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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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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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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021》连载

第三章 谢军成为新6床病人

在L河医院肾内科住院检查治疗,在谢军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而2021年5月,那谢军便再次住了进来。来的那天是周六,而谢军进入的病房也只有他一个病人,据说新冠疫情情势严峻,连来这里看病的病人都少了,住院的病人也少了,所以谢军才见到一间可以容纳三个病人的病房里,那时就只有他一个病人。

谢军选择了这间病房的19床,不过到了晚饭后,谢军被通知“搬家”,从19床搬到6床去,为什么?因为那个6床老太太的陪护的手机健康码异常。那个四五十岁的女子也很委屈,她说我哪也没去呀,怎么手机就变成黄码了呢?但医院病房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将只有谢军一个病人的病房腾将出来,用以隔离那个陪护和她的病人。这且不论。

谢军在从19床搬到6床的过程中,那谢军成了甩手“掌柜的”,护士小姐姐刘爽让什么都不用管,直到到了6床的门口,那门因为上面的插销别的,宽大的病床一时找不准,那被护士叫来推床的小个子护工的劲头儿再大可是派不上用场。那谢军于是走到门那里,踮起脚尖举手将插销划下来,之后自己床便顺利的被推到了6床的位置。

肾内科病房有两间南北向的病房,房间里放下三张病床之后,竟仍是空旷得令人直呼“痛快”,后来才知道这里是给“透析”病人、危重病人准备的病房,偶尔也有特殊病人,比如某熟人或某领导的亲属等也便住在这两间病房里。谢军的6床是在最里面仅靠北面窗子的位置,谢军向来喜欢阴凉,而这里恰就是这样的一处得天独厚的位置。是哪位古人说的“因祸得福”来的,谢军不记得了,但被着实惊动、折腾了一番的谢军,在落定之后竟有如此的感觉。

“她终于走了,今晚可以安稳地睡觉了!”那个推床的护工近乎欢呼地高声言道。

谢军这时才认真打量这个人,这位女性护工诚然是个矮个子,是女性里面的矮个子,大约在一米五至一米六之间,穿着青绿色的护工制服,头上带着蓝底白星图案的帽子,从背后看去,说她是小学生也会有人相信,谢军忽然就想起了之前一年在16床住院时,那位18床老年妇女的陪护——她的男人老冯,那是位矮个子“话痨”,如今眼前的这位女性又是个矮个子,还看不出来她是个话痨,但她肯定不是像之前那位东北口音的大姐那样无话。是不是话痨先搁在一边,她肯定符合京东那句“矬老婆高声”的条件,在相对空旷的空间里,她高亢兴奋的话语声在每一寸时空里回荡。

“那家伙叫的,一宿不闲着!哎您说,这老太太总得有八十多岁了吧,她怎么就那么好的精力,大晚上的不睡觉,就非得那么大的声音叫、嚷,我的妈哎,你说说,她怎么就有那么好的精神儿呢!”

4床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年妇女,可还不能被称作老太太,后来谢军知道她儿子是这家医院某科室的医生,可能还是个负责人,因此她虽是轻症患者,但却住在这间宽敞的病室。可惜天不遂人愿,老年妇女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逢到一个“夜叫郎”作病友,那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才不管你儿子是谁呢,即便你儿子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之类的官儿,她老人家也依旧我行我素,“外甥打灯笼”地照旧昼伏夜嚷的闹腾!

如今,那“夜叫郎”般的老太太可算是搬走了,那4床老年妇女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后来谢军知道4床老年妇女来自潮白河东面的大厂,她原本是可以出院的,可北京这边既然疫情形势严峻,河北大厂那边也是严阵以待,来往公交被切断,而想从潮白河上的友谊大桥进入到大厂境内,恐怕也有点儿麻烦,是不是从北京这边儿入境大厂即须14天隔离?那谢军不得而知,但老年妇女延迟出院时间,与其在回到大厂的家中之前先被隔离、观察,还不如踏踏儿地在这里多住几天!这里有医生、护士几乎是随叫随到,每天测体温体重量血压血糖,吃药了时候,那比自己孙女大不了几岁的小护士给你送到眼目前儿!这待遇,不是常日所能够有的。

然而这之前,最令4床老年妇女暗自叫苦的就是这个6床,这位老太太晚上的精神头儿足得令你难以想象,她不停的高声叫嚷,从一入夜便开始,只要天一黑,老太太便开始“兴奋”。

而4床老年妇女作息是极有规律的,晚上七点半,大约新闻联播才一结束,她即刷牙洗脸,八点钟准时熄灯上床。谢军成为了新6床之后,4床老年妇女的欣喜庆幸之情溢于言表,晚上可以安静地休息,那种本来属于自己的权利终于“失而复得”,换了谁都会心生欢喜的。但这也没令她兴奋到忘记并打乱自己多年养成的令年轻人膛目结舌的八点钟即上床睡觉所谓“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而在她上床之后,这间病房的两盏灯中的一盏便被5床的护工,那位矮个子女话痨给熄灭了,失了一半光明的病房于是陡然生出安静来,那尚自兴奋的心也就为之狠劲儿地刹了一下车,谢军从旁边观察,那5床护工和4床老年妇女配合默契、互相圆场,竟有那么点儿相见恨晚之意。

5床病人此时正端坐在病床上面,这是一位瘦高的六十多岁年纪的男性老年,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理着,在护工和4床老年妇女畅聊的时间里,这位老者竟是长时间的面无表情似麻木了一般。此时停止了欢声笑语的矮个子女护工,像是才记起自己有这么一位病人似的抬头高声地问道,“老赵,咱们也该洗脸刷牙了!要不要我给你打洗脸水。”

待老者点头答应之后,矮个子女子便很快侍候着他洗漱,之后那5床老赵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在病床之上,那目光似乎灵动了一些,但这之后和谢军的眼光才一相遇便迅即避开,这显然是与他年龄和样貌不相符的,这种情况大多因病所致,按京东人的说法就是“病拿的”!这就好比原先一个开朗乐观的人,在他(她)得了某种病之后,即变得唉声叹气想法悲观,整个变了一个人。人在经历某种重大变故之后,性格会有所改变,就连世界观也会发生变化,这大约就是《易经》中“易”字的含义之一。

5床老赵叫赵贵卿,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年男性瘦削安静,话不多,话不多到什么程度呢?谢军在这间病房里从来没有听到他主动开口说过话,他表情漠然,像是全然没有了思想,只在护工和护士姐姐大声询问他问题时,他才仿佛被激发出生命力似的,这时的赵贵清令谢军想起了日本电影《追捕》中的横路静二,沉默、呆滞、似乎没有思想,但有一点是同横路静二不同的,那就是横路静二的眼光是迷离的、浑浊的,而老赵的目光是安详的、清净的。

谢军在搬到新病房成为新6床(病人)之后,他拿眼打量了一下这间轩敞的病房,彼时灯火正炽通明异常,在那光线的照耀下,你可以看清旁边人的眉眼和他(她)脸上的一个痣点。而他身边,窗外的静谥与室内4床老年妇女和5床护工之间的兴奋欢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谢军忽然就想起前一次住院时逢到的深更半夜叫嚷的病人,那肯定不是他们的真心所为,而是因病所致,所以……便这么想的时候,那话就溜了出来,然而它们对于正处于欢庆状态中的4床老年妇女和5床女护工,以及5床病人找贵清显然没有发生影响,对一个新来的陌生病人说的什么,他们竟是全不在意,于是那谢军也就全说给自己听了一般。到了九点钟的时候,5床女护工礼貌性地通知谢军说,“熄灯了!”于是谢军便顺手打开了头顶上面的床头灯。

床与床之间的淡蓝色的幕帘被严密的拉上,室内瞬间变得极安静,那谢军的头脑忽然就闪动了一下,那一刻他想起了降央卓玛和德德玛。谢军在少年的时候就听过德德玛这位大妈级的歌唱家唱的歌,虽然四叔明义、五叔明礼都甚是喜欢德德玛和她的歌,那四叔明义可以用他的口琴完美吹奏出《草原之夜》和《美丽的草原,我的家》,但那时的谢军却不喜欢,那时他喜欢听四叔明义哼唱的《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你听听,被激出浪花,并且它还会唱歌,并且它的旋律又是那么的优美,谢军虽然小但他谢欢这首歌;还有当兵五叔回来的五叔起床时唱的那首《泉水叮咚响》,谢军当时就想,那泉水就恰如几只小羊,咩咩的一路叫着,一路延着山坡冲下山去。直到了三十岁的时候,那谢军才觉得德德玛、关牧村等的女中音歌曲原来是那么的好听,而进来听到的降央卓玛的歌曲,就将这种喜欢推到了顶峰,降央卓玛的《马尔哎,你慢些走》,那是和马玉涛截然不同唱法,如果说马玉涛的唱法是铿锵有力的,那降央卓玛的就是唯美,谢军倒觉得唯美更有人情味儿,毕竟对于美的阐释,即体现了词曲作者对于祖国大好河山的喜爱和赞美,而如果没有或者缺少了这种喜爱,那又如何抒发赞美之情?当然歌曲也是有时代烙印的,惟其如此,也才会有年代歌曲一说。

谢军越来越觉得自己性格中有“执着”的一面,他在喜欢上降央卓玛和她的那首《马尔哎,你慢些走》之后,那唯美的旋律让谢军有一种吃了“蜜”的感觉,这令他上瘾,于是他坐着听、站着听、躺着听,下厨房的时候还在听,女儿谢晴有一次便直言她不喜欢,有一种闹心的感觉。但无论如何,降央卓玛的这首歌,让你好像是徜徉在绿茵中,或是行走在山间溪流边,你看得到绿茵茵的广袤原野,你嗅得到丛林间野花的香兰;你听到了涓涓的溪流的声音,此时马蹄正在石板路上轻敲,你想勒住缰绳,或者需要将马蹄用棉裹起来,以免那轻碎的马蹄声惊飞了正在叽叽喳喳热聊着的树上的鸟儿。此时的谢军是沉静的,沉静得听到了马儿的鼻息声,或许有一天女儿谢晴也会改变,她再也会深深喜欢上这类歌曲。

这之后,那谢军又顺藤摸瓜,他听到了《那一天》,这是一首根据仓央嘉措的爱情诗改编的一首歌,一个心怀着一个美丽的影子的小伙子,他不怕辗转周折,他不怕高山险滩;他经了潮起潮落,他历了月圆月亏,他最想做的事,是见到她,见到她曼妙的身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嗅到那熟悉的牛奶般的气味,而如果,如果能够触到她的裙裾,或者哪怕是站在她刚刚站立过的地方,他即是知足的,是惊喜的,正如诗中所言、歌中所唱,“那一瞬,我已飞跃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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