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为了买这辆自行车，萧玉颖斟酌了好几个晚上，女孩子对经济总是有计划的，不像男孩子有多少花多少，花光了，只好勒紧裤腰带到处去借。

买车的主要目的是上下班方便。一旦工作有着落了，自行车马上便派上用场。坐公交、地铁花钱不说，要是转上几路，不但费钱，还耽搁时间。另外，买菜或休息天出去玩，也方便多了。

这日上午，冬阳温暖地照着，万道金光簇拥着这个繁华的都市，喧闹的市声让整个城市欢快起来。

萧玉颖骑上这辆崭新的嫩红色自行车，心情豁然开朗起来，阳光射到锃亮的钢圈上，发出炫目的白光。她想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再说，顺便再找份工作。

新车就是好使，她没费劲便轻松地上了一座桥，从桥上下去就不用蹬了，它自己借着惯性就会驰出去老远，等车子自动停下来时，已到了仙霞西路。一阵风袭来，接着是刹车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原来一辆公交车在她的左侧停了下来，她慌忙跳下自行车上了人行道。这时，公交车门打开了，陆陆续续有上上下下的人流涌动。她抬头看看站点，便在心里记下了。假使逢大雪天还是要坐公交的。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交警拦下，罚了十元款。她问凭什么乱收费时，交警振振有词：“侵占人行道。”握着罚单，她冲着交警说了一句：“把帽子戴正！”

马路斜对面有个售货亭。她在绿灯亮了的时候，穿过马路在售货亭买了一瓶饮料，稍歇片刻之后，她又沿着这条路往前骑去。

返回的时候，已是一片灯海。她没有走原路，她沿着一条沟渠往前走，走了一段，眼前豁然一亮，她仿佛走进了一个小的王国。沟渠左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右边是菜市场与门面房。从路头望过去，两边的路灯恰好构成两条平行线。

萧玉颖推着车走进市场内，她想顺便带点菜回去。此时，大多正规摊位都收摊了，只有地摊还有人。她还未走到地摊前，卖菜的便笑容可掬地问她买什么菜，她选了爱吃的疏菜，便回去了。

今天，萧玉颖感到特别累，也许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缘故。从前郭品楠在身边的时候，走再远的路，她都不感到累。现在他离开了她，她不禁感到一阵悲凉。冬天才开始，为什么她的心提前结冰了呢？她突然间情绪骚动起来，怒火在燃烧。她急切地跑到外面的电话亭。电话亭里一个女孩正在打电话。她是给家乡的男友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争吵得很厉害，就像那次她和郭品楠激烈争吵后分手的那一次。从电话里得知，他们两人争吵的内容。男孩大概是让她回家结婚，她说自己已经习惯在上海生活，她有自己的事业，她不愿现在就回去结婚。男孩说你不回来就说明你变心了。女孩说随你怎么想，我就是不回去。萧玉颖在那个女孩打完电话后，不禁仔细打量起她来，这个女孩齐肩长发，长得很清秀，打扮得也很时尚；如果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还真没人敢把她当成外地人。

萧玉颖给她妈妈打了一个长途电话，问她郭品楠回家没有，其实她挺希望他回家了，然后向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哪怕是言不由衷，她都会给她机会。然而妈妈说他没回来，他母亲也不知他的情况。挂上电话，萧玉颖神情呆滞地回到出租屋，上楼时差点摔倒了，屋内的镜子照出她瘦削的面容，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泪珠禁不住要落下来。

第二日，萧玉颖又来到昨天回来路过的那个市场。八九点钟的时候，市场内人流如潮。她找了一处放自行车的地方锁好，便先从菜场开始转悠。当她转到卖鱼处时，便弯下腰看看正在玻璃器皿中游动的鱼儿。有鲫鱼、鲤鱼、鲢鱼、扁鱼等，它们像是在大海中翱游一样钻下翻上。萧玉颖笑着在一只大鲫鱼的脊背上用指头戳着逗它玩，口里还不停地喊着：“让你跑！让你跑！”卖鱼的看到她充满童真的样子，便笑着问：“买鱼吗？”萧玉颖听到声音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甩甩手上的水微笑着回答说：“改天再买。”

从市场内出来时，差点跌了一跤，她正好踩在了半截山药上。她找了一片瓦砾剔净了鞋底，便挤到一处首饰店里，看姑娘们挑选手饰，看了一会，她见姑娘们陆续离去，便跟着离开了。

这时，她觉得有点饿了，便走到一家蒸包子店，买了两个菜包正吃着，不经意看到店门口贴着招工广告。她便问卖包子的情况。卖包子的这个女孩穿着白上衣，戴着白帽，乍看还以为护士呢。这个女孩很客气地告诉她，老板娘在里屋，让她去找她面谈。

老板娘满面笑客地接待了她。问她家住哪里，结婚没有，是否有住处。萧玉颖一一作了回答。老板娘说店里就是上午晚上忙些，中午较闲，包吃无住。工资待遇：刚上班每月八百元，工作满一年再加，加多少，她没说。萧玉颖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她想这里离出租屋较近，而且不用加夜班。老板娘说如果没其他事，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第二日，萧玉颖按时来上班了。老板娘让她跟一个叫嫣然的女孩后面学徒。嫣然告诉她，这里的工作很轻松。有一个女孩临时有事请假了。现在前面只有她俩。嫣然还指着笼子里的大包子给她看，告诉她，这种是猪肉包，这种是青菜包，这种是豆砂包，并告诉她包子的价钱。萧玉颖穿上白衣，戴上白帽，便瞬间觉得自己专业起来。她看着嫣然戴着薄膜手套用夹子很熟练地夹起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她时而把中间的笼子放在上层，时而把下层的笼子放在中间，只见她的手上下翻飞，有条不紊地把包子送入顾客手中。

这时忽听人群中有人叫喊：“孙二娘，还有人肉包子没有？”萧玉颖听了吓一跳，正想问。老板娘笑着从屋内迎了出来骂道：“死胖子，我正寻思着要宰你呢，这倒好，送上门来了。”嫣然悄悄地对她说：“这是老板娘的老乡，这里的常客，常把老板娘叫孙二娘，玩笑呢。“就是《水浒传》里的孙二娘？”萧玉颖笑问到。“应该是吧，因为她也姓孙。”嫣然笑回道。“你去盛碗辣糊汤，再带几个包子给他送过去。”嫣然朝里努努嘴。萧玉颖盛了碗汤，又在碟子里放了几个包子送到他的桌上。“这丫头刚来的吧？蓉儿呢？”胖子问老板娘。“是啊，蓉儿家里有事，回去了。我这人手不够，又招一个。你慢吃，我那边还有事。”老板娘说完便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忙去了。胖子一边吃，一边嘟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和屋里人说：“乖乖！老板娘招的都是靓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