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也就罢了,一看,映山红不由就想到筱雅平时的说话的脾气,这些话,她完全是有可能说的。
现在怎么办?
她略一思忖,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工作队,她得尽快去向王队长汇报。于是,她对一齐望着她的眼睛,说:“大家继续揭发,我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然后,映山红转过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人群,至于人群在后面说了一些什么议了一些什么,她什么也没听见……
谁知,她紧走慢走赶到王队长办公室时,宋书记也在。
她犹豫了一下,但在王队长的眼睛示意下,她还是将她刚才在读报栏前看到的和盘托出了。
“你说的这个事,”王队长笑着与宋书记互望了一眼,“我与宋书记刚刚研究过,我们觉得,这个右派得揪,要公开揪——”
映山红不由张大了嘴巴。
“我们研究,公开揪的时候,得有人首先站出来,而这个站出来的人得是我们工作队的——你看这个人谁合适?”
谁合适?映山红本来想顺势一问,但看到宋书记与王队长的眼神,她明白了,这个人,应该是她,是她映山红。
于是,她站了起来,道:“我!”
宋书记与王队长同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好,这个右派由你来揪,是最合适的,一呢,你们俩住一个屋;二呢,你们都是女同志……”
虽然映山红表态由她来揪筱雅,但王队长的这两点理由,却让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批判会一直开到夜里10点多,回到寝室,筱雅哭红的眼睛疲了,映山红似乎也倦了,两人谁也没说话,甚至连洗也没洗,就各自睡了。
没开灯。
好像那灯一开,她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隔栅也没有,就暴露了。
赶紧上床,赶紧放下蚊帐——有了这蚊帐,似乎各自就有了各自的一层包裹,将自己包起来裹起来,对方就看不到自己了。
可是,谁也没睡。
应该说,谁也没睡着。
她们都闭着眼。
窗外没有月光,但有灯光——对面楼上的灯光,不时地掀开窗帘进来窥上一眼,看看这两个昨天还在讨论如何揪出更大的右派的女人,今天,怎么竟如此静默,静默得像一场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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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得像一场追悼会。
但在这静默中,映山红的青春,如雨后春笋一般,正在拔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