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日子,郭品楠音信杳然,不堪寂寞的萧玉颖决定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告别小嫒时,两人难舍难分,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然留恋,也要分离。
她拖着行李箱在水泥路上滚动着,就像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这是一个初冬的上午,她在等待了无数个日子之后,郭品楠的身影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出现。她突然间就成了一只孤雁,茫然地不知该飞向何方,她的高跟鞋橐橐地敲击着冰冷坚硬的水泥路面,仿佛发泄着满腔的愤恨,路上一个无辜的小石块也被她当成了郭品楠,她飞起一脚把它踢得老远,那小石块翻了几个筋头才不情愿地停下来。
她来到长宁区新泾镇绥宁村,决定在这里开启自己的单身之旅,她现在彻底自由啦!她走进一条小巷,又退了出来,这条巷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由于时间长了发出一阵腐臭,原来这是一条死胡同。唉!真不吉利,由于自己心不在焉竟走错了路,她立刻像逃避瘟疫似的迅速逃离。
她从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出来,不禁有点怅然起来。她想要是租不到房子,只好去住旅馆了。假如自己是个男孩的话,也许会找个桥肚或什么避风的地方窝上一夜也没啥。天无绝人之路,在最后一个巷子,她看见一个红色的铁门,便走过去,抱着一线希望,几近哀求地问房东有没有房子租。那个被她误认为房东的女子说她是房东媳妇,让她稍等一下。接着听见她操着上海话喊,意思是妈妈有房间没有?这时一位中年妇人走出来问:“租小间还是大间?几个人住?”“一个人住。”萧玉颖迫不急待地回答。“楼上有一单间,刚搬走一个女孩。”说着招招手让她过去。太好了!她兴奋的真想跳起来。没想到在绝望的时候,又有人给了她希望,并且有了结果。她原想能找到房子,即便大房间,价钱贵,也要别无选择地租下来。现在正好满足了她的愿望,似乎上天有意恩赐予她的。
她拎着行李箱吃力地跟在房东后面,踩着铁板楼梯“噔!噔!噔!”地上了二楼。房东打开门,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先前的愁云顿时消散了,她连声说了两句:“阿姨,瞎瞎侬(谢谢你)!阿姨,瞎瞎侬!(谢谢你)”。她把行李箱往房里一丟,坐在那张单人床上休憩片刻。这时她才感到口渴,便从棕色的女士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太阳渐渐隐没了它的光芒,慢慢沉下去,它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它为这个工作日圆满画上了句号。
萧玉颖从室内来到阳台,凭栏远眺,右边的远处是农田,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延伸至村外。左边被参差不齐的楼房遮住了视线,前面也是一座座的二层小楼,一扇扇带窗帘的窗子掩藏着神秘。没有遮掩的窗子,有的虽然关着,但透过玻璃隐约看见室内人影晃动。那些开着的窗子,尽情展示着室内物品,红的绿的一览无余。俯瞰院内,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结构,设计上并没有什么技巧。房主只是为了多造一些房子租赁出去,多点收入而已。楼下的房间千奇百怪,没有统一的模式,所有的地方都派上了用场。大大小小的各种交通运输工具如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等拥挤不堪摆放在院子里犹如秦始皇的兵马俑。
萧玉颖不知自己是这里的第几位房客,也不知这个院子曾经发生的故事,女房东的笑脸依旧像花儿一样绽放。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你操着什么口音,她那亲切的笑容,让你感到这里就是你的家。
在附近的面馆,萧玉颖吃了一碗牛肉面,也许太辣了,她出了一身的汗,加之白天赶路又困乏,才想起该寻一家澡堂洗洗澡了。
她急匆匆跑回出租屋,带上几件换洗衣服,问了一位正在门口吃饭的妇人澡堂在哪?妇人告诉她,巷子出去右拐,然后再左拐,看见一个水锅炉,对面的巷子走到头便是。萧玉颖说声谢谢。妇人操着北方腔说,谢啥呀,俺刚来时也不知道,住久了哪条巷子都知道了。萧玉颖被妇人的憨厚逗乐了,禁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妇人还以为她害羞呢,接着自言自语:这丫头……
灯光昏黄,女澡堂内雾气弥漫,朦朦胧胧就像大山里的迷雾笼罩着神秘。此时沐浴的女人们脱去了一切伪装,在这个“女儿国”里返璞归真,展现她们的冰肌玉骨,这时没有尊卑,没有文明社会的伦理纲常,她们与水亲密接触,洁净身体,净化灵魂。
萧玉颖一边洗着,一边听两个女人的谈话。一个年长女人问另一个年轻女人看没看过电影《画魂》,年轻女人说看过。“哎,你说潘玉良真够胆大的,竟敢在女澡堂画裸体。”“本来也没什么,都是女人。”年轻女人边搭话边往萧玉颖那边瞟了一眼,仿佛她就是潘玉良似的。“我看到潘玉良被打时,我都哭了。”年长女人继续说道。“要我说画了也没啥,不就是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年轻女人边说便咯咯咯地笑。“你不怕是吗?我给你拍张裸照贴出去。”“去你的!”年轻女人在戏谑她的那个年长女人右臂上揪了一下,疼的她直叫,骂道:“死丫头,把我当成潘玉良了,亏了你还是个新女性。”
萧玉颖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觉得还是挺匀称的,可是假如做人体模特,那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没有这个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