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节 骨朵打工
杨钊回来顾不得伤感,家里父亲突发脑梗。忙前忙后半个月,花五千元。母亲看住父亲和孙子,他和媳妇骨朵又外出打工。
这次,他们不再进工厂。请村里神婆说:东去有财。俩口一起去郑州市一个单位,一个做餐厅服务员,一个打扫垃圾。
杨钊婆娘——骨朵,跟从杨钊来郑州市打工。没三个月,她的节俭就令大家耳目一新:骨朵是单位食堂的清洁工。她把剩余的馒头,带到租住的楼顶,晒干后收集起来,回家喂猪。油条让杨钊做早餐,面条捞干,给杨钊做“干面”。她把“正式工”好心施舍给的衣服,全部武装自己。多得穿不过来,才让杨钊穿。女士裤衩,杨钊穿着,不小心就漏了要害,她灵机一动,让杨钊反着穿。装扮得杨钊外头光鲜,内边全是“见不得光”的二货。住房是不能节省,日用品则没一个掏自己腰包。
大家都传说他们的故事。小老乡这样传:骨朵看一个小姑娘拿个饮料瓶,追了三条街。那个小姑娘害怕,忙把半瓶饮料让她:阿姨!你干啥?骨朵倒掉饮料,好心告诉:“别看我来郑州市不久,可不会喝别人打开的东西。再说,咱们要讲文明,不能随手丢垃圾!”
单位临时工则这样讲:“骨朵一年在家,不花一毛钱。她不买一块煤球。不是用电、用煤气,全是烧柴禾。吃自家的麦子,自家的菜地……过年,杨钊要买鞭炮?她奚落:这时候知道显摆?我结婚那个时节,你咋不舍得响俩串?提个录音机,播放那个鞭炮声小的,让我大姨笑话说:没有屁股放屁响!”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杨钊就是不当一回事。其实,他那些“小品”实在摆不上台面。
骨朵他妈来郑州市。骨朵带她在不需要门票的博物馆、公园、商场转得天旋地转。杨钊踏装垃圾的三轮接着丈母娘。骨朵破天荒在夜市点了四个菜,二升装的可乐,烤面筋……杨钊也喝饱啤酒。半夜,有些站立不稳的杨钊,跟在丈母娘后面,一边挽扶着丈母娘说话的骨朵:“给咱娘找个小旅社?觉得不好。”他连忙换:“找个宾馆的标间?我问小李,看他能否让他管楼层的媳妇能给个面子?”骨朵连着一包香烟钱也不想花。骨朵说:“咱娘跟咱们半年不见,今个儿,不睡觉!”
杨钊慢吞吞跟着进自己的出租房。寻思:“要不,到门卫那里混一夜?”骨朵不让去:“晚上出去干啥?不怕人家害你!反正,遇到你兜里就十来块钱,他们倒霉!就怕你打了人家,郑州的医院贼贵!”杨钊只好寻思:打地铺。
不料,骨朵伸开两个被子:“你睡那头,我和咱娘睡这头!”出租房那么小,床也不很大,被子又不是双人的。杨钊只好蜷伏着。蜷伏着难受,杨钊索性伸长腿,这丈母娘跟媳妇也顾不得这腿碍事。压着腿,娘俩半夜唠叨个没完。
还没完。连续一个星期。别人问丈母娘来郑州市待遇是几星级宾馆?杨钊愣是不说话。
杨钊他爹来郑州市看病。骨朵也按自家母亲标准。这让杨钊感恩万分。晚上,杨钊又犯难题:这下,不好办!公公、儿媳妇睡一个屋,于情于理都不通。他问骨朵。骨朵也拿不定主意:“咱爹应该给找个好点宾馆。他为咱一辈子,缺吃少喝大半辈子。可咱爹也不讲排场。他犯病。不知道大小便。不都是我做的?尿不出来,插了导管。他难受得哭天喊地。医生不在,没个男人。还不是我拽出来?要说,咱爹睡这里也没有啥。”杨钊点头称是。
到底杨钊他爹在郑州市是不是跟儿媳妇一个屋?一张床?打死杨钊,也不会有结果。
杨钊到底还是摊上大事!
骨朵的小表妹枝桠不等高中毕业,就要出去打工。在南方兜了三年圈子,还是没给家拿回一分钱。她妈是骨朵的三姨。真拿女儿没门。让她相亲,她嫌人家个子矮:“上炕还要搭着梯子。”高个,她嫌人家傻乎乎:“现代社会,靠得是脑子。没长脑子就是傻子。”她妈没好气:“你咋不照照自家?”看看闺女瞪眼,就生生咽下后面半句话。
过年走亲戚。她见着比她妈差十几岁的老表姐很投缘:“姐,听说你跟我哥到郑州市发了!从头到脚都是品牌?”骨朵最爱听人家夸她。马上,啥话都拉。枝桠瞄瞄坐在炕上只是吃的杨钊问:“二姐,我哥咱起这么怪的小名?疙掋是啥意思?”骨朵笑得喷一地:“你哥大名杨钊。小时候不长高,人家叫他羊娃子。我们结婚。我怀了孩子。嫌这不中听:你叫羊娃子,你娃子该叫啥?羊娃子长大,公的唤:羯子羊。母的唤:疙掋。咱大总说你拖拖拉拉、磨磨叽叽像错投了胎。干脆改名疙掋!”
不料,隔墙有耳。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杨钊先瞪眼那些不熟的、敢唤他大号的人。越来越没有脾气、这名就名正言顺起来。
过年回郑州市。夫妻早忘了那档子事。骨朵的表妹却寻到郑州市来。问商场的小老乡,给枝桠安排做超市销售的。
骨朵不能也像喂猪、喂杨钊那般,让表妹吃剩菜。她利用做食堂打卡的“权利”,让枝桠在杨钊单位食堂就餐。每天,她嘱咐再三:“趁人多,到我打卡的窗口。不要问我,我递给啥就拿啥!”原来,她让枝桠来刷卡却不真操作。打假卡吃白食。
吃安顿好。衣服呢?枝桠拒绝二手货。自己在商场扫打折后的衣物。骨朵跟着抢一阵。还是叹息,枝桠不会过光景。商场不管住。枝桠跟骨朵先去租房。枝桠问标准间?单间?骨朵劝说,贵。问高层?枝桠嫌累。问地下室?骨朵嫌人太杂。
三个人一个屋。原说,杨钊再到单位搬一张床,枝桠从商场讨要一块广告布,把出租房分两间。杨钊一时瞄不准机会,拿不走单位的废旧床。枝桠也懒得讨要那块布。
骨朵、枝桠睡一头,杨钊睡另一头。还是杨钊睡中间,脚把骨朵姊妹俩隔开。
天热。枝桠晚上不再盖被子,只是,不敢脱得像骨朵。上头俩个罩,下边一绺布。杨钊先是羞羞答答的,不肯露反穿的女士裤衩。谁料,枝桠偷偷递上到商场拾下的男士内衣。不知内情的杨钊以为:这年轻漂亮的小姨子肯为姐夫哥买裤衩。激动得晚上睡不老实。
杨钊晚上想干啥?晚上能干啥?骨朵晚上想啥?干啥?枝桠晚上想啥?干啥?反正,杨钊是脚乱蹬,手乱摸。不疼不痒的,枝桠不搭理它。不情愿,就挠挠脚或蜷起来。杨钊知趣挪开。骨朵摸不着腿,就乱蹬。等那边有动静,才松一口气。
杨钊像怀春的兔子,得空回窝子。枝桠还是准时回家,准时上床。对杨钊不热不凉。老杨有啥太过,她就不再搭理。杨钊也不敢造次,骨朵还是门门精。整天寻便宜沾。
都冬天了,杨钊还是心理埋一团火。腊八这头,骨朵三姨冷不丁来郑州市找他们,杨钊心里七上八下。
还是一张床,杨钊这回跟小姨子睡一头。
趁骨朵跟三姨出去,杨钊推枝桠问:咋啦?枝桠给个脊背。再三问:枝桠说:“你知道!”
这下,把杨钊吓得不轻:爹呀!这下玩完了!这盆血泼到我身上,就是上吊也洗不清。这下玩完了,自己再也不能抬头,大家都背后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他讨好有些冷淡的骨朵:“媳妇妈,咋回事?”骨朵冷冷说:“枝桠怀孕了。她给三姨说,这不,来啦。”
杨钊心跳得吓人。这地也太肥沃!没有种地,随风刮个柴禾都长成树!奇怪:他梦遗都在自己裤衩。跟骨朵办事主要在自己这头。在那头,骨朵嫌憋得慌。难道:真像古人说的,妹子穿了他嫂子衣物怀上……
杨钊万分感恩婆娘:真大度。换别人,不割了自家。三姨也真大度,虽脸上不好看,可还是问候自己。没有骂,更不到单位闹。枝桠也大度,不翻脸。她们一家都挺好!
这样熬了一个星期,才打发走三姨和枝桠,杨钊长出一口气。
晚上,骨朵主动给他好脸色。杨钊竭力表现。
杨钊心里有枝娅,看枝娅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就着迷。他和骨朵做爱也闭着眼睛先想枝娅的模样再暗暗使劲。每次,都剑拔弩张满是劲。也狠狠使劲,早早交货。不知道内情的骨朵总是嚷:咋还这么猴急。咋这么大劲?吃羊鞭还是狗丸子?
腊八回家。三姨打发人送来点心。说,枝桠年内要嫁!杨钊看骨朵高兴的样子,也舒一口气。
枝桠结婚那天,杨钊借口感冒,骨朵也不愿意他去:“想想我们三个一个炕,睡半年,让谁知道都丢人。咱三姨见你,也不自在。”
枝桠结婚过后,杨钊不知道啥滋味。骨朵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大年夜,才在熬岁时说:“这个枝桠真是个害人精!到郑州市上班才一个星期,就跟洛阳的女婿混一团。别看晚上在咱们跟前乖得,底下,一个月上班,就有一个月中午在小旅社开房间。一不小心,干了丢人的事情。原说让你陪她打胎。怕你不去,不敢给你说。给我说好,生下来送人。不料,又叫她妈来。娘俩一合计,给人家算啦。害的我找郑州市那家,人家许诺给我一万。给她俩万的。此事落空,人家恼死啦!”
杨钊和骨朵打工才两年。他父亲又复发脑梗过世。杨钊他妈也因为小儿子需要娶媳妇准备彩礼钱,外出给人家做保姆。骨朵只好在家照看儿子毛毛。
杨钊母亲张仙草碰到第一个雇主是一个孤僻的老太太。生活能自理。可她看儿子雇佣来的张仙草一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很难受:“我花钱,凭啥让她闲着?”
她买很多零食,放在自己身边。到餐点,张仙草问她。她说:“一天不干事,不饿。”她吃着零食。饿的张仙草没办法。
张仙草不吃她家的饭。她又买一条狗。每天让张仙草遛狗。遛狗,本来是逍遥自在的事情。可农村出身的张仙草,总觉得是不务正业。整天拉个狗,总感觉自己有病。
种种刁难,让张仙草忍无可忍。终于,她背着儿子,哭哭啼啼回家里。
张仙草一个人艰难生存。她舍不得用电,一个月电费不过一元。她舍不得用水。总是小滴小滴。惹得收水费的和她论月收,一个月三元。她舍不得用煤,到处拉柴禾烧……
大家都找她给自己母亲、奶奶做陪护。价钱一千、两千不等。张仙草没有答应。
那个城市孤僻老太太又找上门来。她儿子找很多保姆,都是和人家弄不成。说来说去,还是张仙草最好。她儿子只好加钱,请张仙草。
人家再四许诺:“这回,想吃啥,随时随便做。不要狗啦。老太太就是想说说话……”
张仙草很作难。
杨钊闻听暗自掉泪,可,还是想赚钱为主。
杨钊媳妇骨朵自告奋勇给婆婆找了另外一家。
酸滚水是豫西的一个小吃。它原来有个响亮的名号——青龙过江。青葱切葱花,一撮青盐、半钱五香粉、滴三滴芝麻油、白醋半汤匙、香菜花一洼春色在盆底弱兮兮的呆立。这时候,白龙火冒三丈,吐着热腾腾的气息来征讨。一个白蛇吐信,一个春色荡漾的三门峡天鹅湖散发诱人的醇香。这就是豫西人家再寻常不过的酸滚水。
酸滚水实在不敢恭维。艰苦岁月,我们则离不开它。它就是灵宝羊肉汤第二。酸滚水泡些干裂嘴唇的酵面馒头,顿时,水围城变成了豫西的山岭。我们伸开早饿的五脊六兽的嘴巴,囫囵吞枣一般风卷残云。
这次骨朵找的雇主是杨钊的老亲戚。
老亲戚家境好。儿女成才也孝顺。说好每月一千三百工资。
因为是老亲戚。这家就由张仙草做主。
张仙草爱干净。把老姨家收拾的不错。她几个儿女别看岁数小,辈分却和张仙草一样。以姐、弟、妹相称。
张仙草从此忙的不可开交。给老姨家收拾完,还有她几个弟妹……
张仙草做饭在行。善于做家乡的小吃。老酵面馍、搅团、擀馍、馓子、酱豆、酸浆面……天天有新花样,一个星期不重样。
张仙草老姨家吃饭的,越来越多。大家的饭量也见涨。张仙草做饭,总是没有剩下的。
张仙草苦不堪言。总没有她的饭,她只好来一碗酸滚水。这个,大家没有再和她分享的。
为了面子,她强撑着。
张仙草爱酸滚水也名传四方。
杨钊一个人在郑州市打工。因生性吝啬,还是混不下“情人”。过年回家,跟媳妇骨朵诉说夜里苦。骨朵安慰他:“你不是说过,跟我大小的,最低价八十,比你妈还显老的,二十 、十五都是价钱。你总跟你妈一条心,就破费个二十块钱,权当是孝敬你妈!”不等杨钊表态,她掐杨钊大腿根:“你敢玩花的,我把它喂狗,狗好久没有见荤腥!”看杨钊蛮委屈,她打趣:“我想你,就用手指头。这不算花心!”杨钊心里暗喜。
到郑州市城中村的地下室,杨钊如法炮制。也算是夜夜新郎。
对门是按摩女的“炮房”。杨钊免费听着,手里干着。日久,竟上了瘾。可不久,对门搬了窝。杨钊心不在焉半个月。一天,小老乡串门。杨钊借机问:“兄弟,你咋能晚上睡个安稳觉?”小老乡不领会:“晚上,谁还睡觉?都是上网聊天、打游戏。顶多,上班站着,眯俩眼。我都一星期没睡觉。”杨钊不信:“我像你这时候,见着牛屁股都憋不住,你们咋这么淡定?”小老乡噗嗤一笑:“我们玩“隔空对射”!”杨钊听了介绍还是没有兴趣:“这也太悬!给哥引荐引荐实际的。”说了几种,杨钊选中“皮娃娃”。到村中情趣用品店看。杨钊觉得不合算:“一个四百多,大半个月工资呀!骨朵盘问起来不好应付。”小老乡说网络购买便宜,可看不见,摸不着还先掏钱的事情不靠谱。那个老板看穿杨钊心理:“朋友,可以先买了这闺女做媳妇,然后,再卖媳妇呀!卖个半月,本就回来。你知道,那些小姐价钱大,不干净。冷不防政府请你进去,免费吃住半个月,就是人才两空。老婆还骂。这个,她放心。”杨钊咬咬牙。
杨钊使唤这皮娃娃媳妇三个月。感觉这皮娃娃媳妇很不错:不像媳妇骨朵时常使性子。不高兴了,拿儿子的尿片垫裤裆:你妈来啦!要不,让杨钊做婆娘,把他折磨的直讨饶。
转眼过了中秋。一次,同单位的老杭请杨钊吃从餐厅打包的酒菜。老杭喝高了:“杨,都说你有大智慧!丢垃圾桶的花,你搁卫生间拾掇一番,给客房服务员。她在客房给你洗裤衩……你都不心疼哥哥?让我也看看客房长啥样子?”杨钊被高抬的飘飘然:“那有啥?要不,我给你拉拉麻绳?”随后几天,俩个跑客房去一回。被服务员冷冰冰吃个闭门羹。怕老杭笑话。他背后骂服务员后,给老杭表态:“我给你找个更漂亮的。”等他寻到对门的邻居。人家一口回绝:“不行!你知道房租多高?现在啥行情?那些大姐也花钱培训过……”
无奈,杨钊灵机一动,把小老乡的一番话说出来。老杭不开窍。杨钊拿出来自家的皮娃娃媳妇。等他吹起皮娃娃媳妇,套上服务员丢弃的工作装,老杭惊呆了:“杨,这个多少钱?四百多?我给你五百。”老杭拿走皮娃娃媳妇。
过了一个月。老杭又来看他:“杨,还给你“媳妇”。”杨钊以为他嫌贵。正不知如何是好?老杭很大方:“钱不用退。我把你“媳妇”借给宿舍的老张。他们一窝子你争我抢不小心把肚皮弄了一个窟窿。他们找后勤拿胶皮手套、万能胶粘。还可以用,就是像你“媳妇”做了剖妇产!”
杨钊把皮娃娃媳妇搁置半个月,又开始使用。还不错!
过年,杨钊要回家。东西拿个不能再多。剩下皮娃娃媳妇。他没法拿回家,可又舍不得丢。家里媳妇骨朵只认得钱,过了正月初五就打发他:六六大顺!初六是个黄道吉日。再说,留守值班,工资照发,还有红包,管大鱼大肉……权衡再三,他不回家过年。
杨钊照例去网吧上QQ。网吧人满为患。打游戏、QQ聊天、听音乐……看看周围的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人,像杨钊三十多岁的有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