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日,外。龙城大街,“皮记”酒店。倪岱匆匆赶来,要饱餐痛饮一顿。
(17) 日,内。“皮记”酒店老板皮库已得知倪岱“发了大财”,便殷勤地把他接进店里坐下。
“倪兄,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皮库把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暴发户称为兄长,旋斟上满满两大碗酒,三大盘肉。
倪岱什么话也没有,只顾大口大口地喝,大口大口地吞。
皮库很有眼色,再不多言,只等倪岱吃饱喝足,才跟他攀谈起来。
“倪兄,如今你时来运转了!”皮库一面沏茶,一面恭维。
“跟做梦一样啊!”倪岱叫道,“谁知我死到临头,竟会大福降临!”
“往后怎么办那?”皮库关切地问道。
“先买回家什,赎回老婆。”倪岱激愤地说,“然后放高利贷、揭肥宝,我要发大财,做赌王,叫那些骂倪某人是破落户赌棍的人瞧瞧厉害!”
皮库托着下巴,望着倪岱,说:“依我看,老兄不用买家什,赎老婆了;更不要放高利贷、揭肥宝啦!”
“为什么?”倪岱不解地瞪圆眼睛。
“现在,朝廷的繁荣盛世,歌舞升平,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贪官污吏遍地,黎民百姓穷困,国家财政枯竭。朝廷缺钱挥霍,又无什么可赚,皇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手下人出卖官职,许多职位明码标价,一个知县的位子只卖三千两银子。眼下,龙城知县被突州知府提拔到府衙做事,知县位子正好空缺。你何不把这个位子买下?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做了官,还怕没有家什和老婆?!”稍顿,皮库盯着倪岱,又道,“放高利贷虽说能赚大钱,但富人决不会贷,而穷人贷了拿什么偿还?揭肥宝虽然能赢大钱,但也会输大钱。赢了好,若输了呢?”
倪岱听着,听着,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看我这德行,是做知县的材料吗?”
“谁说不是?!”皮库发表高论,“你要进官场,根本不必凭什么德行,更不用靠什么才学,只要提着钱袋,见风使舵,逢场作戏,就可厮混了!”说罢,又特别强调,“你记住,官场里正经人不多,正经了,反而待不下去!”
倪岱听得入了神,叹道,“有道理,真乃金玉良言。可是,可是我现在才有两千四百两银子啊!”
皮库上下打量一番倪岱,说:“我手头有八百两银子你拿去用,也算是老弟我的投资。你做了知县,不会亏待我吧!”
倪岱萌发官瘾,连说:“我做了龙城知县,一定忘不了皮老板!”
皮库走进里屋,取出八百两银子交于倪岱,狡黠的老鼠眼盯住他:“祝倪兄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18) 日,外。龙城城边,倪岱寒舍。
倪岱把买官的银子凑齐,推着装银子的木轮车,正要出门往突州府衙送,被他输掉的老婆肖嫩哭哭啼啼突然出现在眼前。
倪岱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肖嫩人到中年,中等个儿,原曾颇有姿色。但岁月的寒风早已吹散脸上的红云,苦难的刀子在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纹痕。她泪流满面,扑到倪岱怀里,放声大哭。
倪岱想起往日夫妻情分,也不禁掉下泪来。
“听说你发财啦?”肖嫩哽哽咽咽地问。
“正是。”倪岱撸去落在鼻尖上的眼泪,“真是造化,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
“别进赌场了,好好儿的过正经日子吧。”肖嫩抹了把泪。
“你怎么又数落我呢!”倪岱有点不快。
“花一百两银子赎回我吧,我怎么能和阚二孬过呢!”肖嫩望着倪岱,央求道。
“我原来也这么打算。”倪岱狠狠心,把不好说的话扔了出来,“可现在不准备赎了!”
“为什么?”肖嫩睁大泪眼。
“我要干大事,买官做。”倪岱露出得意的神气,“就是做这龙城县万民的父母官!”
肖嫩气鼓鼓地说:“你不想想,你没读过几本书,不晓得怎么经世济邦,怎么理事安民,怎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啊!”
“妇人之见。”倪岱更为不快,把肖嫩从怀中推开,“你懂个屁!”
“你买到官,还来赎我吗?”肖嫩强支着颤抖的身子,哭道。
“你不想想,我做了官,还用赎你吗?”倪岱说罢,推起木轮车,又道,“今后,不许你再找我。”说罢,推车走了。
肖嫩悲愤不已,她揩眼抹泪,发现地上遗一根结实精细的麻绳(倪岱曾用过的悬梁绳子),便捡起来用一头挽住自己的脖颈,另一头系在门框,上吊自尽。
(19) 日,外。龙城中街,宋式建筑的龙城县衙,门楼像一座宫殿,红墙绿瓦,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朱门铜环。
门楼两边,是两座围着高墙的大院。两座院内各有几排青砖灰瓦的宋式房屋,是知县、师爷、衙役和差员住的地方。
镜头切换,县衙里面,金碧辉煌,大堂正中悬挂一幅横匾,上书“明镜高悬”几个醒目大字。横匾下面是知县升堂坐的转椅,转椅前摆一张方桌,黑色油亮的桌案上放着卷宗、朱笔、砚台和惊堂木。堂下间隔立着几块上书“肃静”、“回避”字样的木牌,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身着七品官衣的倪岱和穿着八品官衣的皮库,一前一后,从县衙后门走进大堂。
倪岱坐在转椅上,指着被屏风遮着的一把躺椅,对皮库笑道,“师爷,请坐。”
“知县大人,不必客气。”皮库亦笑了笑,在那把椅子上仰面躺下。定格。
字幕:倪岱如愿登上了龙城知县的宝座,为回报皮库,将原来的师爷革职,请皮库补缺,并留用了原来的衙役、差员,令他们继续各司其职。