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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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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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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狐》连载

第一十四章

二十七

第二天下午,在河口县城缉毒支队办公楼前,那几步铺着花岗石台阶前面的小坝子上,方正下车关上车门,就小跑着往台阶上赶。他刚从总队驻地昆明坐火车回来,刚下火车就打电话让政委袁圆招集地方上的同行,在支队作战室会议厅开个会,由于在路上遇到了车祸堵车,回到部队驻地,已比预定召开会议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方正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回,就提着一个黑皮包,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作战室那两扇中间镶嵌着毛玻璃的木框门中的一扇,看到坐在会议桌上的人,把目光齐刷刷地都投在了他身上,在他喘着粗气的脸上立即绽开了略带歉意的笑容。

地方上来的有公安局主管禁毒方面工作的贾副局长、游支队和他的副手。他们支队除了他,还有政委、庞参谋。

不好意思啊,让各位久等了,方正刚坐下,就向大家点头打招呼。路上堵车。

这都是常事了,贾副局长堆着笑脸看着他,又瞟了身边的游支队一眼,我到市里去开会,也常常遇到堵车。

贾局长,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吧,说着方正从皮包里取出一叠纸来,一一分发给了大家。这就是我这次回省城提审刘震山的审问笔录,请大家好好看看,这个人的钢口硬得很呐,除了承认自己经受不住那个叫妙妙丹,中文名叫柳春艳的女人的诱惑,被拍照受到了胁迫,帮助他们通关以外,其他方面的嫌疑,他都一概否定了。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极有可能跟聚福汽修厂那个逃跑的主犯刘文胜,和躲在孙世才身边一个外号叫刘五,真名叫刘震虎的人,也就是老冒的那个下家,是一条蝇上的蚂蚱,共同参与了买卖毒品贩运毒品的犯罪活动。但问题是,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这方面的证据。

看来,这几条鱼串在一起,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条大鱼了,袁圆右手拿着一叠纸舞了舞,如果能在这件事情上取得突破,那我们这次猎狐行动,就算是真正抓到狐狸了。

我看这笔录上说,这三个人是堂兄弟。贾副局长皱着眉头,抬了一下他那圆润的下巴,但目光并没有离开他手中的那几页纸,这也太蹊跷了吧,难道他钢口硬,就能否认他们这一层关系吗?

亲戚关系他当然否认不了,游支队替他打起了圆场,方队的意思是,他不承认他们是同犯,是共同犯罪。

哦,那我明白了。贾副局长把那几张纸推到了一边。那方队召集我们来开会有啥打算吗?需要我们地方配合的,我们一定配合。

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们总队领导开会研判,那个刘文胜极可能通过我们河口,去缅甸境内躲避追捕,因为在国内他是难以找到藏身之地的,毕竟通缉令已经传上网了,一旦被人发现,随时都可能被我们的人拘捕。所以,对他来说,目前最理想的藏身之地,就是到缅甸。我估计,那个刘五目前也应该是躲到缅甸境内去了,这个刘文胜极有可能,通过我们这里到缅甸境内与他汇合。这帮人鬼得很,有各种各样的联系方式,说不定他们已经联系上了。

那你的意思是?贾副局长问。

下一步,我建议我们军地联动,相互配合,除了在交通要道设卡检查外,最好建立几个巡逻队,在进出河口县境内那几条公路上巡逻。当然了,我们也会争取得到公安边防部队的支持,在边境巡逻时,如果发现了这个人,就立即抓起来。只要抓住了这个刘文胜,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比如他的上家是谁?下家有哪些。

好,就按你说的办!贾副局长扭头看了游支队一眼。四点钟,我还要到县里开一个会,下面的事由游支队和你们具体商量。我只好先走了。

接下来,就是一行人把一个人送到楼下大门口,然后呢,那个人在上车前回头一笑,挥了挥左手表示再见。然后,一行人回到了会议室,讨论具体的行动方案。会上方正特别强点了一点:刘文胜不是一个人逃走的,还带上了他新娶的媳妇,和一个两岁大的儿子。这是他的第三次婚姻了。

狗日的,啥资源都想多占,游支队冷不丁说了一句玩笑话,我那儿子三十多岁了,都还在打光棍呢。

等大家笑完过后,方队又进入了正题:所以,一定要给下面执勤的人交待清楚这个情况。据遵义那边传来的消息称,他十分疼爱那娘俩,如果他通过我们这边的口岸出逃缅甸,极有可能带上他们。另外,遵义警方传过来的照片里面,还有他媳妇的照片,等整理好后,就传到各单位。

果敢那边离我们这里就一百公里远,是不是让他们帮助协查一下?游支队说,如果需要,我们就向那边发个协查通报。

那最好了,方正把搁在桌上的双手交叉在了一起,别忘了告诉他们那娘俩的事。

还有件事,我也得在这会上提一下,游支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就是还没有找回来那几根金条的事,这事是我们局长出面协调的,他前两天碰到我,还在问这事呢。

这个案子不是还没结吗?袁圆把这个难题揽在了他的身上。那个老板家大业大,还着急这点小事吗?让你们局长给他说说,等这件案子结了,我们会给他个说法的。

光靠嘴说恐怕不行吧?游支队笑了笑。

到时候就是找不回来,我们支队解决不了,我们还可以找上级解决嘛,袁圆朝他笑笑,上级解决不了,还有国家给我们作后盾,你怕啥?

我当然不怕了,我是怕时间长了,人家不愿意。当然了,这件事是我们大家决定的,到时候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我们也愿意分担责任。提这事,主要还是提醒大家不要忘了。

不会忘记的。袁圆应了一句,又扭头问方正。方队,你看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吗?

没有了,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

那好,散会。

第二天吃完中午饭,方正准备独自一人驾车到各个卡点去检查,刚从食堂出来,就被袁圆叫住了。方正以为他有什么要事,就站在原地等他。袁圆朝他走来时,用两个指头不停地在揪自己的左眼皮。那时头顶上空的树荫遮住了灿烂的阳光,俩人在阴影中走在了一起。刚才你一离开,我左眼皮就跳得很,袁圆说,我看还是让庞参谋跑一趟吧。

政委,军队教育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信这个?方正微笑着跟他开起了玩笑。我只不过去看看,又不是去参加战斗。

这还真不是迷信,袁圆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样吧,如果你非要亲自去检查,那就带两个战士一块去。一个帮你开车,另一个陪你一块去检查,身边多双眼睛总是好事。

就出趟门,不至于搞得这么隆重吧。

你就按我说的做,这样我心里才踏实。说着袁圆掏出手机给庞参谋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两个战士,佩带手枪到大营门停车场,跟方队一块出勤。他还特别强调要有一个会开车。为了让他的安排得到落实,袁圆特地陪方正走到大营门附近的停车场,直到那两个战士来跟方正一块上车离开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河口县城东郊那个他们支队那个常设检查卡点出来,方正坐的那台北京牌吉普车,就沿着山腰的公路开去,准备到远离县城六十公里远的一个名叫山寨的卡点去检查。那条盘山公路,是在悬崖绝壁上开凿出来的,车顶上面都是被凿打过的岩石,公路的右边大都是悬崖绝壁,但绝璧的缝隙里长着岩柏、云杉。一些爱晒阳光的鸟类,常常在上面驻扎,一路上都听得到鸟的婉转鸣笛。当吉普车开到山上的垭口,朝另一边的缓坡朝下开去的时候,在斜坡树林中一条爬上公路上来的小路上,方正看到了两个人影,但他并没有叫停车子。当吉普车往下开出约两公里,到了山脚时,他才让驾驶员原地调了个头,还让驾驶员把速度降了下来。

有什么情况吗?方队。坐在副驾驶座上那个战士扭头问道。

刚才我在山坡上看到了两个人,那男的背了个背篓,里面装着孩子。我们回去看看。

他的话迅速让车内的气氛紧张起来,方正把皮套里边的手枪取岀来,检查了一遍。这时,前排也响起了检查枪栓的响声。

大家做好准备,方正说,如果是普通老百姓,那就没事,可万一呢?

当吉普车回到那个地方,透过前挡风玻璃,方正看到一男一女,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在歇息。那个背篓就放在俩人的面前,那个女的怀抱着孩子好像在喂奶。可警情通告上说,刘文胜那个孩子已经两岁了,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吃奶吗?想到这里,方正放松了一些,不过,既然来了,就得下车去看看。可车子在那两个人前面停下来时,他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紧张和慌乱的神色。方正和前排副驾驶座上那个战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车的。那个男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当他咧开嘴巴笑脸相迎时,粘在嘴唇上方的胡子,也翘起来了一撇。这让方正想到自己嘴唇上方那两撇原生的胡子,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在那个女人尖叫声中,三个人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枪,但三把手枪的洞口都指向了那个男子,接下来又加上了驾驶员那把手枪。

我可以跟你们走,那个男子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但我有个条件,你们要放过这娘俩,他们是无辜的。

方正瞥了那少妇一眼,看到她把奶头从孩子嘴里取了出来,她怀里的孩子也挣扎着坐在了她两条大腿上,带着好奇的眼睛巡视了一番,误以为他头顶上空的大人们在玩游戏给他看。

真好玩!他挣扎着想落地,却被那个女人的手紧紧抱在了怀里。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一个好人的。方正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你是不是叫刘文胜?

是我。

那你把手枪丢在地上。

那这娘俩呢?刘文胜瞟了一眼那辆越野车,我看你那辆车也装不下呀,还多了一个笆篓。

少啰嗦,方正厉声说,快把枪扔了!

孩子被吓哭了,那个女人这才想到拉下衣裳遮住了还裸露在外边的那个白生生的乳房。刘文胜犹豫了好一阵,把手枪扔到了地上,两个战士迅速把他的胳膊肘扭到了他的背上。

方队,出门搞忘了带手铐,一个战士对他说,不晓得车上还有没有绳子。

方正收好枪,打开车的后备箱看了看,又关上了。接着,他掏出手机,接连打了两个电话,然后,走到那少妇身边蹲下来,去看那个孩子。那孩子怯生,特别是看到他蓄有胡子,就以为他是个坏人,就把脸藏在他妈怀里。他又站起身,打量刘文胜:刘文胜穿着一身灰色李宁牌运动服,一脸轮廓分明的白肉显得文质彬彬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头发,在额头一侧左右分开,一条清晰的发际浅直达头顶的旋窝里。这个人目光坚毅,有面对一切不屑一顾的神色。从外表看上去,怎么不像个毒犯啊!方正暗自感叹。

你这是来投奔刘五的吧?方正问,他现在躲在哪里?

刘文胜对他的问题置之不理,为了不和他有任何的交流,甚至闭上了眼睛。

早说总比晚说好,如果有立功表现,还能减轻对你的处罚。

可回应方正这句话的,却是头顶上空树桠上,一只刚刚飞来,站在上面一只野画眉嘹亮的歌声。

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这娘俩着想吧?方正继续浪费着他的口水,只要立了大功,说不定还可以减个十年八年的。

刘文胜似乎再也受不了方正对他的羞辱,脸上抽搐了一下,闭着眼睛说道:你哄鬼去吧。

难道你不是个鬼吗?

这时,刘文胜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像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而方正这会儿也着急,如果不尽快掌握刘五窝藏的地方,就会让他跑了,于是,他想到了刘文胜的手机,就去搜他身上的裤兜,把手机拿了出来。

打开刘文胜的手机屏幕,点开那个绿颜色的手机键和联系人两个弹窗,上面居然一片空白,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你如实交代刘五的下落,只要我们抓到他,就给你记上一功。

那你赶快说吧,少妇抬头望着刘文胜说。

哪个让你开口说话的?刘文胜气极败坏说了一句,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那你知道刘五在哪里吗?方正问那少妇,只要你说出来了,也算他立功。

我只知道他们在打电话时,说到什么老街,还有什么里弄,其他的没听清。

狗日的,哪个叫你开口说话的!刘文胜挣扎起来,但被两个战士牢牢地控制住了。方正拔通了一个电话,边说边朝吉普车的后面走去。这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警笛声,而且听得出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近了。

二十八

老街里弄是一条宽约五米,长约五十米长的背街巷子,但住在里面的住家户,大门都不朝这条巷子开,两边的墙上除了窗户,就是家家户户的后门。巷子的地上,以前铺的是青石板,这些年来由于旅游业的发展,这个极具缅甸民居风格的街区,经过改造也铺上了花岗石地板,各家各户也在自家的阶檐石阶上用花盆养了不少花花草草。有的人家把窗户拆掉,开起了店铺,销售一些当地生产的特色食品和玉石,以及一些金银饰品。

老街缅甸警方在接到中国河口县警方的紧急协查函后,就把这条巷子和毗邻地区包围了起来。刚开始,一些围观的群众以为在拍摄电影或电视剧,就堵在巷子两个出口看稀奇:穿着浅绿色制服的警察,荷枪实弹,三三两两在一起,在巷子里敲开每家每户的门,然后,进屋去搜查。可是,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提醒道:没看到摄像机。于是,人们把眼睛看到的一切,当成了对自己的现场直播。而且,这场直播还十分精彩:因为不久之后,人们听到了一间屋子里传出了一声枪响,紧接着巷子里出现了一个闪光,轰隆一声响,一阵浓烟倾刻间在巷子里弥漫开来,然后是噼噼啪啪鞭炮炸响的声音,接下来,有人在巷子呼叫和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当游支队和庞参谋赶到老街时,巷子里边,一个缅甸警方的长官拿着一部对讲机,正在叽哩哇啦说个不停。两个人被一大群围观的人挡在了外面,一连几次冲锋,都没能分开人群,只好站在外面干着急。而这时,在潼关看守所里,方正双眼紧紧盯着刘文胜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着急好了一阵子,尽管这样的情绪并没有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而是从他的表情包里,取出了沉着冷静这个符合他身份的表情。

长张嘴就这样把门关着有意思吗?方正微微一笑。干你这行当,会害多少人,你心里没有数吗?你以为现在不交代,你那个堂弟刘五就可以逃脱了?我给你讲,现在缅甸警方已经包围了那个地方,等抓到他,那个时候你再交代就晚了。

我说了你又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刘文胜把扭到一边的脸,又搬正了。一束白光把他罩在里面,在乳黄色地板砖上形成了一个椭圆形,而他的影子在里面恰好像一坨屎。我和他还有刘震山是堂兄弟,但我们有十几年都没见过面了,各自在谋生。而且,在上一代有恩怨,为了分房子的事。

你真会编,那你编吧。

我还真不是编,都落到这步田地了,编有什么用?我这次真的是来投奔我的初中同学陈德彪的,他在缅甸开了个玉石厂,顺便跟我做了点这种生意。

你们做的是生意吗?是贩毒!

是的,名字叫贩毒。

如果我们在那里抓到了刘五,我看你怎么说?

还是这样说。

那你的下家呢?方正从条桌后面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来踱步,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心里在着急,他故意把脚步放慢了一些。由于他头顶上空镶嵌在顶板灯箱里面那两根日光灯并没有打开,在刘文胜眼里,他就像一个幽灵在那里徘徊。

你还要我重复说一遍啊?刘文胜垂头丧气,嘟囔着表示自己的不满。我只知道他叫贾当珍,他的电话号码经常换,他差货了就给我发一朵雪花,等交易完成后,那个电话就打不通了。而且,我们从未当面交易过,他只要付了钱,让我们把东西在什么时间段放在哪里,我们就在那个时间段放在哪里。有时候是垃圾桶,有时候是三轮车的后车箱,有时候把东西丢在某个花台上的灌木丛里。

那你们的第一笔交易,是怎么接上头的?

是云南这边的人介绍的,然后,我们就开始交易了。

那个云南人你认识?

见过一次面,但他戴了个黑口罩,还有帽子和墨镜,后来再也没见过。

那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电话早就换了。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话,都是些没用的废话。方正把头仰了起来,一双眼晴找不到看的地方,又把头低了下来。想给你记上一功,都想不到办法。你那个堂兄刘震山,可是把什么都说了。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光凭一个人的供词,也定不了案啊。

同志,我看你也别浪费时间了,也别把我当傻子玩,我自己做过什么事,我还不知吗?信不信由你。

别叫我同志,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贩毒,你们禁毒,还不是一条道的。

别扯这些没用的。

是你在扯,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今天就到这里,你下去好好想想,下次提审你,说点有用的,对你有好处。

刘文胜耷拉着头,把铐着手腕的两个手掌心并在了一起。我也想多活两天,他说。

一个小时后,当方正回到部队驻地,推开作战室那两扇他早己习惯推开的右边的那扇门,看到政委袁圆面带喜色,把双手背在身后,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就想到了在老街的行动应该有了收获。

哈哈,老方,看来今天我这左眼皮没白跳啊,你那边审得怎么样?

除了多出个陈德彪,几乎一无所获。方正揭开头上的圆盘帽往桌子上一放,微微叹了一口气,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哪点不一样?

根据刘文胜的交代,不过暂时还分不清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跟刘震山和刘五除了是堂兄弟,再也没有其他关系了。老街那边有消息没有?

消息来了,袁圆拿着会议桌上的几张纸,走到了他的身边。你看,这就是庞参谋发来的几张照片,几个毒贩都被缅甸警方击毙了,还在一间屋子里缴获了一些制毒设备,你看,有好多瓶瓶罐罐,还有几袋制作冰毒的原料。

这照片上的人,鉴别出来了吗?

其他人还在验明身份,不过,你看看那个胖子,对,就这个躺在地上也挺着大肚子的人,已经验明了身份。他身上揣着的身份证上写的名字叫朱时茂。这个人的生活照,你也看过,就是常常跟孙世才混在一起那个人。

难道他就是刘文胜说的那个陈德彪?政委,那你把那张照片找出来,我还得到看守所去一趟。

如果对上号了,这可是个重大胜利啊!袁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了。他就在原地转了个半圈,两个脚尖一前一后,来回变换着,移步到了监控室。

四十分钟后,在潼关看守所审讯室那束椭圆形的光柱里,刘文胜那双戴着亮铮铮手铐的双手捧着一张朱时茂的生活照,低头看了好一阵:照片上吸引他的倒不是朱时茂穿着一条三角裤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泳池边上用双脚踢出水波纹那副得瑟的样子,而是站在他身后那个女人穿着比基尼,裸露出来的那身雪白的肌肤和窈窕的身姿。

认出来了吗?方正见他盯着照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误以为他遇到了难题。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陈德彪。

你答应把这张照片留给我,我就说。

尽管方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朝他挥了挥手。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他,只是发福了。

那你还看这么久?

我在看那个美女。

方正让站在他附近那个执班民警去把那张照片拿了回来。

你刚才答应我的。刘文胜显然对自己受到了欺骗感到了不满。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刚才我口头答应过你吗?方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下来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看还摸得到不?好好想想,看你还是不是个人?

下午五点左右,庞参谋带着游支队回到作战室时,方正和袁圆还在讨论,怎么从总队即将派到支队来当副支队长的几个候选人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出来。袁圆看到游支队手里提着两瓶当地有名的高粱酒,就迎了上去。

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作客,还这么客气干嘛?

哈哈,在电话里你可是答应了我的,游支队乐哈哈把那个装酒的塑料口袋,交到了他手里。晚上这顿庆功酒,我可是要吃你们司务长亲自动手做的泡椒山羊肉。

放心吧,袁圆心里乐开了花,但开在了脸上。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在庞参谋朝监控室走去的时候,游支队坐到了方正的身边:怎么样?这次行动你总该满意了吧?别总耷拉着脸呐。

老方这叫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大将风度。袁圆连忙替方正打了个圆场,他这是在替那几根金条和刘五忧心呢。

饭总得一口口吃吧?游支队大大地吁了一口气。方队,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一年四季小案子不断,可像这样大的案子被破获,还是头一遭,要不是你来,我也见不到这样大的场面。你该高兴才是。

我当然高兴了,但不能归功于我,方正微微一笑。是大家的功劳。

哈哈,那是那是,像我和袁政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刘文胜和朱时茂这条线得到证实,倒是印证了你们通过技术手段,获得的那条线索。方正把目光移到了会议桌对面的窗户外边。离窗口三米远的树梢头上,有一只野画眉站在枝条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可刘五怎么看都是个前台的提线木偶啊,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刘五这条线的下家,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一无所获。还有,老冒的上线,也没个结果,我看了你们那个审讯笔录,按照他的说法,他只知道对方的暗号,一个人叫老K,另一个人叫鸡毛。

这些人在交易时,为了不暴露自己,大都是通过暗号来确定对方的身份,而且在境内大都采用不接触交易。说到老冒的上线,也有这种可能,朱时茂那个小作坊生产出来的毒品,可能是通过中间人和老冒交易的。

可从孙世才提供的那些情况来看,朱时茂好像对此一无所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这恰恰说明了朱时茂这个人的狡诈,游支队把嘴巴凑近了他的耳朵,放小了音量。比如,他有个小作坊,孙世才不也不知道吗?这个人非常善于伪装。

那是,方正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和孙世才有得比,真的能迷惑人。

你也是这个啊,游支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那个妙妙丹早就识破了我,她之所以没揭穿我,是想利用我。

可到头来,还不是让你结了个大瓜,这时袁圆也参与了进来。在我们总队,要论胆略,你都是数一数二的。

政委,你就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走吧,今天我要单独敬游支队喝三杯酒。

哈哈,功劳都是大家的。游支队把手掌撑在桌上站了起来。你高兴,大家都高兴。

这时,袁圆朝监控室走去了,他想叫上庞参谋一块去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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