”
岳孟春说：“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余秀芝说：“我一直都有个想法，想跟你说，但一直隐忍没说。而今，你已经长大了，是该说的时候了，你愿听我说吗？”
岳孟春说：“孩儿恭听母亲教诲！”
余秀芝说：“当初，你的高祖奶奶，曾在你的曾祖父岳飞元帅背上，刺有‘精忠报国’四个字，勉励你的曾祖父精忠报国，尽心竭力维护国家的完美和统一、你曾祖父做到了，名标青史享誉千秋。我们家，你祖父岳霖身上刺有这四个字，你父亲身上也有这四个字。我也想继承传统，在你身上刺这几个字。不知你是否愿意？”
岳孟春说：“孩儿是岳家的后代，当然要接受祖训，继承祖宗的传统美德。孩儿愿意。母亲早一点说就好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说？”
余秀芝说：“为娘心疼你，不忍心让你受刺绣之痛苦。刺与不刺，娘的思想上一直都在斗争，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但是看现在的情势，觉得还是刺上为好。儿呵，你别怪娘狠心啊！”
岳孟春说：“孩儿懂得娘是为儿好，就请母亲在儿子背上，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字！”
余秀芝说：“儿呵，你真不怕痛苦？”
岳孟春说：“孩儿不怕，就请母亲马上赐字！”
余秀芝说：“那就今晚上为儿刺字吧。我已经用酒将祖传的刺字钢针泡过，消过毒，作好准备了。”
晚上，人静之后，余秀芝先在岳氏祖宗牌位前，跪拜祈祷说明用意，然后让岳孟春俯卧在木板床上，开始刺字。她先用烈酒为岳孟春揉擦身子，擦热消毒，然后用钢针蘸酒刺字，她刺几针就问一句：“儿呵，痛不痛？”
岳孟春是感觉上有点痛，但他为了让母亲放心刺字，就说不痛。
余秀芝说：“儿呵，不痛是假的。娘知道，你是为了宽慰娘，免娘担心，才说不痛。儿呵，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针刺在你身上，痛在娘心上，咋会不痛！要说痛，娘比儿还要痛。不过，儿呵，你忍着点，很快就完了，就没事了，忍着点哈！”
母亲终于咬着牙，狠心地把“精忠报国”四个字，绣刺在儿子身上。绣完之后，喷烈酒消毒，抹上蓼蓝草的汁水，再喷烈酒消毒……
刺字完成之后，儿子没事，母亲却两眼饱溢泪水，瘫坐在地上……。
3
高洞河离开吼滩坝之后，一路上依山顺岭穿峡履谷，扩充势力见水就收入麾下。它在沿途有铜鼓溪、仙鹤溪、缠溪，上层坝水，红岩坝水和许多的飞瀑流泉汇入，水势逐渐丰沛浩大，才浩浩荡荡地汇入赤水河，随同赤水河风风光光地投入长江的怀抱。流域之内，遍布丹崖赤壁赭红色的岩廊岩穴壶穴，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浑厚的绿草如茵的苔藓植被，飞瀑流泉奇花异卉点缀林间，构成了绚丽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地理环境。上游长嵌沟一带，水道迂曲，森林资源充足田地出产丰富，较为富庶，是长嵌沟洞主屠世荣管辖的地方。屠世荣的府第建在黑神坝。黑神坝和石堡寨都设有场期。黑神坝逢五为场期，石堡寨逢九为场期。十天一场，山民们到两个地方来进行买卖交易。
屠世荣的女儿屠桂花许配给蛇盘谷的哈里奎。屠桂花今年十七岁了，到了出嫁的年纪，原定的出嫁日期就是今年，嫁妆都置办好了。最近，蛇盘谷方面却传来消息，说哈里奎今年不宜婚娶，婚期推迟到明年。推迟婚期对于屠桂花来说仿佛是一个喜讯。她的芳心已经另有所属。虽然，她只见过那个人一次面，但是，仅仅就这一次面，就已经足够使她神魂颠倒思绪纷纭而移情别恋了。
屠桂花有四个丫环：春桃、夏荷、秋菊、冬雪。四个丫头都与她亲如姐妹，也会一些武功。屠桂花派春桃冬雪出去办一件事，已经几天了还没有回来。此刻，她独自坐在闺房里，想着春桃秋菊，想着心事，回忆着今年春节在仁怀堡的见闻和回来时在路上的遭遇和后来发生的一切……
4
屠桂花的舅舅皇甫全家住仁怀堡，今年的正月十五日是皇甫全的五十岁生日。屠桂花带领包括主管屠忠和四名丫环在内的一拨随从，特意来仁怀堡为舅父祝寿，也顺便过元宵节，仁怀堡的元宵节，她都过了十来回了。
晚饭过后，屠桂花带领一行人上街之时，仁怀堡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仁怀堡街道的四周和庙宇门前都立有灯杆。夜幕降临的时候，各处灯杆上的灯光亮了。各家各户门前悬挂的红灯笼也亮了。灯光灿烂如星月交辉，胜于白昼。街上有耍狮子的，有摇花船的，有扭秧歌的，有围倒起说书猜谜语的。加上随波逐流如潮水般的观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穿梭拥挤，兼有呜嘘呐喊声嬉笑喝斥声吆喝叫卖声打情骂俏声……。组合成元宵节热闹的气氛。今年共有两条龙在街上耍。一条是来自附近农村的农具龙。一条是街上人扎的纸龙。两条龙交叉穿梭往来，彼此争强斗胜，耍龙的人也各显本领，耍得龙身翻滚，前后左右上下摆动腾越，恍若出洞穿云上天入水弄风作雨，情态逼真其妙无穷。街上还设了两盘炉子，把锅铁烧成铁水来打飘儿花烧龙。那铁水打出来的水花，如银似雪，如冰似晶，如花似火，如飘似洒，更加烘托出节日的氛围。
正月十六起身返回长嵌沟。
当时设计的回程路线有两条：
一条是由月亮岩，泡通咀出平滩沟，经长沙咀鱼箭滩一路，回黑神坝。
一条是由七里坎翻旺隆坎，过葫芦垴，走金沙沟翻越二郎岭，出垭口回黑神坝。
老主管屠忠建议走泡通坝这一条路。
屠桂花说：“听说平滩沟一带不清静，不好走。”于是决定走经由金沙沟，翻越二郎岭出垭口这一条路。
爬上七里坎半腰头，遭到山贼的袭击。
两个骑马的山贼挡在路口上。
两股山贼从两边包抄过来。
山贼人多势众，呜嘘呐喊气势汹汹。
屠桂花的队伍被冲散，随从被杀死，屠忠也死了。四个丫环持刀执剑，站在四面，保护屠桂花。屠桂花也手提宝剑，怒目而视，心里思索着应付的办法。
山贼中一位骑马的落腮胡手提一柄三股钢叉，看见即将成为自己猎物的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心中一阵狂喜，发出一阵狰狞大笑。
屠桂花想：“今天恐怕不能硬斗了。硬斗要吃亏，不如说几句软话，让他放我们过去吧。于是壮起胆子，面带笑容地提剑拱手说：“请问壮士，如何称呼？”
络腮胡说：“我乃羊皮山寨主，江湖人称钢叉武大伦。”他指着另一位骑马的手执一条铁棍的瘦子说，“这位是我的兄弟九峰山寨主，江湖人称灵巧手时小迁。我们羊皮山、九峰山两寨已经联手，这七里坎和寒棚坳是我们的地盘。你们从我们的地盘上路过，应当留下买路钱，但不知姑娘你，能给我们啥起宝贝？”
屠桂花说：“小女子出门时带的银两不多，用了一些还剩下一些，愿意奉送寨主。我们只求过路。望二位寨主留情，放我们过去。”
络腮胡说：“我们不要银子。”
屠桂花说：“我们主仆五人，还有佩戴的钗环首饰，一并奉送，可否？”
络腮胡说：“我们不想要金银首饰。”
屠桂花说：“那……寨主想要那样？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值钱的东西了！”
络腮胡尚未开腔，时小迁抢着说：“我们要人，你们五个全留下，哈哈哈！”
屠桂花说：“寨主莫说笑话了。小女子也不是等闲之人。我乃长嵌沟洞主屠世荣的独生女儿屠桂花。我父亲手下兵强将勇。二位要放我们过去呢，好说。我回去跟父亲说，让他好好酬谢二位寨主，还可以做朋友。二位要是不知好歹，硬要作难我们，我今后要我父亲带兵来，踏平尔等山寨也！”
络腮胡说：“屠姑娘，莫说今后了，只说眼前吧。眼下你是插翅难逃，还不如顺从我，作我的压寨夫人。她们四个，你可以留下一个作使女。我的兄弟在其中挑一个，其余两个给其他兄弟。这样几全其美，岂不快意哉！”
时小迁说：“是呵，是呵，岂不妙哉！你答应了，我们成亲后，迟天好到长嵌沟去拜见老丈人。要不然，我们扣留了你，迟天带上人马去黑神坝，取你老者首级，取而代之。”
屠桂花大怒，杏眼睁圆，娇叱一声“狗贼，着实无礼！”仗剑即进，四个丫环也一齐出剑。时小迁一声令下，喽啰兵围攻过来。眼看就要吃亏之时，忽然一箭飞来，将络腮胡射落马下。时小迁与喽啰兵都大吃一惊而止步不前。屠桂花举目一看，但见在百步之外的一条山脊上，一位俊俏少年，正弯弓搭箭，弓弦响处，时小迁也中箭落下马来。众山兵见两位头领落马，立时慌乱而不知所措。少年从高岗上飞身跃下，手执钢刀，大声喊：“尔等喽兵，首领已经毙命，还不快跑，等着人头落地抛尸荒野吗？”众喽啰似乎清醒了，一时间呜嘘呐喊，漫山遍野飞奔逃跑，不知去向。
屠桂花主仆走上前来，向少年道谢。
屠桂花说：“小女子感谢少侠救命之恩。不知尊驾如何称呼？今后容图报答。”
少年说：“我姓岳，我救你们，乃是助弱除强伸张正义，不会贪图报答。些须小事，姑娘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岳某斗胆问一句，姑娘，你们要到哪里去？”
屠桂花说：“我等五人，是长嵌沟黑神坝的人，来仁怀堡过节访亲，现在要回去，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强人。幸亏岳少侠出手相救，不然，我们也许已经遭到不测之灾罗！”
少年说：“这里离长嵌沟还远，路上不知是否安全。我就救人救彻，送你们一程吧！”
屠桂花见少年长得身长体壮，虎背猿腰，而容貌俊俏，已经有点喜欢了，差点喊出“美哉也，少年，”听说要送她，心里巴不得。她娇羞地行个礼，说：“谢谢岳少侠！”
有了少年的陪伴护送，屠桂花心里好受了一些，冲淡了一些对屠忠等人的哀戚怀念之情。
一行人从白洋坎葫芦垴金沙沟一路走。路上，少年告诉屠桂花，他家住在龙盘岭，他是去鹿井坝拜会一位朋友，回来刚好碰上山贼拦路抢劫，就出手援救，但始终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翻过二郎坝到达垭口，少年说：“垭口之下，就是你们长嵌沟的地盘了，不会有危险了。屠姑娘保重，小生就此别过！”说罢，对主仆拱手，转身就走。屠桂花说：“岳小侠请留步！”少年车过身来说：“屠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屠桂花上来，一个突然袭击，抱住少年说：“岳少侠，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
5
春桃和冬雪，奉了屠桂花之命，去龙盘岭寻找姓岳的少年，了解他的身世和家庭状况。她们在五天后回到黑神坝，向屠桂花汇报得到的见闻和信息。
春桃说：“小姐，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位岳少侠，名叫岳孟春，他家就住在龙盘岭寨街上，母子二人耕种自食，相依为命，岳少侠未曾婚配，也没有订亲，只听说他与现任龙盘岭洞主鲜于冬妹关系很好，他现在是龙盘岭护寨队的副队长。我们化装从街上走过的时候，亲眼看见他在训练寨兵哩。”
屠桂花说：“还打听到些啥子？”
春桃说：“他是宋朝抗金名将岳飞的后代，是一个英勇机智的人，是一个孝子。”
屠桂花说：“他是名门之后，人中豪杰，你们以后要尊重他，称他为岳公子。”
春桃说：“知道了。”
冬雪问：“小姐，你让我们去了解岳公子的身世，打听这些来有啥子用？小姐，你是要感谢他，送他哪样礼物吗？还是另有用意？”
屠桂花说：“冬雪，你问这样多干啥？岳公子是名门之后，岂是金银珠宝之类可以送的。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再说吧。”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定要以身相许了。她知道这样做会困难重重，甚至头破血流，但她不想放弃。她要通过努力达到目的，获得自己想要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