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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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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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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连载

第六章 高燕希望做祁宏情人

屋外人们的喧嚣,嘹亮的汽车喇叭,树上的鸟鸣,清早的阳光,透过玻璃涌进来,把祁宏从睡梦中唤醒。还没睁开眼睛,祁宏已经感到不对劲了,伸手一摸,身边躺着一个人,自己的胸脯上放着一只手——那只手不是自己的;睁开眼睛,祁宏被吓了一大跳,他看到高燕,侧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身上,一只手枕着脑袋,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我跟高燕上床了?

这一惊吓,非同小可,祁宏跳一样坐起来,盯着高燕,紧张地问:“燕儿,我们——,我做什么了?我们做什么了?”

祁宏依稀地记得自己昨天晚上饭后要喝酒,一个人喝了一整瓶邵阳大曲,喝断片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高燕把他扶到床边,躺下来,后面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祁宏紧张的样子,高燕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了,宏,你紧张什么,我又不要你负责,也不缠着你!”

“我们是第一次,上次不是我,是张伟!”祁宏在心里说,他想把两年前的真相告诉高燕,可他说不出口。祁宏把握不准高燕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紧张,甚至更加紧张,后果更加严重——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有些真相是告诉不得的。

祁宏知道高燕和张伟婚后感情不好,他知道高燕一直误会了,把那夜的张伟当自己了,把思鸿当作了自己和她的儿子了。虽然这是一笔糊涂账,但就是这笔糊涂账正是让高燕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让她活得开心的原因。

昨天晚上,高燕没有喝酒,她是当事人,他们做了什么,她清清楚楚。听高燕这么一说,证明两个人什么都做了——高燕没喝酒,她什么都知道。祁宏感觉自己就像做贼被抓了现行,他迫切需要逃离现场,祁宏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别急啊,宏,还没到上课时间呢,吃了早餐再走!”背后传来高燕高声的挽留,可祁宏顾不上这么多了,一心只想逃离,他一边逃,一边想:喝酒误事啊,看来高燕说的不假,做了这件事,真对不起凌林了,如果让她知道了,麻烦就真大了,他和钱小芸,只是办了个假婚礼,什么都没发生,凌林却动了真格,跟谢天放一起跑到国外去了;现在他和高燕什么都做了,如果凌林知道了,那还不把天掀了,把最后一条路堵死,把最后那点希望戳破了?

逃回学校的路上,祁宏慌不择路,红绿灯都顾不上分辨,生怕高燕追上来,粘住他不放了一样。幸好还早,又是周末,十字路口来往的车辆不多。进了校园,祁宏还在努力回想,想确认自己跟高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只知道自己醒来后,看见高燕穿着内衣,躺在他身边。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有时候做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也不明白对错是非,也许这就是难得糊涂。如果跟高燕还没有分手,那他们做什么,都无可厚非。可是,高燕已经结婚了,现在是张伟的妻子,思鸿的母亲。如果跟高燕没有分手,他与另外两个女生,钱小芸和凌林,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了;如果凌林不走,钱小芸不死,他和高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祁宏碰到的这三个女生,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女孩,在与这三个女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中,祁宏纠结地活着,应付着,很辛苦,很累,也是一地鸡毛,狼狈憔悴。自那以后,祁宏不敢去办事处了,他不敢见高燕,也不想见高燕,觉得对不起凌林。祁宏隐隐约约地觉得,他跟凌林之间,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他得为她守住底线,坚持原则。

功夫不误有心人,祁宏的殷切期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得到了幸福的回报,他收到了一封从英国伦敦寄过来的信件。信封是白色的,女孩的皮肤一样白,信封上有两种文字,上面是英文,下面是中文。字迹娟秀,工整,清楚。没错,是凌林的笔迹,是凌林写来的,凌林给他来信了!只要凌林给他来信,他们之间就还有希望,还有可能。

祁宏心里乐开了心,他捧着信,兴奋地哼着歌,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跳,就像一个突然被陌生人赏赐了一根棒棒糖的小孩。祁宏没有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他觉得对这么隆重的事情,需要有一种庄重的仪式感,需要找一个特别适合的地方。

祁宏翻来覆去地端详着信封,兴高采烈地走在校园里,仿佛周围的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了,他也有一种大哭一场的冲动,那哭肯定不是悲伤的渲泻,而是幸福的倾诉。

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中午,正是饭点时候,校园里走动的人渐渐少了,同学们都上食堂吃饭去了,这个时候,最安静的地方,就是田径场了。祁宏来到田径场边,放眼望去,偌大的田径场,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正是最适合拆信读信的好地方。他顺着看台,拾级而上,挑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来。这个位置正好是看台上的香樟树下。这棵香樟树很有年头了,硕大无朋,绿荫匝地。这个地方正好,祁宏觉得似曾相识。这棵香樟树跟高中母校祁东二中田径场上的那棵香樟树一样大小,一样香气扑鼻,一样绿荫如盖。高三那年,在祁东二中田径场的香樟树下,他跟凌林相遇相识了,他们在香樟树下探讨解题思路,畅聊人生理想,满满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祁宏没有急着拆信,他看着信封和信封上的字迹,幸福地猜想着里面的内容和称呼。凌林对他的称呼很重要,如果称呼没变,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感情依旧;如果称呼变了,事情就麻烦了,他要尽力修复关系。祁宏迫切地想知道信件的全部内容,但称呼对信的内容和他们的关系起着定性作用。其实,只要凌林来信,无论什么内容,对祁宏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只要他们还有联系,他就没有把凌林弄丢,他们就一切皆有可能。捧着信,祁宏更加确定:凌林,他是太爱了。

如果说高燕是他的初恋,让他终生难忘,那他对凌林的爱,更加深沉,更加辽阔,更加稳重,他准备用这一生的时光去认真对待,不辜负了她。看着信,祁宏迟迟没有动手拆,好像一拆信,就把凌林送给他的一个完整的东西毁了似的,人为地制造了缺陷似的。

当然,信与其他东西不一样,是给人读的,最后还是要拆的。看到有人已经吃完饭,陆陆续续地来到田径场散步了,祁宏才不得不把信拆了。如果田径场上人多了,会影响祁宏读信后的感情发挥的。

信很厚,内容很长,足足有五六页纸。笔迹娟秀,文字温暖,祁宏根本读不出来在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轰轰烈烈的误会,好像一到国外,凌林就想明白了,或者把与祁宏之间发生的所有不快全部忘掉了——凌林只字没有提谢天放,没有提跟谢天放的关系。都说字如其人,那些可爱的,灵性的,温婉的文字,像极了凌林的样子。祁宏一边读信,一边仿佛看到凌林在字里行间行走,是那样清晰,那样真实,那样生动,仿佛那封信不是用文字书写出来的,而是用一个个小小的凌林书写出来的。

祁宏一边读信,一边心悸起来,心恸起来,他还是发现了不一样,信中有些地方,字迹模糊,笔划分散,信笺上泪痕斑驳,发黄变色。虽然从文字上看不出凌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这些泪痕表示凌林在写信的时候还是情绪波动,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委屈和压力——这些委屈和压力都是自己给凌林的,像是在努力隐瞒和躲避什么,祁宏是明白了凌林的良苦用心:她尽可能不让他过于担心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凌林还是尽可能在为自己着想!

在异国他乡,凌林碰到了什么?是自己把她伤得太深太重了,还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横竖左右都是自己不好,都是自己不对,如果一开始,就把自己跟钱小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凌林,争取她的理解和支持,他们之间也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凌林也不用跟着谢天放跑到英国去了。谎言是掩不住事实,瞒不了真相的。事实往往证明,越是隐瞒,越是隐瞒不了,越是容易穿帮露馅,伤害人心。

在信的最后,祁宏读到了凌林跟他的三年之约。对祁宏来说,他把凌林伤得那么深,那么重,凌林还能不计前嫌,原谅他,给他来信,给他定个三年之约,这已经是苍天有眼,是凌林仁慈宽厚,做出最大让步了,他没有理由不好好珍惜。正如凌林期待的,这三年,他要痛定思痛,为这份爱情坚持和坚守,发奋图强,努力拼搏,希望三年后,等凌林回来,给她一个脱胎换骨的祁宏,一个一心一意的祁宏,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祁宏被凌林的来信激荡着,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他前前后后把凌林的信读了很多遍,直到夕阳西下,直到肚子咕咕叫了,祁宏才意识到,读凌林的信,让他忘记了吃中饭,也还没有吃晚饭。内容都清楚了,也能背诵了,祁宏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放在胸部贴着心脏的口袋里,用自己的体温呵护着,生怕信被冻着了。

那封信,就像一纸重要的人生契约,相当长一段时间,祁宏走到哪,就把信件带到哪。什么时候有空了,看到旁边没人了,就把信掏出来,从头至尾认真读一遍。为了不把信件弄脏弄皱,祁宏跑到邮局,买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把凌林的信连同信封,一起塞进了新信封,装了起来。那封信本来就厚,多了一个大信封后,更厚了,鼓鼓的,塞在胸部口袋里,十分醒目凸显,又被祁宏那样珍惜爱护,别人还以为祁宏最新赚到的一叠厚厚的钞票——在祁宏看来,那封信比同等尺度厚的钞票更加珍贵,也让他更加富有满足。钞票可以赚,那封信却是唯一的,换不来,赚不到,也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凌林的信成了祁宏快乐的源泉,掩都掩不住,流都流不尽。唯一让祁宏深感不安和内疚的,就是那次在办事处喝酒,跟高燕同床共枕,睡了一个晚上——尽管那天晚上,他们做了什么,祁宏什么印象都没有。但他受到了良心谴责,觉得对不起凌林。在钱小芸的事情上,他那么深深地伤害了凌林,凌林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他怎么能跟高燕上床睡觉,同床共枕呢?

做错了事,必须要受到惩罚的,没有惩罚,就容易犯同样的错误。这种惩罚,要么是肉体上的,要么是精神感情上的,要么两者兼受。精神感情上,祁宏已经在倍受煎熬了,肉体上也不能随便放过自己,有必要作出惩戒,警示以后不再犯错。为了惩罚自己,祁宏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做起了临时小工,他把自己当作了一个纯粹的民工,而不是大学生,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干,都抢着干,搬砖,搅拌,提水泥,抬钢筋,搭脚手架,一干就没完没了,停不下来。

祁宏手上的皮磨破了,起茧了,肩上的皮磨破了,在长新皮,又红又肿。祁宏没有怨言,反倒觉得快乐和充实,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只要他跟凌林的误会消除,能够重归于好,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付出。尽管祁宏在学校里勤工俭学,不愁找不到事做,活计轻松,报酬也高,但祁宏更愿意在工地上干活,用辛苦的劳动让自己得到洗礼,变得身体强壮,意志坚定,感情专一,这样挺好。

看到祁宏很多天没来办事处了,高燕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那天晚上,她跟祁宏什么都没有做,祁宏睡得像一头死猪,怎么喊都喊不醒,她只是趴在他身边,听了他一个晚上的呼吸和心跳,她一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她确实希望跟祁宏发生些什么,但也是想想,仅此而已。但是,祁宏醒来后问她,她的玩笑把祁宏吓坏了,从那以后,祁宏开始躲着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办事处了,她打电话或者亲自去宿舍找他,祁宏都不在,好像他从她生活中销声匿迹了似的。高燕很难过,也很郁闷,看来,祁宏心里已经没有她了,只有凌林。但她不能没有他,如果不能做情人,那就做朋友,做兄妹,也是可以的,就是不能像这样失联,祁宏失联了,高燕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了。

要祁宏自己来办事处,那是不可能的,高燕只有去找他,可是她找了很久,找过很多地方,却是一无所获,祁宏凭空消失了。一个多月转眼就过去了,都没看到祁宏。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欣神秘兮兮地对高燕说:“燕姐,你猜,我今天上午看到谁了?”

高燕说:“这么煞有介事,你看到谁了,男朋友?”

王欣说:“还能有谁,不是我的男朋友,是你的男朋友,是你心里那位呗,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来办事处了!”

高燕说:“你看到祁宏了,他在哪儿?”

王欣说:“你给我奖励一百块钱,我就告诉你!”

高燕麻利地掏出来一叠钞票,放在王欣面前,说道:“一个小姑娘,好人不做,敲诈勒索倒是无师自通,运用自如了!”

王欣把钱推回高燕面前,说道:“燕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想看看祁宏在你心中到底值不值钱,我到底要不要把消息告诉你,这堆钱说明祁宏在你心中太重要了,我不告诉你不行!”

高燕伸出手来,打了一下王欣,斥道:“鬼丫头,别卖关子,别贫嘴了,祁宏在哪,你倒是说呀!”

王欣说:“你对他关心不够呀,宏哥可能身上没钱了,在工地上搬砖打工呢!我今天上午去学校旁边的建筑工地上看望一个亲戚。亲戚没找到,倒看到祁宏在那儿干活,他一个人抱了老高一叠砖,我快速数了一下,有十多块呢,他有一身蛮力气。”

高燕说:“你说啥,祁宏去工地上搬砖了?他做什么都比这个赚钱,你没有看错吧?”

王欣说:“燕姐,你相信我,千真万确。宏哥就是扒了皮,烧成灰,我都认得。只不过,他看上去比以前更黑了,更瘦了,也更强壮了,你能不能一眼认出来,就说不准了。看样子,他已经在工地上干了一段时间了。”

看王欣言之凿凿,不像在撒谎,高燕放下碗筷,站起来,说:“王欣,你不懂他,他在工地上干活,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赎罪——他用折磨自己的方式赎罪,他以为自己做了对不起凌林的事情!我得去找他,把他叫回来,不要再活受罪了。”“那你得早点去,工地上,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天一黑,就散工了,很难找的。”王欣说。

“你在家里把晚饭做好,多做点饭,我带思鸿去工地上找他。”高燕说。

高燕一边说,一边抱着思鸿,走出了办事处。她来到工地上的时候,下午的工地上刚刚开工,工人们一边吆喝,一边干活,有说有笑,热火朝天。在工人指引下,高燕顺利地来到了祁宏的作业区。祁宏没有发现高燕,他低着头,心无旁骛,费劲地搅拌着水泥。祁宏光着膀子,挥汗如雨。他被晒得黑不溜秋的,身上很多地方皮都脱落了,旧皮剥落的地方,新皮长出来,新皮圈的边缘,旧皮屑凸起,形成一个又一个皮圈。

高燕的出现,在工人中引发了一阵骚动,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贪婪地驻足观看,有的人口水都流了出来。高燕肤白貌美,身材苗条,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露出藕一样匀称白皙的胳膊和小腿,牵着一个两三岁的活泼可爱的小孩,走在工地上,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工人们在心里情不自禁地问:这个少妇是谁?她是不是走错了?在肮脏的工地上劳作的工人,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生下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

少妇没有理会工地上工人们的贪婪的目光和热烈的议论,她径直走到祁宏面前,祁宏还是浑然无觉,只顾埋头干活,直到少妇轻轻地叫他,小孩兴奋地叫他。

看到高燕和思鸿来了,祁宏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一边干活,一边跟高燕说话,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祁宏不敢抬起头来看高燕。

“宏,你晒黑了,也瘦了,这个活计太辛苦了,不适合你!”高燕说。

“没事,我身体好,吃得消!”祁宏说。

“你没钱用了,告诉我,我有钱,现在你没必要到工地上来干活了。”高燕说。

“燕儿,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是我的。再说,我不是来赚钱的,主要是来干活赎罪的。”祁宏说,“生活上的苦难,挺一挺就过去了,精神上的痛,才是最要命的,没办法化解消除。”

“那你也不能这样,像个劳改犯一样。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你已经做到最好了。”高燕说,她还以为祁宏在为钱小芸难过,毕竟发生在祁宏身上的那么多事情,没有什么比钱小芸的死更让他伤心难过的了。

“对钱小芸,我已经问心无愧了,我不想她了。”祁宏说。

“钱小芸是幸福的,至少比我幸福,她跟你拍过婚纱照,有过婚礼,她走得没有遗憾,我挺羡慕她!”高燕说。

“燕儿,你说啥呢?”祁宏说,“我不是为钱小芸,才到工地上来干活惩罚自己的。”

“那你是为啥呢?没有必要啊。”高燕说。

“太有必要了。我必须要来干活,干重活,干脏活,干累活,我必须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自己。”祁宏说,“我不惩罚自己,我就对不起凌林!”

原来是祁宏真以为自己背叛凌林,跟她上床睡觉了!高燕有些悲哀,她本来以为,自己跟祁宏那么亲密无间地睡了一个晚上,他们之间即使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恩爱,现在凌林走了,钱小芸死了,在祁宏没有找到下一个女朋友之前,做祁宏的暂时的女朋友,填补他心灵的空虚,还是可以的。可现在看起来,祁宏跟凌林又和好如初了,他不可能回到她身边来了。

“凌林对你那么重要?”高燕不满地问。

“是的,跟那个时候的你对我一样重要!”祁宏说,“是我把她气走的,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一个人在英国不容易,比我在工地上干活更难受,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啊。高燕有些失望,有些失落,她原以为,钱小芸死了,凌林走了,祁宏正处于感情空档期,她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以为祁宏在没有找到新女朋友之前,她和祁宏可以重新再来,她不需要名份,不需要祁宏负责,她只需要爱情。对祁宏,她是一直爱着的,并没有因为嫁人了,生孩子了,发生什么改变。

让高燕感到担心的,是祁宏看不起她了,因为他太优秀了。她也知道,他们之间,虽然爱着对方,可是已经回不去了。高燕想,即使回不去了,也没关系,也不影响她跟祁宏的感情和自己的付出,祁宏要什么,她就给什么,钱,感情,甚至身体;祁宏要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她就以什么身份出现,只要祁宏自己不介意就行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只是在你身边睡了一个晚上,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高燕说,“你都一醉不醒,失去行动能力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祁宏高兴起来,“你可不许用假话骗我,逗我开心啊!”

“这一辈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高燕说。

“那就好,那就好!”祁宏高兴起来,心里的那块巨石落了地,心里的阴霾被驱散了。

“现在放心了?那你有空了,就来办事处,陪小思鸿一起学习,我和王欣给你做饭吃,思鸿还小,不能没有父爱。”高燕说。

高燕的话,又让祁宏愣住了——高燕一直把思鸿当作她和他的孩子。但高燕说得对,小思鸿的健康成长不能没有父爱,哪怕高燕把小思鸿当作了他的儿子,哪怕祁宏明知道小思鸿不是他的儿子。

高燕和张伟的婚姻现状,是注定给不了小思鸿一份完整的父爱的,这份父爱,确实需要祁宏对思鸿的关心爱护来弥补。

祁宏放下手里的活,把沾满泥巴的双手往裤腿上擦了擦,然后弯下腰,把思鸿抱起来,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有人陪自己玩了,还是以前没有玩过的举高高,骑马马,小思鸿开心极了,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婴儿肥的脸上一片春光灿烂,得意洋洋。

骑在祁宏脖颈上的思鸿,伸出手,抚摸着祁宏的头发,小大人一样地说:“宏叔叔,我和妈妈都想你啦,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我们家去啦。我们快点回去吧,王欣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等着你过去呢!”

“好,我听咱们鸿鸿的!”祁宏说。

祁宏和小思鸿在前,高燕随后,亦步亦趋地从工地上走了出来,向办事处走去。太阳还没有下山,却已经严重偏西了,暖暖的阳光射下来,照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重叠在一起——他们仨就像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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