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下雪了,在郭品楠的眼里,上海的雪景就像部长胡雪丽一样美。
自从部长帮他找到这份工作以来,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力量。他说不清究竟是胡雪丽部长的个人魅力还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最近,公司又招了不少新员工,宿舍都人满为患了。听说胡雪丽部长也出去租房子了,她把自己的床位腾给新员工住。为了减轻部长的负担,郭品楠主动提出让出自己的出租屋给新员工住,自己暂时去借宿。
他问了一位老乡,老乡说自己的老婆从家乡来上海了,没法合住,但可以介绍工厂的一位同事,他是一个人住。据老乡介绍,这位同事原来在家当老师,但当他看到家乡许多在外务工的已经住上了小洋房,开上了小车,有的还开了小公司,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时,不禁自渐形秽,人家可都是没有多高文化的农民工啊。自己虽师范毕业,有个固定工作,可养家都难,所以辞了公职,来到上海。
休息日,老乡请了这位同事吃饭,顺便叫了郭品楠,把情况简单一说,那老师姓林,也豪爽,便说:“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
每天看林老师也挺辛苦的,他在工厂做操作工,为了多挣钱养老婆孩子,他每天都八九点下班,然后回来做饭,疲乏了便喝点白酒解乏。他还有习惯就是写诗,用手机写了后也不发表,只是读给郭品楠听。每次看郭品楠那惊羨的眼神,他便感到安慰。用他的话说,他终于有了听众了。以往他写了以后总是大声朗诵给妻子听,妻子蔑视地说你告诉我,这首诗值多少钱?他便不再言语。是啊,诗与女人有什么关系呢?要说有关系,那她就是女诗人。但钱与女人肯定是有关系的。或许女人的生活中只有物质与金钱的满足,才能营造幸福的氛围。
在他辞去公职不久,妻子便与他分道扬镳,嫁了个包工头,日子过得比他这个知识分子丰盈多了。
他说他原来的梦想也不是当教师,他想做企业家,丰衣足食,家庭幸福,妻子穿高档名牌,子女受到良好的教育。他家乡的许多人已经做到了,可自己仍然停留在梦想的路上。
二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然无话不谈。郭品楠把自己所有的事都说给林老师听。当林老师得知他就是当初那个烧饼明星郭品楠时,张大的嘴巴半天没合拢。他开玩笑说:“妈呀,我居然与明星同床共枕。”说着装模作样拿出纸笔让他签名。郭品楠说:“还签啥名呀,画个烧饼得了!”林老师说:“这叫画饼充饥,你呀天天睡觉都有吃的了。”顿时小屋里传出一阵阵笑声。
静夜,雪飘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林老师已进入了梦乡,或许他又梦见自己站在讲台上精神抖擞地给孩子们讲课。郭品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在想着明天的生活。假如明天卖不了货,这一天就没有收入;假如这个月卖不了货,这个月就难以为继。这种背着压力的生活实在是他所不情愿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的身边有太多人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可是他们还不是同样要硬着头皮去做?不做,吃什么?喝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你又没有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郭品楠还一如既往地上着班。这日下班的路上,他正好遇见部长胡雪丽,胡雪丽骑着电动车,勃子上围着一条白围巾。她看见郭品楠便用手把围巾从嘴边往下扒了一下说:“你的房子让给新员工,你现在住哪?”郭品楠说:“在借宿。”胡雪丽说:“那哪行!你坐到我车上来!”郭品楠问:“上哪去?”胡雪丽笑笑手一扬命令道:“叫你上来就上来,哪有那么多废话?”郭品楠也不敢多问,只好温顺地坐上部长的电动车。
雪在上海的夜色里一片一片飘着,分外美丽。郭品楠扬手抓住几片在手心里很快融化。大约半小时左右,胡雪丽在一处小区门口停下来说:“到了!”郭品楠一看是闵行某小区,便问道:“你住在这里?”胡雪丽嗯了一声。
胡雪丽把车子停好,掏出钥匙打开门,打开电灯,郭品楠见是三室一厅的房屋,忙问道:“你们几个女孩住呀?”胡雪丽神秘地回答:“我一个呀!”郭品楠嘴一撇说:“奢侈!”胡雪丽没理会他,从卧室拿一个暖手袋扔给他说:“坐沙发上暖暖手吧,妹妹我弄点吃的。”
胡雪丽到厨房去了。郭品楠一边打量房间一边说:“原来雪丽妹妹今天请客啊!”胡雪丽在厨房答道:“小妹请哥哥还不是理所当然吗?”郭品楠走到厨房门口探一下头问:“要帮忙吗?”胡雪丽出来一个劲地把他往外推说:“不用!不用!”
很快胡雪丽就制了一个火锅出来,热气腾腾地端到客厅里。并拿出一瓶白酒说:“天冷,我陪你喝杯白酒!”郭品楠眼晴一亮说:“哟,看不出来雪丽妹妹还会喝酒。”胡雪丽说:“你以为做销售员容易吗?公关是最主要的课程。”胡雪丽把酒瓶递给郭品楠说:“哥,你来斟酒!”郭品楠在高脚玻璃杯斟了两杯。双手端给胡雪丽一杯,自己也端起酒杯说:“谢谢胡部长的款待!改日我请你!”胡雪丽说:“一个部门的,就不必客气了。”胡雪丽举起酒杯说:“为友谊干杯!为事业干杯!”郭品楠说:“为明天开单干杯!”胡雪丽说:“三句话不离本行,明天哪有会呀!”郭品楠笑道:“我这神经整天绷的紧紧的,整天想着开单呀卖货呀!还有没有革命理想?”胡雪丽嫣然一笑说:“可不是,你们卖不了货,二部业绩就受到影响,我这个部长就要挨批评,我的压力比你们还要大呀!”胡雪丽往火锅加了一点水接着说:“要说革命理想……”说到革命理想四个字时,胡雪丽竟忍俊不禁。“妹妹我曾经想做演员做歌手,想当一名女县长治理我们家乡的穷县,可是就是没想过做营销员。”郭品楠听着笑着,竟笑呛了,胡雪丽赶紧跑过来替他拍打后背,像哄孩子似的说道:“好了,好了,莫笑了!”
忽然胡雪丽又一本正经起来了。她严肃地说:“郭品楠,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就住在这里,不要再去借宿了!其实这套房并不是我租的,只是我的一个顾客听说公司暂时没房,反正她的房子暂时也无人租,闲着也是闲着,就借给我住段日子,公司有房了,再搬走。反正房子大,好几个房间,我一个人住又有点害怕,今晚起你就住那个房间吧。被子都齐的,明天你把换洗衣服带过来就行了,上下班我有电动车,我们兄妹也好有个伴。”
郭品楠听了心里一热说:“这……这方便吗?”胡雪丽说:“什么方便不方便,要方便有卫生间。”郭品楠正色道:“我是说,别人会不会说?”胡雪丽笑道:“你怎么还这么封建?男女合租房的太多了!再说,我是你领导,谁敢说闲话?”
胡雪丽盛了两碗雪白的米饭,郭品楠闻闻说:“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