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柳春花一步到了县民政局。柳春花迟迟未到,我站在民政局大门口徘徊、踯躅。回想起领结婚证那时,民政局的阿姨和蔼可亲。我把买来的糖果全部发给了她们,她们嬉笑着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还百年好合呢,现在儿子倒是生了……”我怀着晦暗的心情自言自语。
“走!”
柳春花一句话,打断我的思绪。
民政局的人说:“现在十一点半了,你们下午再来。你们先去把离婚协议书写好,楼下面的打印店里有,格式就照那样写。”
我和柳春花穿过大街,来到一个僻静处。
柳春花说:“财产一人一半,娃娃给你,你对你妈没良心,以后儿子也不会对我好。”
柳春花冰冷的眼睛充满了杀气。“如果你家不服,可以找人来我家打!”
我绝望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让我感到陌生和可怕。我愤然地说:“我家不是土匪恶霸,动不动就打。”
“你家离婚是有根的,你爹离婚,现在你离婚,以后你儿子还要离婚。”柳春花冰冷地说着,那眼神像沉放在冰窟里几年没拿出来的死鱼的眼,充满了寒气。我的心在极度的膨胀又在极度的收缩,像装进了上万只虫子,让我难受和窒息。
我怒视着柳春花,一句一顿地说:“离就离,离了滚。财产全部给你,就连你姐夫欠我的一万多块钱也给你,只要你,滚远点就行。”
“哼!”
柳春花冷笑一声,说道:“你肯,你爹也不会肯。”
“我在协议书上写明,女方家来搬东西时,男方家不得阻挠,行不行?”我大声叫嚷起来,街道上的行人,怪异地看着我们。
县民政局等着离婚的有六、七对,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
“哎!过场年,就有这么多人离婚。”我轻笑着自叹、自语。
“我们是第几对离婚的?”我向民政局的阿姨问。
“今天,是第六对了。”民政局的阿姨一边在我的结婚证上写作废两字,一边平淡地说。
“你们有孩子了吗?”民政局的阿姨问。
“有,一岁多了。”柳春花答。
“孩子还小,你们怪能忍心的,男方是否需要女方付给孩子抚养费?”
我答:“不需要,她没有工作。”
临走时,柳春花说:“我们不离了,还可以吗?”
民政局的阿姨白了柳春花一眼,说:“刚才就想好,现在来不及了,你们只有复婚。”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我打电话给柳莹花,告诉柳莹花:“婚离了,但是,我等着复婚。”
我失眠了,连续几晚,我都会从睡梦中醒来。
尖嘴钳看到我伤感的样子,安慰我:“离婚,是她给你的一次重生的机会。上帝为你关了一道门,又会为你打开一道窗。”
我坐在电脑前,一脸的沮丧。尖嘴钳问:“男人最珍贵的是什么?”
“眼泪!男人的第一滴眼泪。”我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不要无视男人的第一滴眼泪。”尖嘴钳自语自艾地说着。
“不要无视男人的第一滴眼泪!它比男人的血还贵,明天我要把它发在我的博客上。”我伤感地说着,尖嘴钳仰躺在我的床上,漠视地看着屋顶。
深夜,我又醒来,睡意全无,我走出家门,在小站的院子里静静地伫立。圆圆的月亮镶嵌在蔚蓝的天幕上,仿佛一口古老的井,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装在里面。
鲫壳鱼的灯还亮着,鲫壳鱼睡觉时经常不关灯。鲫壳鱼说,一个人太孤独,开着灯,心情会好点。我返回家,关灯躺到床上。鲫壳鱼的灯光和月光把我窗后的树影投射到我的窗帘上,隐隐绰绰。看着斑驳的窗帘,我思绪翻飞,不由得眼泪又掉了下来。很久,很久,我自语默吟起来:“离婚后的第八天,开灯、起床,然后小便,看看手机,是凌晨三点半。昨晚还好,是四点半。说好别流泪,说好要坚强,是谁的遗忘,把长裙晾晒在我窗后的铁丝上。调皮的月亮啊,是要把她的长裙穿。”
我睡意全无,心里波涛涌动,有很多话要倾诉,我翻身起床,拉亮灯,找出一本笔记本,写下一首《鹧鸪天(离愁别绪)》:
缠卧寒衾三更半,思思欲睡不觉寒。梦里梦外难思量,千年幽情同台唱。寒露半,小雪伤,莽莽青山望秋残阳,幽幽此情系何树,昨日春花春已赏。
由于不懂写词,只能力求做到词中有儿子秋阳和柳春花的字眼。把一首词编凑出来,天已微微放亮。天亮了,等待我的又是一天繁重的工作。
父亲打电话给我,柳春花及家人来搬东西,让我赶快回家。
我说:“我正在干活,管他们的,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
“他们什么都想要,连窗帘都给下了,那可不行。”父亲生气不满地说。
我无奈地说:“管她的,她拿走的东西越多,往后她失去的东西会越多。”
“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切按协议来。你上好你的班,怪事。”父亲大吼一句,气愤地说着。
挂了父亲的电话,我继续干活,心情别提有多郁闷。十多分钟后,大炮在对讲机里喊我,他在车站运转室里驻站防护。
“库星,赶快回来,你妈被打得满脸是血。我帮你家报了警。”
我心绪烦杂地回到小站。小站的院子里,父亲站在一辆汽车前,不让汽车起动。父亲气愤地说:“今天你们什么东西都想要,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按协议来,协议上给你们的东西,你们搬走,我不多半句话。协议上没写的东西,休想拿走。”
柳春花泼辣的语气中夹杂着藐视地说:“我想拿就拿。”
父亲坚定地说:“休想!”
“不是你,我们会走到今天?你家离婚是有根的。”
对于柳春花的讥讽和诽谤,父亲暴跳如雷。他用手指着柳春花骂道:“瞎扯你妈的淡,你成天去赌,你无视老人,你敢拿刀砍老人,你背着我儿子去外面瞎搞,这些都是我教你的?你逼着我儿子去离婚,又是我教你的?”
面对父亲一连串的质问,柳春花恼羞成怒。
“我今天还要砍。”柳春花说着,从汽车车厢里抽出一把斧头,把斧头举过头顶,走向我父亲。斧头是我从街上买来专门砍猪脚用的。
父亲毫无惧色,指着柳春花怒吼:“你敢,你来砍,我六十多岁的人了,今天拼了这条老命值得。”
“小短命鬼,你敢砍,你砍死人,你不想活了。”岳母将柳春花手中的斧头夺下,朝向我骂道:“库星,我今天算是把你看清了。”继母急忙走下楼房。
“没你的事,回家去看着孙子。”父亲喘着粗气说。
继母的右眼角上方一片血迹模糊,血还在不断渗出,已把右眼遮住。派出所民警也已赶到,正在摄像取证。
“把我的影碟机拿来,藏着干什么?”柳春花恶狠狠地对我说。
“你的?”我问。
柳春花说:“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讲的话还不如放屁。”
“要不先把车扣下来,按协议办事,属于你的东西留下。”民警问我。
“不用了,我留着没有什么意义。”我答。
民警又问继母:“谁打了你?”
继母说:“小邓!她姐夫。”
柳春花怒恶地说:“我今天还要打。”
柳春花胸前挂着一串钥匙,钥匙环扣上有一把小刀。柳春花取下钥匙,掰开小刀,走向我继母,被邓立钱制止住。与此同时,民警用照相机拍了下来。
民警离开时,对父亲说:“你们先去包扎伤口,明天到派出所里来。”工友们陆续回到了小站。尖嘴钳和我把民警送到小站院子门口时,民警气愤地说:“要不是我穿着这身警服,我上去就给她两个动作,会有这样的女人。”
父亲在紧锣密鼓,准备着起诉邓立钱无故殴打继母,造成继母人身伤害。
我在父亲那儿吃饭的席间,父亲气愤地说:“我这回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告倒这家人,欺人欺到这个份上。要说是你妈,骂了他邓立钱,他邓立钱打你妈,我还想得通。你妈又没骂他,他那么下得手打你妈,我看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你当时没在,他邓立钱打你妈就像打小猪小狗一样。我不告他,让他逍遥法外?你叫我怎能甘心,你叫我怎么能对得起你现在的妈。”
我说:“邓立钱打我妈的时候,我没在场,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你们在写起诉书时,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要被人家抓到辫子。否则,就因为一点小的纰漏,全盘被人家否定。”
父亲不满地说:“实事求是,我亲眼看着的,难道还会有假?”
我说:“到法庭,人家要的是事实、真相,如果你们例举的事实不准确、全面,夸大或缩小,即便你们有理,也会打输的。”
父亲更加生气地说:“说你妈的那个球,那个夸大?那个缩小?明明就是小邓打了你妈。难道,我还会冤枉他?明告诉你,要是这回打的是我,或是你亲妈,你恐怕不会像这样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人家说话,你岳母才是你亲妈呢。”
我被父亲训了几句,悻悻地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我狠狠地抽着烟,烟雾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柳春花打来电话让我把儿子抱去跟她在几天。柳春花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在镇上一家茶室里帮人照管茶室里的生意。开茶室的人叫李文杨,是镇农村信用社里的信贷员。
我把儿子从父亲家里抱出来,来到柳春花所在的茶室。茶室的一楼和二楼各有四个房间。一楼柳春花住。二楼的房间,稍大的一个房间里摆着两张麻将桌,其它三间小房间里各摆着一张麻将桌。
我和儿子在柳春花的茶室吃过午饭,一些赌客陆续到来。
柳春花上二楼去打麻将,让我和儿子也跟着去。在那间稍大的房间里有一组布沙发,我和儿子就坐在沙发上。由于感冒,柳春花不停地用卫生纸揩鼻涕。坐在另一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停地传过急切、焦灼的眼神。柳春花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而我却捕捉到她瞳孔上浮动着散乱游离的波光。我不喜欢这样的波光,它细碎游离像细碎的湖面。多次揩拭鼻涕后,柳春花包里的卫生纸用完了。正在柳春花留意四周,搜寻着各个角落找纸时,这个男人伺机站起身,把一包餐巾纸递给了柳春花。
柳春花接过纸,侧脸仰头瞟了一眼,浮动在她瞳孔上的波光,收敛得像一朵娇艳的六瓣形或是五瓣形的小花。
“今天不上班?”
“不上了,我来看看。”
“好不好打?”男人问。
柳春花说:“一般。”
话语间,柳春花娴熟地出牌、进牌。又有赌客来,男人就坐到柳春花的跟前,看柳春花打麻将。
“我儿子他爹来了。”
柳春花话音才落,这个男人就站起身,朝我走来,很客气地递给我一支烟,笑着说:“晚上别走,我还有两瓶好酒,晚上我们两个好好地喝两杯。”
麻将散场后,柳春花告诉我,这个男人就是茶室老板李文杨,和姐夫很熟络。
柳春花让我和儿子跟她回岳母家,当然还有李文杨跟着。这个李文杨与其说是柳春花邀请他,还不如说是他邀请柳春花,而我只是一个陪客。回到岳母家,他三大姑七大妈的把柳春花家的亲戚叫个遍,仿佛他才是柳春花家的二女婿,而我反而成了一个不亲不疏的客人。岳母没有和我讲话,邓立钱板着僵硬的面孔,对我视而不见,只有柳莹花像往常一样和我讲话。
再后来,我父亲和岳母家官司打赢后,邓立钱赔了我继母3千块钱,我再到岳母家时,邓立钱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他冲我大声呵斥:“你来这儿干什么?”柳春花私下告诉我,她姐夫要找人打断我的一条腿。
吃饭的时候到了,邓立钱热情地招呼李文杨上桌吃饭。我谨小慎微,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很尴尬地最后一个上桌。岳父在家,他一句话,打开僵硬的局面。他像往常一样,呵呵地笑着说:“姑爷!倒酒。呵呵,老头子要有三个多月没和你在一起喝酒了。唉!”岳父说着,用手掌抹了一下眼帘。
“你没得喝过?”岳母一声责骂。
“吃菜,不准讲话,今晚那个再敢多讲半句话,呵呵,喝酒喝酒……”
岳父眉头上扬,眼角处的鱼尾纹被深深地拉起。他先大呵一声,随后呵呵地笑着。
“你这个死老鬼,你吼你的大命,你是要死了。”岳母笑着骂,岳父咿咿呀呀做鬼脸,把桌子上的菜夹了几样给岳母。我和柳春花第二次离婚的时候,岳母心情沉重地对我说:“你们两个,我也不知道,你们一天究竟为什么要闹要离,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我想了几个晚上也没想通。我和你爸爸(岳父)刚结婚那几年,有些时候,穷了连盐巴都吃不起,我们都要过到今天来。你爸爸,知道你们又离婚,他淌了一晚上的眼泪,在他亲爹死那天,我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席间,李文杨无话找话说:“老邓,今年的生意怎样?”邓立钱摇摇头,表示出无奈。转而,他眼里含笑地说:“你还要再放点贷款给我。”
李文杨故作为难地说:“嗳!今年上面查得紧,你去年的5万还没还,要再贷就有点难了。”
李文杨说完话,看了邓立钱一眼,邓立钱依然眼含笑意,没有说什么。两分钟的沉默,李文杨又看了邓立钱一眼,邓立钱收敛住笑,一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李文杨信誓旦旦地说:“不过!只要我还在信用社一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邓立钱还是一脸的沉默,只是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着。
李文杨在抽烟的当儿,瞟了一眼邓立钱,说:“我想把茶室的规模和档次再提高点,茶室重新装修好后,全权交给小春管理。现在镇上打麻将的人越来越多,一天下来,收个五、六百块钱的桌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邓立钱并不想多讲话,但他还是说了。
“只要她愿意,我不敢多管她的事。”
柳春花说:“哪能有这么多。”
李文杨不置可否地说:“我还是保守地说,有些大老板,玩大的,一桌就可以收两百块钱的桌费。”
“啊……啊……喝酒,喝酒,太好喝啦,囔不囔嚒囔,那样不那样么那样,呵呵……”
岳父一连串咿咿呀呀地打哈哈。岳母说:“贷款的事,还请你多担待点,我家小邓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
“这你就多心我了,我跟小邓,几年的兄弟关系了,这点小事,我会料理清楚的。”李文杨以坦诚的口吻说。
几天后,柳春花又打电话给我,说想儿子,让我把儿子带去给她看看。
我跟父亲说:“柳春花打电话来,让我把儿子带给她看看。”
父亲生气地说:“她有什么资格看娃娃,她真有这份心,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这种女人你理她干什么。”
“可她毕竟是娃娃他妈,从法律上说不过去。”
“我不会再让她看我孙子一眼,有这样狠毒的女人,我没见过。我孙子你放心,你好好上好你的班,我会拿出命来给你带儿子。”
父亲的坚决,打消了我想把儿子带去给柳春花看的想法。
在人数不够的情况下,柳春花自然要上桌陪客人打麻将。李文杨不但不反对,还极力鼓吹,支持柳春花玩麻将。柳春花像深陷泥沼的羔羊,一下步入了广阔的草原,没有人再喋喋不休地阻止她打麻将。
又是一个街天,柳莹花来到我的住处,把我儿子阳阳抱走。
父亲知道后大骂我一顿,然后说:“要不,现在,我们两个去把娃娃抱回来?”我没立刻表态。过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去抱回来。”
父亲绝望了,他悲凉地往回走。陡然间,他转过身,大声斥责:“我听说,你们是不是要复婚?”
我无力地说:“没有。”
“没有?你一点男子汉的志气都没有,全天下就只有她柳春花一个女人?”父亲愤愤地说。
“我现在进退两难,再找一个来,谁敢保证她能对阳阳好。”
“好不好,关键在于你,你现在这个妈对你哪里不好?”
“好不好,只有我才清楚,你没当过晚儿子。你忘记了,你们有一次吵架过后,她把自己吃剩的一盘肉当着你的面,倒给狗吃,而你就饿着肚子坐在旁边。你忘记了,还有一次你俩吵架,她自己先把饭煮了吃好后,不奇怪,为什么她还要抬盆水来把灶膛浇湿,给我放学回来没法烧火煮饭。”我还想说,有一次,她的私房钱藏在什么地方连她自己也搞不清。她审问我有没有拿她的钱。我说没有,她就骂我,骂我吃家饭屙野屎,滚!滚你妈那儿去。她在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翻了个遍,小到一本书都要翻看。最后,她的钱是在你们的卧室门后面的一些破鞋烂袜子里找出来的。我只是把话含在嘴里打旋,没有讲出来。
“放你妈的狗屁,没你现在这个妈跟我勤俭持家,能有你今天?”
“勤俭持家?有些人,你就是给他几百万,她也会被饿死。很多时候,她给你一丁点的好,她都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她对你有多好。”
我说到这,父亲大声骂起来:“瞎扯你妈的淡,现在离婚的多了。今天早上,我还看新闻呢,当凭上海一天,就有几百对人离婚呢。一句话,只要你不复婚,你要找谁想娶谁,或是要买房,我一律支持你,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复婚,我们父子的关系就只能走到今天。你那个媳妇,还有你那个老岳母,把我整得够寒心的了。”
第二天,我到柳春花的茶室去抱儿子。
临走时,柳春花留我在茶室吃饭,我没有答应。因为,李文杨已和柳春花在一起搭伙了。柳春花到茶室不久,李文杨就搬到茶室来住。李文杨住在柳春花隔壁的另一个卧室,两人在一处吃饭。柳春花一再挽留,我只得勉强答应,但我提出,只能到外面去吃,并且只能是我和柳春花及儿子三人。
席间,柳春花打电话给李文杨,说:“哥,你自己回家炒点米线吃,我和我儿子他爹在一起。”我听后,心里泛着微微醋意。
柳春花说:“刚离婚时,自己很难过,所以整天沉浸在赌桌上,以此来麻痹自己。现在自己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一切都看得很淡,一切都无所谓。”
我觉得柳春花并没说谎,在柳春花说话的当儿,我好好打量了柳春花。柳春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不穿高跟鞋。柳春花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从鞋跟和鞋帮的磨损程度上看,可见她经常穿。柳春花的十个手指甲被她伺弄得晶莹透亮,长长的,可以用来打汤喝。柳春花比离婚前长得更加丰满,脸上再没离婚前的素雅之气。没离婚时,柳春花稍加打扮,不认识的人,都会说柳春花还没结过婚。离婚后的柳春花,不管怎样打扮,也只能算得上个美少妇。
我喝了两杯酒,觉得有些飘忽,借着心中的醋意,借机调侃柳春花。
“不如,把你李哥也叫来喝两口。”
柳春花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管他,我要抗议,我不再煮饭给他吃了。”
“再说,他姑娘会煮给他吃的。他姑娘前几天回来,我把饭煮好,他俩只管吃饭,吃完饭,抹抹嘴就走人,连碗都不帮我洗一个。”
我半开玩笑地说:“这是你该做的,作为一个女人,到哪里都是油盐柴米。”
柳春花不以为然地说:“该做!这年头,谁也不是谁的奴隶。”
我觉得话头不对,忙转过话来说:“他姑娘上几年级了?”
“上高二,他还有一个儿子,高中毕业,在外打工。他媳妇前年跟一个矿老板跑了,婚还没离,听说今年要回来和他离婚。”
吃完饭,我跟柳春花来到茶室。我的到来,李文杨表现得相当热情,又是递烟,又是倒水。而且,还吩咐柳春花为我削苹果,我觉得自己成了茶室里的一个客人。这在以前都是我吩咐柳春花的做的事。我顿然萌生一种被挫败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