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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谈理想
杜书香说：“要不这样吧，我来辅导你高中的课程，以后考大学，毕业了照样能当国家干部，不管怎么分配至少能留在本省，如果是定向培养，还能回到本地区、本县，这样你就能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你娘了。”
陈立柱疑惑地看着杜书香说：“如今大学招收的都是工农兵学员，不要说我还不符合‘有三年实践经验’的条件，就算是符合了，村里、公社里也不会推荐我的。”
其实，这些杜书香比陈立柱还要清楚。自从1966年“停课闹革命”，1968年响应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大批“老三届”（1966年、1967年、1968年高中、初中生）上山下乡后，全国的大学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到1970年才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而且明确招生办法为“废除修正主义的招生考试制度，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招生条件除政治和格外，还包括“具有三年以上实践经验，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有相当于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一般只招收未婚者）。还要招收一些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工人、贫下中农，他们不受年龄和文化程度的限制。理工科学员原则上专业对口”，以及“从农村中招生，应注意招收那些有三年以上劳动锻炼，表现较好，受贫下中农欢迎并为群众所推荐的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
也就是说，陈立柱至少还需要三年的实践经验。至于三年后能否获得“群众推荐”以及“领导批准”，并不是未知数，而是基本不可能。就算是他在村里和公社里表现很优秀，也得到了群众和领导的认可，但仍要从全国范围来看，因为1975年1月19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篇文章，杜书香是1975年6月主动要求上山下乡的，多少也受到了这篇文章的鼓舞，所以记得非常清楚，这篇文章的引题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主题是《我国有近一千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副题是“这是意识形态领域的一场革命，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反修防修的战略措施”。当时，全国的大学比较少，招收的工农兵学员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多，而且除了招生条件里规定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外，至少还有“近一千万知识青年”，陈立柱怎么可能从这么多人里面脱颖而出呢？说“基本不可能”算是客气的，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杜书香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毕竟她是从省会城市来的，要比陈立柱知道更多的小道消息。虽然她立志要扎根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可是既然已经把陈立柱当作亲弟弟，她就从心底里想让他有出息。再说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从眼神里也能看出他对辍学回家的不甘心，以及不能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苦闷。
所以，杜书香半是鼓励、半是劝慰道：“我有初中同学比我上山下乡早，听他们说知青点里已经有人开始偷偷复习功课了；我大哥在一个重点科研单位，听他说他单位里的科技人才已经有些青黄不接了。不管怎么说，国家需要有文化的人才，不可能永远这样。再说了，工农兵学员上大学也需要一定的文化知识，有了文化知识才能多为国家做贡献。即便不能上大学，按照最高指示‘好好学习，天天上上’总归不会错。对了，我有一个同学因为广播稿写得好、黑板报办得好，就被公社调到宣传科转正当了国家干部。”
陈立柱猛然抬起头盯着杜书香，挥动拳头表决心式地说：“姐，我听你的，一定好好学！”
那天，他们望着挂在半空的月亮久久地坐着，一直目送月亮西去。
那颗月亮挂在西天，那么的纯洁，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甜净，像一个农村人使用的盖稭，用秫稭串起来的盖稭，米黄色的浅白的撒上了面粉后的那种白。看着月亮，什么话也没有，只是看着月亮，可他们杜书香和陈立柱觉着在这个洁白的月色的夜色中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思议什么呢？年青人的脑子里又有什么值得翻天覆地的思想，那个时候的年轻人单纯而又纯洁。好像是陈立柱喊了一声“杜老师”，杜书香激灵了一下，什么也没回答。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不，不是的，也可能是的，是一个年青的含苞待放的姑娘的一种那样的羞涩的的东西萌动了一下。
陈立柱的青年人的一个十五小小子的血，热火一样的血可能是只能说可能是，但不能绝对不能说是故意的，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失去理智的萌动了萌动。他感觉到当前这个女人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女人，他于是就想梦中梦到了妈妈一样的感觉，他在梦中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受着母爱的温暖，感受着妈妈的柔情，是的，是妈妈的怀抱是妈妈的柔情是妈妈的爱抚。于是，陈立柱轻轻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喊她妈妈。
杜书香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了，听到了陈立柱在喊妈妈，她好像突然被唤醒了，像一个沉睡的母亲被要吃奶的婴儿喊醒了一样，她不自己的去摸了摸女人那个珍贵的部分，呡嘴笑了。那种微微一笑，月光下的微微一笑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那笑怎么就那么的个别，那么的甜蜜，那么的不得了。
陈立柱肯定没有看见那一笑，那微微一笑很倾城的一笑，他低下了头，暂时离开了月亮，在暂时离开的那一刻她杜书香完全就像一颗月亮装进了他的心中，一个半大小子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