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预产期一到,就住进了北京妇产医院,因为早就预约好了。
住院后医生说,孩子大概在今天晚上出世。就产妇的年龄来说,妻子算是偏大的,已经过了三十周岁。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窈窕淑女变成了笨重的孕妇,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孩子的出生,就是要索取母亲婀娜的身姿作为代价吗?可妻子却很满足,抚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得意地说:都是孩子带给我的幸福,能吃能睡,头发也变得又黑又亮。
是的,怀孕时的妻子特别能吃,而且吃像极可怕,早没了端庄淑女的矜持,每顿饭都是狼吞虎咽,如饥饿了很久。幸亏我能下厨房亲自动手做些她喜欢吃的菜肴,不至于慢怠了准孩子妈。
妻子最爱吃的一道菜是青辣椒炒虾米皮,每餐必不可少。在这以前,她的筷子是从来不动辣椒的,好在这两样东西极普通,市场上容易买到,价钱也不算贵,我能满足妻子的需要。
每次买菜的时候我都在想,人们都说“酸儿辣女”,妻子这么喜欢吃辣椒,怀的可能就是女儿了。一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果真是女儿,可见民谚有相当高的准确性。
在妇产医院,产妇的病房在2层,家属一律在1层的楼道内守候。从白天到傍晚,这里的准爸爸们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我也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楼道的光线很暗,长条椅子上坐满了人,挂在墙上的音箱一遍又一遍广播着产妇分娩的消息,用床位号代表产妇的名称。每播送一遍,便有几个转为正式爸爸的小伙子兴奋地跑上楼。我的妻子是7床,音箱里始终没有7床的消息。
随着黑夜的降临,人越来越少,长椅也渐渐空了起来。我的孩子架子大,迟迟不肯露头,大概是等着演“压轴”戏。我在腾空了的长椅上躺了下来,长长嘘了一口气。
北京的秋天,中午和晚上温差很大。中午太阳当头时,人们穿一件短袖衬衣即可,但到了晚上,不仅要穿长袖衬衣,还要穿上外衣,有的甚至要穿上毛坎肩才能抵御低温。我缺少这方面的准备,来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躺在长条椅上感觉有些凉。
都后半夜3点钟了,仍然没有动静,当初的兴奋已经被困意所笼罩,我也迷迷忽忽起来。
突然,音箱里传来7床分娩的消息,我猛得从长椅上蹦起,看了看手表,早晨4点55分。我急忙蹿上二层。
我的女儿出生时体重3310克,身长52厘米,头发和她母亲一样黑亮亮的。我也正式当爸爸了。
看完女儿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找厕所,因为躺在长椅上睡觉,肚子受凉了。这大概是女儿来到这个世界上送给她爸爸的第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