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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弃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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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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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共春风容易别》连载

第五十二章 冲破迷雾(一)

原来,爸爸李安的离世,宛如一场无情的暴风雨,狠狠地侵袭了李妍妍那稚嫩而脆弱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重创。

李妍妍,这个对爱有着刻骨铭心执着的孩子,将爸爸生前对她的每一句嘱托,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那些话语,曾经是她前行的动力,如今却在爸爸离去后,化作了沉重的思想和情感枷锁,沉甸甸地压在她那瘦小的身躯上,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倍感艰难。每当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爸爸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便如同滚滚雷声,在她的耳畔轰然回响。“孩子,你要努力上进,绝不能落后于人,要用优异的成绩让爸爸在天上也能为你骄傲。” 这一句句叮嘱,如同紧箍咒一般,时刻鞭策着她,使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家庭的残缺不全以及贫困的生活状况,又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悄悄地在她的心中种下了自卑的种子。在学校里,她总是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每一个同学的眼神、笑容和动作,在她看来都像是一支支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射向她的心房,让她痛苦不堪,却又无处可逃。然而,倔强的李妍妍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她总是努力地伪装自己,用顽强的奋斗和看似平静的外表,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深处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在班级里,她积极参与各项活动,成绩优异,表现出色,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眼中的榜样,可又有谁能真正洞悉她笑容背后隐藏的悲伤呢?

玉兰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李妍妍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的心好似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深深地刺入,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她深知,自己平日里对孩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完全忽略了孩子心灵上那沉重的负荷。她从未曾想过,要与孩子进行一次心灵的对话,去倾听孩子内心的声音,去了解孩子内心的痛苦。此刻,她在心中不停地责骂着自己的粗心大意,痛恨自己的愚蠢无知,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白羽的心情同样沉重得如同铅块一般。身为一名接受过专业教育的教师,他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回想起平日里李妍妍那略显异常的表现,他不禁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些细微的迹象,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如今都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他怎么就如此迟钝呢?竟然对学生内心的压抑和苦闷毫无察觉。他深知,自己在塑造这个孩子健全人格的道路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介入,早一点对李妍妍进行心理疏导,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令人痛心疾首的地步。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难道李妍妍内心的痛苦和压抑,不是早就露出了端倪吗?自己为何如此麻木不仁?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这种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我放学回家,常常看到妈妈躲在角落里,对着爸爸的遗像默默地流泪。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悄悄地躲在一旁,和妈妈一起伤心难过。有几次,妈妈发现我的眼睛红肿,问我是不是在学校和同学吵架了。我怎么能告诉她真相呢?我只能用各种谎言来搪塞她。虽然妈妈眼中充满了怀疑,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可是,妈妈每一次哭泣,都会让我心痛好几天。我只能把这些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然后更加拼命地学习。只有在学习中取得好成绩,我才能感受到一丝短暂的快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爸爸在天之灵感到欣慰。” 李妍妍一边诉说着,一边泣不成声,她的声音充满了哀怨和无助,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鸟,在风雨中独自哀鸣。

白羽和玉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让他们感慨万千。

“妍妍,是妈妈不好,妈妈太粗心了,忽略了你的感受。妈妈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却没想到你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妈妈对不起你!” 玉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自责,泪水夺眶而出,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将李妍妍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孩子遮挡所有的风雨。

白羽紧锁着眉头,愁肠百结。他苦苦地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才能帮助这个身负重担的孩子摆脱困境,重新找回生活的阳光和快乐呢?他知道,此刻对于李妍妍母女来说,同情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帮助这个极有前途的孩子重获新生,让她的心灵得到真正的救赎。

“前两天,老师和同学们都在骂你和白老师。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白眼、冷笑和鄙视,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我试图和他们理论,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他们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在我的心上,让我痛不欲生。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被一点点地撕裂,鲜血淋漓。我想哭,想叫,想骂,我只想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妈妈,你还记得那天上午我从学校回家的样子吗?” 李妍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泪眼婆娑地望着妈妈,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绝望。

玉兰轻轻地抚摸着李妍妍的头发,哽咽着说:“妈妈记得,可是妈妈当时却没有在意,妈妈真是太糊涂了!妈妈的心好痛啊,我的孩子!”

李妍妍那稚嫩的脸上挂着一丝惨然的笑容,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在泪水的浸泡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凄厉,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白羽的心猛地一缩,一阵剧痛袭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要爆裂一般。这种痛苦,他曾经在父母双亡的时候感受过,在大妹被人渣凌辱致死的时候感受过,在妻子离开人世的时候感受过,在和小妹分别而无法相见的那个暑假也感受过。每一次,这种痛苦都如同汹涌的波涛,几乎要将他吞噬。而这一次,李妍妍的遭遇再次让他感受到了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妍妍…… 我的苦命的孩子,你别说了,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玉兰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无助,让人听了肝肠寸断。

白羽强忍着心中的悲愤,说道:“还是让孩子说完吧,憋在心里会更难受的。” 他深知,李妍妍内心的积郁就像一潭不断上涨的湖水,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一个出口,让湖水宣泄出去,迟早会引发一场可怕的灾难。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帮助她疏导内心的情绪,让她把心中的痛苦和委屈都释放出来。

“我总是觉得有无数的恶鬼在缠着我,它们张牙舞爪,那黝黑的大嘴仿佛深邃的山洞,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我的眼前只有黑暗,只有陷阱,我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我不想上学,我只是想逃离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我想解脱,难道我这样做有错吗?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回去呢?我还怎么能回到那个学校呢?” 李妍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凄厉的哭声冲破了房间的束缚,在庭院的上空回荡,然后渐渐地飘散在远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仿佛都被李妍妍那忧戚而绝望的哀伤所笼罩,这哀伤是如此的浓烈,似乎让天地都为之动容。

李妍妍那哀伤而凄婉的话语,如同沉甸甸的陨石,狠狠地砸在白羽和玉兰的心上。听完她的讲述,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恨老师吗?” 白羽突然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

“不恨!我对老师只有感激,只有信任!只有尊重!” 李妍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真诚,让人无法怀疑她的话。

白羽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李妍妍说的是真心话。家庭的变故让她过早地成熟懂事,她懂得感恩,懂得理解他人的不易。“可是老师却给你和妈妈带来了伤害,老师想对你说一句‘抱歉’!” 白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老师,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其实我什么都懂,这怎么能怨你呢?” 李妍妍的话让白羽心中一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帮助李妍妍走出困境的决心。

李妍妍的泪水肆意地流淌着,那些泪水仿佛有着生命一般,一直流到了玉兰和白羽的心里,让他们的内心也充满了苦涩和疼痛。

母女二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沉浸在痛苦之中,她们似乎想要通过哭泣,把所有的不幸和委屈都宣泄出来。白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的心在流泪,为李妍妍的遭遇而流泪,为自己的失职而流泪,也为这个破碎的家庭而流泪。

小锁被妈妈和嫂子的哭声吓得不知所措,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哇啦哇啦地哭个不停,小小的身躯在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也能感受到这房间里弥漫的悲伤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去打扰母女俩的哭泣。他知道,她们需要这样一个宣泄的机会,需要把内心的痛苦都释放出来。他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她们情绪的平复,等待着那汹涌的情感潮水慢慢地退去。

窗外,原本不太大的风渐渐地加大了力度,呼啸着吹过。风声像是一首悲伤的乐章,为这个充满痛苦的房间增添了一份凄凉的氛围。白羽似乎听到了树枝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在为李妍妍的遭遇而叹息。他还听到了枝头上麻雀惊恐的叫声,那些小生命似乎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所感染,不安地在枝头跳动着。

院子里的鸡鸭也开始躁动起来,它们慌乱地跑来跑去,发出嘈杂的叫声,仿佛也在为这个家庭的不幸而感到不安。

终于,玉兰和李妍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白羽一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轻轻地说道:“白老师,让你见笑了,我们……”

白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感慨,让人不禁对他的过去产生了一丝好奇。

玉兰和李妍妍疑惑地看着白羽,眼中充满了询问的神色。白羽只是对她们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有些痛苦的回忆,还是埋在心底比较好。

玉兰站起身来,走到厨房里,端来一盆凉水,又从暖水瓶里倒了一些热水进去,调试好水温后,她先洗了把脸,然后用毛巾蘸了水,拧干后递给了李妍妍。李妍妍接过毛巾,轻轻地擦了擦脸,她的眼睛依然红肿,但神情却比刚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白羽见母女俩都收拾好了,便走上前,看着李妍妍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李妍妍,老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你要振作起来,为了你妈妈,也为了你自己。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不能让这些困难打倒你。”

李妍妍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着白羽和妈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迷茫。她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是对学校的恐惧和痛苦的回忆,另一方面是对白羽和妈妈的期望以及自己内心深处对知识的渴望。

白羽知道,此刻必须要趁热打铁,一举攻克李妍妍内心的防线,让她重新回到学校。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李妍妍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妍妍,老师知道你很害怕,但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地面对,才能真正地战胜困难。老师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帮助你。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李妍妍看着白羽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她想起了爸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孩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地去面对,不要退缩。”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老师,我听你的。”

白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李妍妍已经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帮助李妍妍走出困境,重新拥抱阳光。

玉兰也破涕为笑,她轻轻地抚摸着李妍妍的头发,说道:“妍妍,妈妈也会一直陪着你。”

就在这时,窗外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房间里的温暖和希望,渐渐地平息了下来。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院子里,给这个曾经充满悲伤的地方带来了一丝生机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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