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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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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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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上海》连载

第二十六章

公司第一个礼拜是培训新员工。系统地学习产品知识,电话营销常识,如何拜访客户等。

郭品楠从没想过卖货还这样有学问。他想起从前与师父卖烧饼时,都是别人主动上门,不愁烧饼卖不掉的。现在却是被动地卖货。然而真正给他带来信心的,还是从那次营销会议之后。

这是他第一次电话邀约顾客,还算幸运,开会那天来了两个顾客,一个是叔叔,一个是阿姨,同伴们热情地教他该怎样做,部门经理胡雪丽还帮他开了单。他在旁边亲眼目睹经理的话术,那话说出来就不一样。

郭品楠渐渐爱上了自己的工作,没事时,他就刻苦钻研业务,居然在新员工考试时通过了。胡雪丽说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要有良好的心态,这样才能做成事。

上海分公司有好几个部门,郭品楠属营销部门。营销部又设数个小部门,每个部由部门经理(部长)、助理与员工组成。郭品楠被分在了二部,二部部长胡雪丽,也就是介绍他来公司应聘的那个姑娘。这个姑娘长相清秀,为人热情,业务能力强,在分公司业绩可是数一数二的。让这个年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做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的领导,郭品楠着实有点压力。压力归压力,但在这个小领导手下工作很顺心,尤其是自己的工作还是她介绍来的,所以自己还得感恩,努力工作,多出业绩,方能对得起部长。

做营销虽然自由,可那是要看业绩的,所以虽然自己支配时间,可也不是一味地玩。这些时间,你要合理安排自己的工作内容,比如到公园或社区收集资料,拜访顾客……由本部部长主持的早晚会还得参加,如有特殊情况电话向部长说明。假如三个月业绩未达标,那就得自动辞职。销售公司与其他发固定工资的单位不一样,业绩高,收入高;业绩低,收入低。这就是同一公司,有人成为富翁,有人沦为乞丐。提拔领导岗位,基本上也是看你为公司挣了多少钱,没有能力在销售公司是呆不下去的。即使公司不炒你,身边人也不会要你加入他们的团队,因为你背分。没有哪一个团队愿意收留不创收的队员。

郭品楠的这条路是情急之下胡雪丽指给他的,当然如果是传销公司,恐怕郭品楠已经被软禁了,那他的结局一定会很惨。

胡雪丽毕竟不是传销公司的一员。郭品楠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明察暗访,终于可以放心地去干自己的事业了。郭品楠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当做自己的事业,可是当他看到那些男生女生们每天阳光般的笑容,心情也着实好了许多。他早已忘记了自己这颗曾经的所谓的明星转瞬即逝的殒落,也忘记了院落里烧焦的糊味,忘记了小玉的离开,忘记了一起到上海闯世界的那个叫萧玉颖的前女友。

郭品楠在大厅内几十部电话的男女生混合声中找到了自己的快乐,这快乐不是他一个的,是大家的。

电话机旁的每一位工作者面含微笑,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称谓从他们口中传出,他们愉快地交流着沟通着。有时候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幽默、滑稽,禁不住都笑成一片。如小张电话里称呼了半天叔叔,结果电话那头却说,孩子,我是阿姨,不是叔叔。小张一惊讶,妈呀,说了半天,您是阿姨啊!

小黄一次打电话,一口阿姨阿姨地叫着,对方却说,我哪是阿姨,我是你奶奶。然后小黄赶紧道歉,奶奶,我错了,您的声音怎么这么年轻啊。

郭品楠一次和一个阿姨沟通时,说了半天,本来阿姨很高兴的,不料郭品楠把名字弄错了,结果阿姨说,名字都没搞清楚,还和我聊什么?说完挂了电话。旁边的同事张胜玮逗他说:“郭品楠,好大的一个单,没啦!”

二部部长胡雪丽知道了这件事,便安慰他说自己会向阿姨解释的,别因为一点小事影响自己的心态。第二天胡雪丽带着郭品楠专门去拜访了这个阿姨,这个阿姨得知他是新员工时,便心疼地说:“小伙子,阿姨帮你一把,在你这买点货,不然又要被炒鱿鱼了。”胡雪丽卖老资格说:“阿姨是看我的面子哦。”郭品楠便向部长和阿姨道谢。

回来的路上,郭品楠兴致盎然,他对胡雪丽说:“没想到上海的阿姨心肠挺好的!”胡雪丽说:“当然!”

没多久又一件事让郭品楠的激情下降。原来郭品楠送货时,遭到老人子女的反对,被骂了一通骗子后,逃之夭夭。他忽然想起曾经小玉做了一道菜叫“骗子泪”,难道自己真是骗子?

开晚会时,部长看到郭品楠脸色难看,便问为什么。郭品楠便一五一十说了。大家都笑了。部长说你所经历的,我们全都经历过,对我们来说太平常了。我们要争取人家的理解。郭品楠见大家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便释然了。张胜玮说如果天天开单,上海有一座大楼就是我的了。大家都被他的诙谐逗笑了。

坐在后几排开晚会的一部部长付晓琼看二部这么热闹,便也加入进来。她说看人家二部多热闹,我们一部也要努力啊!

晚九点左右,郭品楠下班回到松江出租屋。下了一碗面。现在的郭品楠突然觉得松江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他觉得在徐家汇上班,还是到长宁区租房比较好,那里的房子要比徐家汇便宜。松江到徐家汇实在太远了,况且现在住的又是松江最偏僻处,比松江出口加工区还偏远。部长胡雪丽也主张他租近点,或者住公司宿舍。他不习惯排队洗澡,排队上卫生间,人多了他不一定能睡着觉。所以住公司的想法被他淘汰了。他选择回到长宁区或许是有感情成份的。刚来上海时,他和自己心爱的人就租房在长宁区柳叶镇,那里留下了他俩共同的回忆。

于是次曰,他便向部长请了半日假,回到长宁区柳叶镇租房子。房屋很难租,好不容易租了一间新建的二楼民房,他便如获至宝地住了进去。搬完家,他便高兴地给部长胡雪丽打电话报告喜讯。胡雪丽哪知他从前的故事,只是一个劲地说:“祝贺你,有公司不住,怪人!”郭品楠听到怪人二字,开始浮想联翩。也许自己正如胡雪丽说的是个怪人,不然萧玉颖与小玉为什么都离他而去呢?也许长宁永远是他的爱,也永远是他的痛。

他站在二楼阳台上,望着眼前这些高高低低的建筑,那些他记忆里的砖瓦钢筋瞬间浮现在眼前。不是吗?他曾经也是这个城市的建设者。对面的楼顶上晾晒的几条被单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面建设者的大旗插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的角落。那些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照射的一件件衣服、鞋子,甚至还保留着油漆的颜色和味道。

谁家的窗囗随风传来琴声,如泣如诉,他怎么感觉弹琴人像是萧玉颖呢?如果在这里听到她的琴声,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俯视商业街熙来攘往的人流,进进出出。忽然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那背影是那么熟悉,那穿着高跟鞋的步姿多么像一个人哪!对!是小颖!是她没错!郭品楠奋力跑下楼,没命地向商业街冲去。当他到达商业街时,再没找到白色的背影,正在茫然四望吋,没想到刚才那个背影又出现了。她从一家店铺迎面向他走来,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但不是萧玉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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