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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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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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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上海》连载

第二十章

即将当上小学老师的萧玉颖,却因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郭品楠的一闹而泡汤,那个名额已经被别人顶替了。现在怎么办?还要工作呀,已经岁末工作也不是好找的。萧玉颖这天在看报纸,却无意中发现一家图书公司在招聘校对员,公司在宝山区。她便按照报纸上留下的公司电话打了过去。一个女孩子接的。萧玉颖问公司现在还招不招人,那女孩便问你现在住在哪些?是在职还是辞职了,并叫她明天上午乘地铁来公司面谈。第二日上午,萧玉颖准点来到公司。一进门便看一台台电脑前堆着如山的稿件,大家不停地忙碌着。一个叫珍姐的领班经理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然后叫另一个女孩教她如何校对,先试试看能否适应工作。萧玉颖学了几个小时感觉没有太大压力,便和珍姐说明天来上班。第二天当萧玉颖推开门来上班时,一下子怔住了,大家已经上班了,珍姐也在工作着。“我是不是迟到了?”她焦急地问珍姐。“没有啊,只因为年底业务量大,书商又催得急,我们只好起早加班了。”珍姐微笑着说。

萧玉颖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地铁来,地铁去,还要走一段路,感觉耽搁了时间。在公司的几个女孩怂恿下,她搬到了公司宿舍。自从住在宿舍后,她便和大家一样,每晚加班到凌晨,直到完成当天的工作,当然工资与业务量也是成正比的。萧玉颖与女孩子们开玩笑说:“原来你们教我住宿舍,是要我与你们一起夜战啊。”同事徐小萍说:“看你来回跑路多辛苦啊,不如辛苦加点班,还能多挣钱。”同事刘小倩说:“你没看淡季呢,业务量少,工资只能拿保底,想加班都没门。”同事王湘燕赶紧岔开话题:“小颖姐你觉得工厂三班倒辛不辛苦?”“工厂我是做不来”!萧玉颖笑着说。

好不容易等来个星期天,大家像笼中鸟一样被放逐大自然,个个叽叽喳喳不停。珍姐说要去做头发,刘小倩说去逛街,徐小萍拉着萧玉颖的手说要去购物。反正星期天是个放飞的日子,大家都去放松心情了。

萧玉颖和徐小萍从商场回来后,徐小萍就打开宿舍旁边的电视房看电视。她一边嗑瓜子,一边笑个不停。萧玉颖推门进来说:“看把你高兴的,什么节目呀?”“你看!你看!”徐小萍笑得更加放肆了。男同事听到电视房有人说话,便冲进来问道:“干啥呀?矜持!矜持!哪像个淑女!”两人一看是排版员谢学士。徐小萍随手扔过来一只红棉拖鞋,白了他一眼说:“又不做你女朋友,要你管!”谢学士见拖鞋砸过来,慌忙接住,就势砸到徐小萍身上,悻悻地说:“有来无往非礼也!”一边说一边狼狈地逃了出去。

那日,萧玉颖正在折校《政治中的人性》,听到编辑在喊她,便走过去。编辑说:“今天教你一些基本常识。书刊由封面和书芯组成……常见的开本是16开本、32开本和64开本……常用字体,比如宋体、仿宋、楷体……版式也要注意。这种叫做背题,有的出版物要求二级标题少于三行正文即算做背题;三级标题少于一行正文就算做背题……要多学习,多实践,不懂的可以请教珍姐,她可是这一行的佼佼者。”珍姐正在审稿,忽听编辑夸自己,便对萧玉颖说:“别听他瞎说,他这是借我夸自己呢!”编辑说:“新人嘛,要多帮助人家!”坐在编辑左侧的小静立马把头探过来说:“可不要热心过头喽,人家可是大姑娘。”编辑拿起一本书在小静的头上拍了一下说:“没事做啦?把这本《论灵魂》校一下。”小静赶忙缩回头嘟囔道:“谁没事啦,我排版呢。”忽然小静电脑上的QQ头像闪了几下,编辑正好看到,便吓她说:“老板来了,正在维修机器的维修员姚正修接过话茬问道:“你怎么知道?”正在工作的员工们抬起头对视了一下,有几个员工说:“啊?真来啦?”姚正修回过身说:“好像坐飞机又走啦!”听说老板又走啦,大家又松了一口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室内气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萧玉颖虽然很努力,可还是出现很多错误。不是刘小倩发现拼音错误,就是小静发现文字错误,要么徐小萍发现标点错误,谢学士发现版式错误。编辑让萧玉颖再校一遍,可还是校不出来。编辑和颜悦色地说:“没事,没事,你也别难过,曹雪芹也不是天生就会写《红楼梦》的。”珍姐说:“怎么又扯到曹雪芹身上了?”编辑说:“我是说我干了这些年编辑也不会写小说,当不了作家,只能委屈当编辑喽!”

为了下苦功夫尽快掌握校对业务,萧玉颖星期天专门去了徐家汇的一家书城,那里的书很多,各类书籍应有尽有。她一进门便发现今天人特别多,以为星期天买书的多,也不足为怪。往里走便看见一条长龙排到门口。她使劲挤到里边一看,原来是明星作家在签售自己的畅销书。购书者大多是年轻的追星族。他们一个个拿着签名的新书喜悦而去。有的男孩子还叫作家在自己的衣服后面,或者胳膊上、脸上、手上签上名,他们想带着明星的光环行走。

萧玉颖没有去凑热闹,虽然很想买一本明星作家签名的书留念或者回家乡炫耀。可是女孩子对经济还是比较克制的,不像男孩子月光族。盘算了一下,觉得那本畅销书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而当前是要买一本业务书来应付在公司里岌岌可危的局面。自己再不能整天挨那些损友们批评了,虽然她们是好心好意。

萧玉颖想在老家农村可没有这些买书的,他们只知道种田,劳动,丰收,有个好年景,好收成。吃饭,睡觉,结婚,生娃,书不书与他们没关系。至于看书看得流泪,看书看得殉情,他们会说那是城里人没事做,吃饱了撑的。当然自家孩子看书学习,他们没有异议,那是天经地义的。可多数人认为曾经考上学还能安置工作,现在考上大学又能如何呢,还是得自己出去打工,索性孩子认识几个字,或者上个高小,初中就出去养家糊口了。

萧玉颖毕竟来上海了。这个国际大都市的每一滴水都能化成她的每一滴眼泪。也许远不止她一个女孩。就连郭品楠这样的建筑工出生的汉子,也未能抵挡住这黄浦江的浑浊,这黄浦江里又有多少属于他郭品楠的眼泪呢?萧玉颖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曾经未来的夫君。自己来书店是干什么来了?难道期望与郭品楠相遇?郭品楠的那双捧泥土的手也能沾染这都市的儒雅清韵?如果遇到他,不是他来错地方,就是自己来错地方了。

她从一排排书架前走过,浮光掠影这些摄人魂魄的东西。终于在一排业务书里找到了一本她急需的书《当代校对实用教程》,沉甸甸的分量,足以与金子相媲美。

这本书买回来后,没想到公司为她报销了,她欣喜万分。

校对员萧玉颖从此不再受冷眼,因为她有了指导自己的老师。

有了书,加上平时大家的帮助,萧玉颖渐渐步入佳境,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下班后无论在哪,总能看到她捧着书蹙眉思考。

这日,萧玉颖端着书走进电视房。沙发上刘小倩与谢学士正抱在一起激吻,以至于进来人了,也没发觉。萧玉颖想笑,便悄声说:“珍姐来啦!”两个人听到说话赶紧松开。萧玉颖说:“恋爱啦?公司可不许谈恋爱哦!”谢学士刚想解释,被刘小倩一把捂住了噹,并把他往外推,谢学士顺势逃走了。刘小倩慌忙献殷勤地快速拿起一块芝麻饼,封住了萧玉颖的嘴。萧玉颖嘟囔了一句:“别贿赂我!”刘小倩小声说:“小颖姐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替我守住哦!”“什么秘密?”萧玉颖咬下半块饼拿在手里问到。刘小倩说:“其实我们在家里订的亲,不是在公司里谈的。因为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没公开。”萧玉颖笑着说:“哦,是这样!”她想起自己和郭品楠也是在家乡订的亲,到上海却分手了,不禁心里一酸,眼里涌出了泪水。刘小倩见了忙问:“小颖姐,你怎么哭了?”萧玉颖赶紧撒谎:“吃饼噎着了。”刘小倩信以为真,忙拍拍她的后背,然后说:“平时看不出来我俩是恋人吧。”萧玉颖点点头。

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剧。刘小倩边嗑瓜子,边看电视。谢学士从外探个头说:“上班了。”刘小倩和萧玉颖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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