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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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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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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连载

第一章 有后悔药吗,凌林想吃了

兴奋的理由千篇一律,悲伤的人儿各有各的不幸。

在凌林刚满二十年的人生中,她知道什么是伤,什么是痛了。伤是伤痕累累的伤,伤在心尖上,伤在心灵深处;痛是痛彻肺腑的痛,从心脏深处缓缓涌起,铺天盖地,袭向全身各个部位,传递到每个细胞,痛到心如死灰,麻木不仁,对外界的世界无知无感,只剩下悲伤。

凌林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挪动脚步,办好登机牌,来到安检处,挤出点笑意与父亲拥抱,挥手告别,排队安检。

快到安检口,凌林突然站住了,她回过头,向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望去,搜索,希望奇迹出现,期待书上写的那样幸运:“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凌林在心里不停地反复地问自己:这个时候,如果祁宏突然出现,自己该怎么办呢?是负气地跟谢天放一起登上飞机,奔赴英国,还是怨气消停地跟祁宏回去,他们重新再来?

也许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出现的结果不同。由于假设的情况没有出现,凌林很难回答自己。

如果屈从于内心,屈服于感情,凌林肯定会跟祁宏回去,把谢天放晾在一边,让他一个人去英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凌林知道自己这一刻意志十分脆弱,就像一块薄薄的压缩饼干,轻轻触碰就会碎裂,在祁宏面前一点抵抗余地都没有——只要祁宏出现,不用他道歉和保证,她就原谅他,跟他回去,并且从此既往不咎。

如果出于内心受到的伤害,出于报复,出于面子和尊严的需要,凌林肯定跟谢天放登上飞机,奔赴英国,不顾祁宏的哀求呼喊了——甚至,凌林恨恨地想,如果祁宏在,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表现得跟谢天放很亲密无间,要挽住谢天放的胳膊,一副心里只有谢天放的样子,让祁宏也受到伤害,受到刺激,伤得越深越好——凌林心明如镜,即使祁宏跟钱小芸结婚了,他仍然是爱她的,她比钱小芸优秀,她跟他的感情比钱小芸跟他的感情深刻多了。

凌林恨祁宏伤害自己的心实在伤得太深了,在她情窦初开的青春岁月中,祁宏已经伤害她两次了,这两次都是那样深不见底,让人无法自拔。如果要打个比方,祁宏是一个举着匕首的刽子手,对准她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捅了进去,过一阵子,拔出匕首,又捅了进去——那匕首刺进去很深,把柄都淹没了,看不到了。

当然,这两次受伤是有区别的,不能一概而论。从高一开始,凌林就喜欢隔壁班的祁宏了,他们是祁东二中的两颗耀眼的星,一个文科,一个理科。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是单向的,她主动,他被动,还没有形成良性互动,她后来听说祁宏有女朋友了,跟一个叫高燕的祁东一中女生感情很好。如果说祁宏跟高燕的感情对她是无意伤害,她可以原谅他,独自忍受伤害,当作没发生一样。据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感情开始的时候,凌林还没有认识祁宏,她是一个后来者。可祁宏跟钱小芸的感情,却是在她跟祁宏开始之后,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以身相许,甚至承诺“非君不嫁,非妾不娶”了,凌林觉得做噩梦都不是这样做的,写小说都不是这样写的:祁宏居然背着她,移情别恋,跟钱小芸好上了,还迫不及待地结婚了,居然没有告知她,也没有跟她提出分手,把她蒙在鼓里——这是存心的伤害,故意的伤害,是不可饶恕的。如果不是高燕来信约她去长沙过五一,玩两天,凌林就会一直不知情,跟一个与其他女生结了婚,成了家的男人卿卿我我,纠缠不清。

终于轮到自己安检了,凌林内心纠结,进退失据,在安检门前伫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前面的工作人员和后面排队等候的乘客不耐烦了,催促她快点;直到身后的谢天放提醒式地推了一下她的肩,把她从个人情绪中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蓦然回首,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凌林一无所获,没有在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那个让人期待的熟悉的身影,看来祁宏是彻底把她抛弃了,不会来了,她可以死心了,可以跟着谢天放去英国了。

祁宏正在跟他的新婚娇妻钱小芸度蜜月,如漆似胶,卿卿我我,物我两忘呢——不是校规里有规定,大学生不能结婚吗?凌林搞不明白,祁宏为了钱小芸,学业前途都不管不顾了——为她凌林,祁宏都不会这样冲动,这样不顾一切,看来是自己错了,祁宏跟钱小芸的感情发展,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祁宏对钱小芸的感情比他对自己的感情还深了!

机场的广播里在唱流行电视剧《包青天》的主题曲《新鸳鸯蝴蝶梦》: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那首歌,好像专门为那个时刻的凌林写的,唱的,让她觉得个人代入感太强了,她就是那样躲在黑暗的世界的角落里哭泣的旧人,钱小芸是那个笑到脸上表情抽筋的新人。

凌林不客气地白了催促自己的谢天放一眼,仿佛一切后果都是他造成的似的,仿佛他就是那个可恶可恨的祁宏似的,仿佛祁宏没有来是谢天放的阴谋诡计似的。凌林又看了一眼父亲——他还站在那儿目送他,无奈、关心和担忧的表情写满那张沧桑的脸;凌林再也忍不住了,冲出人群,奔向父亲,一头扎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知女莫若父。父女俩感情深厚,彼此欣赏,以对方为荣;但父女感情是天生的,脐脉相连的,不用担心不用愁,他们只是短暂分别,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影响,也不是生离死别,凌林大可不必如此动情伤心;不像爱情,前一刻还在跟你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转身就说变就变了,说断就断了,说背叛就背叛了。

凌书记知道,女儿哭,不是舍不得自己,而是心里放不下另外一个男人,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此刻正在心里想着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包括自己,也包括陪女儿一起上飞机,奔赴异国他乡的谢天放——凌书记心里清楚,谢天放只是女儿心目中的一个临时替代品而已,女儿是这么做的,做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作为父亲,凌书记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想法和做法,他内心很不赞成女儿这样做,认为这是很不成熟,很幼稚,很冲动的做法,是极不负责任的,对自己不负责任,对谢天放不负责任,对祁宏也不负责任,可这是年轻人的事情,解铃还需系铃人,即使作为父亲,他都没办法插手,越俎代庖,既管不了女儿,也管不了祁宏,只有靠女儿自己去领会,体悟,觉醒;虽然他能智慧地,熟练地处理祁东县的很多棘手、复杂的问题,但对女儿的感情,他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伤心难过,甚至绝望,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书记抱住女儿,伸出手掌,放在女儿后背,轻轻地拍了拍,算是给她鸦雀无声的,苍白无力的安慰——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女儿,这个动作是一个做父亲的,最努力的行动了。

放手松开父亲,重新回到安检口,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厅,凌林挑了最偏僻角落的一个座位坐下来。在候机的过程中,凌林倾着身子,竖起耳朵,凝神谛听,生怕错过了广播里的每句话,每个字,她多么希望广播里突然传来寻找她,叫响她名字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祁宏来找她,她还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候机厅,留下来,原谅祁宏,跟他重归于好,跟他手拉手回去,不管谢天放了。可直到广播里传来他们航班要登机的提醒,直到谢天放走过来,把她拉起来,开始排队登机,凌林都没有听到广播里出现祁宏找她,叫她名字的声音。

凌林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随着人流往前走,过了登机口,上了摆渡车,登上飞机,凌林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中国,离开祁宏了,她跟祁宏之间,已经烟消云散,一去不复返了,她真的感到绝望了,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了。

凌林很后悔自己做出来的这个决定,她知道自己不仅没有报复到祁宏,反把自己给坑了,给害了,如果祁宏愿意跟自己重新开始,她就走下飞机,跟他回去,但祁宏都跟一个叫做钱小芸的女生结婚了,成家了,他和祁宏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凌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飞机上连自己的座位都看不清,找不到,是谢天放帮她找到的。凌林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顺从地听从谢天放操纵,麻木地做这做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就像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女孩,被高智商的谢天放拐骗了,操纵了。

机舱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兴高采烈,高声大气地喧哗,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展示着真心的笑容,互致问候,也热烈地憧憬和期待着他们的英国之行——那时候,出国一趟很不容易,也很稀罕,更不多,是一件很新鲜的大事,对飞机上的很多人来说,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等大家坐下来后,飞机开始嗡嗡地轰鸣,滑行,轰鸣声越来越大,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然后抬头起飞,像一支离弦的箭,拔地而起,一鹤冲天,钻进云层,越飞越高,越过云层,渐渐稳定下来,开始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地飞行。

凌林的位置靠着窗户,她的位置本来是不靠窗的,是谢天放的位置靠窗,谢天放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凌林,凌林靠窗,他坐在中间。中间的位置很小,谢天放的身材很硕大,落在中间的椅子里,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刚好,可够拥挤的,很不方便,谢天放认为,自己这种体形,坐商务舱很合适,如果不是为了凌林,他是不可能跟别人交换座位的。

飞机舱外的世界跟机舱内的世界截然不同,是两个世界。透过有点朦胧的玻璃窗,向上看,是清一色的蔚蓝的天空,干净如洗,一望无际;向下看,是朵朵白云,不断地涌动翻滚,连绵不绝,透过偶尔的云朵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城市建筑和山峦湖泊,陆地上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太小了,连蚂蚁大小都没有——即使祁宏看得到凌林乘坐的飞机,凌林也看不到仰望飞机和天空的祁宏了,凌林清楚地意识到,跟祁宏之间,已经结束了,他失去了她,她也失去了他,从今以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人生;从此以后,他们已经成为陌路人,互不理睬,不再相见,甚至不再有联系,有问候,有亲密。

在飞机上,凌林一直望着窗外,懒得跟谢天放互动——在飞机上坐下来,凌林才明白,邀请谢天放跟自己出国留学,是一时意气用事,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谢天放,跟他开启一段新感情的心理准备,她邀请谢天放一起出国,不是出于对谢天放的好感,而是出于对祁宏所作所为的报复。

凌林的眼睛一直望向窗外,没有移进窗内,不是她迷恋窗外的风景,而是在躲避谢天放和其他人,甚至是躲避这人世间。这是凌林第二次乘坐飞机。上次是从长沙到北京上大学,是祁宏把她送到黄花机场,在安检口,他们不顾一切地拥抱在一起,正式说出了心里话,确定了恋爱关系;这次是他们分道扬镳,割袍断义了,凌林狼狈地逃离,准备到一个远离他,没有他的地方,重拾破碎的心情,开始新的生活,开始新的感情。

凌林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奔流着,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小河,那河流的源头在祁宏那儿,在凌林的心脏深处——那个心脏深处,安放着一个不可替代的,叫做祁宏的男生。

谢天放没有说话,他掏出一块白色手帕,默默地递给了凌林。

凌林接过手帕,捂在自己的眼睛上,那块手帕很快就湿了,拧得出水来了。

凌林和谢天放挨着坐着,就像两个陌生乘客,他们各有各的心思,各想各的心事。跟凌林一起上了飞机,谢天放如释重负,那块压在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觉得跟凌林的事儿,要成了,但看着伤心的凌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觉得没必要画蛇添足,惺惺作态了。没过多久,谢天放跟其他旅客一样,在短暂的兴奋和喧闹之后,进入旅途的疲惫状态,睡着了,渐渐地鼾声由小变大,最后声如奔雷,跟着其他乘客的鼾声彼此呼应。

从中国北京到英国伦敦,整整十一个小时的旅程,凌林是一点倦意和睡意都没有,她一直在默默地流泪,泪水不休不止。凌林一边流着泪,一边开始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草率了,性急了。祁宏答应过来北京找她的,给她当面解释的,她不相信祁宏是那种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人,也许是他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不得不推迟了;也许是火车晚点了,在她离开学校,离开北京,离开中国之后,祁宏来北京找她了,来机场追她了,她不应该给祁宏来北京向她当面解释设定一个确切的时间期限的。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即祁宏来北京找她,她却走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自己,但对于扑空了的祁宏,她肯定是原谅的,甚至在登上飞机那一刻,她已经原谅他了——只要看到祁宏,她就不会生气了,就会把他对她的伤害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们就可以握手言和,一切从头开始,把不快全部忘掉了。

当然,十一个小时的旅程,谢天放也不是像猪一样地睡了十一个小时。其中有一半的旅程,他是半梦半醒,在装睡。旅程一开始,看凌林伤心,自己又无从劝起,谢天放是装睡,但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中间是睡着了,五六个小时后,谢天放醒来了,用眼的余角一瞟,见凌林仍然在伤心垂泪,谢天放不得不继续装睡。谢天放继续装睡,也许是处理和面对目前这种情况的最好方式,他知道凌林为什么伤心,他知道自己目前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知道自己在凌林心目中的地位——至少现在还没有跟凌林好到能够完全取代祁宏的时候。虽然凌林邀请他一起出国,他们的关系正在向着春暖花开,一切皆有可能的方向发展,但他人微言轻,说话没什么分量,不方便劝她,只好由着她,泪流干了,就不会再流了;心伤透了,就不会再伤了。

这个时候劝凌林,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不仅无济于事,而且惹人嫌弃。凌林的伤是心伤,不是肉体上的伤,治疗心伤,更需要时间医治,更需要对症下药,而他谢天放,既然不是那剂对症下药的良药,那就只有借助时间来帮凌林疗治伤情。所以,谢天放只有装睡,什么都不管。值得额手庆幸的是,现在他跟凌林一起出国了,在异国他乡,凌林没有其他亲朋好友,他们俩需要相依为命,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不用焦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在他与祁宏对凌林的激烈争夺中,他是后来居上,笑到最后了,从上飞机那一刻,他就扭转乾坤,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感情的天平向着他严重倾斜了,用英语语法来说,祁宏是凌林的过去式,翻过去了;而他谢天放是凌林的现在时和将来式,他们具有无限可能。过去的已经黯淡无光,渐渐熄灭在人生的岁月长河中;现在的,曙光初现;以后也有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谢天放倒是希望那轮光芒万丈的旭日慢慢地爬升,慢慢地探出头来,而不是突然一跃而出,一跃而起——谢天放需要时间来适应感情的强光,在漫长的黑暗中摸索,突然见到强光了,容易伤害眼睛。

对于这段感情,谢天放觉得是终于度过了漫漫长夜,开始迎来曙光,充满了霞光一样美丽的憧憬,他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担心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凌林的精神状态,他知道,凌林需要疗伤,需要从跟祁宏的感情中走出来,重新开始,重新振作。这个时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而他们留学,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一时,他们可以在英国作连理枝,比翼鸟,一起读硕士、博士,将来甚至可以留下来,在英国工作和定居,组建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小家庭,生儿育女。如此这般下来,凌林对他谢天放来说,如同探囊取物那样方便、轻松、简单。

再漫长的旅途都有终点,都有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正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正如人生也有终结的那一天。经过十一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终于来到了伦敦上空,安全地降落了下来。谢天放惊喜地发现,到了伦敦,一切都在悄然地发生变化,环境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包括凌林对他的态度:凌林主动地跟在他身后,下飞机,取行李,出机场,十分配合,十分默契,不用他催促,不用他提醒,凌林就像一个乖巧听话,只知道顺从的小妹妹。

出了机场,两个人在等出租车的时候,瞅见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凌林还是没能忍住,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想了解一下那边的事情,尤其是打探关于祁宏的消息。

“天放,你看着行李,我去给家里和室友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凌林说。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代我向你父母和室友问好!”谢天放故作大度,言不由衷地说。他知道,凌林还在牵挂着祁宏,希望从家人和室友那儿,探知点儿关于祁宏的蛛丝马迹,但他得表现大度一点,不能让凌林看到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反正凌林现在跟他到英国来了,插翅难逃了,即使凌林知道了祁宏的消息,她也不可能回去了,至少不可能立刻回去了——镜子摔破了,要破镜重圆,那是太难了,凌林已经回不去了,凌林和祁宏也已经回不去了,自己和凌林已经开始了,正式开始了,真正开始了。

正是伦敦的上午,凌林从路边的便士店购买了一张电话磁卡,然后来到公用电话亭边,拨通了寝室的电话。

“亲爱的,我已经平安到达伦敦,帮我告诉大家,不用担心了。”凌林对接电话那头的室友说。

还没等电话那头回话,凌林又急不可耐,又漫不经心地问:“亲爱的,有没有人

来找过我呀?”

“有,当然有了,林儿,每天都有很多你的电话,”室友情绪有点波动地说,“林儿,其中最远的,有个男生自称来自长沙,专程到北京来找你,就在你去机场的一两个小时后,他听说你去机场了,就匆匆忙忙挂掉了电话,我估计他挂断电话后,赶到机场找你,给你送行去了,你没有见到他吗?”

“亲爱的,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逗我开心吧?”凌林艰难地问,那个男生是祁宏无疑了,祁宏来找过她了,凌林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就像被人砸了一记闷棒,看来在飞机上,自己的反省没错,是自己太性急了,太意气用事了,跟祁宏擦肩而过了,他们是有缘无分。

难道真有这么巧,这么三生不幸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凌林难以置信地,沮丧地问自己,她需要更多证人,更多证据来证明室友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挂掉了室友的电话,凌林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父亲不在,是母亲肖芳接的。其实,凌林心里清楚,父亲没有那么快到家的,从北京到家,坐火车要二十个小时呢,父亲很节省,是不会坐飞机的。

“林儿,你到英国了?都还好吧?”母亲问。

“我到了,都好着呢,妈!”凌林说,她又明知故问,“爸呢,我爸凌书记呢?”

“你爸送你走后,顺便去看看老首长谢省长,需要在北京呆两天,现在还没回来。”母亲说,“不过,在你给我电话之前,你爸打过电话来了,他告诉我,他在北京碰到祁宏了。孩子,你和祁宏怎么呢?你去英国念书,没有跟祁宏沟通好?你们一个在国内,一个跑到国外去了,他送你都没赶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爸在北京哪儿碰到祁宏的?”凌林艰难地问。

“你爸说在北京机场!你们居然没有见到?”母亲说。

“哦,是的,妈,他的火车晚点了,没赶上,我们错过了,没有见到。妈,我等的出租车来了,不跟你多说了,你多保重!”凌林说。

“你才更需要多保重,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不像在国内,祁宏又不在你身边。”母亲嘱咐她,但凌林已经听不进去了。

祁宏果然来北京了,到机场找自己了!

挂掉电话,凌林就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公用电话亭边上,呆呆地出神,傻傻地发愣。

公用电话亭边上还有其他人在排队,等着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他们很不满地看着打完电话,又不愿意挪出位置来的凌林,欲言又止,眼睛里满是嫌弃。

谢天放注意到了这不和谐的一幕,他走过来,拍了拍凌林的肩膀,轻柔地问:“林林,给室友和家里打完电话了?”

凌林分辨不出谢天放是叫她凌林还是林林,虽然读音一样,但谢天放叫前者,是可以的;叫后者,是不行的,至少是暂时还不行的。但这个时候,凌林已经没有那个心思进行分辨了,她只有机械地应道:“嗯,嗯,打完了,打完了!”

“既然已经打完了,那我们就走吧!出租车到了,别人也要打电话给家人和朋友打电话,报平安呢。”谢天放说。

谢天放一只手拖着大行李箱,一只手拉起凌林,向着出租车,快步走去。

凌林跟着谢天放,任由他拉着自己,牵着自己,机器人一样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就像一个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小孩跟着自己的长辈——一切都由长辈做主。

放好行李,钻进出租车,坐下来,凌林低下头,把头埋在摊开来的双手掌心里,她心里后悔极了,连窗外的伦敦街道的风景都没有看,谢天放则是望着窗外的风景,不住地赞叹和嘀咕,说伦敦比北京现代多了,先进多了,发达多了。

凌林心想:看来,对祁宏的感情,是自己判断出现了偏差,甚至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感情错了,她的人生之路,也可能错了。有些错,意识到了,立刻纠正过来,付出的代价可以承受;有些错,是没办法纠正过来的,甚至可能一错到底,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看来,跟祁宏的感情,自己是做出了错误的抉择,现在连她自己都把握不了了,只能将错就错,得过且过,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后能不能纠正过来,已经不是她能说了算,做得了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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