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镆邪本以为找到“地球潜望镜”探测出的图像,就能知道地底地磁之道里的详细情况,没想到事实却更加让人迷惑地壳下10000多米深的四维空间内,怎么会有两个古老的飞碟庞然大物?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这两个诡异的飞碟物体结构简单,从反馈回来的极化率数据判断,最多是两个荒废的飞碟,而不是其它任何结构复杂的机械,可它们仅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出现,苏联专家使用的大地电场透视法窥探到的结果,大多都是一片空白。
江小鱼也无法详细解释这些情况:如果不曾亲眼目睹,亲手触摸,根本无从理解,现在任何推测都缺乏足够的依据,毫无意义可言。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与当年深入地底的中苏联合考察队相差无几,可物资装备远远不及,更没有后方的支援协调,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不解开“地球潜望镜”下埋藏的古老秘密,就无法得知“镜像人”的真相,从这个地下生物作出的反应来看,咱们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完全正确。
镆邪说咱们劣势虽多,可优势也不算少,“镜像人”所能采取的行动也极其有限。毕竟六亿多农民八百万解放军,都是咱们坚强的后盾。
这时小岛康誉已将联络舱的几个角落搜遍,再没任何发现,众人拍下照片后,看时间已经入夜,但在地底昼夜之分毫无意义,就返回地磁之道内的舷梯旁,看下方有部轨道斗形矿车,大概是用于向地底运送器材物资,可以绕着舷梯边缘的铁轨向下滑行。斗槽里有刹闸,下行的时候不需要动力,上行则依靠人力反复压动杠杆,结构简易,却十分坚固。
小岛康誉上前看了看。觉得这段地磁之道深达千米,地底又十分阴寒,一步步绕着舷梯往下挪,几时才能抵达尽头?倒不如搭乘轨道矿车省些气力,当即纵身跳了进去。
镆邪和江小鱼敢于涉险。对此也无异议,相继跟着乘上斗槽,只有兕天使始终对狭窄黑暗的空间,存在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心理,先前在那“联络舱”里已是勉强支撑。此时坐在冰冷的矿车中,不免牙关打颤,冷汗直冒,用手紧紧抓住两侧车檐,不敢稍有放松。
小岛康誉在车前放开刹闸。轨道矿车在一阵阵颠簸晃动中,缓缓向地磁之道深处滑行,由于缺少安全措施,他也不敢托大,不时通过刹闸减速,尝试着行出一段距离,状况倒还平稳。
镆邪看坐在前边的峨眉不住发抖,就一巴掌拍到她肩上:“峨眉,我看你哆哆嗦嗦的都快没什么激情了,从事咱们这种伟大而又壮丽的事业,没激情怎么行呢。”
峨眉紧张过度。矿车每一次颠簸都觉得会被翻下深渊,心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已困难,哪里还能说话。
02
江小鱼对镆邪说:“大伙都已是尽力而为了,她只是在黑暗中容易产生心理压力,你总挖苦人家做什么?”
镆邪说:“误会了,我这可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我是想给她讲一段真实的模范事迹,来鼓舞斗志。当初我在马兰学校的时候,听说昆仑山里栖息着很多非常稀罕的野鸟,可它们根本不飞出来,那丛林里又都是毒蛇怪蟒,就连最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进去,所以一般人很难捕获。我又看当地有个土人经常把鸡养在鸟架子上,从不让它着的。原来鸡在鸟架子上呆的时间久了,就反了习性,不再打鸣,而是开始学鸟叫,声音极是古怪。当地人就将会学鸟叫的鸡带到丛林外边,通过鸡叫声将深山老林里的野鸟引出来加以捕捉,他用这种办法逮到了不少罕见的珍异鸟类。”
江小鱼奇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模范事迹?”小岛康誉忙不迭的转身告诉江小鱼:“镆邪是想说连鸡都能学会鸟叫。人类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咱这位队友。是不是也应该突破自身的先天条件……”他只顾说话。忽觉矿车颠簸剧烈。向下滑动速度超出了控制。急忙用力
放下刹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在铁轨上拖出了一道道蓝色的火花。但刹闸在地磁之道内常年氧化,已然锈蚀松脱,剩下的半截再也无法减缓速度。
镆邪骂道:“真他M倒了八辈子邪霉,队友们都把安全带绑紧点吧,咱们将要度过一个颠簸的夜晚了!”
话音未落,失控的矿车就似脱缰野马般疾速向前冲去。眨眼间就绕着地磁之道转下去数十圈,但斗槽里根本没有安全带。众人只得竭力握住两边车檐,以防身体被甩出去活活摔死,但矿车下行冲击产生的巨力何止千钧,即使途中没有翻倒。任其直接撞到地磁之道底部。血肉之躯也完全承受不住。
众人心知此次再劫难逃,跟着矿车掉到洞底必然无幸,只盼那地磁之道里都是深水。或许还能逃得一死,没想到地磁之道底层布设了防护网。斗槽矿车被其阻截,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缓缓滑到底部停止。
可这一阵颠簸冲击,积蓄的力量仍然不轻。四个人都被重重抛在了绳网上,眼花耳鸣,手脚发软,三魂七魄好半天才肯回归原位。众人以呼哨声彼此联络,索幸并无折损,相继爬起身来察看周遭情形。
就见舷梯和滑轨都已到了尽头,矿车翻倒在一旁,眼前都是阴冷湿雾,耳中隐隐听得闷雷交作。能见度很低,估计是到了地磁之道最深层,地底地磁之道可能还要向下,于是又攀着悬空的绳网下行。也不知过了多久,绳网始终没有到底,但觉身边云雾更,。有时候伸出手来也看不见自己的五指,远处则多是气流呼啸的凛冽之声。
03
镆邪暗觉奇怪,周围迷雾虽然厚重,但给人的感觉却空空荡荡。好像已不是“地球潜望镜”下的那条地磁之道了,大概已经进入地壳与地幔之间的区域了。可这些迷雾是哪来的?莫非这下边也有“地心铀碳”?
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从面前掠过,滚雷响彻耳底。众人借着矫龙惊蛇般瞬间即逝的光亮,发觉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云海,天地恍若混沌,哪里是什么地底洞窟,皆是极度骇异:“我们怎会身在高空?”
江小鱼心知这是6500年前飞船爆炸后留在地底的浓雾,受低压影响成了气象云,难怪“地球潜望镜”和飞船中氧离子含量从未降低,原来是地底地磁之道里有气流上行,可被雷电击中就不得了,她忙招呼镆邪等人:“快向下离开这些云层!”
此时惊雷闪电已贴着头皮子来回滚动,众人立刻将身上背包和步枪抛下,然后立即攀着绳网向下逃去,从地磁之道里垂下的绳网足有几百米长,底部尽是空虚的黑暗,翻滚的云雾都凝聚在半空,镆邪脚踏实的,却没有设想中的深水,拿矿灯向下照去,遍地是黄金般的沙子,再将光束投向远处,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江小鱼将摔在沙漠中的峨眉拽了起来,众人分别捡起背包站定了茫然四顾,就觉这黑暗的深渊底部,有如亘古洪荒般广阔难测,矿灯有效距离最多能照二十来米,除了能看清身前之外,它也起不到别的作用,更无从确认远处的地形地貌。
小岛康誉适才逃得急了,趴在的上呼呼喘着粗气,见这情形不禁喃喃自语道:“我的祖宗,这地底下是片沙漠……”
镆邪跪下抓起一把沙子,在手中搓了几搓,又放在鼻前嗅了嗅:“这不是枯热而沙化的土层,而是海沙,可能在无数年前,地磁之道确实是地底的深海,但它已经枯竭了。”
江小鱼对镆邪说:“地壳下的四维空间规模大得无法想象,除了身后这条绳梯之外,沙漠中没有任何别的参照物,我只能根据图纸方位,推定那两个古老的飞碟物体,位于罗布波望远镜的东侧,距离大约四公里远,但是咱们没有苏联人的先进测绘仪器,难以做到精确定位,如果稍有偏离,就会迷失方向,甚至无法按照原路返回。”
镆邪也觉无法可想,现在只知道一个大致地方位,怎么可能在漆黑地沙海中找到目标,而且流沙会逐渐将足迹掩埋,这意味着一旦出发离开起始点,就再也别想原路返回。
04
镆邪回头看见身后有鬼,由于距离太近,几乎是脸对着脸了。也无法细辨,只觉那神佛般的容貌像极了异次元。而且对方的两只手已伸出来搭在了自己肩头,不由得毛骨耸然,立刻发了一声喊,就的向前扑倒。同时端起了手中的全自动步枪,此刻雷电已消逝在厚重的云层中,矿灯光束照过去只有遍地黄沙,没有任何多余的足迹,空寂的黑暗令人窒息。
其余三人被他惊动,也着实吓了一跳。齐回转身来察看,却不见任何异状。小岛康誉抱怨道:“我说咱没事可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不尝命啊。”
镆邪很难确定自己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是雷电带来的虚像。因为在回头之前,就已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他将此事告之众人。“末日房间”虽然尸骨无存,但探险队并未彻底摆脱“镜像人”的跟踪。下一个敌人已经出现了,它也许就躲在咱们身边。
江小鱼也一直感觉到有些难以言喻的反常迹象,还以为是精神过于紧张所致,此时听镆邪一说,才知并非错觉。问道:“你看到了镜像人的首领?”
镆邪摇头道:“我只看那张脸白惨惨的极是怪异,很像壁画上的女神异次元。按理说它不应该再次出现,总之这地方绝不太平,大伙都得放仔细些。”
江小鱼说:“解开地底地磁之道里的谜团,就能扭转这种被动受制的局面,时间拖延越久越是不利。所以咱们要尽快找到三公里之外的飞碟物体。”
镆邪心想,在这距离地表10000多米下的茫茫沙海中,矗立着两个耳廓形的废弃飞碟。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地球潜望镜”下的飞碟物体就是谜底。可它们究竟能有什么意义?又寻思长度将近百米。构造甚是简单。也不是失踪的U5苏联潜艇。那会不会是两颗氢弹?不过氢弹好像也没这么大的体积,看来不走到近前,仍然是无从想象。
小岛康誉提议道:“我看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事,咱既然确认不了方向,干脆就每个人保持一百米间隔距离,同步向东搜索,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找到目标。”
江小鱼说:“6500年前飞船是天地形成时就出现在地壳内的巨大冰云,受低压影响爆炸后形成的四维空间,其规模和结构都难以估量。在这没有参照物的黑暗中,罗盘只能提供一个大致地方位,矿灯的照射距离也不到二十米,相当于蒙上眼在沙海里摸索,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峨眉也认为小岛康誉之策绝不可行:“部队上夜间急行军,也不敢让每个战士间隔100米的距离。那非走散了不可。”
小岛康誉说:“你们那是没打过丛林战,当初我们特警队钻到那遮天蔽日地热带雨林里,间隔十几步远就谁也看不见谁了。那时连长排长什么的,就在衣服上抹一种草汁子,味道迎风都能传出八里的。后边的人只要有鼻子,即使用黑布蒙上眼,也照样不会掉队。”
05
镆邪两眼一转,已然有了对策。他对其余三人说:“我看咱这队伍真是人多脑杂,让你们讨论个什么问题也都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还是得我来拿主意。先前我在地磁之道的联络舱里,看见有部3A遥感机,线路直接通往地底。当年那支联合考察队,一定是背着线架子下来的,那二千米的子午流注,足以支持在三公里外与后方保持实时通讯。咱们只要摸着这条遥感仪线找过去,肯定能抵达目标。”
镆邪说完,就找到随绳梯一同垂下的线路。此前众人为了躲避气象云,都急于攀下地面,那子午流注又被沙海覆盖,所以谁都没能发觉。这时看到遥感仪线依然保存完好,仍可做为导向线使用,无不为之振奋。苏联专家团配有精确测绘设备,甚至还有探测铁元素的先进仪器,当年那支考察队行进地方向不会出现偏差。
众人当即拨开沙子,寻着那条不见尽头的“子午流注”徒步向东而行。这片存在于深渊底层的沙海,在亿万年来从未经历过枯燥的日月轮回,仿佛偏离了时间与空间运行的轨迹。只有远处偶尔出现的雷暴,像微弱的光般刚刚显现便又倏然隐落,而沙层下可能就是地幔的熔岩,热流向上升腾。使空气变得灼热,与苦寒的“地球潜望镜”地磁之道相比,带给探险者的又是另外一种严苛。
镆邪看四周虽然一片漆黑,但那黑暗里竟有种苍苍茫茫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它实在太深远了,只记得《山海经》中,对地磁之道里的描述是“有龙吐火。以照四极”。那应该是形容地幔里的熔岩向上喷涌,很难推测中苏联合考察队遇到了什么意外,走在这条探索终极意义的路途中,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命运也随之变得叵测。
沙海中地形平缓起伏,镆邪等人惯于长路行军。这几公里的直线距离自是不在话下,不觉走到一处,流沙下浮出许多化石般的白骨。矿灯照过去也看不到边际,不知埋在沙海底下的部分还有多大?
兕天使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骨,新疆海子最大的大红鱼哲罗鲑。也就两米多长。骤然见此异物不禁惊诧道:“这好像是龙骨!”
小岛康誉道:“你少见多怪,这一看就是某种海洋巨兽,或者是条大鱼,最多就是鱼龙。”
镆邪也说:“应该是鰝。可仅剩残骸了,看不出是哪种鱼,估计个头小不了,弄不好比杜加雷达都大。这地底下很可能存在复杂而又古老的生命形态,多亏现在已经没水了,要不然咱们渡海过去,非被它一口吞了不可。”
小岛康誉说:“甭管多大的鱼,它只要是离开了水,那就是叫花子下雨天放火,想骚情也骚情不起来了。”
江小鱼道:“你们都说错了,这是狴犴的残骸。狴犴也称海龙,并不是鱼。”
镆邪恍然道:“原来这就是狴犴,我以前常听人言,天下之深难测者,莫过于海。物中之大难测者,莫过于狴犴。其来也无形,其去也无踪,现在仅看这流沙下的白骨,也能想象出这地底曾经渊渊穆穆,浩浩淼淼的壮阔。”
06
小岛康誉也知道狴犴不是鱼,自觉输了见识。便又唾沫星子四溅,开始不住口的对众人夸夸其谈:这狴犴我也听说过呀,那家伙老厉害了。当年我爹坐泰坦去旧金山。几百人在舱挤得满满当当,刚到大洋里。就遇上风高浪急,那巨浪滔天,打得那艘破船东倒西歪,左倾右斜。忽然就见水色变成了墨蓝。
从中冒出一座大山来,也不知道有几千米长,在海里一沉一浮,还没等大伙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整条鱼船就被吸进了四维空间,四周昏暗不测。把个船老大吓得体如筛糠,想哭都没眼泪了,知道已经葬身鱼腹了。正这时候忽听潮声大作,渔船竟被涌出水上,落下来就摔散了架。好在已离沙滩不远,会水性的都挣扎着游到了岸边,才知道是巨狴犴喷水。把渔船带了出来,你说这要逃不出来,那还了得?
镆邪揭老底说:“小岛康誉你好像记糊涂了,你爹应该是国民党海军的人,怎么还要绕远路跑旧金山,你是不是把匹诺槽当成你爹了?”
小岛康誉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待出言反驳,忽觉手中一轻,埋在沙下的线路只剩下一个线头。他扒开沙子找了半天,也不见延伸出去的其余线路所在。
众人都感到一阵不安,估算行进距离,四公里左右的路程。现在仅走了一半,没有遥感仪线作为引导,怎么可能找到迷失在沙海深处的中苏联合考察队?
镆邪说:“别急,这狴犴残骸都快变成化石了,少说多也死了千年。考察队总不至于被它吞了,咱们再顺着遥感仪线段掉地方向仔细寻找,另外一截线路也许就在沙子底下。”说罢带着其余三人就的搜寻。
他接连抛了几个沙坑,赫然见到断掉的白色遥感仪线就埋在沙下。镆邪悬着地心落回原位,要是找不到导向线路,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他伸身过去想要拽出遥感仪线,可触手所,空无一物。那根野战雷达线就像突然活了一般,倏然钻到沙子里不知去向了。
众人大奇:“遥感仪线怎么自己长腿儿跑了?”于是都上前协同镆邪挖沙,直扒了一米多深。仍是毫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