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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溪水离开老家之后,进入蓝州地界,环绕着古蓝州流过,在沿途留下了许多肥沃的田地和秀美的村庄。它在安平渡地方汇入赤水河。赤水河东岸是军寨坝,地名的由来与骆永顺归顺宋王朝有关。说是当年的骆永顺归顺北宋之后,宋徽宗允准朝臣奏议,将当年北宋军队驻扎的地方改名为军寨坝。赤水河西岸叫唐朝坝,地名的由来,据说与唐朝末年沙陀国的李晋王有关联。
军寨坝与唐朝坝,都是虎柁峰洞主铁山虎管理的地盘,现任虎柁峰洞主铁山虎,是铁骨朵的曾孙。论辈分,他和哈里夫都是鲜于怀德的晚辈,得叫鲜于怀德为叔父。他们三家人是世交,铁山虎却不把祖辈父辈的交情看重。他从小就有想把别人的好东西据为己有的嗜好和习惯。上次到龙盘岭来参加祭山神节庆典,回程时经过丙滩场川风坳陛诏沟猿猴场这些地方,一路上观赏不尽的山水美景和森林资源,令他留恋垂涎而念念不忘。他想,要是能把这些地方都归入自己的管辖之下该有多好。回到虎柁峰之后,他总是胡思乱想。恍兮惚兮地觉得他成了整个仁怀堡的主人,但清醒之后又发觉自己不是了。他常常都想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变成现实,他在为此而努力,作准备。
其实,军寨坝和唐朝坝都很富饶。军寨坝山林多木材多,田土广出谷物,地下有黑炭,就是被后来的人称为煤的矿产资源。唐朝坝田土肥沃,一年两熟,广出粮食。这既是铁山虎桀骜不驯的性格养成的物质基础,也是他后来出事致祸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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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脑溪水在虎柁峰下盘旋流淌,幽篁绿树红花碧草缘溪生长,装点着虎柁峰,使得虎柁峰气候湿润,山青水秀鸟语花香,景物宜人而给人以舒适的感觉,让人觉得与气候有时略显干燥的唐朝坝不很一样。
虎柁峰下,沁脑溪边也有一条寨街,也兴赶集,五天一场,逢三逢八为场期。赶场的日子,附近的村民山民都到寨街的店铺来,买回日用所需的盐油酱醋针头线脑等东西,卖出自家种出的豆薯芋瓜蔬菜或猎获的野物山货。或到茶馆酒店坐坐,喝杯茶吃个寡单碗,摆谈一些风马牛不相关的传闻佚事,然后便风流云散各奔东西,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公元1232年是农历壬辰年。清明节前的一天,从虎柁峰街上走出一枝人马,吹吹打打、摇旗亮伞地沿着沁脑溪水边的官道走着。这一行人的头脑人物就是铁山虎。他要顺着沁脑溪边的官道走到赤水河边,然后渡过赤水河,到河东岸的军寨坝去祭拜祖坟。
铁山虎的祖坟为啥不在河西岸的虎柁峰或唐朝坝,却在赤水河东岸的军寨坝泥?事情还得从当年的状况说起。当年,赤水河东岸的军寨坝(那时还不叫军寨坝)是一个部落,河西岸的虎柁峰唐朝坝是另一个部落。在铁骨朵担任洞主的时候,军寨坝部落与虎柁峰部落产生了纠纷。铁骨朵在精心准备了三个月之后,在那年的大年三十之夜,强渡赤水河,偷袭唐朝坝,把当时的虎柁峰洞主奢雷鸣捉来杀了,把奢家诛族灭门,把虎柁峰唐朝坝纳入自己部落的管辖范围。为了减少虎柁峰和唐朝坝部落人民的反抗情绪,部落的名称仍袭用虎柁峰部落的名字。这个事实,后来得到了虺水部落大酋长骆永顺的承认。骆永顺为了笼络、使用铁骨朵,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这个事实。
铁山虎的老家在军寨坝,祖坟当然在那边。每年的正月和清明节,铁山虎都要照例带着随从,到军寨坝去朝拜祖庙宗祠,祭扫祖先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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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虎的祖上,当初曾请外地阴阳和本地巫师看地,都认定军寨坝东南山峰岭的风水好。于是,这一带成为铁氏家族的陵园寝室所在地,所有的岩洞不允许外人占用,由铁家人专用。
山下的道路经过修葺,有些地方铺了青石板。石板路上能望见岩洞中存放的棺木,每当溪云缭绕霞光映射的时候,这岩洞和棺木就好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因此被称为“僰人悬棺”。悬棺是僰族人丧葬的标志和特色。
这些悬棺,是怎样弄上去,安放在离岩脚或谷地两三丈,甚至更高的山腰岩洞中的呢?方法主要有两种。方法的选用,要看岩洞与山顶或地面的高度距离来决定。
一种是从山顶往山洞里吊运。方法是:先在岩洞直线上的山顶,找好适用的大树,在树干上拴好麻绳,用麻绳把人放下来,进入山洞之中。然后用麻绳将未合拢的棺木分批逐次地放下,由先进洞的人接着取下,搬进山洞。棺木由木匠按规格尺寸预先割制做好,一共有一块底子、一块盖子、两块墙子和两个档头。搬进山洞之后,由木匠在洞里镶嵌合拢,成为完整的棺木,当地人又叫“方子”。
在殡葬之期, 死者的尸体,穿着打扮拾掇好之后,由儿子背运。儿子用布带将父尸或母尸捆在背上扎紧扎好,从山顶上由其他人帮助,连人带尸放下来,又由人接进岩洞之中,在法师主持下举行仪式,取下尸体装棺入殓。如果没有儿子,或是儿子背不动,就请强壮的山民代背。代背尸体者选定之后要在法师指定的日期沐浴更衣,整个的背尸体的过程,也要在法师的指导下进行。代背尸体者是要得到赏赐的,这类岩棺之类,一般都是王公贵族使用,平民老百姓是不使用也没有经济能力使用的。因此,代背尸体者得到的赏赐(实际是报酬),也算丰厚,一般可得到一亩田地或山林的赏赐,并立下字据,由子孙继承永远享受。这对于老百姓来说,确实是很丰厚的报酬了。也是一种诱惑,如是当官的,还可以因此晋级。因此,只要选上谁去背尸,谁会不愿意干呢?
这种方法,适合岩洞的位置离地底远,离山顶近的。若是岩洞的位置离山顶远离地近的,则采用凿石梯通山洞的背运方法。凿石梯之前,要先看好地势作出选择。最好是岩腰上有粗壮的树子,在树身上拴结实的绳索垂下来,石匠凿梯时作安全绳用,背东西进岩洞时也作保险绳用。石梯凿好之后,将预先按规格尺寸割制好的棺材拆开,从地面经过石梯,一块块地背上去运进岩洞。这时候,背上去的棺材木料是分开的零散的。例如一块盖子是三镶(三块木料镶成的),可以分三次背。一块底子是五镶的,可以分五次背。一块墙子是两镶的,可以分两次背。两块墙子四次可以背完。档头一次背一个。全部运进岩洞之后,再由木匠合拢使用。
死者的尸体,也是从凿好的石梯上背进山洞,铁山虎看着那些已经有点光滑的石梯,回忆起自己当年,背着父亲的尸体,抓着绳索,一步一步地登上石梯进入山洞的情景,
无论是吊运或背运,粗实耐用的麻绳或棕绳是必用的工具,粗壮适用的大树是必备的自然条件。麻和棕都是当地生长的植物,好找。至于适用的大树,在选择岩洞的时候就必须看好,没有适用的大树的岩洞,是不适用也不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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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墓下边是一带开阔的谷地,四周山环水绕,竹树葱茏,山泉喷玉,瀑布挂银。桃李梨杏,枝繁叶茂,花朵妍然。谷地里绿草如茵,草丰水足,芝兰馥郁,这里原是铁山虎家的宅基地,古老的竹楼木楼,还残留着旧有的痕迹。有几间屋子,是铁家守墓人居住的地方,经过修补翻盖,还依然趴头耷耳地耸立在地表之上。旁边曾有一个铁氏宗祠,搬迁到虎柁峰之后,这里遗留下一个废弃的旧址,因年久失修,已经显出颓圮的趋势。
陵园荒凉冷落,令铁山虎心生感慨。
这时,一只黄野兔擦着铁山虎脚边跑过,飞快地向前跑去。铁山虎发现野兔,拔脚紧紧追赶,有两个心腹随从也一起追赶。
野兔钻进草窠,倏忽不见。
铁山虎问随从:“看见黄野兔了吗?”
随从甲问答:“回洞主话:我们没看见什么兔子,只是看见洞主往前面跑,我们为了保护洞主,就赶来了,”说着还显得有点气喘。
铁山虎问:“你们当真没看见一只黄野兔?”
随从乙回答说:“洞主,我们当真没看见。”
铁山虎想:怪事,我明明看见有一只黄野兔钻进草窠不见了,龟儿子些却说没看见。他又起眼往前面的草窠看过去,却似乎看见黄兔藏在草窠之下,兔头在晃动,还看见两只耳朵哩,那草窠离他站脚之处约一丈开外。
铁山虎走到那草窠边,黄野兔又不见了。
这时,后面拉下的人都已经跟上来了,陆续到齐了。师爷巴铁咀也过来了。大家都围到起,听铁山虎有什么吩咐,都很好奇地等着铁山虎发话,好照着命令去做。
铁山虎想:昨夜我梦见在宅基地掘得宝贝,今天果然在这里遇见了奇异事,我定要挖开来看看。他叫手下从守墓人处所找来两把锄头,在草窠这一块挖掘。随从们轮换地挖,竟然在两尺之下的地里,挖出了一坛金子。两大坛银子。铁山虎叫去了封皮,竟然发现金子上面,有一根金条是兔儿形状的。
铁山虎看见金银光耀闪亮,立即心花怒放。
铁山虎让随从将三坛金银全数搬回虎柁峰。
铁山虎有一个特点,就是遇事就想些稀奇古怪念头,甚至是想入非非。这次挖到大量金银之后,他就想:上天惠赐,老祖宗显灵,让我得到这批财宝。有了钱,我就可以干大事了,我可以招兵买马大干一番了。我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让铁氏家庭风光显耀,好想象而且想入非非,这也是铁山虎后来招事致祸的原因之一。
铁山虎唤来师爷巴铁咀,在密室商量大事。
巴铁咀说:“主公洪福齐天,龙年获金,金龙腾空,必当干一番大事业也!”
铁山虎说:“干什么大事业,如何干法?”
巴铁咀说:“主公祖上积德,皇天保佑,有了许多金银,就可以招兵买马建功立业,号令僰人部落,当僰族大酋长也!”
铁山虎说:“要号令僰人部落,须有僰王金印,无有僰王金印,其他部落不会服从!”
巴铁咀上前一步,轻声说:“主公可以造一个僰王金印嘛。主公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包在山人身上。依山人之见,主公要想当上僰人部落的大酋长,有几件事必须先办理。”
铁山虎说:“你说,哪几件事?”
巴铁咀说:“即日起正名定号,军民人等一律称您为主公,不称洞主或老爷,并设立一套文武班子。即日起打造金印,放风出去,说主公已经掌握僰王金印,造起舆论声势。但得金之事应当保密,封锁消息不得外传,即日起招兵买马,派人训练备用。并打造兵器,积草囤粮备用,还要加固寨街守护设施,加强寨街守护保卫。有金印可发号施令,有军队可以壮大势力,有粮草可以安定人心鼓舞士气,有防范设施可以坚固城池利于攻守,气候成了,大事自然成也!”
铁山虎听从了巴铁咀的建议并着手施行。
铁山虎后来又两次亲自带人去军寨坝,将陵园宅基地翻过地朝天,希望能挖到金银宝贝,只可惜好运不再,终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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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盘谷洞主哈里夫,听到铁山虎已经得到僰王金印的消息,便吃惊震怒而坐卧不宁。
哈里夫一直野心勃勃,想取代骆永顺家族,当上僰人部落的大酋长。十年前,他派人放火烧了骆啸天的庄院,就是想得到僰王金印,使自己掌握金印登上蜀南邑王的宝座。烧了骆氏庄院并来寻到金印,他又派遣李尧臣到龙盘岭,打铁作掩护,作卧底寻找僰王金印,还软禁了李尧臣的母亲。李尧臣到龙盘岭已经六年了,没带来有关金印的有用信息,却传来铁山虎已经得到了僰王金印,正在招兵买马扩展势力,准备号令各部落结盟要当大酋长的消息,咋不令他震怒吃惊呢?
几天来,哈里夫一直在思索对策。这一天,他派人将军师乐半仙唤来商议大事。参加议事的,还有儿子哈里奎。地点在议事厅,外面设三重岗哨。哈里夫为保密,宣布今天不会客,任何人未经召唤,不得擅自入内,违者立即重处。这使得会议的气氛紧张窒息而诡秘。
哈里夫坐在正中的虎皮交椅上,望一眼坐在右手边的儿子和坐在左手边的乐半仙;“虎柁峰铁山虎得到僰王金印之事,你等听说了?”
哈里奎说:“听说了。”
乐半仙说:“听是听说了,此事却未必当真可信,洞主千万莫以此为怀,伤了尊体。”
哈里夫说:“军师,些话怎讲?”
乐半仙说:“洞主,你想哈:十年前我们就为了寻找 僰王金印而僰毁了骆氏庄院,结果没有找到。去年在龙盘岭,各路英雄,又上演火焚鲜于府的闹剧,搜寻金印没有结果。铁山虎凭什么轻易得到了金印?何况,僰王金印之有无,尚且值得怀疑,因此来必可信”
哈里奎说:“金印肯定是有的,但不能落在铁山虎手里。如果落在他们手里,我们就没指望了呕,以前的付出,也是白忙活呕。”
哈里夫说:“我就是找你们来商量对策,李尧臣着实可恨,至今未有消息,辜负了我的所托。我白养了那老女人六年。我今天要杀了李尧臣之母,泄吾心头之恨!”
乐半仙说:“请洞主息怒。你若杀死李母,必逼反李尧臣,没有好处。不如先将那老女人囚禁,缓一缓再说那事。况且,今年是少洞主大婚之年,洞主倘若因金印之事动肝火,恐怕会误了少洞主的大事,让少洞主伤心嘞。”
哈里奎说:“我今年就不接媳妇了,推到下一年再说。金印之事,关系到蛇盘谷的兴衰荣辱,关系到父亲的酋长地位,才是大事哩!”
哈里夫说:“好儿子,我也正有此意。我找人合过八字,今年不宜婚娶哩。你结婚之事就以后再说。我将新买的丫环娥儿赏给你”。
哈里奎巴心不得,连忙说:“谢谢爹爹。”
哈里夫问乐半仙:“先生,我们该如何作?我总不能落在一个小孩子后面,听他摆布吧?”哈里夫虽然与铁山虎同辈,但比铁山虎大十多岁,在他看来,铁山虎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乐半仙说:“洞主要想当酋长称王,可招兵买马,暗中准备起事。铁山虎那边,已改称主公,洞主也可改称主公,但不要声张,以免惹出麻烦甚至招来杀身之祸。洞主也可以伪造一颗僰王金印,造成之后,再放风造谣,说铁山虎得到的金印是假的,混淆视听之后,再于中相机行事。不知洞主认为可否?”
哈里夫父子听从乐半仙的话,暗中招兵买马加紧训练,并修缮关隘积草屯粮,准备着大干 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