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问刚嫂:“放暑假了,小锁在学校补习,怎么不见娟娟回来啊?孩子回来,也好照顾照顾你啊!”
刚嫂叹了口气,声音都变腔了:“娟娟打公用电话说放假了,她找了几份家教的活儿,挣点钱,好交下学期的学费,剩余的可以留作生活费。多余的也可以寄回来补贴些家用!孩子说我和她爸太苦,她要靠自食其力养活自己!让我不要操她的心!说这话的时候,她哭得像个泪人。我打电话时没有哭,可是放下电话,哭得就像西施喇叭似的,我和她爸没本事,害得孩子跟着受罪啊!我心疼啊!”
“真是个懂事的闺女!”白羽心中发热感叹道。
“唉,小锁在学校学习呢!不能回来!”刚嫂无奈地说。
“这孩子也有出息,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啊!”白羽发自肺腑地称赞道。
白羽知道初三学生真辛苦。本来按照上级文件通知,学校应该放暑假了。但学校为了抓教学质量,提高升学成绩,便安排现升入初三的学生,以班为单位,组织学生补习。班级还特别强调,班中前二十名的学生,必须参加。
学校为了避免上级突击检查,在临近学校的地方,找了一座很大空院落,组织四个班的六十多位学生补习。十多位教师轮流补课。吃住都在院中,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学生外出。光补习费每生就收了二百元。
白小锁的成绩是班级中的前三位的,当然应该在补习之列的。当小锁回家把这种情况告诉刚嫂时,刚嫂当时就懵了。
他们家里现在要一次拿出二百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啊,甚至比这难上加难。二百块钱,就得一头不小的猪啊!可他们家的猪还小,不能卖的!再说,卖给人家,人家也不要啊!卖鸡鸭吧,又舍不得,都正在下蛋,那些鸡蛋鸭蛋可就是他一家人平时的生活费用啊!小锁吃的穿的全靠它们!
那天小锁回家要钱,看着愁眉苦脸、束手无策的妈妈,于心不忍。哭着说:“妈妈,我不补习了,我在家里自学,照样能学好!妈妈,你不要伤心啦!”
“傻孩子,自学怎么比得上有老师的指点呢?不然,人家还要老师做什么?你别管妈妈啦!你到学校向老师求求情,让老师宽限一段时间,等我想想办法,一准给送去!无论怎样,都不能影响你的学习啊!你要像你嫂子那样有出息!咱人穷志不短!孩子,你知道妈妈的心思的!不要要妈妈失望啊!”
小锁在家中吃过午饭,带起东西,哭哭啼啼回学校去了。
小锁走后,无计可施的刚嫂,便用公用电话,给白刚打了个电话,说了说孩子们的事情,白刚那边沉默了好一阵。
刚嫂一向泼辣,急了:“你死了,说话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边打的可是长途,费很贵的!”
“亮他妈,我这里也没有钱啊!”
刚嫂一愣:“怎么回事啊?”
“工地上不到年终,不给结账。平时只给两三百元的生活费,现在就是和工友们借钱都借不到。……”白刚又是一阵沉默。
刚嫂无奈:“那好吧,算了。我再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干活要注意安全……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刚嫂听到了那边传来丈夫哽咽的啼哭声。
刚嫂痛心地挂了电话。她也止不住热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想想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可怜!她的男人就是这样!
听到白羽相问,刚嫂只得把家庭中的情况告诉了他。刚嫂说到后来,忍不住伤心地落泪,白羽的眼圈也红了。
“要不,娟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帮你先垫付吧!我现在留着钱也没有什么大用!要是大嫂过意不去,等孩子有了本事儿,挣了钱,再还我,怎么样?要不,明天我给娟娟打个电话,让她回来陪陪你!”白羽诚恳地看着刚嫂。
“那怎么行啊!我不会要你的钱的!”刚嫂盯住白羽,眼中满是母性的柔情,“我怎么要你的钱啊!以后你碰到好的女人,你可以再娶一个,好照顾你一世!”
白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从刚嫂的眼中读出了一种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真诚,不带任何杂念的真诚!
他还能说什么?盯住刚嫂一会:“大嫂,要是你是在没办法,就听我的!回头我跟刚哥说说,算我借给你们的!上次大家和你开玩笑使你骨折的话,是不是那晚请我的事儿让她们知道了啊?今后我们还是少单独在一起,本来我们干净得一尘不染别人别想歪了,坏了你的名誉!还是让孩子回来一个伺候你吧!”白羽颇为忧虑地说道。
刚嫂听着白羽善解人意的话,感激地说道:“谢谢兄弟,你真是好人啊!其实大嫂无所谓,就怕那些长舌妇说出去,害了你的名声!”
“我是男人,什么都不怕!可是我得替嫂子着想啊!”
“那就多谢兄弟了啊!”
白羽看看没有什么事儿了,安慰了一会刚嫂,才离开了刚嫂的家。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白羽就要到学校去的时候,小锁竟骑着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自行车从学校回家来了。
刚嫂见到儿子小锁,愣住了。
“小锁,你怎么回来了?不用学习了吗?”
“不是……”
没等小锁说下去,刚嫂就打断小锁的话:“不是,你干嘛回来?”
“奶奶打电话告诉我你腿断了!我想回来照顾你,我是跟老师请假的!还有……”小锁委屈地哭着说着。
刚嫂心中埋怨婆婆,不该告诉孩子,让孩子担心;可事已如此,再埋怨也没有了办法。但她听出了小锁话里还有话,自然要问:“小锁啊,可是什么?是不是老师和你要补习费了?”
小锁点了点头:“老师说,暑假过一半了,补习费也该交了!”
刚嫂想了想:“小锁,你回学校好好学习,你告诉老师,妈妈的腿断了,现在还不能下地,我一能走,一定弄到钱,给他送去!我昨天委托你白羽叔叔到学校和老师说说,再给咱缓几天,你放心好了!但你必须回校,不能耽误学习!我有奶奶照顾,再说隔壁的白羽叔叔也能帮帮忙,你别担心妈妈!记住了吗?”
小锁看出妈妈的坚决,流着泪,什么也说不出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后来奶奶来了,做好饭,小锁吃过饭,就被妈妈赶去学校。
中午,白羽从镇上回来,在半路上遇到回校的小锁。看着眼泡子哭得通红的小锁:“小锁,怎么眼睛都哭红了啊?给叔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锁把妈妈腿断了,不让自己照顾她,最后还说老师跟他要补习费,妈妈病了没有钱的事儿。
白羽明白刚嫂的心思,拍拍小锁的肩膀,笑着说:“叔叔上午到学校,没见到你班主任,见到了其他老师,讲清楚了你家的情况,估计现在不会和你要了!小锁已经成大人了,要理解妈妈!妈妈让你好好学习,你可不能伤妈妈的心啊!”
白羽也可怜喜爱这个清秀要强的孩子,何况刚嫂已经答应让孩子做自己的干儿子呢!看着小锁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向学校跑去,他点了点头,便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