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最北面,有座大雪峰,当地人叫秃子山。因为峰顶常年有雪覆盖,几乎寸草不生,远看就像是秃子的头顶,锃光瓦亮的,尤其是有太阳的天气。
攀登秃顶子山要有坚强的毅力和体魄,徒步登顶要8小时左右。如果想在谷里探险,一定要找好向导,带好求生专用袋。否则在山里转了向,十几天都走不出来,最大可能是变成各种猛兽的口中餐。
前几年就出过事情,几个游人就那么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悬赏公告也出了,山林队也搜山了,就是找不到人影。估计被野兽给撕把了。
当地最好的向导就在谷口的雪峰村里。可别小瞧这里几十户稀稀落落的人家,他们是祖祖辈辈都生长在这里的猎户。每道山梁,每个雪岭,每条隐秘峡谷的小路他们都如数家珍。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有靠挖野山参发家致富的。
只是现在打猎早已经被明令禁止了。除非是大的节庆日,比如过年,可以带着自家的猎枪去打些野兔子,野鸡之类的小活物打打牙祭。
要是谁敢动那些珍稀动物如马鹿、黑熊、水獭、飞龙、獐子、紫貂、悬羊、野猪、狍子等,那就等着去笆篱子吃牢饭好了。
每个村子都有专门管这事儿的人——职业护林员。当然他们最主要的职责还是要看好那成片的高大林木,防止村民上山滥砍盗伐。
不能靠打猎为生,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了。只剩下年纪大的还留在村子里,偶尔给游客当个向导,赚点零花钱。
近些年冰雪旅游项目越来越火热,滋养了当地旅游企业,也增加了政府财政收入。地方政府将旅游收入的一小部分,作为盈利分红发给当地村民。这笔钱就成为村民的救命钱了。
村子里年轻人心高气傲的,根本看不上这点钱。大多数都存着一个天高任鸟飞的心,陆陆续续飞出了山沟沟,去大城市闯荡去了。
当然也有些不学好的青年人,舍不得耗费一点儿身上的力气,靠勤劳致富,而是千方百计地想捞偏门。
马三儿就是雪峰村里有名的小混混,平时就爱小偷小摸的,又赌钱上瘾。这不,这几天又输了不少钱。
眼瞅着快过年了,怎么也不能连年夜饭都吃不上吧。他眼珠子一骨碌,就想起来城里他有个哥们姓武,干装修的。
听武哥说城里人喜欢实木家具,市场上黄菠萝与水曲柳价格都不错。马三儿打算偷着上山砍几棵树,弄到城里卖点钱,这个年就能像模像样地过了。
他马上想到护林员老胡不太好说话。要是被他看见了,估计不但钱赚不到,还得去笆篱子过年。他不是爱喝几口吗?正好屋里有几斤老烧白,再弄只小鸡儿,找他喝几碗估计他就得躺上一天了。
想到这里,他狠了狠心,奔向鸡窝里,把那只他娘准备过年杀的小公鸡一把薅住。马三儿哼着小曲,拎着鸡,抱着酒壶就去找老胡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该出手就出手。
老胡看见酒跟看见亲爹似的,让孩儿他娘把鸡杀好炖了,他哥俩扒着花生米就酒先喝着。
马三儿别的不行,拍马屁第一。老胡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年兵,还执行过几次惊险任务,听说是在边境线上抓特务。
不过老胡到底抓没抓到过特务,真不知道。因为他今儿说抓一个,明儿个又说抓俩儿。后儿又说,差一点抓住了,被新兵蛋子擦枪走火吓跑了。
马三儿知道老胡爱说这个,就问:“胡大叔,俺今儿特意来,就是想听听你老讲讲抓特务的事儿。俺赶明儿去城里武哥那儿打工,晚上没事儿就爱说个故事。你好好跟俺讲讲,俺也好去吹吹牛。你是咱村里数一数二的英雄,不吹你吹谁!”
老胡一听这话,眉毛眼角都是笑,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喝了一大口酒,一脸认真地就开始讲了:“小马兄弟,我跟你讲,想当年我也是个壮小伙儿。胆子大,枪法好。部队上说出任务,排长点名让我去……”
两个小时后,胡老头在自家炕头上睡得跟死猪一样。马三儿也装着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走出老胡的家门。
转个弯,看不见老胡家的院墙门了,他就一溜烟跑去找王二麻子和朱四喜。他们是牌搭子,也是流氓帮,干点什么坏事儿都在一块儿。
朱四喜开着三轮车,马三儿和王二麻子抬上电锯就上山了。一会儿功夫,就放倒了三四棵树。树头锯掉,只要笔直的主干,正七手八脚地抬上车。
“砰!砰!”
冷不丁的枪响吓得几个坏蛋一激灵,差点儿手不稳扔了木头。这大家伙要是真落了地,世上就一准儿多了三个瘸腿的坏蛋,也该让好人们畅快一下了。可惜那木头还是被稳稳地扔进了三轮车的后斗里。
几个汗淋淋地家伙只是下意识往枪响的方向望了几眼,也并未多想。偷猎的和他们算是同行,是雪峰村和几里地外的几个村子里比较有风险的职业。靠山吃山嘛,不让明着来就偷着干!
“轰!”
声音震天响,山谷里清脆的回音也让人觉得胆战心惊的。
是汽车爆炸声,果然远处山沟里冒起黑烟了。马三儿心想:看来又有哪个二愣子把车开沟里了,估计这回得死人了!
旁边的王二麻子,坑坑洼洼的驴脸上有点儿兴奋地说:“去瞅瞅?没准儿能捞点油水。”
他们这几个刨人家祖坟的活儿都干,何况是这种在死人身上摸几个钱儿花的简单营生,当然得干了!
他们绕了几个大弯儿,就到了山沟边上。车已经完全烧起来了,估计里面的人已经烧得没有人样了,看来是白跑了一趟。
他们刚要走,眼尖的朱四喜喊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还有个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女的挂在歪脖子松树上。浑身是血,不知道死没死透。
不管了,看看能有点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没有。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趟着没过小腿的厚雪慢慢挪过去。在那个女的身上上下摸索起来。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还有手表,戒指,项链。看起来都是高档货,他们乐坏了。
就在这时候,那女的叹了口气,马三儿差点吓尿了。朱四喜说:“我没死?怎么办?”
马三儿定了定神,又看了看手里东西,说:“看在这位大姐给钱过年的份儿上,把我拉到城里医院门口吧。是死是活看我自己的造化!”
远处警笛声响起来,三个坏蛋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女人抬上车,开车就跑了。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20公里外的五常市。
这个女人就是我。我的名字叫曲荷,今年32岁,是景山市一名律师。我本不该跨越千里来此地遭罪的,还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