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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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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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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连载

第一十六章 封面人物--王有才

还有一个封面人物王有才。他不讲自己的故事,只提供光鲜资料,杨钊却私下打听他的故事。

这个王有才,是王厚道的二小子。小时候,没见他发挥才能。上学平平常常。高中,没考上大学,又不愿意务农。央他爹给书记说,想在本村教学。书记推说,这事情归校长管。校长言说,得乡教育组点头。他一盒烟跑一圈,事情能办成?无奈,给村民兵营长干俩响活,当兵。当兵走后,三年了,要复员。他一封接一封电报,要他爹邮递土特产,诸如卢氏木耳、核桃、灵宝大枣之类的,他就可以留部队。老实巴脚的农村老头,哪有那么长远的眼光?也实在没那个财力!老大有四个儿子,正嗷嗷待乳。老三也把人家姑娘肚子弄大,急着要结婚。王厚道就没搭理二小子。二小子复员回来,三个月没叫爹、妈。娶媳妇用到老俩口出钱、出力,才开口和他们说话。

他的才能,是埋他母亲时,才崭露头角的。他结婚没一年,他父亲疾病离世。他母亲求亲戚、靠邻居,欠一大笔高利贷,才算埋了人。之后,又一年,他母亲得了偏瘫。那时,他已是村干部。不养活她,实在影响不好。他通过村委会,给他哥、弟说,轮流伺候。一个人一天。他寻到一个邻居,让他伺候老人,每天俩顿饭,他出俩块钱工钱。邻居问:“三顿为啥喂俩顿?”他讲一番科学养生:早吃饱、午吃好,晚吃少。这就是科学养生。道家也说:过午不食。邻居赚不上三元,就只好要俩元,但是,根据他的品行,要现钱,不赊账。他开导邻居:给你一天四块钱!等村里植树造林或其它时候,派你去,不干活,写上名字就可以。等缴纳村提留、乡统筹、县里各种税费时,抵消。你看好不好?这可是四块钱!一个大瓦匠,一天拼死拼活才三块钱。你把我妈拉起,胡乱喂几勺,饿不死,就四块钱工资。一天才俩顿。这多合算!”邻居点头答应。他邻居还算敬业,早上,拉起他妈:“婶,来,吃!”他妈早饿坏了,一勺接一勺。邻居也不嫌费事。只是,他私下给大家说,他妈屎尿多,带着粪桶收集,好上自家的苹果树。

老二算是最孝顺。老大就差多了。老大,整天在河里,捞沙石赚钱养家。他媳妇也帮忙。顾不得照顾老人,就让几个不懂事的男孩子。这几个,老大指使老二,老二打老三不听话。最后,让只有七八岁的老四去。老四害怕:“哥,那死人好害怕?我不敢进去。”老大出主意:把咱花花狗带上,它给你壮胆!最后,老大站门前看鬼,老二提饭,老三捏着鼻子瞧看。老四喂饭。他奶奶吃不到嘴,花花狗干脆爬她嘴上舔着吃。一碗饭,花花狗吃得比人多。他奶解手。谁也不知道。闻见臭,弟兄几个,才合力翻过他奶奶,老大扯裤袋,老二、老三,拉俩条裤腿,老四看着花花,舔干净。胡乱忙一阵。几个就想回去玩。

老三王有福,才是养母有方。他让他媳妇去:“你记住,咱妈过去如何孝敬咱爷的?你知道咱爷是咋死的?咱爷在旧社会是地主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才八岁,就娶一个童养媳。村里老人都说:他那时可真会享受人生。冬天早上,要媳妇把衣服捂热再穿上;中午,要爬媳妇肚子上睡午觉;晚上,要媳妇讲故事。十岁就懂人事。十二岁生下咱大。不料,新中国解放,原本要枪决他,可念在他平时见乡里乡亲,不摆阔,打牌,老是送款,没得罪啥人,就留下脑袋。咱大娶咱妈那阵子,咱家已一贫如洗。碰到巧嘴的媒婆瞒哄咱外爷、外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老底子还在。元宝、银锞子、袁大头、紫檀木椅子……老古货多得是,闺女嫁过去,那可是跌倒福窝里!”咱妈嫁过去,才后悔:一个养牛的老窑洞,住一家人。睡觉,咱爷、咱奶住门口,咱大、咱妈住后面。晚上,静悄悄的,偷偷放个屁都像放大炮。咱大、咱妈刚结婚,一夜那肯消停?一遍又一遍。咱妈又好叫,咱爷直咳嗽。咱妈就记恨住了。咱奶过世,咱爷没人伺候,吃饭、穿衣等很不方便。叫咱大,咱大比他手还笨。叫咱妈?咱妈怪话一堆,总小声嘟嘟囔囔:“又不是我儿子,还要我拉扯这些?又不是吃屎的娃娃,不懂事,还要麻烦人!急得咱爷叫:“你就是我的媳妇姐姐,这总成了?”咱妈还是不依不饶:“我可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喂你奶,给你暖被窝,随便你爬身上发兽性。你这时候才知道,我惹不得了?当年你咋不知道?一到晚上,就眼热你儿子爽了?你咋不学唐朝的皇帝,把儿媳妇搂到被窝?晚上,不就是干些人都干的事?你打什么岔?都说你家还有几件宝?咱不交给我保管?是不是都让你那童养媳带她娘家?要不是埋她坟头?还是你准备养小老婆?……”气得咱爷嚎嚎大哭。没几天,咱爷伤风,不会起床。吃喝拉屎靠别人。咱家已搬到新院子。老院子,就睡咱爷一个。咱妈不让咱们去,怕有什么灾;也不让咱大去。说,要得孝顺媳妇的好名声。她带着一碗饭,进院子先锁门。听听四邻无动静,才走到咱爷住的窑洞。一进去,先叫唤几声,看咱爷的反应?只要还是痴痴呆呆,就指着额头戳:“老不死的,你姑奶看你来了。拧住腮帮;都这么大了,还流憨水?……越不堪入耳的,越要说,一说,就一顿饭工夫。咱爷不只是真痴呆,还是圣贤下世,就是只顾吃。吃完,他还知道屎尿:“妈!我要尿?”咱妈害怕脏,忙像对待我小时候那样,接尿。怕拉屎脏,她干脆不给咱爷穿裤子,在土炕上挖一个坑,坑里放一个土盆。就让咱爷屙到那里头。收拾完,欢天喜地出来,长出一口气:总算报仇了!如此三年。她竟成了职业。不去、不骂,一天憋不住难受。外人还一个劲夸这儿媳妇真是孝顺!最后,咱爷死了。咱妈哭得特别伤心。比咱外婆死了都悲伤。无奈,她就提着一碗饭到坟头骂,这事情才人人皆知。咱妈这样,也是报应!我们弟兄都是善人,就看你了!”

如此儿子,还怕没有如此儿媳妇?老三媳妇就把婆婆过去的招数用上。只是,她还算是,不骂,就摆事实、讲道理,把婆婆过去所作所为都以询问方式,在喂她吃饭时,说出来。这婆婆哪肯吃饭?她就客客气气说:“天下老,都向小!你也真偏心老三,怕我们养活不了你,就给我们省?这表现真好!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到老三管饭那天,老人几乎不曾吃饭,只盼轮到别的儿子。

这样不过一百天,老人就不吃不喝。三个儿子十分着急:眼看年关,年内不死,碰巧过新年那几天死了,那时候,哪有人帮忙打墓?抬棺材?……老三到底年轻,不知道丢人深浅,就询问邻居一个懂阴阳八卦的:“我妈啥时候过去?”这个先生翻开老黄历,嘴里念念有词一番:“老人五型已失,不进烟火已久,七魂八魄已走了多半,时日不多了?”老三还是嫌他说道不清楚明白:“年内哪天?我们好准备?”邻居有些恼怒:“这也是你问的?我能诅咒老人走?你不是想年内办事吗?还想啥?”老三悻悻回去。晚上,给大哥、二哥说实情。弟兄三人早作准备办丧事。

进入腊月,王家母亲终于倒头了。根据豫西丧葬民俗,亲人去世之际,要趁身体尚热给死者擦身、更衣,边穿,边呼唤亲人,穿衣,伸手,登鞋……并用手将死者眼闭上,嘴合拢,剃头、盘头发等,称之谓“整容”。找中间有方孔的古铜钱,用红线穿其孔,打结,塞人死者口中,再把丝线系在死者两耳上,此所谓“噙口钱”。拿五谷,连同部分麸皮,分别装入死者两袖内,用生麻绑住,传说这些麸皮、五谷是专供死者灵魂下阴而准备,不然会多受折磨。死者多放在门板上,面盖白布,头枕事先用麦秸装好,枕边放谷草,谓“招魂草”,草边放白纸剪成的“拾魂幡”。之后烧纸焚香,家属号啕大哭。门前插白幡,以示乡邻。这仪式名曰:倒头。

之后是报丧。老人死后,孝子遣人向亲友报告死讯及葬期,出门在外的子女及亲友要及时奔丧,吊丧,问明死因,灵前跪叩,出嫁的女儿是一路哭着而来。闻听噩耗,亲友奔丧,要携礼吊丧,叫“上祭”。礼品有:布幛、现金、挽联、花圈等。并在其上书祭者姓名。亲友来吊,孝子迎接,陪同哭悼,谓“陪孝”。孝子送孝帽、孝衣,为“破孝”。孝布分“大孝”、“小孝”、“花花孝”。死者儿女、妹妹破“大孝”(约两丈白布)。侄儿、侄女为“小孝”(约6尺白布),其余为花花孝(约一尺白布),孝子贤孙所穿孝服,不锁边,毛处外露,没有扣子,制作粗糙。腰系麻丝,拖拉着鞋子,谓“披麻戴孝”。前来吊丧之人,需戴孝哭丧,男子吊丧,跪叩,连哭三声,没有词;妇女哭丧,涕泪交流,嚎啕大哭,有调有词,谓“嚎丧”,该哭的人不哭,被认为不知礼,不孝顺。第三是守灵。亲人亡故,孝子孝女端坐或蹲在地上,不坐凳子及高处,日夜不离棺材,谓“守灵”。死者头前置一盏用棉籽油作燃料的油灯,为“长明灯”,还放有祭果、薄饼及一个瓦盆(俗称“老盆”),“老盆”底部要钻眼,有几个儿女钻几个眼,顺序由长到幼。孝子不断在“老盆”焚香烧纸。老盆旁放一只碗,俗称“遗饭碗”。孝子用餐务必先向“遗饭碗”里盛添少许,出丧时置篮内,放坟头上。死者停丧分“排三”、“排五”、“排七”,即从亡故之日算起,按停丧天数三、五、七天。停丧缘由,一是为亲人吊丧,瞻仰遗容。守灵的孝男孝女每天一早天未明大哭一场,客人来吊,也陪着痛哭。

和这些相配套的是:同时请阴阳先生到主人村所在的田野(主要在丧主家的承包地找一块“风水宝地”又名阴穴,它和丧主住的阳宅一样有大用,它保护主家人丁旺盛、财源广进、事事如意。)看好穴,请四邻帮忙打墓。死者年纪轻,就挖土浅些,一般七尺左右;年长的可达九尺。特殊人物(权贵或大财主)可达一丈二、一张五尺深不等。同时,邀请管事的仪式主持人,一般三到五人。大总管管全面工作、底下,分工管烟酒、亲友上礼、厨子、管在坟地挖土、招呼亲友、选买棺木等职责。选买棺木值得一说,棺材又在农村俗称为“十页瓦”、“十大块”,一般为十页木料制成,但也有用十二页木料制成的,这种俗称“十二元”。十页木料做成的,其中盖(顶盖)为三页,底(底部)为三页,邦(两边)各两页,档(前后)为5-11块其他贵重木料。棺材,亦称灵柩、寿棺、棺椁,棺是装敛死尸的葬具,椁是棺材外之套棺。棺材可以由不同的物料制造,最常见的以木制造。亦有以铜、石等制造的棺材。一些重要的人物,例如政治、宗教领袖,会用水晶棺,供人瞻仰。中国传统喜爱以优质的梓木、楠木等制造棺材。很多人以死后能得一副上好棺木为最大幸事。中国传统上非常重视棺椁,并以此作身份象征。

豫西山区一般主人生前就自己做棺材。从朱阳山砍伐优质松柏,碰弘农涧河发大水,那些人就顺水放木头。到下游捞出。买下整根木头,选黄道吉日,请木匠开据。解做三寸左右厚的木板,阴干一半年,才正式做棺木。做好还要和盖房一样举行仪式,主要亲友还要携带礼品来。此后,抬入堂屋或老主人的住室。旧时,一些和儿子生气的老人会提前钻里边和儿子赌气。直到大家劝说、儿子服软才出来。现在,多数买现成的。正式丧宴前,来客一律“大锅菜”。与之相配的四个菜,俩个凉菜、俩个热菜。俩个凉菜素菜,热菜一荤一素。一直到出丧前一天晚上入殓。入殓,又称“殓棺”,“合棺”,即将死者装入棺材。其过程是:先将棺底用石灰、松柏枝铺上薄薄一层,按死者的年龄向棺底抛撒钱币(古币或现在的硬币,也可是类似古币形状的纸钱)。再将五谷(麦、谷、豆、黍、芝麻)撒入棺中,孝男孝女取净棉絮蘸水为死者擦洗面部,谓“净面”。之后置入棺中。殓棺结束。出丧是殡葬仪式最热闹的一天。是日,送殡亲友汇齐,响器班吹吹打打,哭声连成一片。

中午饭后,炮声隆隆,乡邻抬棺上车,称“起灵”。孝子持引魂幡,披麻戴孝,按长幼罗列,用白布拉灵,其他亲眷、亲友依次按辈份,亲疏排列于后。送葬队伍出发,挎蓝(内放遗饭碗)小孩在前引路,吹歌班及旗牌执事随后,男眷步行在灵柩前,女眷在灵后或骑马或坐车,浩浩荡荡,绕街出村。至墓地(非至亲和朋友一般不到墓地)将棺木置入墓穴,唤死者儿女调正向口(棺材大头所向位置),放“长明灯”于棺前,棺上放闺女准备的“铭圊”(上写死者姓名,字、生卒年月),孝子下去看墓窑子内的棺材方位如何?用袖子把棺材盖上的尘土(迷信认为是财)抹走。绕墓穴分左右各转3圈,向墓穴扔土,烧“回头纸”,向乡邻亲朋叩首感谢,众人将死者掩埋,堆起坟头,出丧结束。此后,回家,准备丧宴,一般八到十二道凉菜、八至十道热菜。和婚宴差别不大。丧宴结束后,至亲孝子留下晚上给逝去的亲人“打怕怕”。一连三晚。第一夜,一个,此后增多。预示:孝子孝孙多多。老人亡故,谓“孝子帽压住了头”,从掩埋至“七满”(即七七四十九天),孝子、孝女或穿孝衣或臂戴黑纱,不理发刮须,每隔七天,带鞭炮、纸箔、香、烛、馒头,到坟前祭典,谓“烧尽七纸”。守孝当年,春节不贴红对联,元宵不挂彩灯。

王家三兄弟烧了倒头纸后,手忙脚乱起来:母亲还是自己准备的“老衣”,余下的仅毛票和硬币。他舅因分家,被几个外甥媳妇臭骂一顿后,就一气没再进妹子的门。农家丧葬习俗,要舅家来人主持。老二要在人前当干部,只好极力撺掇大家找“人主”。他舅闻听噩耗,再顾不得什么,来灵堂前大哭一场,以送满腹辛酸,无人诉说的妹子。不等老舅哭毕,弟兄三人跪求他主持。老舅哪有好主意。只好数落几句,让他们办丧事。

早早等在门外准备显身手的主持人们鱼贯而入。询问他们准备把母亲丧事怎么办?一般有钱大办,没钱也要过年过关。由于他母亲一点都没有准备,老衣得现买、棺材也要买、又没有一分钱,哪怕一袋粮食?这需要三弟兄凑钱办丧事。一听要钱?还是要大钱,一家需要一千五百元,多出的退,不够的现补。老大很犯难:四张狼嘴,他俩口一天累死累活最多装三车沙。才三十元。一般才二十多元。除去一家吃喝,一天存十五元。还要给四个儿子存娶媳妇、盖房子的钱。好不容易存一千多。这一步又回到解放前。他不敢在一大堆人前大声说,不愿意,只有小声嘀咕。干脆装大哭,把恼怒赶走。老大媳妇可就要撒泼:“老大管爹;老二管妈。咱村都是这规矩。应该老二管的,硬拉我们垫背?老二当干部几年,一村的钱,他都把半村捞到他家。他有钱,都雇佣人伺候咱妈,应该他出。老二不等那个话啰嗦完,就火冒三丈:“屁放完没?要不找个玉米棒塞住?我打你个不孝顺的母猪。你作贱咱妈多少回了?咱妈得病,你打发几个吃屎娃娃去,让咱妈吃狗食,让狗给咱妈擦屁股……老二一边骂一边抢上前打他嫂子几个嘴巴。他哥上前挡,他索性连他哥一块打。他哥不敢还手,只是护住他婆娘。老二媳妇也指着老大只是骂。老大几个孩子闻听,都哭着、骂着,最大孩子还抢一把刀要砍他二大。被他伯挡住。老二一见这,更来气:“你个狗娃还咬你二大?你看,你教育的都是啥货色?……”老三隔岸观火,装着低头哽咽,不时抬眼看局势。大家都偏向老二,看他威风耍的差不多,才劝他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事情全村人都看着。大家七嘴八舌数落老大的不是:“你大是你妈给埋得,有你什么功德?你放出你婆娘乱说,老二坑谁了?证据呢?这是瞎说的事情?换别人,老二早把他送监牢。人家好歹也是咱村的知名人士。要不是他,你违反计划生育这一条,早把你家都抄了!”老大沉默不语。他婆娘还要哭诉委屈,老大呵斥:“听人家管事的!”他婆娘看他窝窝囊囊的样子,哭着回去。她一走,老大顿失主心骨。由任大家说。大家按照老二教老二媳妇的话,三弟兄,老大是长子,得多出钱。老三小,应该照顾。本来,每人出百分之三十,剩余又老大出。可老大如此不孝顺,就应该多出一些,他出百分之四十五,让老三出百分之二十五。老三暗自感激二哥。他不表示反对。他媳妇更把以往对二哥、二嫂的偏激收回。用言语、举止讨好起来。老大原想一人三分之一。没想到是这?他老大不愿意:“凭啥?老大老是吃亏,他们小,我多干少吃,让着他们。这还要吃亏到啥时候才是头?”大家解释:“你吃啥亏?你吃得多,他们俩个也没你一个吃得多?你穿的新,他们穿你穿旧的?你住过的他们住……就连娶媳妇,你也是第一个。你娶过,才挨着他们。”老大一听这犯晕:“这娶媳妇是一人一个,可不是我娶过才给他们,这可不是我的错!”那人也觉得话有些不占理。可哪能罢嘴:“有些话,你兄弟都没法说,你把便宜都占严了!你妈还是姑娘时,你第一个占她那地方,你第一个出生,又走她那地方,这老二、老三咋说你?你不会不第一个占那地方?你不会第一个走那地方?让给他们,他们全掏钱都愿意!你还不知道占便宜?”老大再泛不上话来。这也是事实,他第一个占他妈的肚子,第一个从他妈的下面生出来。那地方老二、老三想抢不能前,再花钱也买不了。老二的话都说这份上,他做哥哥再不愿意,肯定不行!他是干部,还怕不能借机会,把自己屁股暗暗蹬几下?算了。就百分之四十。老三原想能占便宜,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不好意思再蹦。他还是不甘心。故意问二嫂:“嫂子,人都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我走我二哥走过的那条路,还要不要买路钱?”他二嫂脸憋通红,说不出。他二哥白他一眼:“爱听这些管事的瞎说。准备把丧事办得体体面面。不能让外人笑话咱三个,埋不了一个老娘!”

埋葬了母亲,弟兄三人又遇到很多难题:如何区分谁的朋友送礼?老二朋友多,巴结他的人不少。老二俩口没有争那些东西,那帮管事的确要为难老大、老三:“你二哥朋友多,朋情隆重,因他脸面送礼金、花圈、纸张真多。”不等这些人显摆完,老三冷冷说:“这些礼金留下给我妈还账,这些花圈?他需要得话,给搬他家去。纸张让我嫂子擦屁股?”大家被冰冷个没趣。老二见状,忙好言打圆场。也顺口说他:“人家忙前忙后几天,为了啥?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你今后不办事情?……”老三也因没沾上他的光泽,就不考虑给他面子:“他们为了混烟酒,为了副村长给他们一个方便!我没求他们一个?谁让他们来胡闹?”看越说越不成话。管事借故走开。老二也闪人。如何还母亲借的帐?那些都是他姊妹、兄弟、还有近邻的,有俩千多元。弟兄三人都不想还,可还要面子,不怕亲戚,只怕邻居骂。老二看到欠邻居不过四百,就动员三弟点头,老大全看他俩的。还有……

吵吵闹闹总算过了年,老二时来运转,主要是他会给上头花钱送礼。他被选为村书记。他越发得意。决定:开新班子同父老乡亲见面会。到会的每个公民,发麻花一根。看在“麻花”面子上,大家去看这个名声传遍十里八乡的“老大不吃亏,第一个占他妈的肚子,第一个从他妈的下面生出来的时代才子---王有才!”看到大家如此关注他,王有才得意洋洋:“父老乡亲!您们好!我王有才虽不才,但我代表下庄村政府全体成员,我们一定要办成三件大事情!第一,让大家喝上自来水!用机井浇地!第二件,一定要盖三层的教学楼,让咱农家子弟也像城里孩子那样上学。不再住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天晴还滴答的破土瓦房!第三,让大家每个家庭都有宅基地!……”底下一片掌声。

原来,下庄村在阳平河边,七十年代前,大家都是到河里挑水吃。八十年代初期,上游山里来了数万“川军”他们住山沟,在悬崖峭壁打眼放炸药,炸成山洞找寻黄金矿脉?于是,河水断流。每逢山洪爆发,就是泥石流纵横。河水放倒不少人畜。大家不敢再跟“阎王”闹意见,就打井取水。谁知,水位下降。老井都干涸。守着河流没水吃,望河伤感。此水也不能浇地。浇过地的,庄稼慢慢枯死,几年都难回头。大家为此闹到镇政府、县政府,都无功而返。这就是所有黄金采区的第一祸害。这事情很难办!不知道王有才有多大的“财”敢解答这“哥德巴赫猜想”?

第二件也是难题。村民要负担所有民办教师的工资和教学经费,以及维修教室等费用。村提留年年都收不了多少,有的教师三、五年都没领到工资。工资就又被村提留顶替他家应出的那份钱。独木舟都要沉水,还敢造军舰?这王有才真敢吹!

第三件是大好事!农民其实是最大的土虫!一家占半亩大的院子还嫌不舒坦!还要一个儿子一座宅基地、一个老子一座宅基地。一个一平方公里的农村居所,不过千把口人。这浪费谁肯放眼里?眼看都一个农庄挨着一个农庄,大家还是非法搭建。都说城市浪费土地,其实农村是它一百倍!一些按政府规章办事的农村老干部就严把这关。这得罪大多数人,影响大家的利益。王有才肯放这根线,大家是真心拥戴的。

王有才上台没几天,就只身往北京天安门国旗护卫队寻战友。其实,他只是在河北石家庄附近的一个部队的汽车连服役。根本没去过北京,更谈不上在北京天安门国旗护卫队做仪仗兵。只是,大家那时从报道、电台广播和电影上,知道北京天安门仪仗兵最威武!像仪仗兵要求的个子、体型等一无所知。那个张有才也是这样听说并羡慕的,只是,他有魄力,敢学前辈“放卫星”。就吹嘘这一路谎。不几天,他真带来一班人。他给下庄村全体党员干部介绍那个打井队:“我去北京,队领导很重视,请示中央首长,说了我们村的具体情况。中央首长专门指示水利部:特殊情况特殊办理。批拨一笔款给省水利厅。以后层层下拨到咱们村。只是,大家知道,一级一级会截留大部分,到我们手里就是杯水车薪。但是,此事惊动中央首长就说明:上级对我们大力支持。我们一定要不辜负中央首长的重托,全心全意为人们服务!这只打井队从北京来,技术、装备都是中国最好的!专门给我们村村民造福!我们应热烈欢迎!”大家被他忽悠的摸不着脑袋,稀里哗啦只顾拍手。

趁热打铁,书记拿着自己早草拟好的合同:“这份合同专门请北京的中国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审定的,大家看看,没问题就按手印。”他先按自己的手印,拿着要大家按。大家来不及看,他就催着:“人很多,还要摆酒席庆贺……”大家稀里糊涂都按了手印。事后,大家才明白:黄世仁也是这般忽悠杨白劳的。

打井队入住下庄村。书记专门把自己住的砖平房腾出来。说是,这房在村里还算是最好的,为了下庄村的形象。不够住,他把他妈的“灵堂”也腾出来。老大不敢吱声,不等老三蹦,老二下了他的火,恩准他媳妇帮火,他给打井队看场子。打井队其实不想住他的房,这房按北京的房租,一间一月房租一百五。只是不好意思说。原来,打一个机井,不过三万,可合同金额是十万。这内幕早谋划好的,如果说出来,他们不拿钱,都走不成。他们也不愿意老二媳妇,给他们买菜管伙食。买的都是烂菜,要不,是她从野地割的野菜,或从人家牛圈未进牛嘴、猪圈未进猪口的野菜。只是,还要按城里的时鲜菜价格。她还借来不少被褥和上头给救济困难户,发放的旧被褥,让民工住。这房租就不算了,按旅社的价。如此下来,她赚的比打井队都多!

没过半个月,书记夫人还嫌这些民工没素质,在她屋里放尿桶,一股尿骚味。那民工头只好陪着笑:“姐姐,他们晚上出来,你说,一个个赤条条的,不文明。他们去邻居茅厕,你说,吃你的,喝你的,光吃不拉屎?不会是嫌我们吃得多?要不,我们不吃饭?”老二媳妇一听这话不对味,就连摆手:“不是那意思。你们尿屋里,难道不嫌气难闻?出来赤条条,不怕感冒?跑邻居院子,人家都把闲话说到我掌柜的耳朵?我也是好意提醒的”那民工头也笑着:“多谢姐姐提醒。这些小伙子都没结婚,跑邻居那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很想到茅厕碰到邻家小姑娘,好让那姑娘脸红!赤条条出来,实在是火力大。要不还有个故事在内边。古时候,有个光棍想挑逗他守寡的婶婶。就故意让她看到他赤身裸体。好让她婶婶动心。最终,如愿。主要是姐姐实在有魅力,把这些小伙子给迷住?也难怪,几个月没碰到妇女,老母猪也赛貂蝉?……”不等他的怪话说完,老二媳妇借,忘记买一样东西走开。那民工头看四下无人,朝她那方向狠吐几口唾沫:“啥货色?裤袋绑一百元叫买,我宁拿了钱走人,也不脱裤子。”

民工头又透露这房租等利好信息,给其他村干部。大家都嚷嚷要管。看看实在是众怒难犯。书记只好让村长管住宿,副书记管伙食,其他干部也揽一些好差事。

时间一长,大家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阳平各选场都打机井浮选、冶炼黄金用。到此地打机井的,都大发财。水井也因干凅,需要重新淘井。这个民工头原是淘井的,给书记亲友家淘过井。书记刚巧在集市遇到亲戚,那亲戚就把这事情说了。书记灵机一动,忙去看他。言说要给他揽一笔大买卖。那民工头很识相,忙到饭店点菜要酒请他的客。书记吃饱喝足,说出让他打机井!那民工头不敢干:“老弟,我一个拉架子车的,你让我开大东风汽车?这有些玩得太大?”王书记讲:“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不行,行也不行。我是书记,村里我最大!我说的话,一言九鼎,是圣旨!谁敢抗旨不遵?那不造反吗?一个锢漏锅,抵一窝小炉匠。你淘一个井多少钱?干一星期,撑死讨要,不过二、三百元。大家还骂你坑人,一个工匠一天才几块?你凭啥要那么多?其实,你那是给龙王爷扒拉胡须,它哪天不高兴,就把你送龙宫喂王八。让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媳妇,给人家暖脚,让你儿子喊人家爸爸。给我村打机井就不同,你是专家,还是老板,大家都给你打工,看你的脸色。工资由村民出。我先从镇政府讨要几万,给你供应生活。你找些人干。一个机井三万,我想办法签合同十万。这赚头,咱朋友见面,各占一半?这天大的好事,我舍得给谁?还不是因为我亲戚对我家有大恩,他竭力推举你,我才想借这报答他。你以为你是谁?阳平铸鼎的黄帝?你看着办。求我的一大堆呢!”他借故要走,这么大的一锅肉,哪能让别人吃?打井的点点头。临走,又给王书记塞俩条烟。王书记轻摇摇唱着:妹妹找哥泪花流……

搞定打井队,书记携带一帮村民,找镇政府帮忙。政府表示拨款!村民因有这句话,都像吃了定心丸。其实,前天,村书记带着收礼来的烟酒,把门路都问过。镇财政困难。可以少收提留款、特产税抵消拨款。主要钱,还要靠贷款。如果村民自愿贷款,可以考虑由信用社给予。回来路上,书记动员大家贷款打机井。村民贷款或个人出资的,一律给高利贷二分或三分?拿一万以上的,全家不用掏机井和自来水配套费用。甚至,十年不要掏水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贷款二十万。书记又忙找打机井的钻井设备、自来水管。他原本想自己用大家的钱购置一套设备,打好机井再借口打井的租赁费,把设备折腾到自己名下。再用它给别人打井赚钱。后来一想:当官就能一本万利!何必赚这小钱?这事情做得大明白,村民闹起来咋办?于是,托镇政府的头面人物借支援农民解决吃水难,到一个国营选场半白用、半租赁了这套设备。自来水管道设备,购置好的价格高、不赊账。他就拖人从灵宝赊账拉来一套半新不旧的东西,按最好水管设备的最大零售价,再加上高运费、送礼、住旅社等费用。

最让人恶心的是,灵宝苹果满山遍野都是,客人随便吃,都没人说他。每逢收摘回家。屋里苹果当床睡,院里苹果一大层。大家把苹果当菜,切丝当凉菜,切片炒热菜。拌苹果汤羹。蒸、煮、做醋、造山楂片……把大家吃得提起苹果就胃酸。喂猪,猪把苹果当球玩。喂牛,牛把苹果拱到脚下踩苹果酱。鸡讨厌苹果占了自己的运动场,就飞上墙,到苹果园地下刨虫。孩子拿苹果打仗……如此不稀罕的苹果,外人还是很爱吃。看到这些民工,吃不掏钱的苹果,书记灵机一动。打发家人拾自己的烂苹果、亲友家的也拿来,一股脑送给他们吃。他说,村民告到村委会,说他们偷自己的苹果?要闹得派出所抓他们。他平息此事。为了僻瓜田李下之嫌,他把自己的苹果拿来给大家吃。大家再吃他们的,就不用怕了:这是书记家的。民工头怕他要钱。他连说,不值钱!不值钱!他吩咐媳妇,早把苹果帐记好:一斤一元。按寺河山最好的一级套袋富士价,一元一斤。

打好机井。他先召开全体干部会议:决定,全体干部都不用掏打机井的费用。全体干部都拍手称道,拥护他。他组织成自来水收费委员会。让村干部领外地民工挨家挨户,堵住门收自来水接头开口费。谁不给钱,就让民工哭穷。谁敢打,就让受伤民工住医院。他带派出所民警上门拘留人后再说事。凡是村民用粮食、苹果顶账的,他召集一帮商家上门收购商议。他还放话出来:只要缴纳自来水接头开口费用,子女允许上学、多生子女给分地、给户口。想批宅基地的,只要缴纳,就要几间给几间。要几座给几座。由于方法“得当”只敲打到所有村民的节骨眼上,一千八百口村民,半月就缴纳所有费用。合计三十余万。在祝捷大会上,他大发感慨:“谁说咱村穷?谁说村提留难收?谁说书记不好当?是过去的,没脑袋!……”

卸磨杀驴,他连一分钱都不想给这些外来的“讨饭吃”。王书记看到:围着他多天的民工头很会闹事。就觉得应该瓦解他们。他拿出民工头个人应得的工资:“假如你一个人悄悄消失,我就不亏你,否则,我一分没有!”民工头不答应。他回过头用村里的曾打过他们,被派出所处理,对民工很怀恨的那些刺头,让他们寻衅闹事。民工们惶惶不安。无奈,民工头为了自己,只好,一走了之。那些民工们欲哭无泪。留不下,村民逼他们走,告政府?他们让找民工头。民工只好骂这些狗日的下庄人,哭哭啼啼归家。家里望穿双眼的老婆、等钱上学的稚子们便对这个地方有一丝偏激,几多愤恨。

村里大帐上,并没用剩一分钱。付给民工十万,租赁钻井设备、给上级送礼、书记往北京来回三十多趟的路费、住店半年的费用、村里开支、支付民工房租、伙食、水果、烟酒……这些都比民工工资多。原说十万啥也不管,这时候变作:啥都是村里开支。这些价格,连村长、副书记、书记他哥哥、弟弟们都质疑:“往北京哪能来回三十多趟?一来回一星期,三十多趟就八个月,打机井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半年。住北京能半年?这连来回路上的时间不就得一年半?王书记正色针对大家的提问:“古人都说,功夫在诗外!我哪能等项目上马才往北京跑?”大家又提问:“往北京咋就一次三百多元车费?到新疆乌鲁木齐也不过一百?难道这里到北京,比到乌鲁木齐距离远?”王书记笑大家无知:“我能站一路?我坐软卧!”大家又问:“那软卧票也才一百六。”王书记更笑话他们:“这都不知道,还要出门办事情?我从票贩子手买的,车站哪有软卧票?”大家也认为是,就不再吱声。住店更没法说,北京有总统套间,那贼贵!幸亏王书记心存怜惜,怕村民负担重,就住星级的标准间,也没有要特殊服务。一间才一百一个晚上。王书记说:“开房间其实不是他住,是请客人,为了村的形象、面子。他时常睡旅社服务大厅的沙发。还要吃饭、上厕所、随地吐痰缴纳的罚款……这几项又圈去五万多元。还有八万元没正经理由。王书记打起老婆的主意。他让老婆拿出一沓子条子。这些都是陪上级花费的,有陪北京某领导游函谷关、亚武山;参观金渠选厂、走访杨贵妃故居……她老婆白天陪领导、民工头、上级检查。管领导的吃、穿、住、用;甚至,还要陪大家到夜总会跳舞。跳舞一共三十多次,一次就七、八百。大家不相信。书记说:“古有花木兰、梁红玉、武则天……豫剧最经典的台词唱得好:谁说女子不如男?这事情你们问她。我回避一下?”他走开。大家问他老婆:“舞咋跳?没见过你扭屁股?”书记老婆应了那句俗语:要得学得会,得跟师傅睡!这书记夫人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书记老婆打开时髦的日本双卡四喇叭录放机。里边的舞曲让人热血沸腾、想入非非。书记夫人媚眼乱飞,邀大家陪她跳。大家哪见过这阵势,除非电影的窑姐有这般淫荡。她等不急,拉一个往怀里凑,转起圈、扭起屁股。大家反倒被她耍戏一番。白天这阵势,晚上,书记夫人又上门送整条的烟、整箱的酒、整件的食品、整块的肉。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大家也不再嘴长、手硬,要拿书记当贼。此事不了了之。

事后,一些有见识的知情者评议:幸亏当时王有才还没真正弄懂“大哥大、豪车、别墅、奢侈品”等玩意,要不然,王书记要更上一层楼!这也有道理!所谓:时势造英雄!那个时代能这般?很不错了。

从此,王书记愈发眼中无人,放开手脚进行下庄村的改革开放事业。

他先开始旧宅改造!让每个生产队都拿出和村落紧挨的良田,做宅基地。动员大家占新丢旧!国家规定:一个村民准许占一处宅基地,不过三间宽(十米左右)、十七米长。总面积不过二分半地。他说,咱村土地宽裕,大家人居环境应向小康看齐。他向上级请示过,可以放宽的。只要给他说,想要多少有多少!一个儿子四间不够给五间,十七米不够,给二十七米。将来,大家都买大汽车、小汽车,在家建游泳池、运动场,要唱歌、跳舞,要进入共产主义明天。没空间咋办?这是一个机遇!一定要把握住。他先申请两座,一个都是五间。所有干部都不用花钱办证,这是福利。看村干部积极响应,大家争先恐后地鲸吞良田。他大哥一溜四座,一共十六间。三弟也一座五间的。多占一间需要五百元,多占两间需要二千。长度多占十米是一千。多占二十米是三千。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这地方,人舍不得吃喝、舍不得穿戴、不肯出门在外,就是爱修盖。大家一辈子为了一处宅基地奋斗。有的,一生给儿子、孙子都盖好住房,生怕他们没长手。这又是一大笔钱,令村长、副书记眼红、上级都眼热王书记的“魄力”。由于王有才是真的有才!他就升到镇挂一个职,同时,还是村书记。

王书记不满足于在村里称王称霸!他要淘金去,做城里的百万富翁。于是,他拿出自己的“本钱”,到阳平山上去。

王书记要到阳平山发财!村民只盼他滚坡死掉,或把搜刮的民脂民膏丢到山洞中。这王有才太坏!他买车说是村里买的,村政府账上没有钱,他把帐和利息记着,司机、汽油费、乱算的维修费用都记着。谁知,他真发了大财。原来,他到黄金矿山上转半个月,是想借几个国有大金矿开采的富矿脉,干稳稳当当的劳务合同。由于一时谈不拢,他听从阳平街上几个街痞流氓的意见,到位于阳平程村之间的黑山1660地段,看一处由几个阳店镇村民开采的坑口。阳店镇这几位村民,原是承包苹果园致富的“万元户”。他们在开始改革开放之际,村民没胆略承包本村组的苹果园。一些人称“二胆”的人,就斗胆承包不要现金,秋后算账,价格超低的苹果园。一年下来,收入比全组人综合的收入都多。于是,大家蜂拥而上,到处承包苹果园。从东到河北、山东;从西到甘肃、陕西、山西都是承包苹果园的。这些人发了大财,忙盖房子、吃肉,还没来得及买小汽车,就被西半县的黄金矿山开采出身的百万富翁盖了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万元户”看苹果一车,比不上黄金千克,就转而步他们后尘。纷纷建选场、开采黄金。这几个阳店人就被新结识的几个四川民工,骗到这黑山的1660段。这里有一个明金带。品位有十几克,矿层才一尺。在当时黄金一克二十多元的情景下,根本没有开采价值。当时,底下好地段黄金品位都在七八十克以上,还有上百、几百乃至两千克品位的富矿,矿层也更厚,一般一米多,不少都二、三米厚,一炮放下,一天拉不完。这地段,不只金带品位、厚度不行,主要地盘太小。越高,山体愈小,可开采的面积、产矿的体积就愈小、愈少。再则,没有路下山。让民工背下去,运费比矿石都贵!这些外行哪懂这些。到城里涧东街购置空压机等矿山开采设施,写合同拿钱给“山大王”;雇佣一队四川民工就上山。先请“太上老君”的客,给他供奉全猪等祭品。再请神婆,让她下阴被财鬼缠身。那财鬼就直到金山搬金子,想贿赂阎王,好放自己到阳间享受一番。她被财鬼缠着,不知道东西南北乱闯。只是总差一点就栽下悬崖绝壁。终于,她指点一处。八卦先生接着算,那天开工大吉,于是乎,大家到那天,放鞭炮、吃肉喝酒祝贺。老板装模作样给“太上老君”磕头、上香、嘱咐他要帮自己一把。自己会许诺他很丰厚的东西。底下,开始钻眼填雷管、炸药。轰隆隆的响声响彻山谷。

这几个阳店人运气格外好!开始在那个明金带放炮没半个月,矿层一下子加厚到一米七。品位也增加到七十克。闻听这信息最早的当属在它头上住的偷矿群贼。他们夜夜到矿洞子偷。几个老板亲信是看矿,他们晚上被堵在被窝里。身边的枪,被退掉子弹。那百多颗雷管、几包炸药就放在床下、一个抢矿贼在玩打火机。外面,民工全被他们揭开被子、扯住头发拽起来。背矿!一夜一百。连续不断半个月,抢矿贼和看矿做了朋友。只要不出帐篷,烧鸡、好烟、好酒,还有从城里特地来慰劳的歌舞。跳着、跳着,到床上玩起了床舞。底下的老板哪能不知道?他们鞭长莫及。政府缠着要开矿证件?税务缠着要请客?街痞流氓缠着要保护费?亲戚缠着要往山上打工?其他老板缠着要收买?……他们在盘算着:该咋办?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赚钱的买卖是烫手的山芋!于是,他们盘算投资多少?一股三万,共四股。赊账有二十万;欠民工五万。总计成本不过四十万。这几个老板出价都是三百五十万。一个四川民工头,三个停薪留职官员,两个阳平本地人。四川民工头是个有名的山土匪,不可信。这几个官员,态度太盛气凌人,不可交。那两个阳平人,一个村支书还蛮和气。他还许诺:他们的赊账由他还。欠民工的,他也还。合同全由他们草拟,全部现金,并护送到阳店选场……哥几个一合计:就是这阳平下庄村书记王有才。

王有才拿出公章在镇政府请各位绅士见证,签订黑山1660坑口转让协议。一把拿出三百五十万,约十三麻袋当十元的钞票,令全阳平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没等几个阳店人把话捎到山上,那些看矿都知道了。他们在下庄村民的护送下,满载而归。抢矿贼又掏出王书记给的钱,让民工把矿石搬回去。山下各老板都极不情愿上来带鸡鸭鱼肉、好烟好酒来恭贺这新朋友。这黑山山大王就真姓王了。

王书记又召开全体村干部大会。会议动员干部入股。每股一万元,多不限。每年至少分红利三千。还可以安排一个职位。这些干部上次都参加那个“转让协议”现场。看到那令人动心的钞票。哪能不愿意?许多村民也携带现金,来到场外等着入股。现场就有近三十万的口头入股金。连动员的村民,足足五十多万。

入股后,他们才知道:协议上的乙方不是王有才一个人,而是六个,有没同阳店金老板谈成的所有老板、四川民工头、停薪留职官员、另一个阳平本地的金老板。他们五个占百分之六十股份。王有才占百分之三十。其余的是暗股份。王有才请紧要的人物,摆平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出三百万,他才出50万就占大头。上山开始经营1660后,王有才才展示自己的领导才能。他召开全体股东和管理人员会议。他这样设计的。根据现状,山洞现开采五千吨黄金矿石。品位平均三十多克。按国家金价每克二十八元,表面收入近五百万。这也就是为啥阳店人张口五百万的原因。其实,把五千多吨矿石调下山,在他们的阳店选场选矿,就一分钱不赚。这运下山,一吨背运费用近二百,运送到阳店的汽车运输费用得五十万。还有调单、税费、过路费、送礼等至少一百万。选场浮选、冶炼下来,也要一百万。这些连意外伤亡的赔偿等,四百万下不来。这赚头在哪里?这也是阳店人为啥割肉的原因。有我王有才,就不同。我把混汞碾直接安装到坑口内,安四个五吨的。每天开采的矿石基本就全部加工完。这五千吨矿至少节约二百五十万。这不算啥。我打电话邀请香港的黄金买家来山上直接收购。香港啥金价?一克一百二。让他们二十,按每克一百元。这五千吨就当俩万吨的价值。你算算,这就是俩千万。这还不说人家给美元,黑市一美元价都十二元人民币,这些钱再到香港购置人家的电子表、大哥大、彩电……运进来。一下就翻几番……就算这坑口不再有矿脉。我们也是大赚!何况,我准备往下开采,和1570、1510等外地在咱阳平黑山开采咱们黄金矿脉的坑口争取原属于咱们的金子。这有多少吨?一百万吨?你们大家给算算?是几十亿?我不只这一步,下步,我在咱村建百吨选场!让大家都致富!”不等他继续忽悠,大家热血澎湃,手都拍疼了。

事情按王有才的预计,在一步步进行。大家都拼命找钱往里边扔。不等见效益,王有才已号称千万富翁。他开公爵车,阳平街建十间三层的门面房。城里,也买十亩地筹划建工业园区。下庄村干部都肥的流油。他们的村庄也被省、市几次评选为“小康村”、“文明村”……

王有才短短几年就暴富。他也有借一件事情显摆一下的兴致。他妈都过三年了。他弟兄三人一直都没顾上,给老妈举办“三年”仪式。这也难怪。弟兄三人都大发!老大俩口给他在山上做坑长、保管。他从学校叫出大侄子做会计、老二跟一帮小青年护矿。老大家的四处宅基地,全部是他出钱给修建的。老大一家都抛弃前嫌,把他当神恭敬。老三俩口也由他出钱买东风汽车,给他们坑口拉矿,现在,有一个车队,管十多辆大汽车。俩口张口:“哥!哥!地叫,不叫哥,不开口。一家又亲得像一个人。过去闹臭的亲友、朋友,又都沾王有才的恩惠,发一笔。谁也不提过去,谁也不敢惹他不高兴。他媳妇也满手指都是金戒指、脖子、手腕都黄澄澄的……

终于有一天,王有才梦见他爹妈站雨地。把阴阳先生召来一问。先生略问几句,就断定:没给老人过“三年”。老人没吃、没喝、没地住,在阴间受罪。闻听此,王有才大哭,大家都来哄劝他。一院子人鸦雀无声等他说话。终于,他老舅气喘嘘嘘赶来。王有才闻听,忙接出屋子:“舅!外甥不孝!”就要跪。大家都要拦,却不敢拦。他老舅扶住外甥:“谁说你不孝?我看你们都不错!那时候,谁都顾不上谁,有吃有喝,饿不死就不错了。”他老舅点头,大家忙准备他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三年”。

那场面足够大!过黄河从山西请来蒲剧团唱大戏!四班吹响器的,一连十天,全村都来吃喝。镇上的头面人物都送礼、县里更多。几乎阳平所有的金老板、民工头都来。光上坟,十亩地全是孝子,跪满满一地。路上,还有没地跪的。

给他爹妈烧的,供他们在阴间享受的祭品更时尚!电脑、影碟机、大哥大、股票、美女,像彩电、冰箱、别墅这些就不消说。弟兄三人和妯娌三个在坟头嘱托他祖先:“大!给你个电脑,你不用动脑子。像公司分红,它帮你算赚多少?往哪里投资?老二媳妇不懂电脑是啥玩意?其实,大家都不懂。说的,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老三解释:就跟人脑一样,啥都会!”他二嫂还是问:“咱大、咱妈都是文盲,他们脑子都不管用。那电脑像他们脑袋一样,不就让人骗?咱们给这么多金银财宝、好吃好喝,他们不就让人家……”老二脸一看她,她吓得不再吱声。老大嘱托:“大,妈,老二有本事,到我和他侄儿跟前都好!你放心了!他买这真烟、真酒、真银元宝……你们慢慢花。今后,我们弟兄还要送。你保佑我二弟和我侄女吧!让她考大学、考钵子。”由于他不知道博士,就走了调。老大儿子忙拉他伯:“不懂,就别出洋相!”一边说,一边看他二大。王有才制止侄儿:“让你伯说,你爷、你奶最爱听他的话!”老三也念念有词:“大!妈!我有钱了!过去,我使的坏心,你们别放心上。我最小,你们最疼我!保佑我平平安安,千万别翻车!”老三媳妇使劲磕头告饶:“妈!!婆婆妈!再得病,你老就让仆人护送你去,老三还雇一个司机,专车接送的。可不要叫120,它虽说不收费,可它把运费加到药费里,更坑人!看病要带现金,把钱顶到额头上,看到钱,医院才让进。记得给医生大红包,要不,他开刀像咱村卖肉的,那么黑,故意把刀下斜,要一斤,都割三斤,换人身上,咋受得?别住普通病房,请我二哥结识的大官,给医院打电话说情,咱也住老干部病房,护士长亲捧汤药,笑脸相迎。否则,那新来的实习护士,把你当皮娃娃、实验品……”大家都憋着笑,脸憋得通红。老三不耐烦了:“说两句意思、意思就得了。”她才捡紧要说:“那大哥大特贵,别丢了,话费更贵,别的做生意,都是先尝后买,只有它是先要钱,再说话。坑人的很!千万别拨打110,除非有人抢你钱……”

之后,王有才就成了当地的名人!他先把过去他经手,那比童子尿大不了多少的自来水流量、因管子破,到处一片汪洋的自来水管道,全重新免费更换。又打三眼机井供村民浇地和选场使用。硬化全村道路。捐款一百万,把一直没盖的教学楼盖成六层。还修建村“三结义”庙、自己一人把王家祠堂,修成全县最奢华的庙宇。逢年给村六十岁以上的每个老人发一百元压岁钱,谁家有重病,住不起医院,他都拿出一大笔;谁家有红白事,他都让人上一百元礼……王有才又成了慈善家的代表。十里八乡都传说他的功德!其实,这些真假掺半。他在生意上,还是斤斤计较。让不认识他的人,还以为那些都是传说。只是,受伤害的人,却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不会忘。

王有才大捞一笔后,就走下一步。人生必走的路,先求富,再求贵!只富不贵不能守;只贵不富,那是圣贤。世间芸芸众生都是俗人,就不达那境界。他越来越注重名誉,越来越退后。山上的事情,交由其他股东、村干部、他亲属几家联合打理。他坐镇指点;村里的百吨选场、建材厂、果汁厂……等,都是村干部或其他股东直接管理的。这些人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他才出面协调一二。更多时间,他出外考察、学习、旅游等。

不敢真的写,就是这么信口雌黄只写光鲜亮丽的一面,杨钊也是无可奈何。幸亏有小说这个题材可以张冠李戴,可以指桑骂槐,可以为所欲为的说假话、造假话,杨钊也不觉得难过。有机缘,他肯定大书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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