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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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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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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归来的无名英雄》连载

第一十五章 威洛比邀请入朝

横田基地(Yokota Air Base)是驻日美军和美国第五航空队司令部所在地,位于东京都西面四十五公里的多摩郡福生町,也是美国空军东北亚指挥中心与空运基地,太平洋盟军司令部情报部即远东司令部G2情报总部就设在空军基地内。这座飞机场最初是由日本帝国陆军(IJA)在1940年建造的多摩机场,用作日本陆军航空兵飞行试验中心。1944 年 11 月,美国陆军航空队(USAAF)从马里亚纳起飞的侦察机首次发现了多摩。它被确定为与附近武藏野镇(现为武藏野市)中岛飞机公司所属飞机制造厂的试验场。1945 年春天,美军袭击了基地八次,但每次都因多摩上空的云层迫使轰炸机选择攻击次要目标。1945 年 4 月,中岛工厂终于遭到袭击,但多摩试验机场从未遭到轰炸。1945 年 9 月 2 日日本投降,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的一个分遣队于 9 月 4 日抵达多摩机场,让美国人欣喜的是机场建筑基本完好无损,机库中尚有一批日本后期制造的现代化飞机,数量高达280架!

美军起初将该设施命名为福萨陆军机场,后因容易与美国本土地名混淆,美军在日本所有基地都沿用日本地名称谓,更名为横田机场。而朝鲜战争开始后,美国远东司令部的主要部门也搬迁到这里。美国远东司令部代号FEC。下设美国第8军司令部、远东海军司令部和远东空军司令部,负责指挥驻扎在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美军。

此时,横田基地的跑道上传来隆隆的巨响,黑黝黝的机群点火试车,发出巨大的轰鸣,虽在夜间,多架飞机仍在加油和装填油料炸弹。仅从空运量和载弹量就可判断,美国大规模侵朝战争已经准备就续,血腥的战争即将开始。

龚剑诚注意基地里飞机型号,这里集结大批B26和B29型战略轰炸机,无疑准备对朝鲜半岛实施战略轰炸,由于美军战后处于世界和平的环境,许多B29型空中堡垒战略轰炸机由于二战时期生产过多,许多都进行了防锈、防雨和空气侵蚀的包裹封存,朝鲜战争的开启,让这些当年让几千万日本人望之生畏的空中霸王再次复活,所有封存在日本美军基地的这个型号的轰炸机全部启封,试车投入重新使用。

进入基地军事警戒区,一对美军荷枪实弹拦住奥斯汀车,美军上士毫不客气地挥舞令旗,让司机下车,李驰赶紧让两位拿出护照。美军人员及其盟军的往来出入境,根本不需要日本海关审批。出入境检查权属于一个国家主权的范畴,横田基地有这种治外法权,所以这里可称之为“国中之国”。

三人递上护照,美军挨个过目,然后对照面孔。好半天,才在签证某页上盖了醒目的三角章,印着United Nations Forces Arrangement Yokota Base(联合国军安排,横田基地)。汽车继续朝里开,就这样便进入了“联合国军”的地盘。龚剑诚觉得匪夷所思,本来就是美军营,却来个联合国的旗号。

汽车拐进一个庄园式山庄,前方是一座灯光耀眼的大别墅。四周戒备森严,根据上面的指示牌,这里就是美国远东司令部G2情报部总部所在地。

威洛比将军的副官总算走下楼梯来,传达了将军的指示,让他们稍候。大约一刻钟后,女秘书来报告,将军有请台湾客人。李驰等上了楼,小心翼翼踏着地毯走上二楼,见到了大办公室外面的具有欧洲古典特色和远东风情格调的会客厅。但是,五道宪兵的门岗挡住他们,进入将军私人办公室前,他们足足被检查了五分钟。

威洛比将军听说龚剑诚等人到达,凝思的面孔顿时被面具般的热情取代,他让情报主任恭请,自己迎出门。

“将军好!”李驰等人几乎异口同声。未及握手,先给这位古板的将军敬军礼,威洛比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握定来宾,然后古怪地笑几声,做出随意的手势。从其军服上,龚剑诚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进入会议室,立刻被美国情调感染,正厅是星条旗,墙上悬挂麦克阿瑟和威洛比的大合影,欧式相框镶嵌,大照占据半壁;此外,壁橱陈列印第安雕翎箭、野牛头骨,牛仔帽和古老来复枪,给人印象是,这间屋子刚从弗吉尼亚州的博物馆空运而来。

或许模仿麦克阿瑟时间过久,威洛比也叼烟斗,他是麦克阿瑟参谋集团即所谓“菲律宾派”的重要人物。这位远东情报局头面人物人高马大,是德国裔,出生于德国巴登符腾堡州,在毕业于知名学俯海德堡大学,在大学毕业之前始终是一名德国人,直到毕业后才随母亲来到了美国并加入了美国籍,名字也才由出生时的阿道夫·卡尔(Adolf Karl)改为日后的查尔斯·威洛比。那双蓝眼,大卫雕像似的眼窝,内镶嵌宝石般锐利的深目,颇似纳粹希特勒。

威洛比面孔清瘦,颧骨和额头等宽,没戴军帽,规矩的发线折射出他循规蹈矩的性格。嘴唇湿润,保养良好,只是岁月不饶人,褐色卷发间,夹杂些许的白发。

作为一名在一战时期的普通士兵,于战后可谓步步高升,在二战爆发前衔至上校并成为了远东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将军的情报智囊,无论麦克阿瑟在哪,都可以看得到威洛比的身影。他跟随麦克阿瑟从菲律宾到澳大利亚,又在日本投降后当上麦帅驻日本总情报处处长(G2首脑),是仅次于麦克阿瑟的二号人物。

怀着崇敬的心情,三个人毕恭毕敬,但总共才坐了一个半屁股,心里实在局促。勤务兵给各位倒上咖啡,目不斜视出去带上房门。

“先生们,把你们召来有点晚。”威洛比吸一口烟斗上的雪茄。李驰出面寒暄,话未出口,起身半鞠躬,“目前局势危急,将军分秒如金,能受召见,乃是我们的荣幸!”三人英语都不错,故而没有翻译官在场。

“你们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查尔斯·威洛比少将用军人手势下达不拘小节的命令。龚剑诚则用心打量,脑海里闪现其骄人的简历。此公生于德国卡尔·韦登巴赫,英语中带有浓厚日耳曼口音,二战时是美军太平洋战区情报首脑,在缅甸战区有幸接触过几次。他的下属敬畏其为“普鲁士教官”,源于威洛比为人强横。他为美军建立G2情报系统,为打败日本做出贡献。但他是反共专家,一手炮制了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史沫特莱女士迫害事件,是致其过早离世的原凶之一。

“将军,”李驰恭敬介绍同行者,“这位是龚剑诚上校,电讯情报专家。”

“不必介绍,”威洛比笑着看龚剑诚,“你好,龚,在中国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你很棒!”威洛比记忆极好,稍后准确道出龚剑诚当时军衔和让他记忆犹新的事,让龚剑诚很吃惊。他恭敬地向威洛比半鞠躬致礼。“承蒙将军记得,见到您非常高兴!”

“快请坐,龚先生,廖先生!”威洛比算是中国通,也会一些简单的汉语,说话自然带有东方人寒暄味道。李驰和龚剑诚交换眼色,凑前半个身子,开门见山:“将军,有让属下们勤奋之事?”

“嗯,是有个事。”威洛比请李驰等走到墙壁的东北亚地图下。威洛比点燃有些熄灭的烟斗。随后抬起头,鹰眼在灯光下更显阴森,普鲁士人的蓝色瞳孔,射出睿智的火焰。这位老特工居高临下,仿佛黄皮肤的同行不过是他的插班生。

“目前,金日成部队兵临大田,直逼洛东江,李承晚国防军全线溃退,洛东江防御圈是最后一道防线。我想问一下几位,你们对朝鲜军队里战斗力很强的那几个师怎么看?作战水平如何?”

龚剑诚听了一笑,果然猜的没错。李驰在解放战争时期没上过前线,仅凭过去的印象,做些粗浅评价,别无新意。后来他恳切地请龚剑诚代表三人回答。

龚剑诚整理一下思路,先提到教员对解放军四野进行整编,其中五个师朝鲜人的部队,后来回国成为人民军主力的过程。威洛比听得认真,不住点头。后来他问:“你觉得朝鲜部队的战斗力不同一般,请给出理由。”

龚剑诚直言相告,列举朝鲜人民军的主要将领参加过二战和中国内战,不仅经验丰富,还意志坚强。

“朝鲜进攻部队主力两个军团,第1军团长金雄,第2军团长金武亭,都是老资格的中共党员。金武亭参加过广州起义和中共长征。其中第2师师长崔贤,参谋长许波,第3师师长李英镝,参谋长张平山,第4师师长李权武,第6师师长方虎山,第7师师长崔仁等人都是中共的老八路。

参战的朝鲜人民军主力实际上基本为中共四野旗下的第164师.166师及43军156师全部加上47军139师、140、141师中抽调的朝鲜族士兵组成,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向朝鲜移交的成建制三个师,兵力满员,装备齐全,共37000余人。金日成所以有恃无恐,因为这些部队都是参加过中国内战并取得胜利的精锐之旅。”

威洛比插言道:“这么说,朝鲜军队是支劲旅?”

“与美军相比,应该算是农民。”龚剑诚认真地说,“朝鲜战斗力最大不足,就是军队中派系复杂。”

“哦?请告诉我,是哪方面?”威洛比对此颇为孤陋寡闻,所以想多听一听。龚剑诚端正地放下地图指挥棒,郑重讲道:“苏俄派、延安派、金日成抗联派,相互协调比较差,这是由于共产党的政治斗争决定的,与军事无关。这方面,可以参考斯大林的肃反运动。”

“我懂了,那么装备上,人民军怎么样?”威洛比托着烟斗皱眉问。

“很落后,虽然苏联支援了不少武器,但多是二战淘汰货。没有完善后勤体系,全靠士兵的战斗意志……”龚剑诚适可而止,毕竟他是台湾人,是看客。

“训练和士兵编成情况如何?”

“将军,朝鲜军部队中各步兵师情况和我如前叙述,大致差不多,就是以中共归还的朝鲜师团为主力。

第1师 1947年组建,军官大多是苏联回国,有1个步兵团是原中国团,其他团中编有相当数量的原中国兵;

第2师 1947年组建,军官和士兵中很多人是从中国回国的。

第3师 1948年组建,大部分军官是苏联回国人员,原中国军官很少。

第4师 大部分军官是苏联回国人员,有1个原中国团。

第5师 原中国第164师,1949年7月回国。

第6师 原中国第166师。

第7师 将编入中国第139、140、141、156师的朝鲜人集中起来于1950年4月编成的师。开战后很快改称第12师。

第10师 1950年3月由中国东北回国部队为基干组建,简编师,弱旅。

第13师 1950年6月由中国东北回国部队为基干组建,简编师,基本没有战斗力,边打边补充韩国青年。

第15师 1950年3月由苏联与中国回国军官组建,训练非常不充分。”

威洛比深吸一口雪茄,赞许地看了龚剑诚一眼,这可能是他听到的最真实的朝鲜军力评价。不过他今天约请三位的目的不在这里,所以话锋一转。

“谢谢龚。我有个设想,不知三位能否帮我一个忙。”威洛比终于亮出底牌。

“请将军明示!”龚剑诚等恭敬凝视。

威洛比想想说:“我想请三位到南朝鲜加入第八军情报体系,算协助我,主要甄别有关朝鲜共产军的前线情报,还有管理战俘。”三人都没有思想准备,不禁都愣了。威洛比做了解释,“正如你们所说,朝鲜人民军将领都是半个中国人,和他们打交道,正如不了解教员一样,我不了解金日成,我的人确实不行。希望三位帮助我过滤情报,这样会更有效率阻止这场战争。”

威洛比说“阻止战争”未免有些堂皇,其实是他们在这方面缺少人才。李驰觉得太唐突,跟美国人走是需要勇气的,毕竟他没有龚剑诚与孙立人那层关系,且早就觊觎台湾外交部的位置,如今给美国人当狗腿子,前途未卜,弄不好还会让本不太信任自己的毛人凤忌惮。

龚剑诚不动声色,这件事他需向孙将军汇报。只有廖凯眼眸放光,没有靠山的他似乎看到了上帝开启的一扇门。沉默片刻,李驰策略回应:“将军,很乐意为将军效劳,容我们思考并请示国防部,最迟明天晚上给您回话。”

威洛比拿出一副对台湾不屑一顾的神色,轻蔑地摆摆手。“你们的国防部不会有问题,我甚至可以打电话给蒋总统。南朝鲜前途不错,希望各位考虑。”临别时,威洛比抛出了一块馅饼,“美军不会坐视南朝鲜被侵略不管。等战争发展到一定阶段,你们或许是台湾参战的前台人物了!”

离开横田基地,三人默默无语。是夜,李驰和龚剑诚各自向台湾请示。龚剑诚心情同样复杂。他渴望到朝鲜半岛,为中央搜集更多有价值情报,而且以美军雇员身临其境,能得到真实情报。孙将军得知情况后斟酌再三,第二天复电龚剑诚,暂停1020组在东京计划,同意他作为国军情报人员正式进入南朝鲜,以了解更多朝鲜战争情报。

龚剑诚给“珠江”拍发了关于此事的电报,将南朝鲜之行通知总部。傍晚到来之前,他憋在屋子里民思苦想。想到再次踏上南朝鲜的土地,心情就难以平静,他想起了文秀琳,想起了难忘的釜山逃难之夜。

同样,他也在权衡自己的前途。他知道,今生注定回不了祖国了,从目前美国插手台海的局势看,解放台湾几乎等同痴人说梦,决心和勇气代替不了坚船利炮,我人民解放军没有海军,注定很难渡过海峡,那么飘摇海外的台湾岛,必将是他的归宿。而且,他这样的高端战略情报员,一旦回归祖国,对继续潜伏海外的中共特工,也将是一次深重灾难,敌人会根据他的经历看葫芦找瓢,胡宗南的机要秘书熊向晖同志在北亰公开共产党员身份,就是个例子,对海外潜伏同志的影响很不好,若非万不得已,中央不会这样公开,负面总会大于正面。

还是要找靠山啊……孙立人,是他龚剑诚这辈子最敬仰的前辈,他必须紧跟才行。龚剑诚在旅馆里,抱着头,想起孙立人将军在他离开台湾之前,为他送行的晚宴。

那是六月二十三日,星期五的晚上,孙立人将军私下召见龚剑诚。意味深长的是,地点是在家里。简朴的家宴,家里也没外人,只有夫人张晶英作陪,用意非同一般。龚剑诚受宠若惊。席间拘谨谦恭,但孙将军谈笑风生,给龚剑诚斟酒,气氛周到随意。

“剑诚啊,脱离保密局,心情怎样?”孙立人很欢欣地问。龚剑诚立刻站起鞠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剑诚脱离苦海,全杖将军厚爱,能力所限,但必尽犬马之劳。”

“不要自谦,你能力我清楚。”孙将军赞许地示意他不必局促。夫人为剑诚到上一杯白兰地。“陪将军喝几杯吧,大陆那阵子,抚民可没少念叨你的好。”夫人提到的,乃是孙立人东北失势后,龚剑诚冒险通风报信之事。龚剑诚脸一红,“将军是我老上级,又非黄埔派系,我不给将军报信,还是人吗。”

孙立人扬起追忆往事的眼眸,给龚剑诚夹菜,“激荡既已,余踪杳然。派系也好,嫡系也罢,冤家们都围在台湾这张饭桌上了。”

菜过三巡,将军眼睛盯着酒瓶的商标,笑说:“百有一人,初至美国洲,于风饕雪虐中舍舟登陆,几百年竟立大西洋西岸独立称霸,统御我泱泱大国。唉,天下倒悬,如今的民国不得不看美国苏眼色过日子。”将军忧国忧民之情溢于言表。龚剑诚肃然不作答。因为拘谨,不久就说已吃饱,将军也知其局促,放下酒杯。龚剑诚助夫人撤下未动几筷的菜肴,陪将军进入书房。

孙将军拉他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文件,递给龚剑诚,都是有关朝鲜半岛可能爆发内战的机密情报,龚剑诚看了之后也很震惊,那时候他对朝鲜和韩国的事物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孙将军并不想在家里探讨国际形势,而是说了不少台海局势的话题,自然与将军个人前途有关。

“将军,恕我多言,听说小蒋在搜集您和美国人接触的材料,您得防着老蒋。”

“我知道了,”孙将军眉头皱了一下,背手慢慢在屋子里踱步,轻轻抚着窗框,心绪复杂地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相信老头子不会忘‘二、二八事件’的余波,他担心什么?就是台湾有朝一日被别有用心之人控制,从大陆分离出去。但我孙立人光明磊落。”

“但总统这么做,是误解将军您了!”龚剑诚为上司的处境抱不平。孙立人加重语气,吸了一口气说:“蒋先生不也望美国人项背吗?让他们搜索去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美国人在挑拨离间,怂恿一些听话的人闹台毒,我想总统还没眼花到看不清谁在闹。”

“将军,您怎么看杜鲁门的‘台湾不干涉声明’?”

“那是杜鲁门麻痹苏联的计策之一。台湾非但没被抛弃,反而战略位置更重要。”孙立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大棒加胡萝卜罢了。胡萝卜给谁呢?是给某些闹独立的人的,美国人要在台湾重选领导人。”

“这算盘可打错了!”龚剑诚不假思索地抨击。

“痴心妄想吧。”孙立人眨一下眼皮,眉宇间掠过一丝鄙夷,“蒋总统虽不算一流的军事家,但他也是半个政治家,美国人搞的那点事,他能看明白。杜鲁门巴不得扶植亲美国的台湾傀儡,搞第二个大韩民国。”

孙立人惆怅地拉长音,“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孤悬于大陆之外,汪洋中一叶扁舟,我相信蒋介石和小蒋都不会扯美国的大旗做风帆,让台湾飘向深不可测的太平洋。”

“将军,您清醒,但也要提防黄埔系的人。”

孙立人闭下眼睛,又瞪大,凄凉地吐出积蓄的怨气。但将军高瞻远瞩,不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所以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还是美国人手伸的长喽。大陆也好,台湾也罢,海峡不过是一盘棋上的楚河汉界,那是血缘,金发碧眼的白种人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蒋中正如今败于垓下,当了西楚霸王,教员也当之无愧成了高祖刘邦;可国共,永远是中华民族这盘棋的两方,台海这条界河挡不住血脉相承,”将军喃喃地说,“不管谁吃了谁,谁将谁的军,统一战争牺牲多少车马炮过河卒子,那最后的获胜者还是姓汉,也必须姓汉……”

“将军所言精辟,”龚剑诚恭敬插言,对孙立人的境界肃然起敬。“我们不久要反攻过去吗?”龚剑诚故意雄心勃勃地问。

“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孙立人望着自己曾经在美国时代周刊上的封面像,眼角细碎的鱼尾纹稠密了。“台海就是陈亮划定的河洛腥膻,我孙立人,哼,怕是到死也当不了洛神了。”

将军兴致忽然好起来,他望着地图想想说:“剑诚啊,到了东京,我先给你拨五千美金工作经费,已经打给驻日代表团总务会计。少了点啊。”

“将军,我暂时不需要太多。”龚剑诚很体谅地说。

“该给的,一定给,你是我的人。”孙立人以果断的手势,驱除龚剑诚的不安,“我朝毛邦初化缘了,不要太缩手缩脚。”

孙立人安插自己亲信去东京,很得意,亲密地捶了一下部下的胳膊,敞心扉说:“剑诚啊,你也三十多的人了,为什么不成婚,是不是想林湘啊?”

提起这件事,龚剑诚一肚子苦水,林湘……久远的名字,若不是将军提起,恐怕只有梦中见她了。“将军,这么多年,我……”龚剑诚遗憾地低下头,林湘牺牲,带走了无数次梦中期盼的雪月相依,不禁喟然,“她长什么样,都模糊了。”

将军凝视龚剑诚,说道:“你还年轻,还有新的未来,轻装前进吧!”

“是,将军!”龚剑诚坚定地说。

“好,祝你建功立业!”孙立人欣赏龚剑诚的忠勇仁义,握紧老部下的手,满意地点头。“到东京后,尽快建立私人电台,随时与我和国防部情报处取得联系,遇有重大事件,要先报给我。”

“剑诚都记下了,将军!您和夫人多保重!”龚剑诚敬军礼,拜别孙将军夫妇,悄然离去。

龚剑诚的回忆戛然而止,孙立人对他恩重如山,但近期听闻孙被蒋介石猜忌,还因美国人故意单独接触孙立人,遭致蒋经国已派出心腹特工,监视孙将军俯和他的幕僚。失势,是早晚之间的事了,在政治斗争这一点上,龚剑诚看的很清楚,孙立人非常孤立。

那么接下来呢?谁能罩着自己?龚剑诚茫然了,他真希望孙立人能在台湾站住脚,可流言蜚语如刀,蒋介石是多疑的人,他必须做好铺垫,一旦孙将军有变,自己的未来将风云飘摇……去南朝鲜的确是一个改变将来被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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