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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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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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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在淌》连载

第九章 篝火与故事

当篝火烧的特别旺的时候,天也完全黑下来了,诱人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引得各位辛勤的劳动者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午餐吃得太简陋,而且一下午都是花了大力气的,所以这会儿都饿惨了。

周明的口水都差点掉到火堆里了,刘哲忍不住打趣他:

“小周啊,我跟你讲,耐心才能吃到美味的。口水会降低火焰温度。篝火堆下的鸡肉正在慢慢焖熟的过程中,你不注意的话,口水一下子掉下去,空气的热度被破坏了,火焰的温度要来分解你的口水,形成气化,损失大量热量,所以延缓了肉熟的时间……”

我一下子笑出声来,方婷也抿了抿嘴。

孟教授笑着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周明还挺认真地问:“真的吗?我没有啊……”老王的手里的兔子肉也差点掉进火堆里,还好他及时换了个手。

笑声在空灵的夜里传得很远,让人们觉得格外舒畅。天空中漫天星斗,更是让人觉得超然物外。也只有这样一幅天地才能让抚慰穷途末路的人们,让陌生人们觉得不那么落魄凄凉。

野鸡肉先熟了,刘哲用木棍敲开泥土层。结实的泥土在剥落的过程中将野鸡毛都拔掉了,露出白嫩的鸡肉。周明拿着刀,将三个矿泉水瓶子分别从中间划开,形成六个杯状物,晚餐的餐具就有了。他把鸡肉切开,尽量平均地分给六个人。

老王一边吃,一边还是仔细翻烤着兔子,他小心再小心,不能烤糊了。一番努力后,大家又开始分享兔肉。

我找到了个旧瓷钵,在火堆旁烧了些开水,借用了孟教授的保温杯,分给大家一些热水。老年人出门爱带着保温杯,是个好习惯。

当鸡骨头,兔子骨头一地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人的基本需求真的完全取决于环境。在高楼大厦里,吃着鲍参翅肚却味同嚼蜡。而此时,山野荒凉处,一只山鸡,一只兔子,一点调味料都没有,吃得人们心满意足。

老王还特意把小木屋里的灶坑多加了些粗木头,让火苗变得小一些,这样慢慢燃到后半夜也没有问题。

他也发现我将几个矿泉水箱子像搭积木一样在火炕上简单做了隔断。窄一点的是两个女士的位置,剩下的位置应该勉强挤下三个人。

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挂在墙上的猎枪,不见了!也许大家太累了,感觉器官都不敏感了。

吃饱了喝足了,大家的脸色倒是看起来比白天精神。大家围坐在篝火堆旁,就开始海阔天空地聊起来。白天又紧张又忙碌,交流的比较少,这会儿话都多起来。

老王终于也有时间给自己装好一袋烟,找个燃烧的小木棍点燃了烟袋锅,美美地抽上一口。

孟教授就提议:“一个人说一段自己的经历吧,就当睡前故事听了,我先说。”

我说:“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这个提议好。”其他几个人都点头说好。

孟教授喝了口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记得的是1993年秋天,我们勘探队,去了云南。因为山路陡峭难行,我意外摔伤了腿。那时候交通也不便利,勘探队任务也重,就把我送到附近一个老乡家养伤。

“这户人家对我可好了,家里好吃的都先给我吃,养伤这半个月我都胖了好几斤,被我的队友笑话小半年呢!

“一起出来的队友累得又黑又瘦,我则是又白又胖的,能不被笑话吗?被他们笑话我是不在乎的,令我心心念念的是那家的女儿。20岁刚出头,云南人管好看的姑娘叫幺妹儿,她也的确长得很美,尤其是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

“在她家的日子,都是幺妹儿负责送汤送水的,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尤其是他们的中药配方特别难得,几副药下去我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

“我后来才知道里面有好几味特别难采到的药,都是幺妹儿爬山越岭辛苦采来的。这些药材原本打算卖给医馆换钱供她弟弟上大学的。

“她见我伤势严重,二话不说就都给我用了。而她还要再去爬更高的山,走更远的路去采相同的药换钱。但是从我养伤到离开,幺妹儿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是好久之后才知道的。

“因为调养的好,我的腿没有留下残疾。当然我也越来越喜欢她了,我临走的时候答应幺妹儿一定再回来看她。甚至我也萌生了此生非她不娶的念头。

“可惜我一回到家,发现我母亲病重住院了,我忙着照顾母亲。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找幺妹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结婚了。这事儿挺遗憾的,不过我现在都记得她的样子,那乌黑油亮的头发,俏皮的嘴巴。”

孟教授眼睛望向远处,仿佛幺妹儿就站在那里似的。

此刻孟教授不是在想幺妹儿,那个是老黄历了。他在想他自己,他渴望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必须牢牢地抓住它。

国家地质大学的图书馆。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趴在地板上,用放大镜仔细研究一张古代地图。他周围已经铺满了各种图书《星相学研究报告》、《汉代古地图集锦》、《近现代地质变迁推演论》、《中国汉代墓葬文化探索》……

这位老者就是孟仁军教授,国家地质学研究学者,汉代墓葬文化主理人。他一生最大愿望就是能够发掘汉代古墓群,深刻了解汉代文化,让三国不演义,回归历史本面。

最近结合古代星相学,配合新的地质勘探报告,他正在推演汉代古墓群的可能位置。他隐约感觉这次会成功的。

他趴在地板上,边看图边在自己那个几乎磨破的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忽然他眼前一亮:“找到了,没错了,就是这里了!”他在一张新版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红圈。

学院项目探讨会上。

孟仁军教授正在发言:

“根据汉代星宿学说,配合古代地图,加之近几年的地质演变新发现,经过三年的研究和数据演算,我确定汉代古墓群就在大秃顶子山脚下三千米左右的位置。

“各位可以看我提交的报告中地图部分,我已经将准确位置标注出来了。我现在申请项目专项资金,用于这次古墓的挖掘工作。请领导们相信我,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们一定会有重大发现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发现!”

他因为情绪激动,脸都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光彩。他似乎都看到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拿着考古新发现大奖,终身成就奖的奖杯微笑致意。

这时副院长谢逊却站起身来,说:“老孟,我个人是大力支持你的研究方向,只是申请项目基金的审批还是比较严格的。你需要提供更直接的证据,比如汉代陶瓷碎片,青铜器皿,甚至是小挂件,小摆件都行!

“你总得有点实证,只是提交这些子虚乌有的数据报告,尤其是关于星宿学说的,那本来就是迷信,不能成为证据的!所以到目前为止,你这个项目不能立项。”

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到孟仁军教授的头上。他起身,愤怒离场。

而谢逊接着说:“下面,我们继续讨论关于宋代沉船打捞工作的第二阶段的启动问题……”

孟教授一脸怒气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厚厚的项目书又白做了,这些可是花了他整整三年的时间。他已经57岁了,还能有几个三年啊?再有三年他也该退休,彻底没有机会了,这次机会他不能错过。

实证,我现在怎么能拿到实证呢?

桌子上一摞报纸,第一版,一张大幅的雪峰近景图。上面赫然写着:“雪峰五日游,终极凌绝顶!你来就出发!”教授眉毛一展,迅速拨打了图片下面的400电话号码,在接线员的帮助下,预定成功。

他随即收到一条短信:“亲爱的孟仁军先生,您预定的雪峰五日游之旅已经开启。请您于1月13日14点准时到达城市机场。祝您旅途愉快!”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是来实地考察的。他不在乎困境与磨难,他甚至打算凿开每块岩石头,揭开冻土层,找到他梦寐以求的实证。他此刻心情激荡,有种稳操胜券的把控感,而不是沦落在儿女情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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