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起先暗暗惊了一下,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当得知是这么回事后,立即笑了,说:“好呀,你们谁请?”
立即有好几个声音说“我请”,但映山红却笑着不应。
这时,一位剃着马桶盖的小个子举起双手,尖声叫道:“哥们,都不要与我抢,今天我请。”
“好,你请。说定了。”映山红望着他那带着点可爱的样子笑着道。
马桶盖立即拍了拍胸脯:“说定了。”
“等会儿,我得回去换件衣服。”
“说话算数啊,不许放我们‘鸽子’,要不然,我们集体站在你们宿舍下喊你名字。”
“一定算数。”
果然算数,不一会儿,映山红就过来了;她换下了工装,穿了件在这春寒中看起来还有些不宜的“三合一”裙子——“三合一”是含有“涤、锦、棉”的一种面料,它采用先进的喷气织机织造而成,经过双喷工艺和精湛染整工艺后,不仅拥有纯棉织物的舒适性与透气性,而且又有涤锦织物的抗皱性与耐磨性,并且手感柔软,棉感性好,色泽靓丽,外观新颖,是当时非常流行的一种面料——从而使她看上去,如早春一缕朝阳般穿过林中雾岚,又如黄莺的歌唱落在露珠上。
只是,过来的,不只是映山红一个人,而是她们宿舍所有的女工们。
马桶盖第一个叫起来:“妈呀,你们全来了。”
“别这样叫,这里面还有好多是黄花大闺女呢。”快嘴二嫂笑得直打嗝,“怎么呀,只请小应不请我们,你们能成吗?”
马桶盖立即转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弯着腰,伸出一只手:“请,二嫂请——”
“姑娘们,走,看电影去。”二嫂回头招呼一声,上先迈开了步。
一帮小青年在后面你推我搡地说着什么,估计是在核算着多少人要多少钱是平分还是谁一人承担吧。映山红可不管,谁叫他们堵她,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下回说不定还要请他看电影呢。
第二天一上班,大姐就笑呵呵地走到映山红面前,说:“昨晚看戏去啦,好看吗,比咱东北二人转怎么样?”
“好看,那七仙女唱得真好。”映山红红了下脸,说:“大姐,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大姐笑出了声,“刚才在厂门前碰到那帮小子,说他们有半个月没得饭吃了。”
“没饭吃?”映山红有些不解。
“他们那点工资,全请你们看戏啦。”
“活该。”不知什么时候,二嫂过来了,“谁叫他们不学好,请小应。”
大姐立即“咦”了一声,笑着说:“不请小应难道请你个婆娘。”
一句话,将大家都说笑了。
二嫂也难得地羞红了脸,说了句“大姐偏心”,就跑一边去了……
虽然那帮小子说半个月没饭吃有些夸张,但那门票,也着实让他们小小地吃了个哑巴亏。
于是,这件事,当作笑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全厂传开了。
传开了这件事,也传红了两个人,一个是马桶盖,一个是映山红。
故事中,马桶盖自然是“反面人物”,而映山红,显然被传成了“足智多谋”的“仙女”。
结果,一直传到了厂长耳朵。
也不是什么传,大姐知道了这事,饭桌上,岂能不当作笑话讲出来。
于是,映山红在一次技能竞赛中获奖,厂长亲自为她颁过奖后,特地让大姐邀请她去家里吃了一顿饭。
而这顿饭,却一下改变了映山红的人生轨迹……
6
“下面请厂长颁奖——”
映山红看着说话的主持人,原来是领她来时的那个鸭舌帽,这才知道,他是厂办公室主任。
鸭舌帽说完,率先拍起巴掌,于是,台上台下也跟着“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