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与另一名女队员筱雅刚打理好房间,副校长龙善水就伸头探脑地在门口问道:“可以进来吗?”
“请进。”筱雅头也没抬地就应了声。
“我叫龙善水,是分管教学和后勤的副校长。”
“哦,龙校长啊,快请进。”筱雅再次邀请道。
映山红看了眼龙善水,呵呵,这个副校长很有特色,别的知识分子头发是四边长中间秃,他倒好,反倒是中间满发,四周反而却稀疏;那头发从中间披下来,而且还戴了副宽边眼镜,显得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这里条件简陋,还望工作队员同志们多多海涵。”龙善水一边打量着她们简易的房间,一边说着。
“我们是来工作的,没关系,任何艰难困苦我们都能克服。”筱雅道。
映山红一直没有说话,她不好意思看龙善水,一看他的头发,她就想笑;她怕忍不住笑了,对人不礼貌。
“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对我说,我呢,是专门为你们服务的。”龙善水说着,眼睛却瞟着映山红。
筱雅也许觉得映山红一直没说话,显得有些失礼吧,道:“她叫应山红,我叫筱雅。”
“映山红——”龙善水轻轻念道,“这名字好,嗯,好,一朵迎春的花……”
这下映山红不得不说话了:“龙校长,我姓应,应该的‘应’。不过,大家都叫我映山红。”
“哦,应该的‘应’。”龙善水有些尴尬。
“是的,我们都叫她映山红。”筱雅接过话头替龙善水解围。“龙校长,王队长他们住在那边,我带你过去看看?”
“哦,不了,不了,我知道的。”龙善水扶了下眼镜,“你们忙着,我过去看看王队长他们。”
“龙校长再见。”映山红赶紧道,她生怕他再不走,她真的要笑出声来。
待龙善水刚一走出去,映山红再也忍俊不禁,笑得趴在了床上。
“你捡了金元宝啦。”筱雅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觉得好笑吗?”
“有什么好笑?”
“他那样子——”
“喂,同志,革命的经验教训我们,不能以貌取人。”筱雅来前是部队政治处的,虽然与映山红年纪差不多,但她已结婚,自然地,便以大姐自居。“不是大姐说你,刚才人家龙校长一片好心地进来看望我们,你不应该一言不发。”
“是,我的筱大姐,下回他一进来,我就立即说,上回对不起,我一句话没说,筱雅同志已经严重批评我了……”
看着映山红那副模样,筱雅不由被逗乐了,说:“别严重啦,收拾收拾我们到王队那去吧。”
映山红不由又笑了起来:“那——那龙校长走了吗?”
“好吧,那——我们稍等一会再过去。”
2
会场的气氛有些压抑。
阳光透过窗户,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些人坐在那一言不发,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趴在那,一动不动,就连偶尔一只鸟雀飞来,它也连忙挥挥手,让它离远些。
“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工作队王队长启发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党员同志可以讲,党外同志也可以讲。来,看看谁先带个头——”
这时,坐在里面靠窗户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举了举手,说:“学校食堂按师生人头数下拨的粮油,但我们学生还有我们老师,吃到了吗?那些粮,那些油,到哪去了?”
一石激起阵阵浪,大家从学校食堂粮油开始,话题渐渐引伸到了学校管理,课程设置,以及目前社会上在建设新中国中的官员们的腐败。
“共产党打江山,是为了坐江山,坐江山是为了建设江山。”龙善水用手扶了扶眼镜,激情飞扬。“现在坐了江山,结果呢,不是为了建设江山,而是在拆江山……”
“龙校长,”一名老师打断龙善水,“话不能这么说吧。”
龙善水刚想解释,王队长摆了摆手,说:“我们不作评论,让每个人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以帮助我们党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
仿佛得到鼓舞,龙善水继续道:“譬如,我们现在的干群关系,啊,到了什么程度,老百姓办个事,进门还要搜查,连火柴都不让带。不就一盒火柴么,怕什么,还怕老百姓放火烧了政府呀。想想战争年代,我们党与老百姓的关系,那真是鱼与水的关系,瓜与藤的关系,现在呢,哦,坐了江山了,就将老百姓忘了,毛主席还说饮水不忘掘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