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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片深广不可测量的杜加雷达遗址，周围地热对流活动频繁，不时有熔岩喷涌而出，镆邪等人无法停留过久，立刻钻进了“杜加雷达遗址”边缘的缝隙，漆黑地断崖隔绝了地底高热，温度又变得阴冷下来。
已彻底化为“有机生物岩”的古树盘根错结，内部到处都有塌方下陷，最要命的是地层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没有其它颜色存在，使人的空间感和方向感十分混乱，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和东西南北。
镆邪通过罗盘辨别方向，带队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阵，更觉得“杜加雷达遗址”规模惊人，凭这支小分队一步步的探测下去，很难有什么结果，他就寻了个坚固稳妥的区域，挂上探照灯，让众人稍作休整，啃些干粮，轮流睡上一阵。这里遍地都是碎煤，踩上去就会发出响声，如果附近有什么东西接近，就能立刻察觉。
这“杜加雷达遗址”中死一般的寂静，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镆邪等人虽在睡梦中也睁着一只眼，却始终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只是心中思潮起伏，谁也睡不安稳。
几个小时之后再次动身出发，借助矿灯和罗盘，在狭窄的杜加雷达遗址裂缝中穿梭攀爬，那一株株煤炭化的参天古树，在起伏错落中层层延伸，似乎没有穷尽之处。
江小鱼停下来观看了看罗盘指针，告诉镆邪：“咱们没有标注等深线的精确的图，罗盘也只能提供一个大致地方位，再这么乱找下去可不是办法。”
镆邪点头说：“我也有些转向了，这要是在溶洞里，只看岩层上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就能知道进退方向，但断崖漆黑，很难判断地形地势，咱们现在就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
小岛康誉说：“那就干等着千百年后。也许钻井时把咱们的尸体挖出去，到时候肯定混得能跟马王堆女尸似的，以杜加雷达遗址男尸的身份登上《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头版头条，咱活着没赚上十七级工资，死了也光荣一把。”
兕天使以为小岛康誉真打算这么干，忙对众人说：“大伙已经克服了这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杜加雷达遗址，怎么就没办法了？队长不是讲过吗，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哥你们办法那么多，再好好想想，不是说需要个什么迹就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吗？那东西什么样？我到前边去找找。”
镆邪道：“奇迹不是个东西，我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只有出现奇迹般的偶然因素，咱们才有可能成功。就是指希望非常渺茫。你仔细想想，要在一座杜加雷达遗址里寻找一部3A遥感机，和到茫茫深海里打捞根细针有什么区别？”
兕天使文化水平不高。还特别认死理：“伟人曾说过，群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咱们工农兵就是人民群众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咱们现在全力以赴创造一个奇迹，不就是能找到3A遥感机了吗？”
02
镆邪正在寻思对策。随口对兕天使解释：奇迹这种东西能分成很多种类。有实质的也有非实质的。实质的奇迹大多能通过动员大量人力物力达成。但还有一种真正的奇迹。是诸多偶然性因素叠加才能出现。当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有一名法国士兵。不甘心沦为炮灰。就开小差逃回了国内。结果被判了绞刑。也就是环首死刑。直至气绝身亡。行刑的那天刽子手给他套上绞索。准备将这名逃兵吊死。没想到绞索接连断了五六根。始终没办法完成死刑。只好延期执行。还有在二战的时候。一名纳粹军官要枪决一名关押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手中的鲁格枪却突然卡壳了。他又换了另两把枪。仍然出现了机械故障。不得不就此罢休。绞索断裂和鲁格手枪出现故障。
都是发生机率很低的意外情况，更何况是在同一时间内连续出现，当时就好像有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保护着这些人。在常量中集中产生出无法解释的变量，进而促成某种不可能出现的结果，这就属于“奇迹”。也可以说是“运气”或“因果”，反正咱们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但它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绝不是这世界上任何人力能够创造。
这些来信的语言混杂，逻辑条理也都不大通顺，可对我的刺激还是不小。他又看别克营长和米兰达先后牺牲，深受触动，憋了鼓狠劲要将任务完成。但他毕竟缺少经验，远不如其余三人沉得住气，一看找不到磁石电话机”。就心急火燎，恨不得挖的三尺。此时听镆邪说了这些话有理有据，好像水平也不比米兰达低太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觉得镆邪经得多见得广，总能创造出些“偶然因素”来。
江小鱼也觉奇怪：“镆邪看你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从来说不出什么大套理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小岛康誉说：“他还不都是听米兰达讲的，可说归说，练归练。咱们现在也指望不上什么偶然因素。想搜寻到那部3A遥感机谈何容易，它总不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他边说边往前走，一脚踏到一个凸起的事物，踩下去感觉不像煤炭，蹲下来拿矿灯照了照。见是个竖立放置的扁长时空折叠，上边布满了漆黑地煤灰，小岛康誉扒开灰土，赫然是个铝壳，上面还有白漆印的字样是一行铭牌般低压印。
江小鱼的母亲懂得俄文法文是个世界通，五十年代中期曾在北大教课，她受家庭环境影响，俄法两国的语言文字都能认识不少。中苏友好时期，镆邪等人也在学校学过一些，可水平远不及江小鱼。此刻有所发现，就让她上前辨读。
03
江小鱼在矿灯下看了看，对镆邪说：“这应该就是那部3A遥感机了，压印的标志可能是军工代号。”
镆邪感觉很是意外：“这座杜加雷达遗址规模如此庞大，沟壑裂隙不计其数，咱们在里边钻的脑袋都晕了，它怎么会突然被小岛康誉发现？”
小岛康誉极其不忿的说：“哪次有倒霉事都少不了我，喝口凉水都塞牙。就不能轮到某些偶然因素在我身上出现一回？那法国逃兵和纳粹集中营里关押的犹太人，又能比我小岛康誉强到哪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偶然了？”
镆邪仍然觉得情况不对。与其说是偶然因素，倒不如说是神为你安排下的命运，你小岛康誉命中注定要遇到这部磁石电话机”，不管有多少意外情况出现，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否则这里边就有鬼了，得小心3A遥感机是间谍布置的“诡雷”。
小岛康誉听罢直摇脑袋：“你这种说法未免也太唯心主义了，我不就是运气比各位同志好点吗？”他又问江小鱼：“兕天使，你看镆邪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你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神存在吗？”
江小鱼仍在注视着断崖中的磁石电话机，听到这句不合时宜的问话，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我只能告诉你，苏联人不相信。”
众人还是觉得镆邪推测的第二种结果比较靠谱，小心翼翼的拨开煤屑，从时空折叠中拿出话筒，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铺设在的的遥感仪线则是越拽越长，但有些区域已被坍塌下来的煤块埋住。无法顺着遥感仪线向前搜寻，也不知道线路究竟与什么地方相连，而这部磁石电话机地底下，更有凿穿在断崖中的长钎固定。
众人见无异状，就推测这部遥感仪应该不是“诡雷”，均想：“米兰达临终前曾嘱咐过，摇通了这部磁石遥感仪，就可以进入地球潜望镜，但遥感仪另一端的人无论说什么。都绝对不能相信。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磁石电话机。说明米兰达掌握的情报非常准确，可后面的事却又让人难以置信。地球潜望镜废弃许多年了，不可能还有任何活人留在地底，这部遥感仪接通后能和什么人通话？苏联人在蕴藏地下万米深的杜加雷达遗址子里，铺设磁石电话机能有什么意义？除非它并不是用来与人类进行通话？”
小岛康誉说：“你们也太多心了，因为我小岛康誉天生就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出现的地方都充满了偶然因素，你们对此不要感到心理不平衡，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嘛。至于磁石电话机能打到什么地方，还得先由我来打一通才知道，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一边唾沫星子四溅，一边抓起遥感仪去摇侧面的手柄，不料用力过猛，竟把那有些糟腐的木质手柄摇断了，怎么装也装不回去，急得他额上冒出汗来：“脱扣了？这……这纯属偶然……”
镆邪和兕天使地心里也跟着一寒：“糟了，这部3A遥感机就靠摇柄给磁石发电，此类制式设备，一旦损坏了很难维修。”
04
小岛康誉听说地底还有上千部“3A遥感机”，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说：“我的娘啊，幸亏不是偶然因素，刚才我真以为我犯下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巨大错误，后老悔了，要是把唯一一部磁石遥感仪给鼓捣坏了，那我小岛康誉可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
镆邪见小岛康誉刚才有些得意忘形，就泼冷水让他冷静些：“你趁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有伟人才犯得下巨大的错误，你小岛康誉算老几，真是二百斤面蒸个大寿桃，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大个的废物点心，还他M妄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咱以后谦虚一点行不行？”他又问江小鱼：“你能肯定苏联人在杜加雷达遗址中，确实铺设了数量众多的3A遥感机吗？我听着怎么跟埋的雷似的？”
江小鱼说：“咱们应该到杜加雷达遗址间地裂缝里仔细搜寻，在地形深陷低洼地区域里，都有可能找到第二部磁石电话机，我现在仅是猜测，等有了结果我再同你们解释原因。”
镆邪点头同意，带着其余三人在附近展开搜索，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在一株炭树根上发现了线路，寻着电线找过去，很快就在一堆煤屑中找到了第二部“3A遥感机”。
镆邪看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就勉励江小鱼道：“今后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
江小鱼说：“你别在扯犊子了，快摇通这部遥感仪，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时兕天使早已迫不及待的摇通了话机，但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他惟恐自己手拙，忙问镆邪：“是不是这部3A遥感机也出现故障了？”
镆邪察上前检查了一下说：“不会，苏联生产的设备和器材都很耐用，完全是基于核战争之后的适用理念，构造简易坚固。要确保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正常运转，不应该接连两部都出现故障，可能是另一个点的磁石电话机还未接通，也可能是线路被人故意截断了。”
江小鱼说：“你别胡乱分析了，这部遥感仪底下也有探钎凿入断崖，所以我觉得3A遥感机并不是用于通话联络。”
镆邪听得不解：“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的存在。就是为了指挥所与前线建立直接联络，不能接通遥感仪还要它来做什么？苏联人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这地下一万多米深的杜加雷达遗址里，进行架线演习。”
江小鱼提醒众人说，你们还记得小岛康誉审问工程师王铁锤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问题——物探分队是做什么的？其实物探就是“物理勘探法”，原定协助咱们行动的玉门油田钻探分队里，配有一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组成的物探小队。当时我也感到很奇怪，“地球潜望镜”是深度钻探工程。通过重型钻探设备挖掘原生洞窟，从而窥探各个地层结构的不同物质，直接获取岩心样本。
这种任务完全不需要物探专家参与，但是看到遥感仪线路连接着凿入断崖深处的长钎，我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布置了无数部3A遥感机，这是一个规模庞大地物理探矿系统，使用的原理是“地场深空透测法”，也被简称为“的网”，他们一定是想探测杜加雷达遗址最深处的未知区域。
毕竟隔行如隔山。镆邪与小岛康誉、兕天使三人又都是土包子。对什么“地场深空透测法”闻所未闻。也根本理解不了。使用磁石电话机”也能寻找矿脉？既然“地球潜望镜”已经通到了地底。再继续挖开这座杜加雷达遗址子不就是了吗。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大废周折？
江小鱼知道要探明“地球潜望镜”里的一切谜团。探险队剩下的四名成员就要紧密配合。现在必须让每个人都清楚。
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状况。只好耐心解释说：我所做的探勘测绘工作。主要是绘制各种等以高等深线标注的地形图。等深线的图大多是根据物探分队提供的“极化率”数据作为参照。所以我懂得一些物探原理。简单来讲。物探中的电磁法。就是将探钎和磁罐埋入地下。再由跑极的人员背着线架子把遥感仪线与探钎连接。手摇磁石电话机发电后产生的电流。会通过探钎传导入地底，并在地层中产生电磁波。物探分队则利用仪器读取反射出的“极化率”数据，转给测绘员将这些数据绘成图表，以此推测地质结构轮廓，以及矿层矿脉的分布情况。
小岛康誉和兕天使都听得俩眼发直。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清楚。干张着嘴。半句话也接不上来。
05
镆邪倒是明白了几成。虽然原理根本不懂。但也能知道这些“3A遥感机”。相当于在这座杜加雷达遗址子里铺设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地网”。通过它就可以隔空探测出地磁之道里的详细情况。
江小鱼见只有镆邪的脑子还算开壳。就说：“我再作个很直观的比喻。如果说这些磁石电话机和它的线路。是无数条感应神经。那地球潜望镜的地磁之道底部。就是个大脑中枢。神经网以它为中心。以放射状向四周分布。透视探矿系统获得的数据。都会反馈到地球潜望镜里。那里可能会留有一些仪器。甚至还可能存在一部向地底供电的高功率发电机。”
小岛康誉恍然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咱们摸着线路往前找过去。就能找到地球潜望镜那个一万多米深的大窟窿了。根本用不着摇通磁石电话机。其实就算挂通了也不会有人接听。可米队长先前嘱咐的那些事又是什么意思？”
江小鱼道：“我想米队长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或许地球潜望镜里确实存在一部可以摇通的磁石电话机。”
镆邪说：“苏联人挖掘的地磁之道，抵达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转为使用什么大地电磁法进行探测，这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杜加雷达遗址下的未知区域十分危险，不敢直接深入，所以我估计下边就是地底地磁之道，咱们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不用顾虑太多，先找到地球潜望镜，然后再做计较。”
众人当即带上背包和步枪，寻着附近铺设的遥感仪线路向前攒行，这座蕴藏荒漠地底几千米处的杜加雷达遗址，是远古时期沉入地下的茂密植物残骸形成，由于植被生长覆盖于起伏不平的山的，因此沉入地下后也呈波浪状分布，基本上仍保持着古森林的原貌，只不过全部残骸都化为了漆黑地煤炭岩脉，杜加雷达遗址内部的沟谷裂缝又构成了一片洞穴网，地形崎岖无比，塌方的区域间也找不到线路所在，但陷落处埋设的“3A遥感机”数量很多，接连找到几部之后，就能掌握线路的总体走势和分布规律，此时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作为指引，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的乱走。
06
“3A遥感机”的线路，最多可以铺设二千米，在这结构复杂的古树断崖间，逐步找过去也不是片刻之功，刚行到途中，忽觉地面有些颤动，震得煤屑纷纷掉落，伴随着阴森的冷风，就听那断崖深处有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栖息在黑暗深渊中的某个生物正在移动。
众人听得头皮子都跟着发乍，立刻停住脚步蹲下身来，小岛康誉叫苦道：“这好像是要地震了，怎么又他M的让咱赶上了，最近出现的偶然因素确实太多了。”
镆邪摸出峨眉留下的发条金表，他先前已按米兰达配戴的手表校过时了，此刻一看时间，竟和在溶洞里遇到“暗物质”的时间完全一样，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天地间大劫残留下的灰烬究竟是些什么，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恐慌涌现。
江小鱼对镆邪说：“那些暗物质般的浓重尘埃，可能是由于低压作用产生的特殊现象，它具备一定的周期性，间隔大约四十八小时。要是米队长还在，他一定能解释其中原因。不过杜加雷达遗址周围存在频繁的上升热对流，应该不会波及到这里，你也不用对此事过于担心。”
镆邪说你还记得当年遭遇航空事故的“伊尔12空军运输机”吗？当时机上全部乘员的手表指针，都永远停留在了一个位置，你现在看看这块怀表现在是几点钟。
江小鱼看到表盘上的指针，也觉心惊肉跳：“1：55分！”
镆邪说：“当年那次无法解释的航空意外，以及溶洞中出现的黑色尘埃，很可能都与地底地磁之道里存在的东西有关。比较走运的是现在时间并没有停止，说明咱们所在的区域暂时还算安全……”
兕天使有些好奇的问：“万一时间停下来不动了，咱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